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遠,不知何時,已然不知不覺間,成為焦點了。


    王成道眯了眯眼睛,忽然說道:“秦大人,現在雖然知道了凶手的意圖,知道了凶手偽造現場的意圖,可那範圍,仍是沒有縮短多少啊,看來秦大人剛剛的長篇大論,效果似乎不是太大。”


    秦文遠瞥了王成道一眼,心中冷笑一聲。


    果然是要坐不住了麽。


    找茬都找的這麽明顯,都不掩飾了。


    看來,自己讓他感到了危險了。


    不過……從自己破案開始,一切就已經陷入了自己的節奏中了,結局已定,這已然不是王成道這些宵小,可以改變的了。


    縱使,他是天地閣天樞或者天璿,也不行!


    秦文遠嗬笑一聲,說道:“誰說沒有效果的?”


    “什麽?”王成道眉頭一皺。


    秦文遠淡淡道:“通過偽造的現場,我們可以知曉,那凶手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們形成一個印象--那就是凶手是一個武功高強之輩。”


    “那他,為何要讓我們形成這樣的印象呢?”


    王成道說道:“難道不是為了隱藏他的身份,給我們一個錯誤的指向,從而逃脫我們的探查?”


    秦文遠搖了搖頭:“從凶手的手法和逃脫的手段可以看出,凶手絕對是一個十分有心機的人。”


    “而這種人,一般情況下都很聰明,他應該清楚……驛站裏麵有一百多個使臣,侍衛加起來更是有數千,如果他什麽都不做,那就所有人都是懷疑對象。”


    “可若是他做了,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就比如現在……被本官通過一個個細節查明現場是偽造的,那麽他指向的範圍,已然弄巧成拙了。”


    “而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守衛森嚴的驛站裏暗殺突厥太子,你覺得……他會想不到他做的布置,一旦被發現後的後果?還是說,你覺得這樣的人,會十分天真的以為他的不布置,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王成道眉頭皺了起來。


    安東尼想要開口反駁,可一想到,自己就什麽都沒發現,完全中了凶手的詭計,就如同一個蠢豬一樣,便再也開不了口了。


    縱使他臉皮再厚,也還是要個臉的。


    而其他人,則也都是陷入了沉思中。


    “那你說,凶手究竟是什麽目的?”


    王成道忽然開口問道。


    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做出這樣的詢問,這便代表她被秦文遠給說動了。


    他知道,自己想的太淺薄了。


    而秦文遠,卻已然看到了內裏


    這個時候自己再反駁,那就真的是滑稽的小醜了。


    秦文遠瞥了王成道一眼,指著自己的腦袋,淡淡道:“動動你的腦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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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成道:“……”


    秦文遠說道:“你們仔細想一想,凶手費勁巴拉的布置這些,目的不外乎幾種可能。”


    “第一,轉移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將懷疑對象從他身上移開,這一點剛剛本官已經說了,可能性有一些,但不會是凶手的主要目的,因為這很容易翻車。”


    “第二,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一推開門,就被眼前這混亂的一幕所吸引,從而迅速確定發生意外了,並且立即去查看死者的情況!”


    王成道聽到秦文遠的這句話,心中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猛的瞪大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是!?”


    秦文遠嘴角微微揚起:“想到了?”


    王成道臉色頓時一變。


    而其他使臣,則是完全聽不懂秦文遠和王成道的交流。


    戌狗忍不住說道:“少爺,你……你們在說什麽呢?俺怎麽不懂啊?”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向秦文遠。


    秦文遠歎息一聲,說道:“還沒明白嗎?”


    “你們可以想一想,當你們推開一扇門後,房間裏的景象一切如常會吸引你們全部的注意力,還是說房間裏麵一團糟,甚至地上鮮血淋漓的,看起來觸目驚心,會吸引你們的注意力?”


    “這還用說……”有使臣答道:“當然是房間裏一團糟了,那明顯是發生意外了。”


    秦文遠微微點頭:“就是如此啊!”


    “突厥的侍衛在撞開門後,就發現桌椅倒了一地,地上還有淋漓的鮮血,你們說……他們看到這一幕後,還有心思觀察別的地方嗎?他們肯定是擔心突厥太子的安危,一股腦都衝到了裏麵去。”


    “而這時……他們,就給了凶手機會了。”


    “機會?什麽機會!?”眾人一愣。


    而有人則是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們臉上滿是驚色,說道:“難道……難道,難道那個時候,凶手,凶手還在房間裏?還沒有離開?”


    “什麽!?”


    “還沒有離開?”


    “這……”


    這些使臣,都猛然一震,迅速看向秦文遠。


    那些突厥侍衛,更是眼珠子都要瞪掉了看著秦文遠。


    被這些人注視著,秦文遠還是一臉平靜的樣子。


    他迎著這些人緊張的視線,微微頷首:“沒錯,當時凶手,仍舊藏身於這個房間裏,不出意外,應該是藏在門後或者其他隱蔽的靠近門的地方。”


    “他之所以偽造這樣的現場,一來,是想將我們的懷疑目標放到那些功夫高強之輩上,二來,則是為了將那些突厥侍衛的注意力都吸走,讓他們來不及觀察其他地方,然後趁著這個時機,閃身離去。”


    “如此一石二鳥之計,不能不說,還真是夠妙的。”


    眾人聽到秦文遠的話。


    都呆愣愣的看著秦文遠。


    原本他們認為自己已經知道這個偽造的現場的勾勾繞繞了。


    可現在他們才知道。


    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原來,自己知道的,隻是自以為是的全部。


    原來,真正的真相,竟然是這個!


    虧得凶手目標不是他們,否則他們覺得,自己肯定也必死無疑。


    這讓他們無比慶幸。


    就連王成道,也一樣是神色震驚。


    可他們又哪裏知道啊。


    他們以為自己站在了第三層。


    可實際上,他們隻是站在第一層罷了。


    他們以為知道了全部的真相,那隻是秦文遠讓他們知道的真相而已。


    這個世界的真相,往往隻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很多人以為看到了真相,可這些真相,隻是那少數人讓他們看到的真相罷了。


    輿論,言論,傳播……


    正所謂三人成虎。


    一個所謂的真相,傳了三個人,就會讓人信以為真,更別說……身邊所有人都這麽說,那麽縱使這個真相是虛假的,可所有人都會堅定不移的相信這個真相。


    秦文遠現在所用的,其實就是這個辦法。


    隻是他更加高明。


    他用證據,用線索,用眼前的東西,去誘導著這些人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想法去走,去想,去思考。


    因為一切的思考,都是這些人自己主動去做的。


    所以,得出來的結果,也是他們自己最為認同和自信的。


    人這種生物,可能不相信任何其他人的話,但絕對不會懷疑自己。


    所以他們自己得出的結論,他們就會堅定不移的相信。


    縱使可能某些細節和他們的結論衝突,那他們也仍會堅信著自己的結論。


    可他們又哪裏知道……


    眼前的大唐第一聰明人,最擅長的,就是無聲無息間,操控他們的內心呢!


    他們自以為憑借自己思考得出的結論,那隻是他們自以為是自己思考出來的。


    卻哪裏想得到,這完全是秦文遠經過一個又一個細節的暗示,讓他們去相信的呢?


    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以為的真相,僅僅是秦文遠讓他們知道的真相。


    他們經過自己認真思考得出的結論,也僅僅是秦文遠早無聲無息間,暗示他們,讓他們得出的結論。


    他們現在每一個想法,每一個行動,甚至每眨一次眼睛……其實,都在秦文遠的掌控之中。


    可他們,毫無所知。


    就連南詔使臣,這個北鬥會的星辰代號強者,也是一樣。


    而這……就是秦文遠,真正恐怖的地方!


    曾經,秦文遠的舞台就那麽大,所以他在刑偵方麵,展現出了超強的本事。


    可這,不代表秦文遠隻擅長刑偵。


    而是舞台隻有那麽大!


    可這次,萬邦來朝,秦文遠的舞台,直接從大唐變成了整個天下了!


    而這時,他的恐怖,才真正展現出來。


    秦文遠看著麵露思索之色的眾人,眼底深處精光一閃,說道:“其實這也不是本官胡說的,而是本官找到了證據。”


    眾人聞言,都連忙看向秦文遠。


    便見秦文遠走到了房門前,然後他直接將房門關上了。


    將房門靠近裏側的地方,顯露了出來。


    秦文遠指著房門,說道:“你們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眾人一臉茫然的看著房門。


    這方麵和其他院落的房門都一樣。


    一樣的材質,一樣的設計。


    無論怎麽看,他們都沒有發現一點異常之處。


    “這房門……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有人忍不住問道。


    秦文遠說道:“沒發現嗎?再仔細看看,看更細節的部分,任何細節都不要遺漏。”


    秦文遠循循善誘。


    此時的他,就仿佛是一個脾氣極好的老師一樣。


    戌狗有些意外的看著秦文遠,在他的印象裏,自家少爺破案都是迅速將證據線索直接拿出來,用鐵證直接砸的犯人啞口無言。


    何曾如今天這樣,循循善誘過?


    少爺,今天怎麽這麽古怪?


    其實不是秦文遠今天古怪,而是秦文遠在故意引導這些使臣獨立思考,強加給人的,遠沒有他們自己思考出來的更讓他們信服。


    他現在,其實就是在潛意識裏控製這些使臣的思想。


    “你們瞧,那裏是不是有一塊汙漬。”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使臣發出了聲音。


    其他使臣連忙循聲看去,果不其然,在這扇門的上方,有一塊深色的汙漬。


    隻是這汙漬並不大,而且這門也是深紅色的,若是沒有仔細去看,根本就看不清。


    並且一個汙漬罷了,也著實難以引起人的注意。


    若不是有人專門提醒他們,他們就算看到了,也下意識會忽視。


    隻是,這塊汙漬,真的有什麽意義嗎?是秦文遠所說的細節?


    眾人都下意識看向秦文遠。


    然後便聽秦文遠說道:“仵作,去查一下,看看是什麽汙漬。”


    仵作連忙跑了過去。


    仔細檢查過後,然後向秦文遠說道:“回秦爵爺,這塊不大的汙漬乃是血液凝固後形成的。”


    “什麽?”


    “血液?”


    “這……”


    眾人都是一驚,誰也沒想到,那看起來黑不拉幾的汙漬,竟然是血漬。


    而王成道,卻是在此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眸微微一凝。


    秦文遠嗬嗬一笑,說道:“血液凝固,會漸漸變黑,特別是在暗紅色的映襯下,更顯如此。”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何這裏會有血漬?要知道,這是門後,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在這裏停留的,而且這驛站所有的院落,都是剛剛修葺完畢的,所以在你們到來之前,絕對不會留下血漬。”


    “而這是突厥太子的住處,除了突厥太子和那凶手,也沒人來過。”


    “所以,你們覺得,這血漬是如何形成的?”


    秦文遠都提醒到這個地步了,若是他們在無法根據秦文遠的提醒想到什麽,那他們就真的太蠢了。


    而能夠成為使臣的人,怎麽可能是蠢貨。


    所以一個想法,漸漸在他們腦海中成型。


    當時凶手殺了契合拉後,將現場弄的十分混亂,意圖攪亂侍衛們的注意,然後躲到門後,大叫了一聲,吸引了侍衛的注意。


    侍衛們踹開門後,便發現混亂的室內,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連忙就去查看契合拉的情況。


    而那凶手,就趁此機會,從門後偷偷跑了出去。


    隻是凶手沒注意到,他殺了契合拉時,曾有鮮血濺到了他的身上,而他躲在門後時,血液又不小心沾到了門上,所以便留下了這個痕跡。


    同樣的,也留下了這樣一個線索和證據,可以證明秦文遠推理的證據。


    一切,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環環相扣,證據鏈也十分充足。


    這一刻,所有人都對自己的推測,十分自信。


    他們隻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案發的整個經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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