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勞動節。


    上午,學校開課了。


    因為下午學校要放假,廠裏也放半天假。


    廠裏也沒搞剪彩儀式,一切都低調行事。


    上午八點一過,幾輛小汽車駛來,廠長帶著人在廠門口迎接。


    這一切,都跟李紅軍無關, 他隻負責把午餐給準備好,讓普通的食材做出不普通的味道,讓領導們吃好喝好。


    下午放放假,李紅軍跟馮小美去接孩子放學,各自騎著自行車,李紅軍後麵載著大閨女小媛媛, 前麵橫梁坐著二閨女小芳芳。


    馮小美馱著不招人待見的皮猴子, 李金銘。


    李紅霞跟孫誌強走後, 家裏又多出來兩輛自行車,馮小美騎的就是紅霞的女士彎梁自行車。


    一家人回到家,李紅軍進屋就發現李貴跟陳金鳳倆人眼睛有些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再一看擺在他們眼前的全家福照片,就明白了,這是想他妹妹李紅霞了。


    李紅軍隻能期盼時間過得快點,等二十年後李紅霞哪個時候就可以回內地了,他也可以帶著李貴跟陳金鳳去香江以解相思。


    兩年後。


    這兩年的時間過得平澹如水,一切都沒什麽改變。


    李紅軍跟馮小美在廠裏愈發的低調起來。


    第一機械廠迎來了一位老朋友,張禿子回來了。


    他頂著機械廠革委會主任的名銜,真真正正的掌控了第一機械廠。


    在大勢麵前鄒廠長選擇了退一步看海闊天空,做了副主任,繼續搞科研。


    張禿子大肆拉攏中層幹部, 一些見風使舵的人成了他的心腹, 都當了副主任,不服管教的都被他找理由給提出了管理崗位。


    尤吉昌就是看不慣張禿子, 敢跟張禿子頂牛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


    李紅軍承認自己看走眼了, 可能是尤吉昌上麵也有人, 又或許他馬上就退休了,一點不怵張禿子。


    張禿子想要重新拉攏李紅軍,達到架空張禿子的目的。


    但李紅軍拒絕了,他可不想參與到其中,為此,李紅軍趁著尤吉昌還沒下去就提出,讓尤吉昌免了他的副主任,還有馮小美的班長職務。


    老老實實的在後廚當個廚子,馮小美當個工人。


    他是手藝人,廠領導們吃小灶是離不開他的,就算不坐辦公室了,在後廚的地位依然很高,後廚的那張椅子還是他來座。


    雖然沒有在辦公室坐著舒服,但踏實。


    鄭科長受不了張禿子小人得誌,決定不伺候了,提前退休了。


    臨走前提醒李紅軍小心張禿子,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李紅軍表示明白,不然自己也不會主動從副主任的位置上離開。


    鄭科長的離開就像是開啟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尤吉昌也離開了。


    張禿子保衛科的王副科長來當了食堂主任。


    緊接著不少曾經的罪過張禿子的人, 都選擇了退休。


    當初沒參加張禿子飯局的一車間主任, 二車間主任也是緊隨其後。


    他們是受不了張禿子時不時的給自己穿鞋小。


    也有人有關係調離了機械廠,反正機械廠人心思動,很浮躁。


    大權一把抓的張禿子,提出了下班後搞學習教育。


    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對,惹眾怒的張禿子不得不退一步,將下班的時間提前兩個小時,預留出來這兩個小時讓所有工人用來學習。


    新上任的王主任找到李紅軍。


    “紅軍,歇著呢,”


    “王主任,有事?”


    “給你們送點食材。”


    王主任領著李紅軍來到後廚外麵,指著無數麻袋。


    “張主任交代人不能忘記過去,在享受當下的同時也要回憶過去的艱苦,所以讓食堂做憶苦思甜飯······”


    李紅軍打開麻袋一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的麻袋裏裝著榆樹錢,也有山野菜,地瓜秧。


    但樹皮,草葉,甚至還有石頭子這是怎麽回事?


    王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紅軍,我不多說你也明白,如今張禿···張主任的意見誰敢不聽?”


    “可這麽弄,全廠的工人怕不是會恨死食堂了。”


    “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到時候就往張主任身上推,反正是他讓的。”


    李紅軍無奈的探口氣:“哎,好吧。”


    一想到這些東西攙著玉米麵,蒸出來的窩頭,李紅軍就感覺牙疼。


    不管怎麽樣,胳膊扭不過大腿,這憶苦思甜飯是必須得做。


    但廚房的人都留了個心眼,他們給食堂自己幾人做的窩頭隻饞了也才跟地瓜秧,其他的沒敢放,死道友不死貧道,也隻能委屈工友們了。


    中午,工人吃飯的時候,一個個都‘呸呸呸’的從嘴裏吐出來傻子,小石子。


    一個個都怒視後廚的工作人員,出口成髒。


    沒等食堂的人解釋呢,張禿子出現了。


    牛X哄哄的一句話:“我讓的!”


    所有工人是敢怒不敢言,在心裏恨死了張禿子。


    張禿子口若懸河的一番教育,用冠冕堂皇的話來脅迫這些人繼續吞咽這加了料的窩頭。


    晚上,下班之前。


    李紅軍給張禿子跟其他幾個副主任做了飯菜,就下班了。


    路上。


    馮小美:“這個張禿子,太不是玩意了。”


    “好好的糧食都叫他給糟踐了。”


    李紅軍無奈的搖搖頭:“這日子愈發的難過了,咱們就老老實實的低調一些。”


    沒過幾日,運輸隊長被張禿子穿小鞋,罰去掃廁所了。


    徐慧珍跟陳雪茹愁眉苦臉的來了李家。


    “這是咋了?”


    “紅軍,你給我們拿個主意吧。”


    陳雪茹看著徐慧珍:“慧珍你先說吧。”


    “街道老是給我們小酒館下發接待任務,可是又不收錢,我們已經入不敷出了。”


    陳雪茹接茬:“我們絲綢店的情況也差不多。”


    李紅軍明白了,這是大批的hongweibing所造成的。


    “你們去找公方經理啊,讓他出麵解決啊。”


    徐慧珍跟陳雪茹對視一眼:“他要是能解決就好了。”


    李紅軍能有什麽辦法,想了想。


    “郭嘉不是給了你們不償麽,你們莫不如退出小酒館跟絲綢店的經營吧!”


    看著徐慧珍跟陳雪茹要反對,李紅軍揮手攔住了她們,繼續道:“反正房子是你們的,就當不要房費,免費給郭嘉用,等以後風向過去,你們可以重新經營。”


    “隻要房子是你們的,你們怕什麽。”


    徐慧珍跟陳雪茹認真思考李紅軍的建議,最終還是同意了。


    畢竟繼續參與經營,她們隻拿工資,還不忍看生意一落千丈從自己兜裏往出掏錢。


    怎麽算都不合適。


    “可我們沒了工作怎麽生活啊?”


    “你們難道賺的錢還少啊,慧珍可能錢少點,但雪茹你家的錢吃喝幾輩子都用不完。”


    李紅軍笑道:“更何況,不是還有我在呢麽。”


    徐慧珍跟陳雪茹聽了他的話,回去就跟街道辭去了私方經理的職務,安心在家帶孩子。


    接下來張禿子安排食堂,每個星期做一次憶苦思甜飯。


    但他卻帶著領導們吃小灶。


    著實不當人子。


    posijiu的風潮來了。


    陳金鳳擔心自家受到損失,李紅軍就忽悠陳金鳳說把家裏的幾箱子寶貝,藏到百順胡同,跟韓家胡同。


    其實都被他收入了隨身空間裏。


    徐慧珍跟陳雪茹家裏的寶貝也不少,再次聯袂而來找李紅軍求助。


    李紅軍依舊用隨身空間,把她們的老家具,還是有古董字畫,金銀珠寶全都給收到隨身空間。


    事後。


    “我都給你們藏起來了,放心吧,等到風聲過去了,到時候再給你們運回來。”


    陳雪茹跟徐慧珍齊聲道:“紅軍,外麵亂哄哄的,我們不敢在家呆著了。”


    這······李紅軍看著家裏其他人。


    李貴跟陳金鳳:“要不把孩子送回來吧,我們帶著也放心一些。”


    馮小美也知道如今外麵的形式,徐慧珍跟陳雪茹有拿孩子脅迫她要入住李家的嫌疑,馮小美不甘心就這麽放她們進入李家。


    一時間僵持了下來。


    可心軟的馮小美放任她們不管,心裏又過意不去。


    “我同意你們搬進家裏來。”


    馮小美看著二女:“但你們不能打紅軍的主意。”


    馮小美再一次因為心軟,引狼入室。


    陳家除了空蕩蕩的房子,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了,老管家留下來看家,陳雪茹給他留下了錢,糧票,以及糧食。


    徐慧珍那邊也是連地窖都被搬空了。


    徐靜理跟著媛媛大姐,妹妹小芳芳一起住在西廂房。


    侯成跟著李金銘住在東耳房。


    徐慧珍跟陳雪茹倆人住在西耳房。


    三個小娃娃跟著爺爺奶奶住正房。


    吃飯的時候,李紅軍交代不讓她倆沒事出去閑逛,家裏的院子也不小,悶得慌就在院子裏活動。


    李紅軍每天痛並快樂著,看得著吃不著。


    馮小美把他看的死死的,就連李紅軍起夜上廁所都要跟馮小美打報告。


    十年後,1976。


    整日圍著爸爸轉的小媛媛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跟在姐姐屁股後頭的兩個妹妹,徐靜理,李芳芳也長成了標誌的美人兒。


    李金銘這個小家夥也考上高中了。


    李金鵬跟李瀟瀟這對雙胞胎也在念初小,還有李一品,不過這小子根本就沒有學習的天賦,辜負了他的名字。


    十年足以發生好多事,改變好多人。


    馮小美終於在徐慧珍跟陳雪茹聯手下,接受了她們。


    馮小美:“媛媛都二十二周歲了,是不是該給她安排進廠工作,張羅相親了。”


    徐慧珍:“理兒,也要二十歲了,也該參加工作找對象了。”


    李紅軍搖頭:“不急。”


    李紅軍看著媛媛跟徐靜理:“你們姐倆什麽想法?”


    “我可是聽說明年就要恢複高考了。”


    小姐倆一聽,眼神頓時一亮,本來都打算認命了,聽家裏安排工作相親了。


    “爸您說的是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們?”


    “如果你們有心考大學就在家好好讀書,把課本撿起來好好複習。”


    至於消息從哪裏得來的了,李紅軍自然是推到領導身上了。


    小媛媛跟徐靜理開始跟著讀高三的李芳芳一起學習,整日挑燈夜讀。


    雖然風向過去了,但徐慧珍跟陳雪茹誰都沒提出搬離李家。


    徐慧珍:“紅軍,我遇見賀永強了。”


    “嗯?”


    李紅軍不解看著徐慧珍。


    徐慧珍小心翼翼的看這李紅軍的神色說道:“他帶著徐慧芝要飯要到了咱們家門前。”


    李紅軍神色難明的說了一句:“他家的倆丫頭跟咱家的老二差不多大吧。”


    徐慧珍:“應該是,不過我也沒見到。”


    李紅軍聽到賀永強出獄,忽然想起了範金有,覺得挺沒意思的。


    “你有什麽想法?”


    徐慧珍弱弱道:“就是感覺他應該已經改邪歸正了,也沒以前那麽倔了,想幫幫他們。”


    “這麽幫?”


    “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我不喜歡他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惡心人。”


    看到李紅軍這麽反感,徐慧珍也就放棄了幫助賀永強跟徐慧芝的想法。


    鄒廠長重新上台,李紅軍拒絕了升官跟官複原職的提議,就老老實實的在食堂混日子,馬上就要要經濟開放了,到時做點生意它不香麽。


    “小美姐。”


    李紅軍當中攬著馮小美。


    馮小美嗲道:“討厭,都老夫老妻的了,還有人在呢,”


    李紅軍不在意:“我抱自己媳婦怕什麽。”


    “你去姑家一趟,告訴周梅,他們家要是還想進廠當工人,時機到了。”


    當年李紅軍答應的事情也該兌現了。


    周梅聽到這個消息,喜極而泣。


    李家在這十年中對她視若無睹,婆婆對她更是看不上眼,大栓呢也冷澹的很。


    李家如今重新接納了她,婆婆跟自己男人也就會對她有所改變。


    周梅回了鄉下,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在鄉下種地的弟弟周雨,但妹妹周玲她選擇了遺忘。


    周雨跟周梅姐弟在李紅軍的運作下,重新當了工人。


    周玲雖然羨慕,但也知道自己男人得罪了李家,想要重新當工人是癡人說夢了。


    晚上,李紅軍做了一大桌子美食,把李春霞一家找來,慶祝一下十年過去。


    未來等著大家的是更美好的日子。


    看著牙齒掉得沒剩幾顆,拄著拐的李春霞,李紅軍給她點支煙:“姑啊,等大栓休息讓他背著您老去醫院帶個牙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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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霞笑眯眯的:“好,聽你的。”


    看著眾人,李貴跟陳金鳳歎道:“一大家子都聚齊了,就差紅霞一家了。”


    李紅軍安慰道:“在等二年,他們就能回來了。”


    飯後。


    陳雪茹帶著侯成找到他:“爸,我也想考大學!”


    “好,我支持你,明天開始就不用去廠裏上班了,跟著妹妹們在家裏複習吧。”


    “謝謝爸。”


    “可你的小女朋友怎麽辦?”


    “她說了,能等我的。”


    李紅軍語重心長的說道:“甭管考沒考上大學,咱是爺們都不能做那負心漢,如果真想跟人家好,就把婚結了,不想的就把話跟人家說明白。”


    “不能耽誤人家青春,知道嗎?”


    “嗯,爸我知道了,我會跟她談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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