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出了冉從長的大宅,遠遠的就看到柳成正騎著一匹怪馬行在前頭,那馬速度飛快。平安騎著白蹄也不全力驅使,隻是吊在柳成身後不遠。平安越跟越覺得有些古怪,不由催著白蹄加快了幾步,到了柳成身後幾丈遠的地方,這才發現這柳成所騎的馬奇特非常。那骨相、毛色乃是平安前所未見的。


    “這是什麽異獸?居然一路而來速度毫無變化!塵土也不染分毫?”平安驚奇,細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道書,發現全然沒有記載過類似的異獸,反而倒是有些像自己才畫過的康成賢人所畫的寶馬。這康成乃是前古的大賢人,最為擅畫,曾畫有世間名馬九匹人稱《九龍駒冊》,這柳成所騎的馬頗有幾分像是那上頭的馬。


    平安心下不由跟是驚奇,暗道:


    “這柳成卻是那一宗的弟子,難道是畫中精靈投生的不成,怎麽連畫中馬都騎出來了?”


    平安追了柳成一路,發現這柳成也並未往東都城裏跑,兩人這會兒反而是順著小路跑到了山林裏。平安見周圍已無人煙,便開口朗聲叫道:


    “前麵騎著畫中馬的柳秀才請留步!”


    隨著平安這一聲喊,前麵奔跑中的馬憑空一散,化作了一團墨色雲煙,絲絲縷縷的鑽入了柳成的袖子裏。那急奔中的馬突然沒了,柳成也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不帶絲毫煙火之氣,頗有幾分瀟灑從容。


    蹄白本就機靈非常,一見前麵自己追的人停下了,也不用平安示意,直接就在柳城身邊停下了腳步。平安翻身下了坐騎,就見柳成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肅手而立站在路邊,見到平安下了坐騎才從容的拱手躬身道:


    “丹鼎宗樂書子門下記名弟子柳成,見過道和子師叔!”


    平安當即愣了愣,腦子回想了下才反應過來,忙驚喜的問道:


    “你是樂書子師兄的弟子?”


    “正是,老師昨日才來找我,知道師叔今日要來,剛才倒是師侄失禮了。”柳成恭敬的答道。


    平安搖了搖頭,他是真沒想到這次要找的居然又是丹鼎宗的弟子,而且還是自己熟悉的樂書子的弟子,心裏不由暗道了一句:


    “難怪昨日不見師兄,原來是來找柳成了。”


    知道了柳成是自己人,平安也就放鬆了不少,倒也不急著送那信符反而問了一句:


    “你和樂書子師兄學的是什麽法門?我看你那入畫的手段和這畫馬為實的法門著實有幾分神妙,你何時拜在樂書子師兄門下的?”


    柳成笑著解釋道:


    “好叫師叔得知,弟子家中頗有資財,東都外一座丹砂山是我家中產業。十六年前,老師受聘為我家西席,教授弟子學問與畫藝,後被弟子發現老師有奇能,這才收了弟子為記名弟子,傳下了一門‘渺虛入畫遁法’與一門‘玉砂靈墨祭’的製墨法門,以這製墨法門製出的墨水可畫虛為實。當時弟子不過4歲!”


    平安撫掌笑道:


    “四歲?你倒是早慧的很啊,我看你畫藝似乎很好,沒想到樂書子師兄還有這麽好的畫藝!看你那墨馬的骨相畫風,該是康成那一脈的畫工,倒是沒聽說康成有傳入留下啊?難道樂書子師兄還得過康成的畫藝不成?”平安有些疑惑的隨口問了一句。這山裏已經有了兵聖的先祖,再出個古賢人的後裔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倒是柳成愣了楞,小心的看來平安一眼,低聲道:


    “師叔不知嗎?老師俗家名字,正是康成啊!”


    “啊?”平安全身一震,打了個哆嗦,哪裏想得到這青史留名的著名大隱士、大賢人居然會是自己那個平時文質彬彬,一激動就罵街動手的師兄呢?


    “唉,現在想想,老師那的那幅雲鵬擊海的屏風可不就有幾分康成的畫風在裏頭嗎?想來是這麽多年師兄畫藝又有了變化的緣故!”平安想通了此節,也不在糾結樂書子的身份,反正大名士總不如神仙來的震撼人心,隻是兩者聯係到了一起有些讓平安意外罷了。


    平安心裏轉過這些心思,其實不過是一瞬的功夫,他搖了搖頭對著柳成道:


    “我倒還真不知道師兄就是賢人康成,他倒是從來也沒提過。算了,說說正事,我為什麽來找你師兄都和你說了吧?”


    柳成點了點頭,開口道:


    “說過了,老師原本便說過等我塵緣了盡就收我做入門弟子的,如今想來正是時機,以後還需師叔多多關照了。”


    柳成說著伸出了手,平安這倒是愣住了,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用試試我的本事嗎?前麵兩個可沒有你這樣幹脆的。按說你該讓我和你比比畫藝什麽的吧?”


    柳成聽完哈哈笑道:


    “師叔說的哪裏話啊?在冉遊擊府裏見過了師叔的畫藝,柳成那還敢與師叔比畫啊!其實師叔已然通過考驗了,這隻一日的功夫能進今日的飲宴,不管師叔是早就認識了寧采大師,還是隻一日功夫就拜入了他門下,都算是通過了。這寧采大師脾氣最是古怪不過,能讓他帶著來可不是普通人做的到,何況師叔是自家人,弟子哪裏還會有別的心思,隻管把信符給我便是。”


    平安搖了搖頭,知道樂書子一定在背後出過力,雖然不知道這樣是不是算犯規,但樂書子平安也算有些了解,沒有把握的事情應該不會做,也就放心的遞出了信符順便交代了一句:


    “信符你拿著,要是接到傳信按上麵說的辦便是了。”說罷,平安與柳成互相道了別。從小騎上蹄白往東方而去。這一次找人的速度比平安預想的要快了不少,按這數量算,這次三教大事雖然說是三教之事,可平安他們要找的人卻都是陰陽道三宗的人。


    以三宗各出三人計,平安現在已經找了丹鼎宗兩人、五行宗一人。除了五行宗的水原君拖了些時間外,丹鼎宗的兩人都沒花多大的力氣,既然平安遇到丹鼎宗的人能輕鬆過關,這平心子遇到天衍宗的人自然也花不了多少力氣。這樣看來,剩下的兩人才是關鍵所在。


    安平安估計,身下的兩人裏最後一人必定是無行宗的人,而兩邊要找的第四個人也絕對不會再是同門,而應該是對付宗門的人。如若不然,對以後勝出之人帶領行事不利。


    “下一個,怕就是天衍宗的人了。隻是不知道是杜康真人安排的人,還是太虛真人安排的人。要是太虛那邊的人,怕是有些麻煩啊?”平安歎了口氣,抓緊催了催蹄白,向著東方加速而去。


    白蹄全力奔馳,如風馳電掣,入夜時分到了武林城裏,在獅山上的觀湖亭落下。到武林是天色已經太晚了,平安也不敢去聽潮苑打擾,隻是在亭子裏坐下,祭煉過了幾門道術與杖解的法門,又運起了靜坐法在這湖邊山上一夜靜冥。


    第二日一早,平安牽著蹄白下了獅山,又一次來到了聽潮苑前。


    “呼!”平安吐了口氣,伸手抓住了門邊的那根繩子,想起上次來時的自己敲門的事情,不由笑了笑,拉了幾下繩子。沒一會兒,門開了,一個中年精幹的漢子一身管事服,看著平安問道:


    “這位公子有什麽事情嗎?”


    看見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啞仆,平安有些意外,楞了下才到:


    “小生東山程平安,是弘毅兄故友,特意來訪弘毅兄,煩請通報一聲。”


    那管事的上下打量了平安一陣,搖搖頭道:


    “不巧的很,我們家大少爺過完年就出去遊學了,現在不在府裏。”


    “遊學了?”平安略有些失望,想了半天才又開口道:


    “那孫小姐可在府裏?若是在也請通報一聲。”


    “孫小姐?”那管事的愣了愣,有些奇怪的看著平安疑惑的問道:


    “這位公子你認識我家孫小姐?”


    “是啊。”平安點了點頭道:


    “年前我在聽濤苑住過幾天,正是弘毅兄與小小姑娘招待的在下。”


    “小小姑娘?”管事的臉都拉下來了,瞪著平安道:


    “你說什麽胡話哪?我們家那來的小小姑娘?我們家孫小姐才4歲,從來沒出過主宅!哪裏會認識外人!要騙人也死遠點!再來打擾非亂棍打你不可!”接著“嘭”的一聲,管事的就把一臉愕然的平安關在了門外。


    平安在門外楞了半響,心裏心潮紊亂,他明明和孫小小、孫弘毅相處了兩天,現在居然有管事的說孫家沒有什麽孫小小。這讓平安一下子就驚住了,心裏暗道:


    “怎麽會事兒?這管事的不像是在說謊啊?難道是弘毅兄和小小有什麽問題?真是麻煩了,現在找不到弘毅兄一切都毫無頭緒啊!”


    平安在聽潮苑前足足待了又一個多時辰,實在沒有想到什麽辦法才無奈的騎著蹄白離去。對於他而言,現在抓緊會扶餘山知道下一個要找的是什麽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來終究是無緣,一入仙山俗情了。”平安歎息了一聲,雙腳一磕白蹄的腹部,騰起一道雲向著扶餘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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