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一切都瘋了。


    溫柔瞪圓了眼睛,第三百二十六次不信邪地上前,笑眯眯地問:“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路人甲:“啊!筆仙大人啊?不用不用!我們自己來就好!來人,還不快取好吃好喝的東西伺候著!”


    “……”


    伺候?她溫柔什麽時候輪到要人吃飯睡覺全天候侍奉?她是手殘了還是腿斷了?


    各大門派已經全部回歸到正常運作,無心門的各大分堂也陸陸續續地回到了自己的負責區域,被編入了無心堂的黑幫以及無心堂上下的事務全部交給了淩羽,她整個人閑的快發黴了,冷無心正在和沈劍堂幾位堂主商談交接無心門的事情,而自家寶貝兒子找狐宗的人切磋去了,百草老人整天在教授煉丹,血楓和藏地獸整天不見人影,不知道躲到哪裏切磋。


    她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吃飯睡覺喝茶種花,閑了沒事再彈彈琴、畫畫風景,寫寫字。


    獨屬她一個人的時間越多,她越發想念苼兒。


    “苼兒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地下一年,天上一天。”她想到這裏,手頓了頓,覺得有些乏了,“蓮兒,扶我……”


    她抬起手,此時耳邊沒有傳來紅蓮柔聲柔語,也沒有了關心問候,沒有那雙柔若無骨的手在她覺得累時再溫柔地扶起她,也沒有人再在這個時候傾聽她的傾訴。


    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堵塞得她的心髒都好難受。為什麽這麽難受?


    就這麽一發呆,清醒時,天空已經蒙上了瑰麗的橙色,屬於夕陽的美,就好像在詮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再強烈的光也會有削弱的時候,也會有被黑暗吞噬的時候。


    心裏落空空的情況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進入了感悟的狀態。(.)


    日複一日。察覺到裏麵的情況,溫柔已經有十多天沒有踏出過院子了,覺得有些古怪的婢女忙是去稟報了冷無心,雖清楚溫柔不會做出傷害她自己的事情,可擔憂的心情依舊占據了他的內心,簡單地將事情交給手下的人去做,匆忙地趕回了小院鄉村花醫最新章節。


    剛一靠近,便感受到濃濃的生機和死氣交融,植被生長、死亡、生長、死亡。不斷輪回,守在院落外的護衛見到冷無心忙是施禮,他擺擺手。閉上眼。感受到溫柔的氣息猶若碧波蕩漾,春風吹襲,充滿了溫柔的氣息,這種感覺很短暫,生機勃勃的氣息又化作了冰冷刺骨的寒意,森冷如冬雪覆蓋。


    “所有人退離。這裏有我守著就夠了。”她在感悟……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她又有這麽大的進步,不可思議,不合常理……


    春去秋來,竟是年複一年,眼看蠻荒之地的府邸成功竣工。她也沒有醒過來,邊境暫時落腳的小院的落葉隨著時間落葉腐爛。春風吹拂之時,枝頭上又長出了新嫩的樹葉。夏日炎炎之時,繁茂的樹葉遮住了刺眼的陽光,點點的陰影落在她的身上。秋日百菊盛開,爭奇鬥豔,落葉離開枝丫,如蝴蝶般旋轉落在地麵。冬雪覆蓋萬物,放眼望去銀裝素裹,她的身上卻不曾落下過雪花……


    素白的長袍,腰間別著一塊玉佩,在雪中走來的少年硬朗俊美,眉宇間像極了他的父親,他的腳步停在院落外,他的目光從院口處移到了這足足十年來始終在院口樹下盤膝修煉的男子身上,輕歎聲化作白氣自那唇瓣間吐出。


    “你怎麽來了?”樹下的男子身上竟是奇異地沒有半片雪花,漆黑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充滿威懾力的氣勢,這張足以迷惑天下萬千女子的臉上冰冷如這漫天的大雪。


    少年沉默了半響,口氣很冷,身上的煞氣很重,如同一尊殺神。


    男子清楚,這個少年早已成長得有了自己的擔當,不再是縮在他們懷抱中的孩子。


    “我要去仙魔戰場曆練。”他翻手一甩,一道白光猛地朝男子射去。


    男子伸手接住,溫潤如玉,是靈魂玉簡。


    “若是娘親出關,我必定會回來。”少年微抬下巴,漆黑的眼眸裏竄燃著火花,“我會和爹爹、娘親一同闖上天界,救回哥哥!”


    男子很沉默,沒有開口,無論是挽留還是囑咐都沒有,隻是目送著少年堅定地邁著每一個步子,雪花逐漸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柔柔,刹兒如今足以獨當一麵,待你出關之時,他必定已經踏上了一個全新的高度,我們的孩子是最出色的。


    一晃眼,竟是五十多年過去了,又是一個冬季,雪花飄落,再次將整個世界染上白色。


    小院迎來了一批客人,穿著漆黑的男子是領頭人,他帶來了一個消息,一個不好的消息。


    “白啟天死了。”


    坐在樹下的男子睜開眼的瞬間,每個人心頭一緊,他們的呼吸逐漸困難起來,身體如同有千百萬斤重,提起靈力想要消除,卻沒有半點效果。


    領頭的男子幽幽地歎息聲:“若是姐姐知道這件事,怕是……”


    “姐夫,姐姐已經閉關六十多年了,可有要醒來的跡象?”這個人是血楓。


    男子搖頭:“感悟天地是世間最為特殊的修煉方法,無法確認到底需要多久。”


    血楓望著院落,眼眸裏有很濃的悲哀。


    “白啟天怎麽死的?”


    “妖道興起的一個門派,叫湘江樓,在仙妖魔戰場時與月星宗的弟子起了衝突,白啟天是這次的帶隊,在和對方交涉時,因為交涉失敗,湘江樓的人心有不滿,暗中聯係上門派中的人,對月星宗進行了截殺,白啟天斬了其中一名弟子的手臂,那弟子恰好是湘江樓樓主唯一的兒子極品狂妃。”


    “明知勢力不如月星宗,湘江樓樓主獨孤令算計白啟天,白啟天始料未及中了獨孤令的算計,中了毒,一身修為散盡,更是遭到了獨孤令的虐殺……”血楓的話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他的眼眸很冷,比這冰天雪地更冷。


    “那我們……”


    “別讓他們死了。”冷無心頓了頓,“白啟天的屍首在哪?”


    “在月星宗。”血楓默了,“溫天涯因此走火入魔,險些喪命。”


    冷無心靜靜地看著院落,還記得他帶走溫柔的那一天,她黯然中卻帶著懷念,告訴他那些對她的人。


    紫凝是她,溫柔是她,冷煙也是她……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她用的是什麽名字……


    她的心裏總是裝著那些對她好的人。


    奶娘待若親生的恩情,溫天涯舉手之勞的感動,白啟天真心以待的溫暖……這三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他不會去撼動。


    沒能保護好奶娘是溫柔一生的痛,如今白啟天也被人害死,溫天涯因此走火入魔,險些命喪黃泉,溫柔又被奪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跟隨多年視若姐妹的紅蓮又離開了她。


    她到底還要失去多少人?


    “白英爵和華宇皇等人擅自前往複仇,但都被打成重傷,月星宗向湘江樓下了戰帖,湘江樓並沒有因此遭到打壓,那湘江樓主似是早有準備,聯合了三道內對月星宗早懷不滿的門派接下了月星宗的戰帖。”


    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三道內再次掀起的戰爭,雖隻是因為一名宗門人的死亡名,但卻揭開了早有計劃的陰謀的序幕。


    又過了一年,他們的仗也打了一年,妖魔星海並沒有攙和進去,而血楓等人這麽多年一直處於暗處,並沒有出現在明麵上,這讓不少的門派開始蠢蠢欲動,皆是以為應了飛升了的消息,都惦記著沒有溫柔了的月星宗必定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鳥,再厲害也隻能是用嘴巴啄米,沒有半點殺傷力。


    這塊肥肉誰也不想放棄,利益熏心蒙蔽了他們的雙眼。


    沒有人想到他們心中所畏懼的人並沒有飛升,而是在死亡山脈的一座小院子裏感悟天地感悟了數十年。


    秋意帶著微涼的風吹進了這座隱蔽的小院,被掩藏了數十年的院落四處塵土飛揚,落葉在地麵上鋪上了厚厚一層,整個小院寂靜,沒有人煙的痕跡。


    石桌上的茶壺內水早已幹涸,坐在桌前的女子依然保持著摩挲茶杯杯壁的動作,長發已經垂落在地上,如同黑色的瀑布,白皙的肌膚隱隱透著健康的粉紅,一動不動卻又如同石雕。


    整個院落裏隻有樹葉沙沙的聲響,一片葉子被風吹得脫離了樹枝緩緩地朝女子頭頂落去。


    忽然間,葉子被一股柔和的氣息悄然推移了原先的軌道落在了女子麵前的石桌上。


    輕顫的長翹的睫毛,緩慢睜開的雙眼,妖異的瞳孔深處竄起魅惑的火焰,朱紅的唇微張徐徐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感受到天地間靈氣皆為她所用。


    悄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生死相融的兩種氣息驚動了一直守候在外的冷無心。


    “吱呀”一聲,院門被推開,那一抹清麗素雅的白色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四目相對,那人蕩漾起從未見過的柔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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