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韓長生和安元把燈熄了就睡了。


    剛睡下了沒多久,安元突然動了起來,伸手去摸放在床裏側的劍——習武之人便是睡覺時也把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以免睡夢中遭人偷襲。他聽見了外麵有很輕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就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韓長生卻一把壓住了安元的手,摟著他的腰把他拉進自己,在他耳邊小聲道:“別緊張。”


    安元一怔,不知道韓長生打的什麽主意,但既然韓長生的態度一點不見慌張,那應當是沒有危險的。


    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安元愈發緊張,韓長生感覺到他肢體的僵硬,手掌輕輕在他腰上摩挲,想要安撫他,沒想到他這一摸,狗仙君反倒更僵硬了。


    那黑影走到韓長生和安元床邊看了看,然後轉向走到牆角,解開了明月派那倒黴蛋的穴位,那倒黴蛋驀地站起來,黑影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輕手輕腳地跑出去了。


    人離開之後,安元坐起來點亮了床頭的燭台:“剛才是誰?”


    韓長生道:“鄭鳳兒。”


    安元蹙眉:“她為什麽把人帶走?”


    韓長生聳肩:“她說她有法子問話,那就讓她試試吧。我也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不過那小娘皮確實有些手段。”


    安元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會兒,道:“你的朋友還真是不少,走在路上也會遇到,還願意幫你做這些事。據說我知,那鄭鳳兒來頭可不算小,伏鳳寨的寨主,天底下多少男人想要一親芳澤的人物,你也差使得動。”


    韓長生老著臉皮笑道:“你師父我這麽厲害,總還有些臉麵。”


    安元默默看著他。


    韓長生訕笑著打了個哈欠,吹滅床頭的燭火,懶洋洋道:“睡吧,說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安元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翻身躺下了。


    翌日一早,韓長生和安元下樓吃早飯,看見鄭鳳兒正坐在樓下,一臉悠哉地喝著早茶。


    韓長生在她身邊坐下,隨手從桌上抓了個饅頭丟進嘴裏啃:“問得如何了?”


    鄭鳳兒得意洋洋笑道:“我早就說過,包在我身上。”


    昨天晚上鄭鳳兒假裝好人將那倒黴蛋救了出去,她原本就會點迷惑人心的異數,趁著那倒黴蛋對她十分感激信任的時候喂了他兩口迷香,接著便是她問什麽那倒黴蛋答什麽了。


    原來那被殺害的弦月長老因為手裏掌管著明月派的武功秘籍和刀譜,為人又十分嚴苛,因此確實得罪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明月派裏的人。他掌管著秘籍刀譜,該傳授哪位弟子什麽等級的功夫,他也有話語權,有些弟子入門年限已至,弟子的師父也想弦月長老提出了申請,卻被弦月長老以功夫不佳修煉不勤的理由駁回了,不肯將典籍拿出。如此一來,這些吃過閉門羹的弟子和弟子的師父們自然會對他記恨在心。明月派裏也有脾氣暴躁的長老,跟弦月長老言語不和,一怒之下曾說出過恨不得殺了弦月的話來。


    安元聽完,皺著眉頭道:“這麽看來,殺害弦月長老的人,說不定就是明月派自己的人。”


    韓長生點頭:“他們武林正……咳,我們武林正道不是有句話嗎?說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他們這麽著急放出消息,說人是魔教殺的。搞不好,其實是家門不幸呢。”


    鄭鳳兒笑道:“確有這個可能。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來。”


    韓長生對她倒是很放心,有人接手,他也懶得親自上陣了,便道:“那就交給你了。”


    安元出去如廁,韓長生問鄭鳳兒:“哎,昨天那個跟你在一起的死胖子是誰啊?他人呢?”


    鄭鳳兒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盈盈笑道:“他?他是酒刀門的掌門人。聽說他最近蹦躂著說要找天寧教的麻煩,我正好閑著也是無聊,就陪他玩了兩天。”


    韓長生蹙眉:“玩了兩天?”


    鄭鳳兒從懷裏掏出一本書在韓長生麵前晃了晃:“他們的刀譜,改天我就把這本刀譜讓人抄幾份到武林上去派發,看他還蹦躂個什麽勁。”


    韓長生挑眉,讚許地對她點了點頭。,沒想到誤打誤撞,他還真是收了個好幫手啊。


    安元回來了,鄭鳳兒連忙把刀譜藏起來。三人吃完早飯,鄭鳳兒道:“那我就先去明月派查證了。”


    韓長生點點頭:“去吧。”


    鄭鳳兒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安元。這幾天下來安元臉上的妝已經被蹭掉不少,韓長生晚上抱著豬頭臉睡覺實在是膈應得慌,於是也給他稍稍改了妝容,沒有之前那麽難看了。鄭鳳兒想起從前安元傾國傾城的臉,十分惋惜,恨不能撲上去把安元臉上的化妝品全都扒下來。


    安元奇道:“你盯著我看做什麽?”


    鄭鳳兒吸了吸口水,眯著眼道:“小安元,我若辦成了此事,找出真凶,你陪姐姐睡一覺可好?”


    韓長生一腳踢過去:“滾滾滾,你練的是不是吸男人元氣的功夫啊?別癡心妄想了,快點滾!”


    鄭鳳兒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驕傲地仰著頭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嘟囔:“還說自己不喜歡男人,護得比什麽都緊。嘁。”


    安元低頭喝了口茶,掩飾自己內心的澎湃。啊,他這是吃醋了嗎?一定是啊,沒看出來其實他還是個醋壇子呢。


    韓長生全沒發現安元的心思,抓了根油條丟進嘴裏,嚼著嚼著有些走神了。他們這一路從東麵到西麵,從西麵回到東麵,查了一大圈,結果扯出來一大堆不相關的人,天緣山莊的幕後黑手是誰,到現在連個影都沒。殺害皇甫土根的人,跟殺害弦月長老的人會是同一個人嗎?雖說栽贓他們魔教的確很可惡,可假若這件事跟皇甫土根沒關係,那他們的一番折騰又都白費了。


    安元問道:“你在想什麽呢?”


    韓長生道:“想你爹的事,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找出凶手了。”


    安元垂下眼去。對他的事情都這麽上心,簡直跟當成自己的事一樣,這麽長時間以來,說不感動,也是假的。韓長生對他的用情之深,讓他都有點把持不住了。隻可惜這家夥的實在遮遮掩掩了太多,讓人摸不透……唉……


    調查的事情被鄭鳳兒自願攬了過去,她拍著胸脯保證幾天之內一定給韓長生一個結果哦,韓長生和盧青錢盧白璧暫時也就樂得沒事了。


    安元一逮著空就喜歡往盧青錢和盧白璧身邊湊,跟他們進行親切的談話,韓長生對安元簡直是嚴防死守,堅決不給他任何單獨接觸盧白璧和盧青錢的機會。即便這樣,還是讓他暗戳戳地套了不少話去,怪隻怪天寧教的左右護法實在太過單純,被人拿話下了套就主動鑽進套裏去,韓長生哭著喊著都攔不住。


    韓長生就這樣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實在是扛不住了,生怕再這樣下去盧白璧和盧青錢一定會將他徹底給賣了的,於是他決定把盧青錢和盧白璧支走。


    找了一天韓長生先把安元支開,然後去了小青小白的房間。


    韓長生開門見山道:“你們什麽時候回出岫山?天寧教的事務不需要你們處理了嗎?”


    盧白璧和盧青錢茫然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雖然是左右護法,但處理教務的時候輪不上他們,事實上,誰也不敢真的把教務交給他們處理,當然,也不敢真正交給韓長生。小青小白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韓長生,陪伴在他身邊,在韓長生一次次離教出走的時候把他抓回來。


    韓長生見他們不能領會,著急地抓了抓頭發,道:“我,我給你們布置任務,還有兩個月武林大會就要舉辦了,你們去查查武林大會都有哪些門派參加。”


    盧白璧道:“查這個做什麽,教主你要去參加武林大會嗎?”


    韓長生道:“當然,我可是有大陰謀大抱負的人,武林大會怎麽少的了我!”


    盧青錢撅撅嘴:“去了不就知道有哪些人會參加了嗎?”


    韓長生瞪了他一眼:“讓你們去查,話那麽多,我這個教主的話你們也不聽了嗎?”


    盧白璧和盧青錢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委屈,難得聰明了一回。盧白璧道:“教主,你是不是要趕我們走啊?”


    盧青錢道:“安元說你不喜歡我們了,不想我們說話,還想把我們趕走。”


    韓長生差點氣吐血:“你們相信那個混蛋說的話不相信我說的話?以我們三從小穿一條內褲的情誼,我會不喜歡你們?”


    盧白璧想了想,小聲道:“其實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怕教主比起我們,更喜歡他了。”


    韓長生氣哼哼道:“我喜歡他做什麽?”


    盧青錢委屈兮兮道:“教主每天都跟他在一起,覺也跟他睡。”


    韓長生不敢告訴他們他需要安元幫他疏導內功一事,怕他們知道以後會用特殊手段逼著安元把正本內功心法的內容背出來。他當然也希望能夠脫離安元,可要真讓人從小青小白手裏過一遭,人也就廢了。他道:“那家夥是個大混蛋,你們沒事不要跟他說話,會被他騙的!更何況,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們呢,除非……除非你們壞了我的大好陰謀,把我給賣了。我已經再三警告你們,不許把我的身份告訴安元,也不許跟他提起天寧教,不然我就不要你們做我的護法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撅著嘴不說話。


    韓長生賠笑哄道:“好小青,好小白,去幫我查一查當今的武林盟主和他的兒子陸文林吧。還有,查查曆屆武林盟主都是怎麽當上武林盟主的,當武林盟主需要什麽條件。”


    盧青錢吃驚道:“教主,你要當武林盟主嗎?”


    韓長生連連擺手:“老子是魔教教主,怎麽好去當什麽武林盟主,我打算扶植一個傀儡當上武林盟主,這樣一來,整個武林正道不就被我們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雖然有些茫然,但還是露出了崇拜的神色。聽上去,好像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大陰謀啊!


    就在此時,外麵有人敲門,韓長生打開門一看,來的竟然是幾日不見的鄭鳳兒。


    鄭鳳兒倚在門框上,風情萬種地笑道:“教主,你托我辦的事我已經辦成了。”


    韓長生吃驚道:“你找到凶手了?”


    鄭鳳兒朝著韓長生勾了勾手指頭,狡黠道:“你陪我共度一夜春宵我就告訴你。”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轉身對盧青錢和盧白璧道:“你們收拾一下東西,趕緊準備去完成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吧。”說完拉著鄭鳳兒出去了。


    走到一處無人得到地方,韓長生停下腳步,道:“說說吧,你都查到了些什麽?”


    鄭鳳兒撇撇嘴:“不解風情。”倒也沒有就此過多糾纏,得意洋洋道,“全都查到了,包括那明月刀譜現在何處。”


    韓長生一驚,立刻道:“在哪裏?快,詳細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花開兩支,各表其一。


    且說韓長生這些天一直對安元嚴防死守,全不給他接近盧白璧盧青錢的機會,卻不料他把鄭鳳兒帶走以後,竟疏漏了安元這一環,安元回到客棧就去了盧青錢和盧白璧的房間,看見他們正在收拾東西,不由一怔:“你們在做什麽?”


    盧白璧道:“我們要走了。”


    安元問道:“去哪裏?”


    盧青錢和盧白璧看起來氣鼓鼓的,好像不怎麽願意跟他搭話。


    安元又問了一遍,盧青錢道:“他說你是混蛋,讓我們不要跟你說話,跟你說話就會被你騙的。”


    安元失笑。這個他,不用問,自然是韓長生了。他都能想象得出韓長生是怎樣咬牙切齒叮囑盧青錢和盧白璧的,可惜這兩個小家夥實在是沒什麽心眼,就這樣把他的話給抖了出來。


    安元道:“我騙你們做什麽,我也是關心他才會問的。他說你們沒有門派,是江湖散人遊俠,你們又是一起長大,那你們是同一個師父嗎?”


    盧青錢和盧白璧謹記著韓長生的教誨,不接他的茬。


    安元不急不惱,隻要韓長生不在,他不怕他問不出東西,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盧白璧和盧青錢。他微微笑道:“你們既然不肯說,大約這個師父不是什麽厲害的人物,拿不出手罷。”


    盧白璧眯著眼笑了起來:“胡說。洛辛的武功是全教最好的!”


    安元挑眉:“全教?你們不是沒有門派嗎?洛辛,這人的名字似乎在哪裏聽說過。”


    盧青錢和盧白璧麵麵相覷,扛上收好的包裹轉身就要出去。


    安元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猶豫,但在盧白璧和盧青錢路過他的時候,他還是問了出來:“你們該不會真的是魔教天寧教的人吧?”


    盧青錢和盧白璧的身子一僵,硬生生忍住了,繼續往外走。


    安元轉過身,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一字一頓道:“也對,像天寧教這樣人人得而踐踏之的破門派,將你們與它聯係在一起,換了誰也會不高……”


    話都還沒說完,蹭蹭蹭三枚飛鏢就釘在了安元腳前,要不是安元躲得快,隻怕他的腳掌都要被削下來。盧白璧已經拔出了刀,白白的笑臉因為憤怒而泛紅,笑容陰森:“敢說我天寧教的壞話,我跟你拚了!”


    安元挑眉,一字一頓道:“所以,你們真的是天寧教之人?”


    盧青錢又掏出三枚飛鏢夾在指間:“今天就讓你嚐嚐我們天寧教左右護法的厲害!”


    安元即使早有預料,碰上這樣自報家門的,還是踉蹌了一下:“……所以不光是天寧教徒,還是左右護法?”


    盧白璧不再廢話,一刀朝著安元劈了過去,安元根本不戰,一劍擋了擋他的劍,借著他的力道身形向後飛去,然後破窗跳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醉仙音、令堂之x3的火箭炮


    這兩天煩心事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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