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著秦文遠開口,隻要秦文遠給自己一點話頭,自己就不會讓秦文遠如意。


    然後……他就看秦文遠仿佛沒看到自己一般,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就如同掃做一團空氣一般,直接無視了他。


    “那就先說一下,凶手的作案手法吧。”


    秦文遠淡淡開口。


    管家:“……你為什麽不問我?”


    他忍不住大聲質問道。


    秦文遠眉毛一挑,平靜道:“我們都是朝廷命官,你不過就是個下人,讓本官問你,你配嗎?”


    “你……”


    管家一句話沒吐出,差點沒氣的吐血。


    他臉色頓時氣的通紅,全身都發顫了起來。


    戌狗看著管家要被氣死的樣子,心裏忍不住對自家少爺表達敬佩。


    自家少爺懟人,太牛批了。


    比自己從先輩那裏傳承下來的罵人話術,牛批百倍啊!


    秦文遠說到做到,果真沒理睬管家,他開始講述案情:“你們也看出來了,死者的死因是因為匕首刺穿了後心,直接死亡。”


    “所以,正常來說,是殺手和死者搏鬥了一場,然後找到機會,在死者背後一刀致命的,對吧?”


    眾人微微點頭:“當然,這一眼就能看出來。”


    秦文遠笑了笑,說道:“所以,你們都認為,凶手是在背後殺的死者,是吧?”


    “這還用得著你說。”


    有官員冷嘲熱諷道:“長了眼睛就能看得出來,而你卻問兩遍,看來大唐第一聰明人,也不過如此。”


    秦文遠瞥了此人一眼,輕笑道:“是嗎?”


    “可是……”


    他忽然拉長聲音,淡淡道:“我卻不這樣認為啊!我秦某人認為凶手……”


    他忽然指著地板上的屍首,說道:“是趴在這裏的啊!!!”


    “什麽?”


    眾人聽到秦文遠的話,都是頓時一愣。


    “趴在這裏?”


    “秦文遠,你開玩笑吧?凶手怎麽可能趴在這裏,將匕首刺進王大人的後心口?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沒錯!秦文遠,就算你說謊,也拜托你找個好一點的謊言好嗎?”


    眾人都不相信秦文遠的話。


    別說他們了,就連戌狗和趙獻業,此時也有些怔愣。


    理解不了秦文遠的話。


    死者死因是後心被刺入匕首的,而死者是麵朝地麵而死的,所以凶手肯定是在死者身後出手的。


    無論怎麽看,都不可能是趴在地上啊!


    並且趴在地上,手也是朝向地麵的,根本沒有辦法使出匕首……


    故此以他們的想象力,他們真的想象不出來趴在地上要如何殺人。


    這讓他們都不由得看向秦文遠。


    而秦文遠聽到他們的不信任的話,神色也沒有一點變化。


    畢竟這是北辰他們專門為了陷害自己作的案,若是輕易就被這些蠢貨給弄明白了,那要麽是北辰他們小瞧自己,要麽就是他們自己也蠢。


    可北辰他們蠢嗎?


    當然不!


    他們會小瞧自己嗎?


    更是不可能!


    畢竟前些天北辰的損失還曆曆在目。


    北辰不是那種無知狂妄之人,他和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一次又一次的失利,隻會讓他對自己越發的警惕和小心,絕對不會越發的小覷。


    所以,這個案子,複雜著呢。


    “你們不相信不要緊。”


    秦文遠淡淡開口,不緊不慢。


    完全沒有因為其他人的不信任,就漲的臉紅脖子粗,非要讓他們承認自己的話是真理。


    他說道:“你們的腦子不好使,本官不怪你們。”


    “接下來,我會演示一下凶手行凶的過程,希望你們好好動下腦子,瞪大眼睛仔細看清楚了,若是我演示完了,你們還不明白……那你們就真的蠢到家了。”


    被秦文遠嘲諷愚蠢,這些官員臉色都不由得一黑。


    他們神色十分的難看。


    可一想到秦文遠那可怕的聰明……到了嘴邊反駁的話,又被他們生生的咽了回去。


    沒辦法,其他人說他們蠢,他們毫不遲疑就會罵回去。


    但秦文遠說他們蠢……


    他們隻能忍著。


    畢竟他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腦子和秦文遠的腦子相比,是真的沒有可比性的。


    秦文遠這半年多的時間裏所做的事情,已經讓所有人意識到,秦文遠的智商,和他們是不在同一個層級的。


    見這些官員不說話,秦祖來笑了一聲,沒有任何意外。


    為官者,別管貪官還是清官,識時務,是為官第一準則。


    知道自己是什麽逼樣,是第二準則。


    找到自己的位置,是第三準則。


    這些官員,看來基礎準則學得不錯。


    “戌狗。”


    秦文遠不再理睬他們,思緒回到案子本身。


    戌狗忙看向秦文遠:“少爺。”


    秦文遠指著地上的一段細線,說道:“去找來一個和這個細線一樣粗細和材質的線來。”


    “這裏有。”


    未等戌狗開口,趙獻業就從一個衙役那裏取來了一把細線,說道:“這是在窗外發現的,下官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就暫時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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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文遠看了趙獻業一眼,難得誇獎了一句:“趙大人,漂亮。”


    雖然不知道這細線有什麽用,但能被秦文遠誇獎,趙獻業還是差點就飄上了天。


    秦文遠指著一個柱子,說道:“戌狗,看到那個柱子了沒有?柱子上,是不是有一小截細線綁在那裏?”


    戌狗連忙湊近一看,果不其然,還真的有一小截細線。


    “大人,有呢。”


    眾官員此時也都向柱子靠近,也都看到了這小截細線。


    有官員問道:“這細線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秦文遠沒回答。


    而是目光從管家身上掃了一眼。


    管家此時不再言語,隻是眼中神色晦暗難明,,讓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去,在那個位置,將細線的一頭綁在那裏。”


    戌狗連忙照做。


    很快,就將細線的一頭,綁在了上麵。


    然後秦文遠又指著頭頂的房梁,說道:“將細線的另一端,從房梁上穿過去,一直到死者的上方。”


    戌狗二話不說,直接就跳了起來,到達房梁上後,他雙眼一瞧,忙說道:“少爺,這房梁上,有一道細線劃過的痕跡啊,特別明顯。”


    “什麽?”


    有官員一怔。


    秦文遠剛剛並未在房梁上檢查過,可此時卻仿佛早就知道這些一般。


    他淡淡道:“不要破壞那處痕跡,那是重要的證據,從另一側將細線拉過去。”


    “是!”


    戌狗迅速穿過兩個房梁,將細線順了下來。


    而正巧不巧,這個房梁上的細線順下後,正好是在死者的正上方。


    “接下來呢?”戌狗繼續問道。


    其他人此時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目光都看向秦文遠,也沒人在嗶嗶了。


    秦文遠手指上的棋子仍舊不斷跳躍著,他看向地上那塊大的硯台,說道:“將那塊硯台撿起來,給諸位大人瞧一瞧,讓他們看看硯台上是否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戌狗連忙將硯台撿了起來。


    “這硯台很沉啊!”


    戌狗低估了一聲,然後將硯台向那些官員展示著。


    這些官員不明白秦文遠為什麽要讓他們關注這個普通的硯台,但還是仔細瞧了瞧。


    這時,便有人忽然說道:“你們看,這硯台上麵……似乎,有一塊磕碰,那裏癟了一塊。”


    眾人聞言,連忙將目光看去。


    果不其然,他們真的看到了一處磕碰的痕跡。


    有人說道:“可能是搏鬥的時候,不小心將硯台碰到地上,發生的磕碰吧?”


    “應該是吧。”


    “可這和凶手作案有什麽關係嗎?”


    眾官員又不明白了。


    秦文遠輕笑一聲,手指輕抬,說道:“戌狗,將硯台綁在垂下來的細線上,但要記住,細線隻是固定住硯台,讓硯台保持一個平衡即刻,但不要綁的太緊。”


    戌狗二話不說,直接按照秦文遠的吩咐,將硯台綁在了細線上,正好位於房梁的下方。


    “然後去將那個燭台立起來,同時找個蠟燭過來。”秦文遠繼續吩咐。


    戌狗迅速準備好了一切。


    秦文遠說道:“選取蠟燭的一段,用刀劃出一個縫隙來,然後將柱子旁的細線給塞進縫隙裏,確保它不會自己從蠟燭裏冒出去。”


    秦文遠說的是都很容易做,戌狗沒多久,就將一切都準備的很充足了。


    看完這些後,秦文遠笑了一聲,目光看向眾官員,說道:“現在,所有的準備,就已經完成了。”


    “凶手,就是利用這一套布置,完成的謀殺的!”


    眾人聞言,都連忙看向整個布置。


    有些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但也有人,仍不理解究竟是怎麽回事。


    “秦文遠,這又是細線,又是蠟燭的,和凶手殺人,有什麽關係嗎?凶手殺人,不就是一刀的事?和蠟燭什麽的有啥關係?”


    有官員不解問道。


    秦文遠微微搖了下頭,歎息道:“都這麽明顯了,你們還不明白?同樣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為何你們可以如此愚笨?”


    眾官員:“……”


    謝謝,有被冒犯到。


    秦文遠一點裝比的自覺都沒有,他隻是無奈說道:“也罷,既然你們還想不通,那接下來,就瞪大你們的眼睛,去仔細看吧。”


    “可別眨眼間哦,否則錯過了什麽,我秦某人可不會去做第二次。”


    說完,秦文遠也不理睬他們,他直接看向戌狗,說道:“戌狗,點蠟燭,準備見識一場高明的定時謀殺吧!”


    戌狗聽到秦文遠的話,自然不會有任何遲疑。


    他迅速將蠟燭給點燃了。


    火苗跳躍,帶來了一絲光暈。


    眾官員都瞪大著眼睛,去看向蠟燭,想知道秦文遠讓戌狗準備的這些東西,究竟和殺人有什麽關係。


    而秦文遠,則是輕輕打了個哈欠,臉上滿是懶洋洋的樣子。


    他坐在那裏,翹著二郎腿,手指上跳著棋子,看起來十分的閑適自得。


    和其他官員,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般。


    縱使這個案子是他在辦的,縱使它現在是嫌疑最大的,秦文遠也沒有一丁點的慌亂或者緊張的樣子。


    就仿佛是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怎麽樣,也逃不掉他的五指山。


    外麵有風吹過,將窗戶吹的嘎吱作響。


    房間內的燭火也被風吹得不斷搖曳,蠟燭燃燒的速度比平常更快。


    終於,蠟燭的火焰,到達了細線卡主的縫隙那裏。


    下一瞬間……


    啪的一下響起。


    細線接觸火焰,刹那間就被燒斷了。


    細線一分為二。


    柱子上綁著的細線,頓時和之前戌狗發現的一樣,半截留在了那裏。


    而房梁上細線,頓時和之前戌狗發現的一樣,半截留在了那裏。


    而房梁上的細線,則因為綁著一塊十分沉重的硯台,忽然向下墜落。


    而在硯台墜落期間,因為蒙虎按照秦文遠吩咐,細線和硯台綁的並不嚴實,使得很快細線和硯台,就開始分離了。


    同時,硯台也開始了自由落體運動。


    速度越來越快,再加上它自身沉重的重量,刹那之間就像地麵飛速靠近。


    幾乎是一眨眼的瞬間,這些官員便發現這硯台,到了死者屍首的上方。


    現這硯台,到了死者屍首的上方。


    然後下一刻--


    “什麽!?”


    “這……”


    “這……這……這……”


    一道道驚呼聲,陡然間響起。


    所有看到眼前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瞪大眼睛,眼珠子差點都沒有震驚的掉下來。


    他們呆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仿佛被重錘給轟擊了一下一般。


    身體一晃,差點沒有摔倒在地。


    全都懵住了。


    隻見那硯台墜落,竟然在下一刻,猛然擊中了死者後心處的匕首上,然後因為硯台的重量,竟是將那匕首,直接砸的向裏麵猛然一刺……


    原本還剩一截的匕首,刹那間全部刺進了死者的後心處。


    而硯台,也在和匕首發生碰撞之後,掉落到了一旁。


    那位置,就和之前戌狗撿起硯台的位置一模一樣。


    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至於空中那半截細線掉落下來,也一樣……和地上那原本剩下的半截細線位置,相差不大。


    這一切的一切……


    都讓他們知道,這絕對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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