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馮雙失態的樣子,張懷義感覺很是解氣。


    他並不覺得皇太孫有什麽了不起的,要是當年贏的是他伯父,他現在也該是大周朝的郡王了。


    乞丐都能當皇帝,憑什麽鹽梟就不行?


    隻是成者王侯敗者寇,他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隻能說時不予我。


    不得不說認知這個東西真的很可怕, 人往往都是被自己有限的認知所束縛。


    張懷義雖然識文斷字,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朱元璋能贏完全是靠運氣,而他伯父張士誠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殊不知陳友諒還有那個可能,但張士誠卻是完全沒戲,雖然很得人心,可自己不爭氣能怪誰?隻想著偏安一隅,被滅是早晚的事情。


    “你說什麽?你要見太孫殿下?”


    震驚過後, 馮雙再次朝京師的方向拱了拱手。


    想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都還沒見過皇帝一麵, 更不要說皇太孫了,就連京師他都隻到過三回。


    他是真不知道眼前這個喪家之犬是怎麽說得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來的。


    能夠赦免這些人的戴罪之身已是天恩浩蕩,居然還妄想著見皇太孫?這種人真是撒十泡尿都見不到自己的真容。


    “沒錯!我要得到皇太孫的親口承諾!”


    確定眼前之人不是在開玩笑後,馮雙臉色當場就黑了下來。


    他覺得這人真是海風吹多了,已經連東西南北都無法分清,能說這種話的人完全就沒有腦子,一品大員要見儲君都需要提早奏明,你一個海匪算什麽東西?


    “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張懷義!自幼也算是飽讀詩書。”


    看著張懷義正經行禮的樣子,馮雙是真的被氣到了。


    要不是有重任在身,他當場就想給張懷義嚐嚐錦衣衛的特色,好讓這個飽讀詩書的廢物知道,人也是可以烤熟的。


    什麽狗屁的飽讀詩書,要真那麽有學識,就說不出如此無知的話來。


    “行了,你的要求我答應了,為了證明本百戶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本百戶馬上安排你前往京師, 倭人的落角之處你也可以邊走邊寫,但進入東宮之前必須寫完, 你覺得怎麽樣?”


    馮雙深知人性的惡處,既然動刑有風險,索性直拉把張懷義的警惕之心降到最低,到時就算走到東宮門前又怎麽樣?皇宮才是錦衣衛的大本營。


    李敬忠那種傳說中的手段他沒見識過,但到了皇宮,是人是鬼都要把知道的東西吐出來,兩相印證之下,他不相信還能出錯。


    張懷義雖然不笨,但朱允熥的赦免詔書將他的防備心降到了最低,常年局限於一島之地,他的認知出現了極大的偏差,說是井底之蛙都不為過。


    與張懷義一同出發的還有李希年和張榮的捷報,雖然不是多大的戰果,但好歹也是連戰連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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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熥還不知道他和老朱共同期待的捷報就要到了,批完一半的奏疏之後他便準備再次拜訪徐輝祖府上。


    上次他就已經和這兩兄弟說好了,不管誰去京外練兵,都必須留一個人在府上, 不然他還怎麽裝?


    “快滾!!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是皇家錢莊!豈是你這等身無分文之人能貸款的?”


    路過皇家錢莊時, 朱允熥發現一個年輕人被裏麵的夥計給推了出來。


    如今的皇家錢莊再不是原來的皇家錢莊了,可以說是日進鬥金。


    雖然還是沒什麽人貸款,但他旗下的皇家商會卻是錢莊最大的債主,盡管錢莊還沒有開到應天周圍的浙江、江西、河南等地,但商會卻是開到了周圍人口最多的州府。


    獨門生意才是最賺錢的,僅靠鹽、鐵這兩項就足以讓商會活得無比滋潤,更不要說還有各種糧食。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就是要讓所有人見識到大明寶鈔堅挺的購買力,隻有做到這個,他才敢放開膽子讓錢莊往全國擴散。


    受到商會的影響,不管是戶部名下的錢莊還是內務府名下的錢莊,存銀量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增長,光這裏麵的火耗費,就讓錢莊大賺了一筆。


    銀兩已經不再受歡迎了,真正最受歡迎的也不是寶鈔和金幣,而是銀元。


    金幣普通人很難見到,但是銀幣卻是每個人都能見到的,受歡迎程度可不是說說而已,是真正的硬通貨。


    雖然負責印錢的大明貨幣總局往金、銀、銅三個幣種裏都摻了點東西,但成色也比原來的要足,這裏麵自然也就產生了火耗費,這是毫無風險的純暴利。


    “這位兄台,何故如此?莫非錢莊不予兌換?”


    朱允熥覺得是錢莊店大欺客,開始膨脹了,忍不住上前詢問了一句。


    要真是如此,那他就不得不讓範統再給這些人上上課了。


    摔倒的青年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說道:“這位小兄弟誤會了,聽人說錢莊一直都有一個叫貸款的業務,楊某這才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要有同等的抵押物,是楊某孟浪了。”


    看著眼前青年搖頭歎息的樣子,朱允熥頓時哭笑不得。


    要是沒有抵押物,那錢莊的壞帳就不是一堆兩堆了,而是開不開得下去的問題。


    清酒紅人麵,黃金動道心,他從沒想過僅憑皇室的招牌,就能抑製住人心的貪婪,要真是這樣自古也就不會有王朝更迭了,更不會有什麽昏庸無道。


    “這位兄台是初到京師吧?當知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啊!如有困難,可去府衙告知,官府自會安排活計讓兄台自食其力的。”


    大明有籍貫的限製,沒有路引是不可能到處流竄的,除非成為流民。


    “嗬嗬!有勞小兄弟費心了,楊某在京師還有一兩位熟人,隻是不想麻煩親朋罷了!在下楊寓字士奇,不知小兄弟如稱呼?看麵相小兄弟當貴不可言呐!”


    一聲貴不可言讓郭圖和胡六兩如臨大敵。


    雖然周圍有數百錦衣衛好手,但如此近距離,要是這個叫楊士奇的人圖謀不軌的話,很難把握尺度。


    “楊寓?楊士奇?你說你叫楊士奇?”


    驟然聽聞眼前之人叫楊士奇,朱允熥眼神頗為驚訝。


    他沒想到朱高熾父子倆的首輔大臣讓他給遇上了,他都還沒去找人,沒想到人自己送上門來了,要是把朱允炆也算上的話,此人真說得上是六朝老臣了。


    要是沒記錯的話,此人應該還在湖廣教書才對,不知道為什麽跑到京師來了,還是說他的記憶出錯了?


    朱允熥覺得這次回去後,有必要讓錦衣衛對建文永樂這兩朝的名臣進行一次詳細的摸底,好做到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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