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正月,就這麽過去了。


    時間進入到二月,大雪還在繼續,街上的行人稀稀兩兩,顯得有些空蕩。


    但京中百姓的內心卻是火熱的。


    過去的一年,白蓮兵亂結束了,藩王造反沒成事兒, 外敵入侵也被打了回去,一切都在向好,國阜民安,日子是愈發的有盼頭。


    半月前的那場煙花盛景,直到如今依舊在人們心中無法揮去。


    那一幕像是老天降給他們的賜福,保佑來年五穀豐登。


    他們對於這個朝廷, 認同感和歸屬感也更深了一份,漸漸地形成一種身為乾人的榮譽感, 且奔走相告, 隨著南來北往的商隊,將此等盛況傳播向遠方。


    嘉德對賈瑛的做派很是滿意,如此識大體知忠義的臣子,哪個皇帝不喜歡呢?


    唯一的遺憾就是,賈瑛這小子在他麵前賣關子,沒有提前告訴他會是怎樣一種景況,以至於讓嘉德還沒反應過來,天上的煙花大字已經沒了,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可惜,上等的煙花就那麽些個,再想看,就得等明年了。


    當然,隻要他願意,要不了幾日, 就能命工匠再趕製出一批。


    不過,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這種能夠調動百姓內心歸屬感自豪感的“利器”, 如果見得多了, 效用可就大打折扣了。


    用賈瑛的話來說:生活,還是需要儀式感的。


    “明年,要不要在大乾兩京十三省,都放一遍?普澤天下?”


    嘉德如是想到,一顆激蕩的內心,愈演愈烈。


    賈家此次上元日可謂是出盡了風頭,先是元妃歸省,深沐皇恩,本就讓人羨慕不已。三束煙花乍起,又吸引了不少的眼球,隔日,便有上門拜訪的。


    人都有著一個好奇和八卦的心,畢竟是新奇之物,誰不稀罕。但臣子們總不能舔著臉去問皇帝吧,他們也沒那個膽子。


    別家還好說,也僅僅是好奇罷了。


    似那些與賈家一般的,在內廷占有一席之地的家族,一夜間, 都坐不住了。


    賈府可是給他們開了一個好頭兒, 今後,但凡後妃省親,若是沒有一個造型煙花,可真就上不得台麵了。


    不僅這些外戚之家臉上無光,連帶著家裏的娘娘,在宮中也抬不起頭。


    要知道,你賢德妃,隻是一個普通妃子,上麵還有貴妃、皇貴妃,乃至皇後。


    若是頭籌都讓你賈家得了去,別家的臉還往哪兒放啊。


    賈瑛對此倒沒覺得有什麽好保留的,真要說起技術含量來,也不算什麽。


    無非就是炸藥的純度,再添加一些顯色增亮劑,哦,關鍵是點火裝置。


    要保證煙花能同時升空,電子點火是最可靠的,不過眼下的條件肯定達不到。


    若是純人工點火,不說人和人的反應速度差別,就說那麽多的煙花筒綁在一塊兒,得多少人才行,能擠得下去嗎?


    不過賈瑛也有辦法,就是設置一個引火槽,然後改變引線的長短,這算是一個精細活兒。


    所以,也沒什麽可敝帚自珍的。


    奈何嘉德不願意,他可是將這種造型煙花視作了收攏民心的“利器”的,豈能輕易將製作工藝交給別人,當天嘉德便收走了製作煙花的工匠。


    你們想要可以,來找朕要就是了。


    不過看嘉德那個小氣樣兒,估計也就貴妃以上的人家才能得此待遇。


    賈瑛算是實實在在的當了一回吃瓜群眾,看一看當世權勢地位最頂尖的土包子。


    官老爺們煙花沒弄到手,反倒是被賈瑛營銷了一波兒。


    凡是上門的,賈瑛都交代將人待到夢坡齋去,賈政的書房不似待客大廳,沒太大的講究,可以將火爐安置在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等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再帶著他們到府裏的大廳去看看,豪華版的精裝置。


    要不要帶一個回去?


    價格便宜實惠還一體多用,既能取暖,還能燒水,一個鐵皮爐子二十兩銀子,貴嗎?


    不貴!


    賈瑛打定了心思,前期走的是高端奢侈品路線。


    能往來賈府的,這些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即便缺,也不差十兩。


    事實上,如果賈瑛願意,便是賣三十兩、五十兩都沒問題。


    主要是丟不起那個人,像個沒見過銀子的鄉巴佬似的,真要是那麽做了,指定會成為勳貴圈兒裏的笑話。


    其實,二十兩銀子乍一聽,也算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就以車貞的俸祿,一年省吃儉用,才能買下一個。


    主要是鐵比較貴,且工藝製作成本高,純手工打造可不就是如此。


    賈瑛還真沒什麽賺頭。


    當然,賈瑛又不是慈善家,賠錢賣?不可能。


    捆綁營銷聽過嗎?


    用了我的爐子,你能不買石炭?


    石炭的價格更貴。


    不過為了長久計,這種現象必須改變,遲早的事情罷了。


    等火爐和石炭普及到了一定程度,這項生意,就不再是賈瑛一家的了。


    大凡涉及國計民生,朝廷都會插手,什麽資源分配公平觀念且不提,主要是利益太大了。


    尤其是等將來煤炭行業發展起來,大乾兩京十三省,都不會放過這個新興的行業。


    就像鹽鐵壟斷一般,賈瑛甚至都已經開始規劃,今後販煤要憑煤票獲取販售資格了。


    自從火爐一物開始流傳出去後,雲記那邊就有不少家找上門的,都是賈瑛的生意,大家又是合作夥伴,有這等好事,自然不能落下的。


    不過他們中大部分人注定是要失望了,賈瑛已經提前一步,將四成的分子,送進宮裏。嘉德也沒有拒絕,而是將此事交給內官監負責。


    提起內官監,賈瑛就想到了夏守忠,還真是到哪兒都避不開。


    好在,事關皇帝內帑,通常都是由皇後親自掌管的,不過因為是一國之母,總不能落下個與民爭利的名頭,所以才由內官監主理日常事務。


    隻是對於皇後,賈瑛還是有些陌生的,隻聞其名,未曾見過真人。


    皇家成了最大的股東,再有別家想要參與進來,就要問過宮裏同不同意了,也算是給將來省了許多的麻煩。


    將來石炭之利必然是要收歸官有的,可真要是哪家吃順嘴了,豈會輕易吐出來?到時候免不了要發生衝突,指定要有人家倒黴,不管賈家願不願意和官府對抗,到時候都會被裹挾其中,身不由己。


    鐵皮爐子倒是可以保留下來,不過火爐的打造技術含量不高,大乾多了是能工巧匠,隻要給他們看過了實物,很快就能仿造出來。


    當下又沒有“專利保護”一說,將皇帝拉進來,看誰敢來搶生意。


    進入二月之後,朝廷這個機器又開始了不間斷的運轉。


    嘉德朝經過了一段飄搖期,總算是穩定了下來,進入了沉澱階段。


    將軍束甲,士兵歸田,而文治大興。


    傅東萊以及馮恒石一眾,胸有抱負之士,終於可以放手施為。


    嘉德合傅東萊聯手推行的吏治改革,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反倒是賈瑛,變得百無聊賴起來。


    他倒是像個救火隊員,哪兒有火災,就被派到哪兒去撲滅,隻是天下哪有那麽多大火可救的。


    不過也挺好,有道是“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他正好有時間忙點別的。


    火爐子如今已經漸漸在京中上層打開了門路,石炭的產量也需要跟上來才行。


    雖說冬日即將過去,可直到三月之前,北方的天氣依舊寒冷。


    再者,即便是天氣暖和了,灶房裏也能用,生了火爐,用煤漿一壓,用的時候,把火燎開即可,也不用一日點三次火,很是方便,也不怕沒了人去用。


    還有,賈瑛並不準備把石炭場也歸到雲記名下,省得最後被收走時,連帶雲記也不清不楚的。


    除開這些,賈瑛的日常就悠哉許多了。


    今兒陪林妹妹看雪景。


    明兒給林妹妹講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後兒......唉,女人多了,難免分不開身,後兒帶著林妹妹去齊縣主府上串個門。


    沒事的話,再喊來賈蘭教導一番,牛心拐孤的賈蘭還樂在其中,渾然不知他這位二叔早就心不在焉了。


    賈瑛也知道這樣不好,有礙他瑛二爺的形象,可這洪水閘一但放開了,再想關上可就難了。不過倒也沒再做什麽過分的事,隻是聊聊天兒,說說話罷了。


    二月十二,是個值得賈家鄭重對待的日子,對賈瑛同樣如此。


    有幾日未曾見鳳姐的麵,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這日賈瑛卻是找上門去,正巧遇到了平兒。


    “你們奶奶呢?最近怎麽見不著她了?”


    再見到平兒,賈瑛也沒了逗趣這丫頭的心思,大概是府裏待得久了,姑娘們見得多了,賈瑛覺得自己進入了賢者模式。


    不過卻不妨礙他欣賞一番平兒的水靈。


    “在院兒裏呢,二爺自去找便是。”


    “你這急匆匆的是做什麽去?璉二哥可在家?”


    “二奶奶吩咐下來的差事,我去給她們委派一下。璉二爺一早同薛大爺往珍大爺那裏去了。”平兒回道。


    賈瑛點了點頭,沒有耽擱平兒的正事,轉身向鳳姐院兒而去。


    “二爺來了。”說話的是豐兒。


    “來找你們奶奶。”


    豐兒轉身報了進去,賈瑛則是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


    “呦,這是什麽風,把咱麽瑛兒爺給吹來了,還真是稀客,原隻當你不待見看到我呢。”


    簾子還沒掀起,鳳姐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


    “站在外麵做什麽?也沒見你平日客氣過,今兒這是怎麽了?還非要我請你不成?”


    賈瑛笑了笑,邁步向正房走去。


    “我若不客氣些,徑直進來,回頭璉二哥多想了怎麽辦?”賈瑛打趣一句道。


    鳳姐今兒似乎與往常有點不大一樣,輕啐一聲道:“何時你也變得這般嘴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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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一直都這樣?看來二嫂嫂還是不了解我。”


    鳳姐打發豐兒上茶,賈瑛徑直走到璉二的躺椅上躺靠了下來,前後用力搖了搖,還別說,璉二這家夥挺會享受。


    鳳姐回到榻上,看著像個小孩子一般的賈瑛,不由一聲輕笑:“這會子又不客氣了。”


    賈瑛忙坐直了身子,嘴裏說道:“客氣,客氣,怎能不客氣,有事求你來的。”


    鳳姐一聽此話,頓時來了心氣,如此能為的瑛二爺,也有求到她麵前的份兒,還真是稀罕。


    賈瑛注意到鳳姐的變化,心下向著,這要是手裏拿個娟子,往雙搖上一叉,再搖搖頭,那該是個什麽樣子?


    “我道是怎麽了,原來是有事求我。哼,你們這些男人,盡是沒良心的,有事的時候,恨不得把你供著,沒事時候,就拉著臉,還專挑我們娘兒們欺負。”


    這話聽得,怎麽有種大話西遊孫二叔和牛嫂嫂的感覺。


    “誰敢欺負你來?”賈瑛怪話說道。


    鳳姐笑吟吟看著他:“也不知是哪個,借著官老爺的威風,在我麵前打腔兒。”


    賈瑛尷尬一笑。


    “找我什麽事,可萬不要再說一個‘求’字,我可當不起。”


    “是二月十二的事。”


    鳳姐聽了恍然,府裏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什麽事兒她沒記在心上,賈瑛一說“二月十二”,她便知道是為何而來。


    話音裏帶著一絲怨意道:“你還怕我故意落下不成?可見我在你心裏,就不是個好的。”


    這話,越聊越歪了。還好璉二不在家。


    嗯,在也沒關係。


    “怎麽會,隻是過來問問,準備怎麽操辦。我近日無事,正好幫幫忙不是。”


    “啐。”


    “你這話聽了倒叫人覺得埋汰,府裏又不是沒人了,還要勞動你這位爺的駕?”


    鳳姐說話,就是講究。


    賈瑛笑了笑:“倒是我考慮不周了,罷了,當我今兒沒來。”


    說著便站起身往外走,正巧豐兒奉茶進來,撞了個滿懷,茶水漬了一身。


    豐兒心下一慌,連連說道:“二爺恕罪,二爺恕罪。”一邊又要用帕子幫忙擦拭水漬。


    這邊鳳姐也趕忙站了起來,先是問了賈瑛一句:“可是燙到了?”


    又看向豐兒罵道:“你這丫頭,怎麽如此毛躁......”


    賈瑛忙擺了擺手道:“不礙她事,原是我走的突然。”


    又看向豐兒道:“可燙到了你的手?”


    鳳姐也看了過去。


    豐兒搖了搖頭:“沒有。”


    鳳姐又看向賈瑛:“可燙到你了?”


    “不礙事,穿的厚了些,沒浸到皮膚上。”賈瑛搖頭道:“把屋子收拾一下吧。”


    豐兒應聲,又看向鳳姐道:“奶奶先坐,莫要損了身子。”


    鳳姐霸道也護短,生怕賈瑛因此惡了豐兒要罰,顧才有方才訓斥一幕,這會子見賈瑛渾不在意,自也不再揪著。


    賈瑛聽了豐兒的話,倒是看向了鳳姐:“可是生病了?”


    鳳姐臉色一紅,也不知該怎麽回話才好,又不是自家丈夫,什麽話都能開口的,隻是搖了搖頭。


    賈瑛看鳳姐這幅模樣,倒是納罕,鳳丫頭這是怎麽了?


    正巧平兒回來,賈瑛隻好轉問平兒:“你們奶奶怎麽了?可是生病了?問她也不說。”


    平兒臉色也是一紅,沒有立即搭話,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該怎麽說。又看了鳳姐,二奶奶此刻正無事人一般,但臉上同樣泛著紅暈,想來二奶奶也不知怎麽開口。


    又覺得瑛二爺問的莽撞,何不去問璉二爺來。


    賈瑛心下疑糊,見兩人如此模樣,隻當是女子月事,不好張嘴,自知失言,也不再多問。


    卻聽平兒輕聲說道:“非是有恙,二奶奶六甲在身,已過四月有餘。”


    六甲?


    賈瑛不由自主的看了眼鳳姐的腹部,又覺失禮,急忙把目光移開。


    心中還是一陣唏噓。


    他都快要忘記了,還有巧姐這麽一個女孩兒呢。


    他來紅樓世界似乎有點早了,十二金釵還有缺位呢。


    頓時又覺得警幻那裏似乎有些不靠譜,這小丫頭還沒出生呢,就定下了所謂的十二金釵,即便是將來,可等到巧姐身體張開時,那會子賈家早沒了,還提什麽十二金釵。


    說起來,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錯亂了。


    隻因出了他這麽一位異數。


    四月有餘,聽這意思,估計快五個月了,不然也不用特意強調一個餘字,也就是說,最晚八月巧姐就出生了。


    賈瑛不禁回想起前世,記得元妃省親後,巧姐已經出喜了,如今卻還沒出生呢。


    璉二這家夥,不聲不響造出這麽大動靜來,他都不知道。


    “怎未聽府裏提起過?”賈瑛奇道。


    “女人家的事,跟你們男人說做什麽。”鳳姐在一邊說道。


    平兒笑了笑,一邊回道:“隻因我們奶奶管著事,又怕傳出去叫下人們聽了,總會懈怠,索性也就沒說出去。再者,內宅之事,也沒有宣諸於眾口的道理。”


    賈瑛點了點頭,覺得有理,又問道:“總不該老太太也不知道吧。”


    “當然知道。”


    賈瑛點頭:“既是如此,那我倒不好打攪。”


    說著又叮囑平兒道:“今後多給你們二奶奶吃些綠色的蔬菜,瓜豆什麽無所謂,主要是帶葉子的那種。當然補品什麽的也別落下,隻是要有節度。”


    “可有什麽說道?”平兒奇道。


    鳳姐也看了過來。


    賈瑛給兩人科普道:“綠色蔬菜裏麵有葉酸,不僅有益於胎兒發育,還有助於順產。至於補品,必要的營養也要跟上,但不可太過,不然生產的時候就要受罪了。”


    就他知道的,鳳姐就懷過三次,不過後麵兩次都小產了,都說是不信陰司、不敬鬼神得來的報應,注定無子。


    賈瑛心中搖頭,命運這種東西,太玄乎,神仙若是真個萬事盡可由心,那這世界豈不要亂套?他們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關鍵還是自身要養好了。


    “你怎麽知道這些?莫要誆我讀書少!”鳳姐在一旁插話道。


    賈瑛笑了笑:“你既知道讀書少,那便多讀一些。”


    鳳姐不搭話,叫她讀書,哪有指派人來的爽利。


    “話是真話,我從不誆人的。還記得救了我大軍的那個常神仙嗎?他說的。”賈瑛為了讓鳳姐安心,信口胡謅。


    前麵才說了不誆人,後麵就來。


    “我記下了。”平兒回道。


    賈瑛也不再多留,就要離開。


    “你等一下。”鳳姐開口叫住了他。


    賈瑛轉頭。


    隻聽鳳姐說道:“最近不少人家向我打聽那火爐石炭之事......”


    鳳姐還是那個鳳姐,聞著味兒就來,若是鼻子不靈光,也撐不起這個家。


    “你想入一股?”


    鳳姐不說話,可那神色卻表明了一切。


    賈瑛也不知怎地,今兒心情出奇的好。


    “石炭場的生意長久不了,不過那鐵皮爐子倒也值幾個錢,四成分子已經給了宮裏,隻咱們一家做不來。”


    “一家?你可是願意帶我一道?”


    賈瑛笑了笑道:“本就是一家人,何來兩家話。之所以不讓你做那利錢的營生,是怕招惹麻煩,咱們家是頂尖的富貴,可忌諱事也不少,督察院那邊,這幾日可盯上了不少人家呢,比咱們家也差不到哪兒去。”


    大乾朝的吏改,在皇帝,傅東萊以及馮恒石達成一致的情況下,已經該是從貪腐著手,不少高門貴家都一開始準備應對之策了。


    鳳姐眼見不差,隻是也犯了尋常婦人的毛病,待在這大宅子裏,看不長遠。


    聽賈瑛這麽一說,鳳姐對於之前的嫌隙也有了釋懷。


    又問道:“我這裏閑散的銀子,還有不少......”


    話中之意,是問他能分多少分子呢。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鳳姐深諳此道。


    “除開宮裏的四成,還要拿三成出來分給別家,剩下的三成,你占一成。至於入股的本錢......你看著辦吧,石炭場那邊倒也不怎麽缺這些。”


    還有兩成,賈瑛自己也沒留下,一成給了齊思賢,一成留給黛玉。


    齊思賢幫他操勞了不少,銀子什麽的在感情麵前或許俗了些,可真金白銀也最是實在,掌握了男人的錢袋子,還怕他跑了不成?


    如果真要跑,那就讓他淨身出戶。


    主要是,將來的事情,他也說不準,齊思賢的身份畢竟......


    至於黛玉,當家主母腰杆子若是不硬氣,後宅就不安寧,甭管林如海留下了多少嫁妝,賈瑛總要再添一份的。


    拿出一成來給鳳姐,可謂不少了。


    鳳姐同樣大感意外。


    賈瑛注意道鳳姐的神情,嘴裏說道:“隻當是我這做叔叔的,給我未來的侄子或侄女兒的誕禮了。”


    說罷,賈瑛便轉身離開了鳳姐院兒。


    鳳姐看著賈瑛的背影,心下感慨頗多。


    她這位二叔叔,恨起來,能讓你牙癢癢,這會子又讓你暖洋洋的。


    賈瑛出了榮府,便又折身去了寧府那邊。


    “給二叔請安。”


    賈瑛看著賈蓉道:“這是要去哪兒?你父親呢?”


    賈蓉腆然笑道:“約了朋友出去耍子,父親和璉二叔他們在登仙閣呢。”


    賈瑛從袖口中掏出一張銀票子,隨手給了賈蓉便離開了,撂下一句道:“別吃多了胡來惹事,當心我不依你。”


    賈蓉見二叔賞賜,麵色一喜,打開一看,票麵上寫著“直隸,一百”的字樣。


    心中更是納罕:“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二叔出門不都不帶銀錢的嗎?今兒怎麽發起錢來了?”


    想不通,也懶得想,搖了搖頭,揣著票子出門而去,今兒他蓉大爺也要闊氣一回。


    登仙閣。


    才道門口,賈瑛便聽到裏麵幾人的吹噓浪語之音。


    賈珍還是有所收斂的,起碼大白天裏,甚少再招府裏的女眷過來陪著吃酒。


    “老二怎麽來了,快來一塊兒坐。”璉二開口道。


    府裏吃酒飲樂,被賈瑛見了,賈珍心裏還是有點突突的。


    唉,隻怪留下了心裏陰影,如今他都搬出去了,自己還怕什麽?


    “府裏喝酒有什麽意趣,今兒我做東道,請大夥兒一塊兒到興慶街吃熱鍋去。”


    “此話當真?”璉二把著賈瑛的手臂問道。


    賈瑛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今兒怎麽了?可是遇到什麽事兒?”璉二好奇道。


    賈珍薛蟠也看了過來。


    怎麽了?


    你生女兒,我開心。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麽了!


    娘皮的,這是什麽賤骨頭!


    大概是因為見證吧。


    “去不去?”賈瑛問道。


    “去,怎麽不去!可別怪做兄長的宰你一頓。”璉二一副精神振振的模樣。


    就連賈珍薛蟠也是如此。


    賈瑛做東道請吃酒,實在是太稀奇了。


    “還等什麽,走吧!”


    當下也不理會屋裏的殘局,一群人便往興慶街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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