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綠淚聽著她近乎於低喃一樣的聲音,驟然轉身,清雅的聲音傳來。


    “你可以離開了。”


    帶著點生疏和抗拒的話語,讓念歸有點吃驚,她帶著幾分不解的看著森綠淚的背影。


    “你不明白嗎?你身上的味道,和這裏,差太多了。你很危險,不適合這裏。”


    滄若念歸忽然就明白了,臉色也變得煞白。


    什麽意思,是說她會給這裏帶來災難嗎?味道?她身上的血腥味?嗬!既然嫌棄這些,為什麽要放她和墨夜進來,又救她?為了報恩?不可否認的,念歸確實是喜歡這裏的寧靜,可是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留在這裏。她的怨不平,她心難安。


    那麽,森綠淚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眷戀不是嗎?眷戀這裏的寧靜,眷戀這裏的與世隔絕,眷戀這裏的空靈。


    什麽嘛...她在想什麽,她本來就是滿身鮮血的人,離開了鮮血她根本就難以生存。她居然也會眷戀這裏的寧靜安詳?


    滄若念歸臉色煞白的勾起諷刺的唇角,白色的長發混合著紅色淩亂的遮擋了她的雙眼。此時這裏震撼夢幻的景致,成了她最大的諷刺。


    自願墮落的人,卻仍然眷戀著安寧與溫暖,第一次,真的,這是她第一次才發現。對於她這種狠辣的不擇手段的人來說,眷戀這些東西,是比心魔更恐怖的事情。


    你知道嗎...溫暖會融化堅不可摧的冰凍的心,而心一旦有了漏洞,就輸了。


    在荒古上,從來就沒有輸家,有的,隻是贏家和死人。


    墨夜看著渾身散發著晦暗氣息的念歸,默默的走上前。伸出雙手,似乎想要像往常一樣將她擁進懷裏,但是。那骨節分明的手卻是抬起又無力的落下。


    他忽然就感覺到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是身體上的,而是靈魂上的。


    即使將她擁進懷裏又有什麽用...


    她的執念太重,她已經無可自拔了。


    心忽然就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對於他這種沒有心跳的人來說,沒有比終年死寂的心髒忽然跳動更痛苦的事情了。


    墨夜垂在身邊的手緊握成拳。


    這就是心痛的滋味。


    我要怎樣才能救贖偏執的你。我的主啊,你可知你為了不值得的怨恨,又拋棄了多少珍貴的東西。我在,替你心痛啊!


    主,主...主!


    滄若念歸就像是感受到墨夜所想一樣,飛到墨夜麵前,精致的臉驟然貼上骨麵,那雙滿布陰霾的眼睛似乎可以穿透冰冷的骨麵一樣。


    一陣冷笑聲從她的咽喉深處傳出。


    “不要自作多情,你是我的奴!”


    墨夜的雙眼一瞬間就隻剩下漆黑的色澤。


    是的。我的主。心神相連,他這樣回答著。


    “你的生死,我的主宰。不要妄想我會改變,沒人可以阻止我。”


    不,卑微的奴仆從來唯有主的命令。不敢違逆。


    “你,也不要妄想我會對你如何。”


    這次,墨夜沒有回答,他隻是隔著骨麵看著與她對視。


    滄若念歸墨藍色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她轉身背對向墨夜,靠上了墨夜的胸膛,墨夜伸出雙手擁緊她。


    滄若念歸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對著墨夜說:“離開。”


    墨夜抱著她,轉身,走向同根樹的方向。


    ...


    森之迷霧,安靜的風微微吹拂著,單腳站在樹枝上的森綠淚仰望著什麽也沒有的天空。恢弘的樹木間,她身影那麽的渺小。


    “哎~”朽木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又何苦說最後的話。”


    森綠淚合上雙眼,說:“她不該...”


    “這裏,不是她的世界。她有執念未了,又怎能將自己束縛於此。”


    風四麵揚起她身上的綠色薄紗,朦朧了她的臉頰。


    朽木蒼然的說:“那你呢?這些藤蔓。又束縛了你多久。”


    “沒有意義。”她淡然的說著,全然與這個世界隔絕的模樣。


    “你從未踏出這裏半步,又怎知世外煙雨,斷言一切毫無意義,太早了。淚兒,太早了...”


    “世外煙雨?”


    她抬起一隻手,低頭,睜開雙眼,白霧繚繞著她白玉一般的雙手。她動了動手,白霧被攪起波紋。一滴水從樹葉的尖端落下,滴入透明的湖水裏,掀起淺淺的漣漪。


    她放下手,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留不住的...什麽都會消失的。就在自己的眼前,伸手卻抓不住的。”


    “有什麽意義...在我的世界裏,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就連我本身,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無意義的我與無意義的我的世界,本就如透明水,光芒穿過,什麽都不剩下。”


    她的雙眼裏,有著極度的安詳,像是夙願已了的故人,又像是朝聖的信徒,那般的寧靜而空靈。毫無牽掛,毫無意義,留不住的,總是會消失的。她是看的最透徹的人,所以沒有希望,自然也就不會有絕望。對這個世界抱有虛無之念,卻意外的因為毫無所念而獲得了最終的安詳。


    不是每個生命都要綻放的,或許就如同樹一樣的一生。


    一半在土裏安詳,一半在風裏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


    她邁開纖纖玉足,走到透明的湖水上,躺了下去。安詳的閉上雙眼,身體漸漸的沉入湖水中。


    ...


    森林外,念歸和墨夜行進著,此時是傍晚。


    但是念歸推測,這一次在森之迷霧中,至少呆了十幾天的時間。


    念歸修煉的時候檢查了一下身體,表麵上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但是,即使如此,念歸也敏銳的發現。腹部的血肉凝實的程度遠遠的不如身體的其他地方,這是因為她是依靠血煞之力而生的人,如果她是依靠生命力而生的人,不死之水絕對會抹平她身上的一切創傷。


    這不是傷不傷的問題,而是力量的問題。血焰燃燒了她太多的鮮血,破壞了她腹部身體的力量平衡。這樣的話,也就隻能依靠著溫養,來恢複組織重建。就好像骨折之後的手臂即使重新長好,也需要一定時間來穩定恢複一樣。


    如今,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告一終結,雖然出了點差錯。但是總體來說,她想要治療暗傷的目的達到了。現在,她也沒有什麽事情要做,魔族那邊,有魔殞陽就好。魔殞華已經消失很長的時間了,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麽。


    隻不過,這次讓她很在意的,也很惡心的,就是離夢緣這一次的截殺。無論是什麽原因,無論有什麽陰謀,對於她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找到了一個可以血腥屠殺的理由。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理由,在和魔手一起作戰的時候,她殺的最多的就是各級殿堂裏的守殿者。念歸心中的執念太重,即使她現在弱小的可憐,她也會屠殺一些不痛不癢的殿堂。


    這也算是一種發泄吧!而且,這樣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很多地方歸入了魔殞陽的管轄。盡管這些都是小地方,但是事實上,一個君主登基,最大的障礙不是那些大的主城。因為那些能混到城主級別的人哪個不是老狐狸,見風使舵這點事還是會的,但是那些混亂繁雜的小地方,往往會被有心人利用,造成不小的麻煩。就好像一直以建立殿堂的方式滲透進各個種族的始創殿一樣。


    不管怎麽樣,這段時間,她最想做的,就是再多點血腥吧!


    離這片森林最近的地方,就是位於東南方的妖族。按照魔殞陽給她的消息,妖龍煌從失靈森林回到妖族之後,就開始急劇的霸權,如今整個妖族已經基本上都是他的天下了。妖族的繼承不像魔族那樣慘烈,現任的妖皇也默許了妖龍煌這個龍太子一攬大權。如今隻等著妖龍煌成功突破九級,就是他正式繼承妖皇之位之時。


    對於妖族念歸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妖族是所有種族中唯一沒有統一信仰的種族。妖族中,龍族信仰力量,所以妖族的主信仰就是力量,但是妖族分散太廣,一些大妖怪都有著不同的信仰和自己的族群。比如,東南方是妖族最主要的聚居地之一,與精靈族的森林毗鄰。但是,西北方還有第二大聚居地,與北方的羽族領地毗鄰。


    念歸和墨夜向著離這裏最近的城池行去。


    妖隻有那些智慧未開化的妖族才會生活在荒野中,真正的有智慧的龍族和一眾大妖怪們,他們明白城市對於一個種族的發展有著多麽重要的地位。


    妖族的城池,也確實是非常的有妖族的風格。


    站在妖族城牆下的念歸感歎著。


    在荒古上,最能證明種族特點的事物,不是服飾和習俗,而是城池,特別是城牆。


    這一點念歸承認著。


    這裏是妖族和精靈族邊疆的一座城池,名叫妖靈城,妖靈城是妖族和精靈族交界處最大的,堪稱主城的一座城池。


    這裏的城牆沒有鍍藍暮色那麽壯觀,僅僅隻有三百米高。城牆正麵刻得是騰龍雲紋,氣勢磅礴。正麵站在下方仰望,仿佛那雕刻是真的龍一樣,真的有一種龍騰九天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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