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隙,眨眼距賈瑛來到翰林院已經過去了數日,褚大宥當日所言不錯,和書籍打交道,確實很“清閑”,清閑到賈瑛整日麵對的除了文字還是文字,三人在翰林院就像是個小透明,如不是每日入職點卯,估計翰林院的眾人都快忘了還有三位新同僚呢!


    還有他們的主官,翰林學士夏言,按說有新人加入翰林院,這位翰林學士怎麽也該接見一番,說些勉勵的話來,可這麽些日子下來,三人愣是沒見過他一麵。


    好在賈瑛三人也都能耐得住性子,漸漸習慣了無人打擾的冷清,一心撲在史書典籍的海洋裏,倒也發現了不少樂趣,算是怡然自得吧。


    再有便是,賈瑛總覺的這幾日來,馮驥才看向他的目光有點不對勁兒。


    按說三人整日相處在一塊,同僚加同年之間的關係,應該能結下一份深厚的情誼,就好似傅斯年與賈瑛,從開始的熟絡,一直到現在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基友,傅斯年的年紀要比賈瑛長幾歲,平日裏給人一種穩重踏實的印象,做人規矩認真,話也不多,可相處久了,賈瑛才發現,這位傅大榜眼看著穩重,其實是屬於內騷型的,非熟人不浪!


    而馮驥才與他,怎是從熟絡開始變得漸漸有了距離感,偶爾看向賈瑛的目光中還帶著一些不喜與冷意,尤其是近兩日,兩人因為對幾處文獻上的記載有不同的看法和理解,居然起了幾次爭執,馮驥才還用官高一介的身份來壓賈瑛低頭,卻被傅斯年勸解開來。


    起初賈瑛也是一頭霧水,不知自己是什麽地方得罪了這位大乾朝的文運“祥瑞”,直至一次下值是,偶然聽到幾名同僚在背後低聲議論著馮驥才,賈瑛這才知道,是自己那日酒醉之後惹下的麻煩。


    卻說蘇幼微自那日之後便留在了會賓樓,每日都會登台獻曲,她本就是秦淮八豔之首,容貌、身段、才藝都是當世一流的水平,再加上金陵女子特有的吳儂軟語和自成一家的戲腔,在北方反而格外的受歡迎,加上會賓樓本就是貴人雲集之所,其風名在京城漸漸鵲起。


    於是,賈瑛當日借著酒意寫下的那首前世之曲,又經她重新改編,也漸漸流傳開來。


    曲子本身也說不上有多出色,可曲中的幾處名句,配上坊間流傳出來的關於這位蘇大家的故事,瞬間就變得為人喜聞樂道起來了。


    也不知是哪位古道熱腸的,把當晚賈瑛醉酒贈新詞的事情也傳了出來,還被好事者編成了一副朗朗上口的韻對:悲境遇,南國商女戲訴薄情負心郎。縱豪情,今科探花醉題新詞吐繡章。


    引來了好一大波的吃瓜群眾,這不就把負心郎馮驥才的事跡給挖出來了嗎!


    有好事者還把此事定性為:同科狀元公與探花郎的一次內卷!首場交鋒,探花郎以絕對的優勢占據上風!


    還有人說:狀元公是薄情寡義負心郎,探花郎也不是什麽好鳥,背地裏捅刀子,下作但也看的痛快!


    看著一二翰林院同僚,相約往會賓樓而去,賈瑛無奈的搖了搖頭!


    得罪馮驥才已經是確定了的事了,怪隻怪自己一時酒醉興起,可要是問他是否後悔......


    賈瑛輕聲一笑,寫都寫了,想那些沒用的幹嘛!


    “留白,未曾想你還是位憐貧惜弱的!”旁邊傅斯年打笑道。


    “維周兄,都這個地步了,你還有心思調侃我!”賈瑛苦笑一聲道。


    傅斯年搖了搖頭道:“那位蘇姑娘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且不論咱們狀元公才情如何,隻是這做人......留白,我支持你!”


    說罷還拍了拍賈瑛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出門歸家而去!


    賈府這幾日也頗為熱鬧,一者是賈瑛中了探花,連著幾日都成了內宅姑娘們的談資,京裏的舊交世家,也少不得派人來恭賀的,賈珍身為賈瑛的長兄,這幾日卻是擺足了派頭,賺夠了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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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瑛雖不是榮府一脈,可畢竟寧榮兩府是一家,賈政這位做長輩的也覺得麵上有光,尤其是在賈府的後輩子孫顯得後繼無人的時候,賈瑛這位探花郎一出,賈府的門楣再次顯耀了起來,風頭一時蓋過開國一脈的其他幾家。


    就連賈母都收到了不少舊交家的誥命說的好話,老太太自然高興。


    賈瑛路過榮府大門的時候,卻見一位身形修長,生的斯文清秀,年紀大概十七八歲的青年從榮府走了出來,遠遠見了賈瑛騎馬從寧榮牌坊下經過,便帶著一臉笑意的上千問安道:


    “侄兒給瑛二叔請安!”


    賈瑛勒住馬韁,看著眼前的青年,坐身在馬上問道:“你叫我二叔,是哪家的?”


    “老二回來了!”卻見賈璉剛要出門,見賈瑛下值回府,便遠遠的打招呼。


    “璉二哥是要出去?”賈瑛下馬問道,至於賈璉這個千年老二想做他的老大這件事,賈瑛糾正了幾次無果後,也懶得計較了。


    隻聽璉二說道:“我與馮紫英、肅忠郡王他們約了在會賓樓見,這會兒正要去赴宴呢!”


    說罷又向賈瑛介紹一旁的青年道:“這是後廊五嫂家的芸兒,你回來這麽久也未曾見過,今天正好認識!”


    “瑛二叔!”賈芸一旁再次見禮道。


    賈瑛聽罷,心中微微一動,又細細打量了幾眼,和煦一笑道:“家中可好?可還進學?”


    賈芸恭敬回道:“家中一切安好,隻是芸兒自幼失怙,全憑母親一人維持家事,如今芸兒也已成人,便向著為母親分擔一些,是以不曾再進學了。”


    賈瑛點了點頭,又問道:“都做些什麽營生?”


    賈芸麵色羞赫一笑道:“不怕二叔笑話,侄兒除了平日裏在府裏攬一些活計,尚無正經的營生,今兒方才來求了璉二叔,若府裏有什麽事情要差人做的,也好想著侄兒一些。”


    賈瑛卻是忽然想到一事,原本賈芸的第一桶金,便是始於借醉金剛倪二的銀子買香料開始的,都說他是個能做事,會做事的,眼下他這邊倒正需要個人手。


    當下便問道:“你若是想謀個營生,我這裏倒是有個現成的去處,不過卻是商賈賤業,就怕你不願低了身價!”


    賈芸一聽眼中頓時一亮,卻未想他今兒求賈璉不成,倒是另有境遇,至於什麽賤業,他確實不在乎這些,但能做出一份成就來便可。


    當下便回道:“二叔能念著侄兒,已是感恩莫名,哪來的不願一說!”


    賈瑛心中對賈芸的觀感又提了幾分,一個男人,不論在什麽年代,能立得住業才是緊要的。


    當下便向喜兒吩咐道:“喜兒,回頭你領著芸兒往齊姑娘那裏去一趟,她那邊一人操持困難,正好有個使喚!”


    喜兒點頭領命,賈芸也再三拜謝!


    卻見賈瑛又轉向賈璉問道:“璉二哥,你這幾日怎麽進往會賓樓跑?”


    會賓樓不是風月場,而是正經的擺宴聚餐之所,往那裏去的也都是一些仕人清貴,哪裏是紈絝們的聚集地!


    隻聽賈璉道:“我倒是無所謂去什麽地兒,關鍵是自那日之後,楊佑那家夥突然就喜歡上了聽曲兒,別的地兒還不去,隻認準了會賓樓,他若一去,準把我們幾個也喊上作陪,就連寶玉這幾日都往那裏去了好幾趟了。”


    賈瑛心道:“估計是楊佑這個海爺又看上人家蘇大家了!”


    卻又想到一事,當下便向賈璉問道:“璉二哥,你且與我說個實話,當日我唱曲留詞一事,是不是楊佑那個大喇叭傳出去的?還附上一句韻對來!借著我的文名給蘇姑娘捧人氣?”


    璉二無奈一笑道:“你卻是猜對了一半,你的事情傳出去,確實與楊佑有關,不過卻是他身邊的李小保搞出來的鬼主意,我怕給你帶來麻煩,知道此事之後便去同他們提過一次,楊佑那家夥倒還好說,那個李小保我卻奈他不得。


    至於那句韻對,楊佑那個莽夫,腹中文墨沒有二斤重,他哪裏能做的出來,那是咱們家寶玉做的好事!”


    賈瑛心道:“果然沒猜錯,真是交友不慎啊!”


    卻又問道:“寶玉在府裏嗎?”


    賈璉搖了搖頭道:“這幾日,但有空閑就同薛蟠跑會賓樓去了,今日他更是去的早!”


    賈瑛心中冷冷一笑道:“好你個寶玉,為了唱曲兒的,給自家兄弟挖起坑來一點都不手軟,且看我如何製你!”


    隻向賈璉說道:“政老爺可在府裏,我正好去拜見一番。”


    “二老爺這會正在書房呢,你徑自過去就行,我先走一步。”璉二說罷不禁為寶玉哀歎一聲,心道:“寶玉啊寶玉,你可別怪我,左右都是兄弟,可不是我有意要出賣你的!”


    賈瑛讓喜兒先行牽馬回府,又別了賈芸,才向賈政書房而去。


    賈瑛到達書房時,賈政此刻正與卜、單、詹、胡幾名清客在書房談玄說道呢,見賈瑛進來,賈政起身問道:“瑛兒怎麽來了!”


    如今的賈瑛卻與以前不同,從前他隻是一個晚輩,晚輩來拜賈政坐著受禮也沒什麽,如今賈瑛卻是正七品的翰林了,而賈政自己也不過是個從五品官兒,該有的禮遇還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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