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那些族老關於小猴子沒有月印卻變得更厲害的爭論仍然在繼續,大部分族老都是信奉了一輩子的月神,他們很難更正自己的信念。


    “我們必須上報神主大人,他沒有月印,就不再純粹了。”


    “沒有月印的小猴子,就失去了神主大人的庇護,有可能會給我們部落帶來不祥,你們覺得呢?”


    “對,神主大人說過,那些黃泉惡靈曾經就是不信奉月神的種族變得,沒有人性,理智逐漸被凶殘本性所覆蓋,才成為那個樣子的。”


    “你們的意思是,小猴子將來也可能變成……黃泉惡靈?”


    “那不行!小猴子必須離開……”


    砰!


    那些族老的聲音忽然被打斷,薑山憤怒地拍案而起,房間裏的桌子似乎被他拍碎了!


    “小猴子是我兒子,他不是什麽不祥!你們誰膽敢對他動手,盡管試試看!”


    薑山的聲音很憤怒,他決不允許自己大難不死的兒子被這群族老當做不祥再趕出村子去。


    “薑山,你要明白!我們都是神主的子民,小猴子失去了月印,他就不再受神主大人庇護了!這是極為危險的人!”有族老喝道。


    “放屁!小猴子他隻是一個孩子!你們有沒有想過,他離開村子麵對他的是什麽!外麵荒獸橫行,你們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薑山怒不可遏。


    “如果他將來墮落成為黃泉惡靈,就會給這個部落帶來災難!我們是為了部落著想!你看他現在已經有了黃泉惡靈的力量了!”另一個族老也喝道。


    “沒錯,族長,你現在是我們部落最強的人,也最深明大義,你得評個理。”許多族老都希望薑峰來處理小猴子。


    薑峰沉吟了片刻,說道:“現在就說小猴子會墮落成黃泉惡靈還為時尚早,小猴子隻是失憶了而已,他還隻是個孩子。”


    “他已經十六歲了!神主大人提過,沒有月印的人類,壽命很短,二十歲就是老年人,那麽他都不算是小孩子了!黃泉惡靈都是一步一步地失去理智墮落下去的,小猴子失憶就是前兆!族長,你再不采取行動,到時候整個部落都要受難!”


    “薑山,你不要執迷不悟,如果你真為部落著想,就應該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裏!我可還記得當年小猴子出生的時候發生什麽事,現在想想,或許當年的黃泉惡靈襲擊村落,就是因為小猴子……”


    “滾!小猴子是個正常的孩子!你們這群頑固不化的老東西,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了,誰敢動小猴子,除非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薑山憤怒不已,他已經不想再和這群族老爭辯,大力地甩開門,從屋內走了出來,一把抓住項北飛,低聲道:“走!回家!”


    他的神情很決絕,即便要和部落的所有族老作對,也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項北飛看著薑山的背影,忽然有些遲疑了。


    這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父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可以和部落裏的族老翻臉,十分果斷。


    然而真正的薑侯已經死了,項北飛隻是暫時偽裝而已,將來他肯定是要離開的,那到時候薑山要如何麵對他兒子死去的事實?


    項北飛已經有點後悔偽裝成薑侯了,因為真相對薑山有些殘忍。


    ——


    薑山並不知道項北飛在想什麽,他匆匆把項北飛帶回家,然後說道:“現在開始你不能再出去了,也不能在村子裏晃悠,必須要在我的視線裏。”


    項北飛道:“他們如果對付我,你是擋不住的。”


    “擋不住也要擋!我當初答應你娘,一定要保護好你,就絕不會食言!”薑山咬牙道。


    項北飛沉默了片刻,問道:“她人呢?為什麽那些族老說我的出生和黃泉惡靈有關係?”


    薑山看著項北飛,像是想起了什麽,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生下你的時候,恰逢黃泉惡靈襲擊了部落,她保護著你,把你塞到床底下,自己卻被……我當時正出去狩獵,等我趕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薑山說到這裏,眼圈微微泛紅。當年的情景似乎曆曆在目,妻子保護著兒子,自己卻被黃泉惡靈拖走,他身為丈夫卻無能為力,隻能帶著自己的兒子,眼睜睜看著黃泉惡靈將妻子吞噬。


    那一幕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忘記,黃泉惡靈就像是一個噩夢,一直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他們認為當年的黃泉惡靈就是你帶來的,但我很清楚,這一切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隻是我的兒子,不是什麽黃泉惡靈,我絕不會讓你出事。”薑山握緊了拳頭。


    它們已經奪走了自己的妻子,他絕不會再讓黃泉惡靈奪走他的兒子。


    項北飛默默地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沒有再說話。


    薑山看見項北飛不說話,以為項北飛害怕,便說道:“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放心,天塌下來,我給你撐著!”


    “好。”


    項北飛笑了笑。


    ——


    按照薑山所言,每年月神族都會派神使來這裏為剛出生的嬰兒賜福,也就是打上月印,同時他們還會前來帶走已經將月印修煉到滿月的人類,帶去月神宮進一步修煉。


    下一次神使來這裏,是兩個月後。


    項北飛便安靜地待在部落裏,他一邊修煉著,一邊思考著對策。


    肉翅怪的永夜妖王乃是一個永生的高手,比項北飛強不止一個檔次,項北飛不能蠻幹,他需要靠一些特殊的手段。


    比如先搞清楚黃泉的源頭是什麽,黃泉的弱點是什麽。


    哪怕是永夜妖王,也是將自己獻祭給黃泉的肉翅怪,黃泉才是重點。


    另外,月印蠱蟲的事情也需要搞清楚。


    深夜。


    簡陋的屋子裏呼嚕震天。


    他們的房子都是石頭砌成的,屋頂用各種茅草獸皮蓋一層遮風擋雨,裏麵用黃色的土塊隔開,隔成了兩間,項北飛和薑山各住一間。


    然而房間並不隔音,所以整間房子都是薑山的呼嚕聲。


    項北飛倒也不在意,這點呼嚕聲算小事了,二哈平常睡覺還會說說夢話嫩。


    他見薑山睡著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他們提到過,族人失去月印就會死,所以項北飛必須好好地了解一下月印的能力。


    項北飛利用自己的靈力護住了薑山的全身經脈,並將他的感知給轉移了,這樣薑山就醒不過來。


    他伸出兩根手指,指尖激蕩出一絲尖細的靈力,就像是一柄鋒利的手術刀,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月印周圍的肌肉給切開。


    每一絲血液都被項北飛用靈力迅速地擋住,不讓它溢散,很快他就發現月印下方有些許密密麻麻的觸手,連接上了薑山的皮下經脈,甚至包括了氣脈。


    薑山也是一個已經開脈的武道者,全身上下開辟的氣脈並不算多,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些氣脈有點不對勁。


    項北飛意識到了什麽,隨即眼睛閃爍起了黑白微茫。


    在他的感知中,這些氣脈和經脈已經不屬於薑山自己的,而是屬於月印蠱蟲,就像是被蠱蟲給同化了一般!


    項北飛盯著那隻月印蠱蟲,他沉思了下,用自己的靈力去逼迫那隻月印蠱蟲,但他的靈力強大到足夠對月印蠱蟲產生威脅的時候,蠱蟲忽然急促地開始收縮。


    而這個薑山身上的氣脈也被抽動起來,似乎要從他的經脈上被剝離。而這個時候,薑山渾身也止不住地開始抽搐著,蜷縮在了一起。


    項北飛連忙將靈力給移開,失去威脅的月印蠱蟲這才停止了抖動,薑山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


    “難怪。”


    項北飛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失去月印後,人會死去。因為月印等於是將人的經脈和氣脈給接管了。


    換句話說,如果月印蠱蟲察覺到寄生體受到威脅,就會趕緊離體,就等於是將人的經脈和氣脈給抽出來,經脈一沒,人就會直接崩潰而死!


    難怪在外麵的時候,一旦獵人的手臂月印被砍掉,就會死去,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好狠毒的玩意。”


    項北飛也沒有料到肉翅怪竟然用人類的身體來養蠱!


    “等等,好像不僅僅是這樣。”


    項北飛再仔細觀察著這個蠱蟲,微微皺起了眉頭。


    蠱蟲好像融合了人的靈魂!


    煉神期是通過煉化經脈成為神魂,而在煉神期之前,人的靈魂是附著在經脈上的,也就是說一旦蠱蟲遇到威脅,抽走了經脈和氣脈,那麽就等於是抽走了人的靈魂!


    肉翅怪收集人的靈魂做什麽?


    “是為了道胚嗎?難道他們認為道胚在靈魂上?”


    項北飛思索著。


    肉翅怪和遺貌鬼須當初都是為了掠奪人族的道胚而聯手偷襲了人族。三千多年過去了,遺貌鬼須顯然已經知道怎麽掠奪道胚,但是肉翅怪好像還不清楚,這個從熾六翼的表現就可以知道。


    不管怎樣,項北飛需要解決掉蠱蟲帶來的麻煩。


    直接拔除蠱蟲,會讓薑山丟掉性命,他必須重新想個辦法才行。


    項北飛思考了許久,半晌他忽然想到了“返璞歸真”,既然月印蠱蟲是一步一步地同化掉人的身體經脈,那就讓返璞回去!


    他立馬摁住了那隻月印蠱蟲,然後將返璞歸真的氣息作用在了月印蠱蟲上麵!


    月印蠱蟲原本想要抵抗,不過在項北飛麵前,一隻小小的破蟲子想翻天是不可能的。


    很快月印蠱蟲就籠罩在了返璞歸真之中,在項北飛的指引下,月印蠱蟲已經同化的經脈和氣脈開始返還了回去,從薑山身上抽走的靈力也被項北飛逼迫著吐出來,開始順著氣脈回到了薑山的體內。


    啪嗒!


    月印蠱蟲的形狀從原先的滿月,變回了一個月牙的形狀,看上去幹癟癟的,連接的經脈也斷掉了。


    “這下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項北飛收回了氣息。


    不過他思索了下,還是在這個蠱蟲四周刻畫出一個陣法來,陣法掩蓋住了月印蠱蟲,將月印蠱蟲的形狀給恢複到滿月的狀態。


    以薑山以及部落裏的所有人,他們是不可能察覺到這個變化的,便是肉翅怪也沒那個本事。


    他之所以要這麽做,是考慮到如果別人發現薑山的月印變小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被那些族老借機生事,說是小猴子導致的,會變得更加麻煩,所以即便恢複了,還是要偽裝起來。


    做完這一切,項北飛又將傷口給恢複了,這才回自己的房間去。


    ——


    第二天,薑山很早就醒來,他特意來房間看了眼項北飛,項北飛還安然躺在床上,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奇怪,好像全身舒暢了不少。”


    他伸了個懶腰,總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變了樣,就好像卸去了重擔一樣,仿佛壓在胸口的那塊石頭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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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感覺很神奇,他活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這麽輕鬆過。


    “哪裏出問題了嗎?”


    薑山不是很明白,難道是因為自己受傷剛愈合的緣故?


    “又或者是兒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也沾染了福氣?”


    薑山想到失憶的兒子活著回來,心裏踏實了不少,雖然兒子什麽都不記得,但人活著就是好事。


    他也沒有多想,轉身去做飯去。


    早餐很簡單,一種非常奇怪的菜湯配上風幹的臘肉,臘肉是平常去打獵回來的荒獸肉做的,已經被風幹成這個樣子,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肉了,隻知道吃起來很幹澀。


    那菜湯也散發這一股怪味,好像放了好多天,有一股發餿的味道。


    “快吃,我剛煮的。”薑山笑道。


    二哈趁薑山不注意,偷偷地嚐了一口,然後就吐了,直翻白眼。


    這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太難吃了!


    但這裏部落的人似乎都習慣了,他們被困在這裏,活動範圍有限,能獲取的糧食也很貧瘠,根本不可能吃到什麽好東西,這些野菜難吃習慣了,就無所謂了。


    “你多吃點,剛受傷,補充點營養。”薑山不停地給項北飛夾臘肉,又給項北飛倒了滿滿一碗野菜湯。


    看著那黑乎乎散發著怪味的野菜湯,二哈和小黑倆幸災樂禍地大笑著。項北飛無奈地摸了摸額頭,本來想要將這些東西蒸發掉,但薑山正關切地看著他,他隻能屏蔽了味覺,把這玩意給吞了下去。


    薑山看見項北飛喝下了菜湯,這才說道:“對了,你今天就在家裏,不要出門,好好休息,我得去參加孟冬狩獵。”


    “孟冬狩獵是什麽?”


    “接下來兩個月,氣溫會變化,附近可食用的荒獸會遷徙,所以部落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大規模地去狩獵,儲存夠一定的糧食,不然下麵幾個月沒得吃。”薑山解釋道。


    “那我一起去吧!”項北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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