“您……您是昆侖的先生?”


    腦袋探到坑子上麵,朝下麵一瞅,那胸口繪著城管兩個字的妖族大驚失色。


    千裏之外的橫空而出,加上前段時間苦口婆心的勸解,外昆侖和巴比侖的妖族們如今對白藿的長相已不陌生。


    現在見她落在坑底,略有狼狽,再想到自己之前訓斥對方糟蹋大家的勞動果實,思及自己當時的語氣,城管妖禁不住一股寒意爬上心頭,冷汗咻咻咻地往外冒,“唉呀媽呀,我這是要死了不成。”


    從坑底一躍而出,白藿直接省去了攀爬的過程,之前的樣子實在有些丟臉。


    “你又是誰?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習慣性地拍拍衣服,想要打去塵土,然後才想到如今的地麵和以前已經不同了,玄鐵澆注,哪來的塵土可見,於是便隻得用一連串的問題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窘迫。


    “這個……”城管妖點頭哈腰,但卻著實不知道怎麽回答白藿的問題,苦著老臉,半天也沒憋出點什麽能夠讓白藿滿意的答案。


    “罷了罷了。”


    擺擺手,白藿卻也不想和這樣的小妖計較,隻能繼續問道,“那我再問你,你知道昆侖的那些人現在都在什麽地方麽?我說的是申餘他們,就是前段時間在這裏布置法陣的那個。”


    “你說的是申餘大人啊。”城管妖臉上湧起一絲敬佩之情,轉身指了指城中最高的那座摩天大樓道,“申餘大人和其他大人們正在淩雲閣頂議事,先生您去到那邊就可以找到他們了。”


    “淩雲閣?我了個去,有種你再給老娘我找二十四個功臣出來。”


    點點頭,應付過眼前的城管妖,白藿估計從對方口中也問不出點別的什麽,便隻得帶著滿腹的狐疑,扭身朝著所謂“淩雲閣”的方向,有氣無力地拖著腳走了過去。


    抬手擦去腦門上一片豆大的冷汗,城管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過稍一回想卻發現,貌似這個昆侖的先生,並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可怕。


    先是慢走,再是快步,然後升級成飛奔。


    淩雲閣距離昆侖山腳的距離,遠沒有在懸崖頂的時候看起來那般近,不知道驚嚇了多少在路邊遊曳的妖族,也不知道惹來多少在胸口繪著城管二字妖族的喝斥。


    等到白藿到達淩雲閣下的時候,抬頭望去,腦袋和家浜扭成了直角,那一眼望不到頂的淩雲閣,像一把利劍,直插雲頂,貌似也同樣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樣隻得百米多高,竟是接近百丈。


    “歐邁天道嘎嘎,這樓是怎麽蓋起來的?別要是個豆腐渣工程……地基打的夠深不?防風防震防雷擊,不考慮到這些問題,這樓還能呆人麽?”


    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申餘他們,白藿匆匆埋頭朝著淩雲閣鑽了進去。


    沒遇著什麽阻攔,偌大一樁大樓竟然連個保安都沒有,白藿有些不屑,所謂的城管八成也是拾自己牙慧的產物,然後……


    白藿傻眼了,尼瑪,這麽高的一棟樓,沒有電梯也就算了……你丫的,樓梯在哪……沒有安全通道,消防驗收你是怎麽過去的。


    恰好一個妖族經過,見著白藿那有些扭曲的麵孔,沒認出人來,鼻孔裏卻透出一絲不屑,施施然地施放出一道法力,平地飛起以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十多米高處,一個探出的平台上,然後悄然走了進去。


    “……”


    多少有些明白,為什麽沒有樓梯,沒有電梯了,白藿心有戚戚,都是會飛的妖族,要那電梯和樓梯當擺設不曾,隻是……


    “你們有沒有考慮到楊柳大仙的心情,對於不會飛的楊柳大仙,你們這不是赤luo裸的打臉麽!”


    把自己從不會飛的人裏麵偷偷摘了出去,似乎為了證明沒有樓梯和電梯,對自己沒有多大的影響,白藿抬頭眯著眼睛瞧著那丈餘一個,從四麵探出的平台,默默計算,憑著自己的跳躍能力,究竟應該需要幾次才能輕鬆到達頂部。


    答案是繞道外麵,學習蜘蛛俠順著外牆盼上去爬才是最簡單的辦法,不過……


    回憶起外牆的光滑如鏡,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精金秘銀,白藿發現那群可惡的家夥們,竟然奢侈到用一片片巨大的水晶代替了玻璃的外牆……


    照著白藿爬昆侖懸崖的習慣,一步一個坑,等到爬到樓頂的時候,這座大廈八成也基本上是算廢掉了。


    最後的選擇,還是隻能一點點的跳上去。


    全力一躍,百丈高度也算容易,但這樣的情況,白藿卻也沒有信心控製好落點,更沒有把握調整好力度,萬一一個不小心……雖然有些不滿這些家夥的自作主張,心中的憤怒,終究還是沒有上升到掀房頂的境界。


    左一跳,右一縱,白藿覺著自己現在的動作像極了波斯王子,撞上幾個眉宇間帶著一絲驚詫的妖族,沒怎麽理會,白藿便到得了淩雲閣的頂層。


    “好家夥,果然都在這裏。”


    一落上頂樓的平台,白藿抬眼便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令她更為不爽的是,不但申餘在,除了自己以外,所有本該留守昆侖的大大小小們竟然一個不落,便連本應該被關在煉丹室裏麵煉丹的通天,以及一群藥物試驗品們也俱皆出現在了這裏。


    “感情被蒙在鼓裏麵的就老娘一個啊。”心中更是憋悶,白藿便躡手躡腳著朝著諸人的方向摸了過去,打定了主意非得看看他們有沒有乘機說自己的壞話。


    “四周再加建四座五行塔,玄鐵築基,元石作牆,鐵木架梁,八角用精金包裹,中間豎一根寒玉芯,塔底放一尊真火爐,五行齊備,和中心的萬妖塔遙相呼應,我們這座大陣城就算是正式的完工了。”


    左手拿著一塊繪著陣圖的畫板,右手卻隔著水晶牆朝著外頭指指點點,現在的申餘神采飛揚,頗有幾分揮斥方遒的味道。


    “隻可惜架梁的鐵木,材料不算最好,如果……”看了一眼楊柳,申餘的眼神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渴望。


    “想都別想。”楊柳打了一個寒戰,開什麽玩笑,四座高塔的木梁,丫這分明是想把自己煎皮拆骨啊。


    “哎,可惜了。”見楊柳不為所動,申餘卻也不敢奢求,回身看了看站在自己邊上的伏羲,眼中的遺憾稍瞬即逝,換上的卻是一副洋洋自得,“伏羲啊,這座大陣城幾乎耗費了老師我的畢生心血及所能,你什麽時候能青出於藍,正式出師,便看你能不能建一座比這還要強大的陣城了。”


    “老師大才,伏羲萬不能及,不求青出於藍,隻求能跟隨在老師的項背之後,伏羲於願足矣。”


    在通天那裏試了幾天的藥,現在的伏羲麵黃肌瘦,眼眶凹陷,站在原地,手足之間還能夠看到微微的顫抖。


    對於伏羲的回答,申餘麵上不動聲色,但那微微顫抖著的八字小胡須,卻表現出相當受用的心情,抬手想要去摸伏羲的頭頂,結果發現對方如今比自己高上一頭,這樣的動作顯著有些別扭,便隻能拍拍肩膀道,“先生說過,你是陣法的天才,未來一定會憑著這點名震洪荒,流芳百世。所以你也無需妄自菲薄,超過老師我那是必然的事情,不過天分固然重要,關鍵還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多花點心思在陣法的鑽研上,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胡鬧。”


    申餘說的是誰,不三不四的人自己心裏都有數,代表性的特點就是,全都像伏羲一樣,麵黃肌瘦,眼眶凹陷,四肢時不時地打著擺子。


    “為什麽不幹脆在昆侖的懸崖壁上建幾座懸空的樓閣,上載危崖,下臨深穀,背岩依龕,鑲嵌在萬仞峭壁間,作淩空欲飛之勢,一來可以彰顯昆侖建築的驚險奇巧,而來借地勢之力,可以俯瞰整個大陣城,安插幾個崗哨,很輕鬆便可將城中的動靜一覽無餘。”


    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申餘眼前一亮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接著臉上露出一絲疑慮,“隻可惜,建懸空樓閣倒也不算難事,隻是要在昆侖的土地上麵動土,卻未必簡單,還需先獲得……”


    “先生!”猛地反應過來,剛才那熟悉的聲音是屬於何人,申餘頓時便嚇了一跳,轉身回看,卻見白藿正一臉詭笑地看著自己,便連忙拱手行禮,然後問道,“先生您怎麽會在這裏的。”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受過諸人的行禮,白藿眯了眯眼睛,“你們好大的本事,如果我不是正好出來透氣,再過上幾天,看到這裏,還真要認不出自己的家麽口了。”


    “先生我們……”申餘一臉的惶恐。


    “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白藿擺擺手,走到水晶幕牆的前麵,看著腳下麵目全非的昆侖山腳,心有戚戚之餘,卻經不住有些被眼前的雄壯給震撼到了。


    “話說,為什麽你們會在這裏。”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白藿適時的轉移了話題,盯著通天等人,神情略顯有些嚴厲。


    “我們……”支支吾吾,小蘿卜頭一般的諸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白藿的質問。


    “先生,事情是這樣的。”最後,還是在白藿麵前多少還算有些分量的黃鬆上前,跟白藿解釋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在發現有那麽多材料可以利用的申餘,徹底推翻了自己原本的設計以後,好巧不巧地正好撞上了赤木。


    帶著一絲征求意見的虛心,申餘隻是問了一句,結果沒想到在建造六合院的時候不知不覺然上了建房癮的赤木,竟然大感興趣,一口氣提出了無數的意見,最後幹脆提出讓申餘考慮能不能把陣法和建築合二為一。


    倆人一拍即合,連夜趕工,熬了幾個通宵之後,便有了如今這個大陣城的圖稿。


    圖紙有了,材料也有了,剩下的便隻是人工。


    外昆侖和巴比侖的妖族,當做單純勞動力可以,但是在建築經驗上卻遠不及學了近千年的超前知識,以及擁有數次修整六合院經驗的昆侖少年。這可都是現成的監工和包工頭的人選啊。


    打定主意以後,倆人便回山征求了大家的意見。


    最後拍板的是元始,他如今雖然沒有名號,但卻是無名有實的昆侖迎戰三大族前敵總指揮。


    所謂高築城,廣積糧,糧食對祖巫以外的昆侖諸人不頂用,一般的城池麵對洪荒三大族也同樣不管用,但如果加上申餘的大陣,以及無數天材地寶作為材料呢?


    小手一揮,元始當即便同意了申餘和赤木的申請,至於通天等人……


    勞逸結合很重要,看著他們如今的模樣,元始覺著適量的體力勞動有助於緩解他們現今疲憊的精神。


    至於為什麽瞞著白藿?


    元始了解白藿的性格,對陣法一竅不通,但對於新奇的事物卻有著強烈的參與熱情,為免她指手畫腳,亂指揮一氣,元始覺著還是暫時瞞著她為好。


    當然,這樣的話黃鬆自然不會向白藿全盤托出,找到的理由是:先生是決戰三大族的最強戰力,如今需要的是好生將養,全力備戰,他們這麽做,其實也隻是希望在完工以後給她一個驚喜罷了。


    驚是驚到了,喜呢,多少也有那麽一點,但比較起來,白藿覺著自己反而被嚇到了更多,說實話,先是在懸崖邊上往下那麽一瞅;加上下來以後,某個妖族胸口繪著的“城管”兩個字,第一時間,她還以為自己特碼的又穿越了呢。


    問起為什麽會有城管,黃鬆諸人的反應都有些啼笑皆非。


    大陣城剛建到一半的時候,那些外昆侖和巴比侖的妖族,便攔也攔不住地湧了進來,怎麽勸說也不願意再在野外呆著了。


    昆侖的好意和擔心都已經很好的傳達,人家表示領情了,但既然他們接著表示不怕死,黃鬆他們卻也不好強加阻攔,畢竟,這個大陣城的落成,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人家的功勞。


    妖族一進城,麻煩也就來了。


    很自覺的把內城空了出來,這些妖族們自發地覺著,最中心的一重三十裏方圓必須是屬於昆侖的。


    但剩下的兩重便沒那麽簡單了,如今外昆侖的聚元大陣以及守山大陣都已經撤了,難得有這樣子的機會,巴比侖的妖族們死活不承認自己和外昆侖的妖族有什麽區別,堅決反對差別對待。


    近水樓台先得月,誰不想和昆侖離得稍微近一點。


    外昆侖勝在平均修為相對較高,昆侖的法術也學習的相對較多;但是巴比侖也有自己的優勢,數十倍於“敵”的數量,足以彌補一切。


    最後,還是黃鬆和申餘等昆侖中人出麵,從中斡旋,最終通過,不分外昆侖和巴比侖,誰住裏麵誰住外麵,得看自己在這次建城的過程中給予了多少貢獻。


    當然,說到底,外昆侖畢竟是屬於原住民,屬於拆遷戶,理應獲得一些相應的補償。這一點巴比侖同樣認可,最後三方協商一致,以外昆侖的通用貨幣,晶石作為計量標準,外昆侖的妖族,每做出一塊晶石的貢獻,享受兩塊晶石的計量,巴比侖妖族則以正價計算。


    最終,巴比侖的大戶進入了城市,外昆侖的窮妖則搬到了城鄉結合部。


    看上去有些嫌貧愛富,但現實如此,公平本就是相對的,好在妖族中刁民不多,並沒有出現黃鬆他們最擔心的示威遊行或者靜坐上訪。


    這次的決定,開創了洪荒中不以拳頭說話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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