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原本的性格裏帶著些山民的狡黠,但本質上還是一個比較老實本分的人。(.無彈窗廣告)出了東山道後,一路行來,被京師的萬千氣象開闊了眼界,又在軍營這種世間最不講道理的地方滾了滾。那點老實本分完全被磨了個幹淨,隻留下窮山惡水裏養出來的刁鑽和奸猾。


    即使東山道侯府不曾短了他的吃穿,但是尷尬的身份和地位,讓平安除了一個憨厚的麵目,留下的隻剩下了滿滿的不甘和惡意。要不是還有趙瘸子和一幹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在,這北疆大戰和驛站魈陽帶來的壓力,隻怕早已把平安壓入完全墮落的深淵了。


    平安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狀態的不對,開始經常行的調整自己,無論調侃三兒還是偷竊顧大夫的藥材,都是在轉換那些負麵的情緒。


    顧大夫自然不會知道這點,見到平安抵賴,直接就指著他的胸口道:


    “還敢說不知道,你胸口東西都沒藏嚴實呢!快掏出來。”


    平安見顧大夫氣急敗壞,也沒激動,伸手自然的把露出一些根須的山參塞回懷裏,平靜的道:


    “顧大夫,這拿藥就拿藥,怎麽能說偷呢?我可是病人啊,這病人的事情,不能說偷的。”平安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差點沒把顧大夫氣出個好歹來,平安不過是筋肉勞損,卻拿了補氣的山參,完全就不對症啊。


    顧大夫狠狠的盯了平安一眼,好容易按下了心裏的怒火,不耐煩的開口道:


    “你跑來幹嘛?你的傷不是已經不用再推拿了嗎?就為了蹭點山參?這東西還不是你領回來的,下次直接截下點不就是了?”顧大夫也想明白了,這大軍的糧草軍備都是平安掌握的,人家真要那點山參,他一個軍醫也攔不住,不如送個順水人情,就當沒看到得了。[]


    平安見顧大夫不在糾結偷藥的事情,反而沒了興致,直接坐在了一個藥材袋子上,開口說道:


    “那些水土不服的家夥怎麽樣了?”


    “都沒什麽大事,不過是表裏不服,幾副藥的事情。”顧大夫胸有成竹,這種小病在他看來確實不算棘手。


    “恩,顧大夫你自己小心點,這次停下有些說法。有什麽事情的話,你就往親衛們那跑。”平安點了一句,這顧大夫之前他傷了筋肉時挺賣力的,而且真有什麽變化,有個醫生跟著也是好事情,這才特別提醒了一下他。


    顧大夫這下倒是驚了一下,捋了捋頜下長須,眯著眼睛道:


    “恩,我知道了。你等會兒,我回去給你拿盒玉蟾酥,回去抹上,也能早點動手。”


    拿著一小盒玉蟾酥,平安往自己的帳篷走去。這顧大夫確實來曆不凡,玉蟾酥對平安這種筋肉受損有奇效,要是早有這個要,他受傷第二天就能下地了。看來這顧大夫果然不是普通人,平安一時好心透了點風聲,他就知道有了不妥,還投桃報李的給了平安一小盒玉蟾酥。


    這玉蟾酥可不是普通的藥,平安手上僅僅胭脂盒大小的一小盒玉蟾酥,就頂的上十倍重的黃金。其中主料是大雪山下雪水中才有的一種白玉蟾,製法更是雪山下幾個小部族的秘傳。每年隻有禁宮大內才有幾斤的貢品,這顧大夫能有這種好東西,不是出身禦醫就是去過雪山。


    “嘿,大少爺還真是有一套啊?這顧老頭不知道是從騙來的人才,連刀傷都如此精通,難道是當年侯爺軍中的醫官?”平安小心的放好了玉蟾酥,他之前煉法小成,靜坐法也有了突破,身體居然也變強了不少。這時候那點筋肉受損,被顧大夫用針灸打通了筋絡,在推拿了兩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玉蟾酥自然不會浪費在這個時候。


    進了自己的帳篷裏,平安翻出了《奇物誌》來,知道了燕京附近有燕丘之山。平安開始翻看起燕丘以北的奇獸異怪來。按他的看法,這能一下子讓一城人畜不留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平安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以人為食的怪物。


    “不對勁啊?雖然能找到些以人為食的怪物,不過這一口氣要吃掉幾萬人,怎麽也不可能啊!”平安翻了半天,依舊沒有收獲。


    “真是麻煩啊,能把一城人畜無聲無息的解決掉,就算是異獸,恐怕也是年深人久的老妖怪了。就我這小成的混洞大力拿法,根本不可能是對手啊!”平安揉了揉眉頭,打心眼裏不願意去招惹這種不可理喻的東西。


    “平安哥,平安哥!”帳篷簾子一開,三兒從外麵跑了進來。平安連忙把《奇物誌》往懷裏一塞,收拾起表情。


    “平安哥,我給你送吃的來了。”三兒樂嗬嗬的放下手裏端著的吃食,之前的糾結和擔心完全看不見了,讓平安也驚訝於這個年輕人的粗神經。


    平安看了眼麵前的吃食,笑眯眯的道:


    “哦,是兔子肉和疙瘩湯啊?坐下一起吃點吧。”平安招呼三兒一起坐下,接著開口道:


    “怎麽?不擔心信風屯的事情了?”


    “額?”嘴裏叼著半塊兔子肉,三兒露出一個愕然的表情,開口道:


    “不擔心了,反正平安哥你不是說了,這種能對付一屯人的怪物不是我們招惹的起的啊?就是真有問題,不是還有平安哥你和小侯爺的嗎?”私下裏,平安管程青雲叫少爺,而同樣算是侯府嫡係出身的三兒則是以小侯爺稱呼程青雲的。


    “哦,三兒你還真是灑脫啊!不過,不要把我算上!那種怪物,我才不要對上呢!”平安甩了甩腦袋,悶頭開始吃起了東西。


    “誒?”三兒動了幾下嘴巴,把嘴裏的半塊兔子肉咽下,“說的好像平安哥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幹的似得?”


    “厄,”平安頓了頓,接著露出了一個憨厚的微笑,接著埋頭吃飯。而三兒的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接著又被清澈掩藏了起來,一樣嘻嘻哈哈的吃起了自己帶來的食物。


    一夜無事,黎明時分,入定中感受著精神力一脹一縮的平安被一陣震動驚醒。翻身從榻上下來,耳朵貼在了地上。


    “哦,有騎兵靠近嗎?數量還不少啊?”平安心裏一動,帳篷外就傳來了“梆梆”的敲擊竹筒聲,看來發現有人靠近的不僅僅是平安一人。


    警報一響,整個大營馬上就都活了過來,士兵們馬上批掛整齊,列起了隊伍。平安鑽出帳篷,對著和親衛們聚在一處的顧大夫點了點頭,快步跑向了身邊程青雲的帳篷。


    “校尉大人,有人靠近?要不要?”程青雲果然也已經醒來了,正在三兒的幫助下穿甲。


    “已經派人去看了,應該是偵騎回來了,時間上看應該差不多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靠山屯不來點人也說不過去。他們來了也好,信風屯的糧草無論是他們運走還是定遠關再派人來,都比我們直接燒了要妥當。”程青雲倒是非常淡定。雖然是晚上,但是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早把警戒範圍擴大了一圈,要是來的是敵人,烽火早就已經燃起了。


    一隊40幾騎到了大營外,一騎突出,衝到了大營門口:


    “快去通報程校尉,靠山屯屯將金典來了。”


    大營一陣忙碌,程青雲親自出來,把靠山屯的屯將迎接進了中軍帳裏。


    “程校尉,信風屯的情況怎麽樣了?一聽你派來的偵騎稟報,我就帶了親衛直接先過來了。後續的兵馬半日後就會到達。”金典似乎是個很直爽硬派的人物,完全沒有客套,一坐下就問起了關鍵的問題。


    程青雲點了點頭,開口道:


    “先後派了兩隊人去勘察,情況都一樣,確實是人畜都空了,我手上兵力不足,信風屯的事情透著詭異,我也沒敢輕易派更多人進城。不過通知定遠關的信鴿已經派出了,知道你們沒事,也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程青雲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擔心,語氣分外的嚴肅。


    金典點了點頭,開口道:


    “我們三天前和信風屯聯絡過,討論今冬的守備問題,那時還一切正常。也就是說事情是這三天裏發生的。信風屯地處要地,不可輕棄,還請程校尉幫忙,我們一同去探查下。現在雖然人手不足以搜索失蹤人物的去向,也該保證信風屯本身沒有問題,這樣關裏才好派人來接手防禦。”


    程青雲點了點頭,隔了一陣子才開口道:


    “恩,幫忙自然沒有問題,不過我們也得盡快趕往野狼屯,不能耽擱太多時間。不如我們這就出發,快點搜查了信風屯,我們補充點糧草就出發。”


    金典點頭起身,開口道:


    “多謝程校尉援手了,信風屯不大,兩千人有2個時辰就能看個大概了。不敢耽擱程校尉的行程,野狼屯在野狼山口,第一波攻勢最是艱難,不過隻要擋下來了,後麵問題就不大了。”這些混在北疆多年的老將,說的是最實用不過的經驗,這一句話,也是感謝程青雲援手才會說的。


    兩個主將商議定了,整個大營飛快的準備了起來,沒一會兒功夫,用過了早飯。大軍再次開拔,往不遠處的信風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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