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很少有其他職業比職業足球更能體會人生的無常。一年前,杜昔顛球時隻有方正和冬冬兩個觀眾,簽約時也是走過場般的門前冷落。


    但現在,整座氣勢磅礴的白色鋼鐵巨人“聖詹姆斯公園”特地為杜昔開放,上百個鏡頭對著杜昔。在宣布杜昔加盟,展示完球衣後,也許怕杜昔聽不懂英語,主持人寒暄走走過場,立馬就遞給杜昔一個足球,意思是,來,秀兩下。


    杜昔剛把足球踩在腳下,起碼五個鏡頭就湊了過來。


    這是直播,據說很多球員在剛登陸英超時,被這樣宗教儀式般的場景嚇倒,緊張得身體都是繃直的,丟了不少臉麵。但杜昔?完全不用人擔心,其實現在簡單的英語已經難不倒杜昔,剛才周圍人劈裏啪啦那一長串,杜昔也聽得懂七七八八,杜昔腳背輕輕一壓,足球就彈了起來,像被杜昔腳吸附一般,漂亮地開始精靈般舞蹈。


    杜昔顛著球轉身,讓鏡頭拍自己背麵,然後把球往身後一挑,足球從杜昔身前越過他頭頂,然後落在杜昔後頸窩,接著,在全紐卡斯爾麵前,足球被輕輕粘在杜昔後頸,足足一分鍾,接著順著杜昔的背部,大腿,聽話的滑下,杜昔左腿一繞,背身用後腳跟把足球顛了起來。


    大浪淘沙始見金。


    “哇!”,整齊的掌聲響起來,很多英國記者都放下手中拍攝器材,或夾在腋下,兩手大力鼓掌。英超登陸過不少南美,亞洲球星,但球感這麽牛逼的卻很少,這樣的顛球,讓人不禁有點回味到普拉蒂尼、馬拉多納那個講究技術足球的年代。


    紐卡斯爾主教練帕杜禁不住也點了下頭,轉頭和俱樂部主席對視一眼。


    因為高轉播費和成功的商業運營,英超成為了世界上最富足,最繁華的聯賽,而賽季末那厚厚的一塊轉播費蛋糕,讓各個俱樂部都不太差錢。


    不差錢,買球員。


    於是類似於掛彩票一般的“刮刮樂”在英超流行起來,一口氣在轉會期簽下十個球員,已經不算什麽新鮮事。而至於這些球員入隊後能踢到什麽樣程度?那就如同買彩票一樣。像紐卡這樣的中遊球隊,砸下幾個潛力之星,四、五人中有一、兩個踢了出來,再往豪門一倒手,那完全就是一筆美妙的生意。


    大球隊從中遊球隊集郵未來之星刮大獎,中遊球隊從小球隊選種子養苗刮小獎。


    運氣好的像利物浦,刮出了“新魔獸”斯圖裏奇,馬爾科維奇之類的新一代球星,運氣差像熱刺,一大堆人裏就埃裏克森算個尾獎。


    至於波爾圖、馬競之類的名店,則因為開彩票眼光刁毒,常常中獎,發了大財。


    作為北方重鎮唯一英超名門,買人上紐卡也絕不吝嗇,這是這兩年,紐卡斯爾卻嚐到了刮刮樂的苦處,在相續放走卡巴耶、登巴巴、德布西,流放本。阿爾法這樣實力派球員後,整個球隊實力大受影響。而新買入的年輕球員一時半會兒根本頂不到一線,這些球員都算有些實力,但要他們披掛上陣就跟亞亞。圖雷,阿紮爾這樣的人練攤?那怎麽可能?


    帕杜看著杜昔,球隊花了600萬,幾乎未加任何考證,就搶一般飛速從色格拉布魯日搶下杜昔,說穿了,現在性價比高的球員真不多,很多20出頭的紅星,貴不說,來英超後和踢本土聯賽完全兩個人,一打聯賽像坨屎。杜昔雖然28歲,但在比利時真心有點亮眼,第一個賽季踢成那樣。帕杜想想家裏那封推薦信,信上字句不多不少敲中了他的心事。所以帕杜飛快向布魯日下了手,眼前杜昔至少在心理素質上非常優秀,而以後真到比賽裏,隻要他能達到本。阿爾法的高度,對於帕杜來說,已經非常滿意。俱樂部主席臉上倒是笑眯眯地。現在紐卡斯爾幾乎是半個“中國城”,據說紐卡某座大學內已經達到走去任何地方全部是中文交流的程度。買下杜昔,在商業上紐卡已經利於不敗之地,何況現在,中國人雖然精瘦,但腳下真是不凡。想到這裏,俱樂部主席專門在鏡頭麵前喝了聲彩,手拍的特別大聲。很自然,第二天紐卡報紙的標題很明顯會變成為----“中國du會振興喜鵲?主席大聲稱讚表示看好。”


    第二天?繁華的一幕猶如煙雲,匆匆過去,閉眼一個香甜睡眠,的確來到了第二天。


    杜昔呢?改頭換麵的男人背著或多或少的一些壓力早早起床,兩步走進玻璃透亮,銀色晃亮浴室簡單衝了個澡回神,杜昔放眼一望----寬敞的三百坪豪宅彰顯著自己現在一步登天。盡管自己曾經說過不想來英國,但還是來了,也許在國內啃著雞爪看英超當屌絲時,認為自己就能在超級聯賽踢10分鍾,可如今有無數個90分鍾在等著自己。


    這房子電梯直接當門,從入門到最裏麵床隻有兩個象征性的格擋,一敞倒底,寬得可以玩玩來回衝刺,除了自己和黃小婷前幾天剛摁下的指紋,誰也不認,自己不用手指掃掃,來個別人連燈都弄不亮。


    這都是俱樂部安排的,真豪,真客氣。


    盛情還不止如此,紐卡自從簽了杜昔之後,接待規格頗高,晚宴都開過三、四次,主帥帕杜還專程從海外拉練的一線隊中趕了回來,參加杜昔的展示球衣儀式。


    杜昔可沒有飄飄然,男人清楚,這一切,是需要買單的。


    英國人不是白癡,高薪厚祿,大屋重禮,各種禮遇、款待。別人把份兒做在了前麵,當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得湧泉相報,這聽起來雖然像是天朝古代的事,但風水輪流轉,當今發達的,懂哲學的不再是唐朝。


    杜昔略略皺了皺眉頭,召喚道:“甜心小教練?”


    “都說別這麽叫了,惡心!”黃小婷紮著頭發從洗漱間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姑娘直接一如往昔:“繼續跑?這次帶啥?”


    杜昔大步走向遠處電梯,“手表就可以。”


    要在英超立足,得趕快完成一點預備動作。


    兩人一分鍾後坐電梯下了三樓,走出這個外部看起來破舊不已的小樓,頂著晨風開始了跑步。


    同樣是跑步,隻是飛快地變換了城市。


    布魯日依然很美的在南邊遠處,杜昔都來不及跟它說再見,就像沒來得及跟馬爾洛、哈恩尼、魯迪這些哥們挨個喝喝酒,拍拍肩膀說兩句貼心話,再來個擁抱江湖再會一樣。


    甚至那樹下小屋,杜昔和黃小婷除了電腦,也隻打包寄送了最重要東西,就匆匆訣別。


    人生無常,世事流水,大抵如此。


    現在,杜昔腦子裏隻能裝一樣東西,那就是這幾天親身體驗的英國足球情況,齊達內給的筆記,然後把他們揉一揉,弄出一點神光。


    這名氣,這錢,這足球環境,都需要英超裏上佳的表現才能平衡,更何況,我是杜昔,隻總能讓球迷和他人張口結舌的杜昔。


    晨風吹過來,黃小婷側過頭,看著杜昔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還在擔心你的體能和身體條件跟不上英超的水準?”


    “快。”杜昔說了一個字,隔了兩秒,又說了兩個字:“更快。”“我要速率更快,更敏捷,這樣才能把齊達內給的東西發揮出來,不然在現代足球內,根本做不到那樣。”“但是我估摸,能玩出來起碼還有兩個月,前兩個月,得在英國丟丟人,摔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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