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選擇未來模式?”


    眼前又恢複一片白茫,幾個字浮現出來。


    輕雲沉默了半響,實在是帶入墨千煜角度的那一段人生起伏給了她很大的衝擊,這款遊戲神奇之處在於能夠交換配對之人的記憶,讓對方站在自己的角度過一遍自己的生活,以此來體會另一番酸甜苦辣。


    她撿到墨千煜的時候就知道他吃過很多苦頭,要不然也不會渾身傷痕累累瀕臨死亡,不過她從來沒有刻意去打聽過墨千煜的身世,直到現在才知道他竟然是上一任黑曜城主不為人知的兒子。從墨千煜的視覺來看待過去的自己,這種感覺還真是新鮮,也有些恍惚。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墨千煜眼裏,原來是那樣一個存在。


    驟然想起墨千煜的那些春夢,輕雲心裏莫名冒出一股羞惱之意,想不到她有一天竟從別人虛幻的夢裏看到一臉情欲的自己是個什麽模樣。


    恍然間,那抹白影浮掠過腦海,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墨千煜滿頭青絲盡成白發的樣子,與此同時,那濃濃的悲涼和窒息之感再度席卷而來,她體會不到為一個人頃刻白頭的痛楚,但卻體會了看到別人為她白頭的那種震撼。


    眼前晃過幾個字,她回過神來,看到那道問題,心情有些複雜的她隨口應了聲“是”。


    白茫退散,驟然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座水亭裏,低頭一看,手裏邊是一卷散發著墨香的書本,上書四字:養兒心經!


    “???”輕雲晃了下神,再看,確實是這麽幾個字。


    這是什麽情況?自己居然好端端的在看養兒心經?簡直是神發展,前一刻還在經曆一段生死離別。下一刻就捧著養兒心經看雲卷雲舒。


    一陣小碎步傳來,她抬頭看去,隻見蜿蜒的廊道上向這邊跑來一個小蘿卜頭。小孩估摸著不足半人高,搖搖擺擺地小跑了過來。


    小孩跑進亭中來,就在靠近輕雲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就要摔倒,輕雲下意識地扶住了小孩。


    小孩定穩了身形後,喘了喘氣,平複好氣息後就板起了小臉兒,站直小身板遵規遵距的向輕雲行了一個見長輩禮。奶聲奶氣地喊道:“母親,日安!”


    輕雲:……


    她瞅著小孩,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從小孩稚嫩的臉上找出一點自己的影子。難道真是她的孩子?


    “母親,日安!”小孩一臉正經,再次說了一遍。


    “日安……”怎麽會是她的孩子,連名字都不知道。


    “母親,你應說‘君墨。日安’!”小孩眉頭一皺,糾正道。


    君墨麽……瞧著小孩板著小臉嚴肅的樣子,輕雲沒有來的心軟了,她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的短短的頭發,並將小家夥抱了起來蘭香緣。


    小君墨神情一呆,額前一縷呆毛豎著。襯得他一張粉嫩的小臉多了些純真稚氣。恍過神來之後,他小心地瞅了眼輕雲,感受背上輕撫的手心的溫度。他慢慢伸出手,見輕雲未反對,有些期待地將軟嫩的小手搭放在了輕雲的肩上,而後小心翼翼地向輕雲的脖頸靠攏,一邊偷偷瞄著輕雲的神情。待徹底摟住輕雲的脖子而輕雲沒有生氣後,他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喜悅。就連小臉上的嚴肅表情也不攻自破了。


    被小家夥眼裏的愉快所感染,輕雲嘴角揚起,綻開了一個柔和的笑容。


    一直在觀察輕雲神情的小君墨,看到輕雲的笑容後,又呆了。


    “君墨,多大了?”輕雲放柔了聲音,問道。


    “母親忘了麽,下月初一是兒三歲生辰。”小君墨皺了皺小眉頭,臉上的表情又恢複成了正經的嚴肅模樣。


    輕雲嘴角笑意不減,輕聲道歉:“是母親錯了。”說著,她一隻手卻出其不意地捏了捏小家夥的臉蛋。


    小君墨完全沒料到有這出,他再度驚呆了。


    “再呆下去,小心變成小呆子。”輕雲的聲音首次沾染了笑意,像是一道被熔化的堅冰,再沒有了過去那種不在任何情感的清冷淡漠。


    “母親……”小君墨終於意識到被自家母親大人取笑了。


    “你……父親呢?”輕雲還是問出了這個難以啟齒的問題,為什麽隻看到小孩,而沒有另一個人,遊戲所編的未來不可能隻有她和一個不足三歲的孩子吧?


    “父親在華軒院的正屋裏染發。”


    “染發?”輕雲眉梢一動,輕輕反問道。


    小君墨點頭,說道:“父親是不會一臉白發來見母親的,父親說那樣的他是配不上母親的。”


    輕雲垂眸,笑容收斂,好一會兒她歎了口氣,抬眼看著正一臉擔憂地注視著她的小君墨,說道:“帶我去見他吧。”


    推開華軒院正屋的門,輕雲抱著小君墨,邁步踏了進去,懷裏的小君墨微微掙紮了一下,她就順手將小家夥放了下來。


    小君墨一踏到地上,便走向那背對著這邊的人身邊,一臉嚴肅地行禮喊道:“父親,母親來了。”


    “你先出去玩。”這聲音確實是墨千煜的。


    “是,父親。”小君墨咬了咬唇,行了禮,退到輕雲身邊,又行了一禮,就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房間,還乖巧地帶上了房門。


    輕雲的目光從闔上的門上收回,慢慢走向依舊沒有轉身的人,看著他捏著一把沾了半邊黑色染劑的梳子的手僵硬在發梢,看著……那一半是白一半是黑的發。


    “這就是你希望的未來?”她站定,俯視著水鏡裏的她和他。


    鏡中的她,神情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靜,目光也似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清淡。


    鏡中的他,披垂著的發半邊白,半邊黑,如妖似魔,目光沉沉,卻莫名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


    “求你……不要在這裏拒絕我。”


    輕雲沉默下來,水鏡裏,兩人的身影像是貼合在一起,目光交織。


    這一瞬,她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麽也沒想吞龍全文閱讀。


    她抬手從那一直僵住的手中拿走梳子,將梳子放回梳妝台上,翻手凝聚出一團水打濕了染黑的那半邊發,將墨汁衝洗去,原本已被染得烏黑的頭發頓時變得一片雪白。轉身,輕雲向外邊走去,幾眨眼,開門聲響起。


    墨千煜看著鏡子裏消失的身影和自己滿頭雪白的發,眼裏的情緒碎成細渣,眸光漸漸暗淡下去。果然麽……


    “把衣服換了,別叫君墨笑話。”清泠的聲音響起,裏頭帶著些從未有過的淡淡情懷,像是一團被晨霧籠罩的陽光,隱隱透露出來,卻足以讓萬物充滿生機。


    門被關上了。


    墨千煜陡然站了起來,轉身望著關上的房門,聽著外邊隱隱傳來的兩道說話聲,他張開嘴,無聲地笑了。她沒有直接離開遊戲,那便是同意了他的請求,她對他不是沒有感情的,可能那份感情還被籠著霧,讓她自己都分辨不清,這一步總算是走對了!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他,定會以為是個瘋子,一頭白發,身上被墨汁澆得髒兮兮的,張著嘴像在傻笑,十分破壞了那張趨近完美的俊臉的美感。瀾珈要是在這裏,定會落井下石地嘲笑他一番了。


    “母親,父親一個人在房間真的不要緊麽?”小君墨仰著頭,看著輕雲,分明是奶聲奶氣,卻故作嚴肅,可是再搭上那頭上翹起的呆毛,顯得格外有趣。


    輕雲彎腰,將小蘿卜頭抱起來,拍了拍小家夥的背,向之前待的亭子走去,邊走邊說:“他沒瘋沒病的,一個人會出什麽事?”


    “可是……父親不會生氣嗎?”小眉頭一擰,小君墨擔憂道。


    “那他生氣後會怎樣?”輕雲難得有了逗弄小家夥的興致。


    小君墨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會一刀刀的給自己放血!”


    輕雲:……


    “那就更應該將他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了。”免得出來放別人的血……


    小君墨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你還小,不需要明白。”輕雲一隻手抱著君墨,另一隻手拍了拍君墨的小腦袋,並沒有解釋。


    她覺得,或許需要好好將那本養兒心經好好研讀一遍,若叫她來教小孩,難保不會教出第二個墨千煜來。


    回到水亭裏,輕雲將小君墨放在椅子上,自己往旁邊一坐,拾起桌上的書,準備瀏覽其中的內容。


    “母親,這是什麽書?”


    “這是能讓我把你變成很厲害的人的書。”


    “那母親好好看吧,君墨不會打擾母親的。”小君墨手擱在桌上,下巴擱在手上,側著頭看著輕雲,大眼睛裏倒映著輕雲的身影,像是給墨玉似的眼眸染了琉璃的顏色。


    輕雲的目光從書上移到小家夥身上,心裏慢慢地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充盈,眼中已經不自禁地柔和了下來,連嘴角也沾染了那份愉悅。


    如果……真有這麽一個小家夥在身邊,似乎也不賴……


    而換了衣服的墨千煜過來的時候,便遠遠看到了這麽一副靜謐寧和的畫麵,畫麵美好得讓他不忍心破壞。


    ps:


    小墨墨絕壁是我寫過的最悲催的男主,沒有之一!真為他掬一把辛酸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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