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聞言鬆了口氣,與幾人講了個方向後,帶著小和尚深入樹林當中。


    按照原先來時的路徑返回,經九轉才找到那輛被士兵拴在樹上的馬車。此時村莊中硝煙四起,仍有渙散的士兵來回遊走,林大雄瞧著周圍不太安全,不敢多做逗留就帶著李盛二人上了馬車,一聲令下之後,白青悄無聲息的調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行去。


    走了有一二裏地的距離,身後的村莊漸漸模糊起來。白青揮鞭加馬,風馳而上,而坐在後車廂中的三人卻沉默不語。


    在陰間曆經數十載風雨,這時的李盛早已心思慎密,從事不再魯莽,心裏時刻想著先前躲在暗處偷聽的那人。棺材裏麵的鬥篷更愈加證明這個人肯定不是路鳳仙,而這個人既然會對一眉道人與林大雄的談話感興趣,說明他一定是這些事情中的一環,而且極有可能是背後的策劃者,可是此人臨走時為什麽會留下一頂鬥篷呢?


    單是路鳳仙渾身觸目驚心的傷疤,就能看出她這半年來遭受了多大的屈辱,與李盛不同,林大雄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對付熊霸,每當他抬頭去看她的時候,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絞痛。


    馬車正朝著無量寺飛速疾去,逐漸沒過了山嘴,行到一處瀑布下,白青抬頭見這瀑布狂下不止,聽得水聲咆哮,引激得人心生千重浪。


    這時,突然有兩聲痛苦的尖叫響徹了夜空,白青慌地勒停了馬車。


    後車廂的三人無不錯愕,路鳳仙嚇得即刻躲進了林大雄的懷裏,隻聽那尖叫聲回音不斷,緊接著聲聲痛嚎四起,好似炸雷震得人耳鼓生痛。


    “發生什麽事了?”李盛探頭向紗窗外瞅去,眼前出現一塊巨石,上麵刻著一副詩詞,寫道:


    縱橫鐵馬戎裝笑天下滄桑,手持金戈鐵筆瞄世間輪回;


    前世誅戮神佛掃仙界囂張,後生玲瓏百回善六界冤魂。


    李盛驚歎道:“霸道!”


    探頭見到那四行小詩,林大雄本能的意識到可能遇上危險,急忙安撫一下失魂落魄的路鳳仙,衝窗外的白青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林大哥,這山洞非比尋常,可謂是內有乾坤,想來我們已踏得無量寺的地界,這洞中有哀哭聲傳至,熊霸性子孤傲,難與其他師兄弟相處,先前聽聞他在飛瀑內獨處,沒想到正是這入口處!”白青朗聲說道。(.)


    “熊霸的居所?”林大雄嘀咕著將路鳳仙扶向一旁,從後車廂跳了下去,遠遠的一看,嗬!好家夥,又是一個水簾洞!


    李盛看了眼路鳳仙,見她蜷縮成一團不敢抬頭去看,就深深的歎了口氣,跟在大雄前後腳一起跳了出去。


    站在瀑布口處,伴隨著嘩嘩流水聲,那嚎哭聲久響不消,林大雄沉聲向白青問道:“洞裏麵有聲音,進去看看!”


    說罷,林大雄在口中念了幾句法訣,用手在空中虛晃了兩下,瀑布上的泉水瞬間被隔向兩邊,像是被一團若有若無的氣勁頂住,隻往兩旁激流卻不向中間聚攏,硬生生的開辟一條路徑。


    “林大哥且慢!”看著大雄想縱身跳去,白青慌地從背後扯了他一把,隻見有一道黑影從山洞中傳出,跟著一個無比霸道的笑聲響徹空穀!


    晃過神後,林大雄定睛一看,一名穿著肥大僧袍的光頭大漢,手中正端著一壇烈酒背對著他站在一塊巨石上,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身後還背著一個巨大的飛缽。


    李盛瞥了眼大雄,抖了兩下衣袖湊上去,指著大漢的背影問道:“你就是那什麽狗熊精?”


    僧漢聞言提著酒壇一飲而盡,又是一個放聲狂笑,指著先前巨石上的詩句問道:“這首詩怎麽樣?”


    李盛聽到後明顯楞了一下,答非所問道:“這詩是狗熊作的?”


    這句話剛剛落尾,林大雄噗哧一笑,心裏暗道:盛子這家夥句句燎人火,不說是殺人如麻的熊霸,就算是自己也要被問出了火。(.無彈窗廣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熊霸聽完這句話後,竟然並沒有動氣,而是大聲朗讀道:“縱橫鐵馬戎裝笑天下滄桑,手持……後生玲瓏百回善六界冤魂。”


    待他朗聲念完,白青接上話茬道:“灰熊精,既然你句句豪情萬丈,又為何強搶民女,還折磨得人生不如死,你可知此乃小人作為?”


    對於這番話,熊霸似乎壓根沒有聽,他用手指了指麵前的瀑布,繼續說道:“瞧這洞穴!它叫玲瓏洞,名字是我起的。”


    “它真正的名字是叫碧吽吧?”白青冷冷的回應道:“碧取自泉眼之水,隱喻清澈如碧,吽字取自佛家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彌吽之尾的‘吽’,有關閉地獄道門之意,說的是在這洞中修行,可長生不老大地飛升,比你取的這狗名字寓意多了!”


    “你們一介匹夫,怎堪透老衲的寓意?”熊霸麵有不悅道。


    這家夥被損成這副模樣,一般人都會惱羞成怒,他竟然還能站得住,此舉與先前的作風大相徑庭,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難不成這灰熊精有嚴重的人格分裂?林大雄聞言有些呆住了,心中想到這半年來路鳳仙所受的淩,辱,怒罵道:“少廢話!老子也不仗著人多欺負你,我一個人來會會你!”


    說著林大雄將體內的靈氣引出體外,刹那間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道氣牆,腳下運著罡步,手上掐起了火球,已然使出精純無比的擒火之術。


    灰熊精熊霸突然大手一揮,冷聲道:“施主為何戾氣如此之重,非要與老衲決一高下?”


    “少他娘的裝蒜,把路鳳仙折騰成這副模樣,也好意思裝b?看火!”林大雄說著將兩個手心的火球推送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火球卷起陣陣疾風,掃得沙塵四起。熊霸急忙反手一掌,將迎來的火球拍成了兩截,砸在身後水流上時,瞬間暴出無數浪花,激流弄灑了一身。


    這時不知是剛才那壇烈酒的酒勁上了頭,還是氣火攻心,熊霸臉色脹得通紅,眼睛瞪得好像銅鈴那麽大,往外噴著火,抓起身後的飛缽喝道:“都說紅顏禍水,我替世間大道去受那災禍,你為何要出手傷我?”


    “還裝?”林大雄咬破中指,從懷裏取出“殘陽”短匕,伸手往刀身上一抹,叫道:“道法自然!”說時,短匕像是初開刀刃的封刀一樣,頓時閃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既然你要打,老衲便也陪你!”熊霸身子弓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大手反關節一提,將身後的飛缽抽在了手上,一連串的動作帶出嘎巴嘎巴的關節脆響,聽得人牙根發酸。


    白青和李盛迅速往後麵退去為雙方的戰鬥留下足夠的空間,隻見林大雄從地上一躍而起,眼神中爆出一絲血色,摻雜著扭曲的表情,那身軀仿佛壓抑了很久的痛苦,在一刹那間釋放開來一樣,發瘋似的大笑著:“哈哈哈哈!嗬嗬嗬嗬……”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李盛看得都大為震驚,他萬沒有想到大雄還有如此癲狂的一麵!


    他的笑,如同哭泣一般,讓人難以分辨出其中的真正情緒。


    心中的萬般嘈雜被擰成一股麻繩,神智正在掙紮中扭曲,在沸騰的水裏呆過的那幾個小時,林大雄幾乎想通了一切,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自己今天陷入這個怪圈,那便用鐵拳打破這一切平衡!


    熊霸明顯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大雄,下意識的用飛缽作起了防禦姿勢。


    下一刻,林大雄一個衝刺來到他的麵前,沒有絲毫的猶豫,抬起右腳一記提膝踢向他的下巴上,刹那間,噴灑的鮮血劃出一道詭異的拋物線,濺在了後麵的瀑布上,瞬間染出一抹殷紅。


    而整個過程當中,白青幾乎是錯愕得張大了嘴巴!跟著就聽到一個清脆的響聲“哢嚓”,那正是熊霸下巴骨裂的聲音!


    悟者脈,罕有人使用近戰,更何況是麵對一個以純粹武學為尊的灰熊精!


    開始的一個照麵,熊霸慘敗,他輸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防禦,而非進攻。


    這一招過後,身經百戰的他急忙穩住身形,嘴角抽動了一下,恍惚間還沒來得及再作反應,大雄就再次提著那把開了“鋒”的匕首,順著他的喉嚨抹去。


    接近死亡邊緣的時候,熊霸忽然本能的用手中的飛缽去擋,咣當一聲,即便是躲去了這一擊,躲在飛缽後的他也感到虎口被震得生疼!


    林大雄在空中翻了個身子,再度掐著“殘陽”刀柄,翻手往對方的胸口上刺去,眼神裏幾乎隻剩下了一個殺字。


    在旁的李盛看得心驚不已,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的瞧著眼前的一幕,他不知道大雄怎麽會在半年多的時間之內,變得如此凶狠。他先前隻能看出熊霸在氣勢上輸了一籌,但是現在看來,那僧人全然沒有獲勝的希望。


    下巴的骨裂也將熊霸惹出了火,他借著飛缽擋去一擊的同時,趁著大雄氣海上行之際,順勢揮著一掌朝著他的麵門擊去。


    此舉旨在破人修為,讓人變成徹徹底底的植物人,一掌擊中,三魄具散。林大雄手中有“殘陽”相助,若是長槍直入,在長短上就占據了優勢,可就在雙方的激戰一觸即發的時候,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來。


    如今路鳳仙被這個禍害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此時的林大雄,腦子裏隻有取了熊霸的賤命,除此之外別無他念,他手中舞著短匕,使出全部靈氣灌入刀身,一股腦兒地刺了下去!


    噔噔噔!


    待到鮮血散向天際,一群僧人才姍姍來遲,瞧著喉嚨被阻斷的熊霸,個個憤怒的看著林大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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