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棠欲言又止,太宗皇帝西征一役有諸多疑團,而有關典籍的記載,不是一筆帶過,便是諱莫如深;目前尚搞不清楚具體情況的他,不能妄下定論。


    “是諱敗還是另有隱情,這位皇帝又為何執意將自己葬在嘉峪關外, 其中曲折,還需要自己日後慢慢探索……”


    “雲棠,你坐過來點,朕還有事需要問你。”


    小皇帝的一聲喚,打斷了李雲棠的思緒,後者未有絲毫的猶疑, 朝天子方向挪了過去、剛剛坐穩,便又聽到小皇帝的聲音傳來:


    “自那日雲棠入宮參加先帝喪儀後,便再也沒去過警蹕南衙,至於那邊的情況,亦是沒有半點音訊;


    如今距離約定收購之日,都過了三四日了也不知道京內是否生出什麽亂子。”


    皇陵中發生的事情既驚險又刺激,讓李雲棠一度把正事放在腦後了,現在被天子這麽一詢,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過來問了一句:


    “皇爺,這幾日可曾聽聞京師有什麽通傳?”


    小皇帝搖了搖頭,但是眼中還是時不時閃爍出擔憂之色,接著低聲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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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耽擱了這麽久, 朕總擔心他們會狗急跳牆, 把京師攪個天翻地覆,現今雖沒有消息,會不會是被人阻截來來路?”


    小皇帝顯然很信不過現今這幫臣子,在腦中都生成了一副自己被欺瞞的場景;而李雲棠回之以一個溫煦的笑容, 接著把雙手握在天子纖瘦的上臂上,以讓她安心,嘴裏同時寬慰道:


    “皇爺請安心,那一幹布夷早早地便被押入密牢、嚴加看管,而所得的銀錢也被分頭貯藏;皇莊業已人去樓空,他們便是想生事端,也沒處撒野;


    再說了,皇爺早早地下了口諭,說任何人不得收購寶鈔,京中權貴們暗地裏收購,已經是欺君之罪;


    先前他們口口聲聲說,手中的寶鈔,來源於京中百姓將散落民間之鈔捐獻,此言雖說一眼便能識破的假話,但表麵上還說得過去,畢竟百姓可以買通,證實這話的真偽,也是吃力不討好的行為;


    但如今他們若是真敢宣揚自己低買高賣寶鈔、賺取差價,結果被騙而遭受損失;會不會被人恥笑暫且不提,首先這舉動就等同於,把捅自己的刀子遞給了‘同僚’;


    這幫子朝臣雖在限製君權之上,能達成一致;但其內部爭權奪利起來,手段也是絲毫不手軟,老奸巨猾的他們,又怎麽會甘心授人以柄呢?”


    聽了這一通解釋,小皇帝的憂色淡去了不少,接著身子輕輕一側,腦袋又歪到了李雲棠的一側肩膀,朱唇一張一翕,說話時帶出的熱氣,也縈繞在其脖間:


    “話雖如此,可朕一日不見銀錢歸帳,這懸著的心,便一日落不下來。”


    脖子上溫潤與瘙癢兩種感覺,此起彼伏,似斷未絕,李雲棠想伸手捂住天子的嘴,阻絕她繼續“作惡”,但這綿密癢潤感覺又有些上頭,令其欲罷不能;痛並快樂著的他,嘴上也沒忘記回話:


    “皇爺,他們就算隻出於對自己的利益考量,此時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宣揚布夷遁逃一事。”


    “不敢宣揚?”小皇帝的聲音中,明顯帶著不解,“緣何不敢?”


    “因為他們心中還存有僥幸,幻想著收購寶鈔的布夷或許是有什麽其他事情耽擱,才延誤了交易之期。”


    李雲棠一手搭上了小皇帝外側的肩膀,四指有節奏地一起一落,輕輕拍著天子玉肩,撫慰她的同時,嘴上又解釋道:


    若是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之前,他們就自亂了陣腳爭相拋售,那寶鈔的價格,可就形同山崩之勢,非人力所能改變的了;


    為了維持心中僅剩一絲的希望之火,等來在我們看來、已經不可能再出現的布夷,這幫權貴們隻能自欺欺人;就算有什麽動作,也隻敢暗地裏做,不能明目張膽;


    如此一來,其效率必然大打折扣,而想要發現警蹕南衙,更無異於癡人說夢。”


    李雲棠覺得,現在囤積寶鈔的一幹權貴,倒是跟後世股市上被套牢的韭菜一般;他們現在的願望,就是布列提人立刻出現,宣布繼續收購寶鈔。


    這一願望,如同股民們祈禱著大盤不要跌一樣。


    至於割肉離場,權貴們就是想割,也找不到接盤俠;沒人有那麽多錢,更沒人知道是個火坑,還會繼續往裏跳。


    而小皇帝像是被說服了,不再提出異議,但她的嘴巴卻沒閑著,嘟著兩片薄唇,輕快地朝李雲棠脖子間吐出熱氣,一口接一口,像是玩了起來。


    感覺到脖頸間的潤癢之感快到閾值,李雲棠也不再“任人宰割”了,伸出另一隻手,探到了小皇帝下顎處——


    他的食指與無名指上下輕顫,柔緩地撓向天子的下頜肉,一捋一撫之間,指尖縱享柔滑。


    而小皇帝則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就彈起了身子坐直,雙手一把推開眼前之人,嘴上則壓低聲音斥道:


    “雲棠撓朕作甚!”


    “鶯鶯也知道癢啊,剛剛你動嘴的時候,我可是忍了好久的癢。”


    李雲棠倒是一點沒覺得自己理虧,不但喚起了剛剛給皇帝起的“小名”,還指出來是她先動的手。


    眼見小皇帝小嘴一撅背過身子,一副並不買賬的樣子,李雲棠收起戲謔,轉移開了話題:


    “皇爺,回京之後,還需要您在大庭廣眾之下,演一出戲。”


    “什麽意思?”小皇帝並未生氣,很快回過頭來,嘴上也回了話,“朕不明白要演什麽戲?”


    李雲棠並未直接答複,而是反過來問了一句:“皇爺想想,這寶鈔之局,應該誰受的損失最大?”


    小皇帝被這問題問地一愣,她怎麽知道誰損失最大?


    李雲棠輕輕點了點小皇帝身前,提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權貴們眼裏,皇爺是虧銀子虧地最多的;


    畢竟就算是累世宰輔之家,也不太能一次性拿出六十萬……”


    說到這裏,李雲棠謹慎地頓了一頓,畢竟這話有隱射“地主家的傻兒子”的嫌疑,見皇帝沒有反應,他才續道:


    “而皇爺是可以堂堂正正收購寶鈔的,所以您必須有極大的反應;


    這樣一來,即可將皇爺虧錢一事蓋棺定論,用以符合權貴們的認知,同時以受害者的身份,洗清自身嫌疑!”


    小皇帝聽了恍然大悟,但隨即又思量出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可先前朕以內用不足為由,向戶部支取了六十萬兩;如今明麵上朕又虧損了六十萬兩銀子;


    這次操辦父皇喪儀的銀子,還能說是內帑存銀,可大婚又得花費百十萬兩,這次不但朕手裏真的沒了銀子,還不能用設局所賺的銀子;


    不然怕是會惹人生疑罷?”


    李雲棠倒是不以為意,隨口便回道:“皇爺問戶部要銀子即可,立皇後一事關乎國本,他們自然不會推諉!”


    “可若是戶部再以此事刁難朕呢?”


    這自言自語的話剛剛問出,李雲棠還未來得及插嘴,小皇帝又突然開口,那說話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些如同發現新大陸般的欣喜:


    “沒錢的話,朕是不是就不用大婚了!


    也不用勞煩雲棠去洞房了!”


    ?


    一聽小皇帝這驚人的邏輯,李雲棠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我請你立馬收起那危險的想法!


    皇後是你一個人的嗎……


    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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