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見過不少武道高手,可是凝聚了武道意誌的,獨此一人。


    他或許不是手腳最靈便的,也不是手段最淩厲的。


    可是易老是裏麵脊梁骨最硬的。


    他是有信仰的。


    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在為何而戰!


    林峰見過的染公公等人,都是奴才。


    奴才的脊梁,向來是彎曲的,哪怕他們武道修為都極其的驚人,他們的武道意誌也不堪一擊。


    易老,才是真正的武者!


    易老以百年高齡,打的林峰節節敗退,隻不過林峰也不吃虧,他在以一種超出別人想象的速度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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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打到了這個程度,易老忽然停手,他的手從林峰的咽喉拂過,收手站立。


    林峰也住手,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易老氣喘籲籲,卻極其暢快!


    他笑得很歡暢,發自內心。


    “好,好,好,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鬥的這麽盡興了!


    好小子,我活了這麽多年,學習像你這麽快的,少見,少見呐!”


    易老哈哈哈笑著,叫宋老館長給自己文房四寶,還有最頂尖的攝影團隊。


    林峰看著易老這樣子,覺得很不對勁!


    切磋已經結束,易老的武道意誌還在燃燒!


    他的火把,越發火焰熊熊,雙目之中,如有神光。


    林峰的瞳孔陡然散大。


    他看明白了易老的心思!


    “易老……”


    林峰想要勸慰,易老伸手阻止了他說道:“你看出來了?


    不必贅言,我意已決。


    藏了六十年的劍,該出鞘了。”


    準備好了文房四寶,易老神色紅潤的揮毫作畫。


    他精神頭之好,就連宋老館長都明白了什麽。


    他有心想要阻止易老,被林峰拉住了。


    易老藏一口氣,藏了一甲子,如今熊熊燃燒,已無退路。


    他早就選擇好了自己離開的時期。


    和林峰的一番龍爭虎鬥,易老終於是卸下來了最後一口氣,他潑墨作畫,畫出一幅險山瘦竹圖。


    在這旁邊,他還題了一首鄭板橋的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最後更是寫上了“贈小友林峰,某年某月某日。”


    宋老館長雙手捧過來墨寶,垂淚無言。


    他知道,這一封墨寶,就相當於是易老的絕筆。


    易老將這瘦竹圖遞給了宋老館長,支開他說道:“小宋啊,我到現在都還懷念那一口紅燒肉的味道,這麽多年,劉大夫就不許我大塊吃肉,大塊喝酒。


    你趁著劉大夫這一次沒有跟過來,給我燒一鍋紅燒肉,記得,多放辣椒,一定要多放辣椒,再給我搞一瓶茅台。


    我和林峰小友切磋完了,要吃一口紅燒肉!”


    他說完了,叫旁邊的人架起來機位,他還要和林峰最後再切磋一場。


    易老的輝煌以拳開始,也要以拳結束!


    林峰也看到,老先生的精氣神,已經燃燒到了極點!


    他的體魄,自然不能和年輕時候的自己相比,他的經驗,卻爐火純青。


    燃燒精氣神,易老毫無保留。


    這是他的最後一戰。


    他藏了六十年的精氣神,都在這一刻燃燒,極盡升華。


    這一場戰後,他注定隕落。


    再無活命之理。


    林峰沒有拒絕易老的理由。


    易老在別人架機位的時候,對林峰說道:“原本我要收你為徒,結果今天一看,我忽然想開了。


    這一路走來,失傳的東西太多了。


    我這一身的本事,也沒有必要非要傳下去。


    如今社會,我這個刺客,已無用武之地。


    失傳了就失傳了吧。


    我本來還打算看看你,看你是不是能學我一招半式。


    沒必要了。


    你走的路,和我走的完全不一樣,我半路叫你改道,隻不過是害了你。”


    易老說罷了之後,對著林峰伸手說道:“請!”


    林峰拿出了自己包裏的保溫杯,給老先生倒了一半說道:“既然易老要最後來一場,那就轟轟烈烈來一次!


    滿飲此杯。”


    易老嗅了嗅杯中的參湯,一飲而盡。


    這參湯有吊命作用,在易老沒有極盡升華的時候,參湯用處頗大,可是在現在,這參湯不過是助燃劑罷了!


    易老喝完了參湯,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做一個請手說道:“走!”


    “走!”


    林峰忽然之間也熱血澎湃,他和易老手稍微一點,隨後兩人暴風驟雨!


    不止是宋老館長,就連其餘幾個耄耋名宿,在國術館裏的宿老,也齊聚一旁。


    他們知道,這是這場絕唱!


    一個時代的落幕。


    二十五分鍾。


    兩人在台上打了整整二十五分鍾。


    易老汗如漿出,林峰也處處受傷!


    哪怕是蛻皮一次的身體,也扛不住這麽多次的進攻!


    就算是成年壯漢,練武奇人,二十五分鍾的擂台,也能耗死兩批人了。


    易老燈枯油盡!


    二十五分鍾,易老頭頂的熊熊烈火,終於黯淡,一次推手寸勁,易老往後一個踉蹌。


    他連走下擂台的力氣都沒有,盤膝坐在擂台上,大呼過癮!


    “好哇,好哇,藏了一甲子的劍,終於出鞘了!


    爽快,爽快啊!


    老子這一輩子,死而無憾了!


    小宋,把我的紅燒肉拿來,叫我來一口!”


    易老大聲的呼喊。


    這是他幾十年內,最快樂的時光了。


    看著站在眼前的林峰,易老感慨說道:“哎,了不得呀了不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


    就算是我年輕的時候,體力也不如你啊。


    你在武道上的成就,注定必我要長。


    我死之後,你們把我這身老骨頭燒了,灑在長江喂魚吧。


    就由你小子撒!”


    易老指著林峰,囑咐了後事。


    林峰沒有拒絕,他凝視著易老,看著易老指人的手指頭逐漸落下。


    老人盤膝坐著,沒倒下。


    宋老館長捧著紅燒肉的碗飛馳而來。


    林峰別過了臉。


    “都記錄下了嗎?”


    他問。


    那些拍攝完這些的工作人員都點了點頭。


    林峰輕輕的抱起來易老,從擂台上走了下來。


    易老安安靜靜的躺著,臉色紅潤。像是睡著了。


    宋老館長見狀,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說什麽,隻能默默的將碗放在了地上,筷子插在了飯上,沒有說話。


    林峰放下了易老。


    有人上前,將易老帶走,易老離開是一件大事,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安排後事,所有人都忙忙碌碌。


    林峰站在原地,宋老館長將那幅畫遞給了林峰,拍了拍林峰的肩膀。


    “拿好這件東西吧,這件東西,是易老對你和他陪練的禮物”。


    林峰知道,這幅畫價值千金。


    有了這幅畫,林峰就等於是有了一次免死金牌。


    就算是在國內犯了天大的事,拿著這幅畫,隻要找對了人,他就能活一條命!


    林峰接過了這幅畫,整個國術館氣氛沉默。


    他走出去,看到許多耄耋老者都從屋子裏麵出來,他們大多都多看了林峰一眼,轉頭上車,離開國術館。


    林峰站在國術館的院子裏麵,打開這一副瘦竹圖仔細的揣摩,揣摩完了這張瘦竹圖,他還要在花都住幾天,答應了易老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廢。


    “武道意誌。”


    林峰搖了搖頭,沒有再想武道意誌。


    長生,算是武道意誌嗎?


    他站在國術館之中,繼續擺出了一個“臥龍勢”,打算修煉。


    他原以為自己會看到那棵參天建木。


    誰知道這一會,他猜錯了。


    他再次來到了漆黑的世界之中。


    在那漆黑一片的世界裏麵,林峰聽到了無數的腳步聲。


    他聽到數不清的聲音在唱歌,這個聲音裏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有大人,他們在唱歌,他們的信念直衝雲霄。


    黑暗之中,林峰看到一根根火把從遠處飄過來,他看著那些人的麵孔,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哇”的吐出來了一口血,身上的皮膚開始皸裂!


    還沒有過幾天,林峰的化龍經第二次蛻變,再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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