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結巴了?”


    秦文遠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抬起腳,不斷甩動腳,利用製造的風,讓自己的腳迅速變幹……


    他說道:“咋了,是怕我和你提前洞房啊?”


    新玉衡:“……你,你怎麽這麽流氓。”


    秦文遠輕笑一聲:“我很冤枉好嗎?”


    “我完全沒這想法,是你緊張,是你喊我的流氓好嗎?我其實一點想法都沒有。”


    秦文遠見自己的腳已經幹了,便光著腳向一側的房間走去。


    他說道:“原本我是不想走進去的,但連你都不知道這裏為何這樣布置,那我還真的要好好瞧瞧了。”


    “我擔心留下水漬,所以隻能光著腳了,我的外套已經濕透了,水滴不斷滴落,所以我也隻能將其脫下,咋地,你是嫌我脫的少嗎?要不要我把裏衣也脫下來?”


    新玉衡:“……閉嘴!”


    新玉衡臉通紅的嗔道。


    她聽秦文遠的話,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歪了。


    可秦文遠那嘴,又讓她真的有些抓狂。


    秦文遠瞥了新玉衡一眼,直接笑了一聲。


    他沒再耽擱,直接進入了那溫馨的院落裏。


    秦文遠說道:“這裏你來過幾次?”


    新玉衡說道:“次數比較多,記不清了。”


    “每一次,這裏的景象都是一樣的?”


    “沒錯,都是一樣的, 沒有變化。”


    “那你就沒好奇的詢問過?”秦文遠繼續問道。


    新玉衡搖了搖頭:“問誰?在天地閣裏,往往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越好奇的人, 死的越早。”


    秦文遠聽到新玉衡的話, 想了想,便也笑著點了點頭。


    他說道:“沒錯, 這個世上,還真是如此。”


    “最聰明的人,可以主宰一切。”


    “運氣好的人, 可以活得舒坦。”


    “渾渾噩噩的人,可以無災無難過一生。”


    “而唯獨有些聰明,但又不是那最頂尖的人,死的最慘。”


    他走進院落裏,踩在光滑的地板上, 淡淡的涼意順著腳底往上冒。


    秦文遠神色不變, 目光環顧著四周, 說道:“所以, 少些好奇, 不自視甚高, 不自以為是,的確是生存之道。”


    新玉衡歪了歪腦袋:“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秦文遠笑了:“別多想,我是在誇你。”


    “能在北鬥會那樣的地方安然的活下來, 並且還能保持自己的原則, 不遺忘自己的目標,這已經很值得誇讚了。”


    新玉衡想了想, 旋即展顏一笑,道:“就相信你吧。”


    她追上秦文遠, 見秦文遠打量著這半個院落, 說道:“看什麽呢?”


    “找找這院落主人的線索。”


    秦文遠說道:“北鬥塔五層對北鬥觀來說, 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每一座城池的五層都有其特殊意義,這裏身為北鬥會的老巢,自然意義更為不一般。”


    一邊說著, 秦文遠一邊推開了一扇門。


    他走了進去, 便發現這是一間房。


    地方不大,但家具很齊全。


    臥榻,梳妝台。


    甚至還有一個小孩子的搖籃。


    臥榻上被紗幔籠罩著, 紗幔是淡粉色的。


    秦文遠說道:“這是一個母親和孩子的住處?”


    新玉衡點頭道:“應該是吧。”


    “不過這裏都空了, 櫃子裏什麽東西都沒有,所以也不好推測是誰住的。”


    秦文遠翻開了衣櫃和梳妝台,果然這裏麵什麽都沒有了。


    無論是衣物,還是手勢,亦或者一半毛巾之類的東西都沒有。


    這裏隻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或者說難以判斷出原主身份的東西。


    看著這裏,秦文遠沒來由的,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竟是有些傷感。


    “哎,你怎麽哭了?”


    這時,新玉衡突忽然開口。


    “什麽?”


    秦文遠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淚灑當場。


    秦文遠也很是發懵。


    自己淚點這麽高的人,小時候就算遇到刺客,都不會哭的人。


    怎麽今天會無緣無故哭了?


    難道是淋雨照亮了,淚腺係統不受控製了?


    秦文遠隻覺得奇怪。


    不過,看著這裏,他當真是莫名的有些傷感。


    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


    他覺得,這裏,好像……以前他來過。


    可他的記憶裏,又完全不記得這些。


    這時,秦文遠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些片段。


    沒頭沒尾的片段。


    一座十分普通的房子內。


    一些悅耳的輕輕的哼唱聲。


    一個十分溫柔的女子。


    正在看著他。


    那是誰?


    秦文遠想要用力去思考。


    可是在他刻意去想時,他卻什麽都想不到了。


    哼唱聲不見了。


    女子不見了。


    唯一記得的,是那個女子,似乎在他的身邊刻了一些字。


    秦文遠忽然猛的抬起頭。


    他直接走到那孩童的搖籃前,忽然將搖籃提了起來, 並且將其給翻轉了過來。


    新玉衡被秦文遠這忽然的行動嚇了一跳。


    她忍不住說道:“你怎麽了?”


    這時, 便見秦文遠目光落到了這搖籃的最下方, 而在這裏, 他發現了一行字。


    “青, 取之於藍而青於藍!”


    秦文遠看到這行字的瞬間, 瞳孔猛然一縮。


    而新玉衡,也是十分的詫異。


    她不由道:“這裏怎麽會有一行字?”


    她又抬起頭,一臉疑惑的看向秦文遠,說道:“秦文遠,你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嗎?你為何會知道這裏刻著一行字呢?”


    秦文遠沒有回答新玉衡的話。


    因為他就沒有聽到新玉衡的話。


    在看到這行字的瞬間,秦文遠的腦海直接就如同炸了一般。


    此前的許多疑惑,此前的許多推斷,都在這一刻,被炸開了。


    他發現,有些地方,自己從頭到尾……都錯了!


    仿若一道霹雷,將秦文遠的腦海,劈的天翻地覆!


    這一刻,秦文遠隻覺得老天好像在和他開玩笑一般。


    所有的線索,瞬間歸攏。


    所有的認知,也瞬間歸攏。


    之後,它們就如同綻放的煙花一般,瞬間被蹦上天去。


    而後,便是轟的一聲響起。


    炸了一個稀巴爛!


    秦文遠笑了。


    他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那笑容,是新玉衡從未見過的。


    新玉衡覺得,秦文遠此刻的笑容,和他以往的淡然自若的笑容不同。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有些心酸的笑容。


    這一刻,新玉衡心裏就仿佛被什麽給捏住了一般。


    她不由得輕聲說道:“秦文遠……你,你沒事吧?”


    秦文遠眼睛緩緩閉上,顫抖的手忽然被他握緊了。


    下一刻,他直接睜開了眼眸。


    臉上重新露出原本那瀟灑肆意淡然自若的笑容。


    他搖了搖頭,笑道:“剛剛忽然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走神了,不好意思。”


    新玉衡有些狐疑的看向秦文遠。


    真的是走神嗎?


    新玉衡抿了抿嘴,她看了看這搖籃,又看了看搖籃底下的那一行字。


    忽然間,新玉衡瞳孔微微一縮。


    她想到了什麽。


    難道……秦文遠,猜出來了?


    新玉衡心裏忽然有些慌。


    她偷偷抬眸去看秦文遠,卻見秦文遠已經轉身離開了。


    從秦文遠的神態上,她沒有再發現任何的異常。


    秦文遠還是那個秦文遠。


    自信灑脫,淡然瀟灑。


    那樣子,也不像是發現了這驚天的秘密一樣。


    新玉衡壓下了心中的疑惑,她不知道秦文遠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但總之,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若是秦文遠發現了,那秦文遠此刻的表情,便很明顯是不希望自己追問的。


    新玉衡也是一個聰明人,她自然不會去追問。


    而若是秦文遠沒有發現,那她若是問了,反而會起反作用。


    所以,無論如何,此刻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就是最好的。


    對彼此,都好。


    新玉衡沒有再說話,就這樣安靜的跟在秦文遠的身後。


    而秦文遠,則是目光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溫馨的房間後,便走了出來。


    他繼續去往其他房間。


    他發現其他房間比之前的房間更加簡陋。


    一間客人居住的廂房,裏麵隻有一張臥榻,除此之外,連個桌子都沒有。


    一間廚房。


    廚房裏有一個灶台和大鐵鍋,還有兩個大缸。


    不出意外,一個應該是存放糧食的,一個是存放水的。


    但大缸都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之後,就剩下一間柴房了。


    柴房裏的東西還多一些。


    堆了一些木材,還有一些工具。


    秦文遠看到了斧子,鋤頭,榔頭。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了。


    這半個院落,就有這四間十分簡陋的房子。


    因為沒剩下多少東西了,所以很難讓人去還原當時生活在這裏的人的情況。


    但秦文遠腦海裏,卻總是不時的出現一些片段。


    這讓他有一種感覺,當時生活在這裏的人,應該是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秦文遠走出了這個院落,來到了那唯一的一排花前。


    花的這一側,是溫馨的院落。


    而花的另一側,就是陰暗可怕的大牢了。


    一靠近這裏,便能嗅到陰暗潮濕的味道。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旋即便直接邁步,跨越了這一排如同陰陽分隔的彼岸花,進入了仿佛另一個世界的大牢內。


    光著的腳一接觸大牢的地麵,秦文遠就感受到一股冰冷森冷,從腳底板直接衝到天靈蓋。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冷。


    和剛剛在對麵的院落裏的冷,完全不同。


    “你別過來了。”


    這時,秦文遠忽然向新玉衡說道。


    新玉衡要跟過來,聞言腳步忽然一停。


    她有些不解的看向秦文遠。


    秦文遠說道:“這裏不是女孩子該進的地方,你就在原地等著我吧。”


    說完,秦文遠便光著腳,一步一步走在這大牢內。


    他的手,從那些閃爍著寒光的冰冷刑具上一一劃過。


    腦海中,幻想著這樣一幅畫麵。


    一個溫柔的女子,帶著手鐐腳鐐,從這些刑具前慢慢走過,這些刑具仿佛是噬人的野獸一般,向她張開森冷的獠牙和血盆大口。


    而她,仍是微笑以對。


    和另一側溫暖如春的院落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對立的另一個世界。


    冰冷潮濕。


    甚至還能看到老鼠跑來跑去。


    手指觸及那些刑具,指尖會傳來刺骨的冰冷之感。


    秦文遠看著這裏的一切,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還真是夠真實的。”


    “沒想到,你們不僅將這大牢搬來了,連裏麵的老鼠都給弄來了。”


    秦文遠乃是大唐一位爵爺。


    權勢滔天,所以,他對用於給犯人處罰的大牢並不陌生。


    不過一般的大牢,要比這裏有人氣多了,雖然刑具也都有,可至少沒有老鼠跑來跑去。


    衛生指標不達標啊!


    秦文遠覺得自己也挺厲害的,這個時候,還能胡思亂想。


    他一間間牢房走過,每一間牢房的情況都收歸眼底。


    最後,他停在了一間牢房內。


    這牢房並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


    而在這牢房內,有著一張臥榻。


    臥榻上鋪著雜草。


    秦文遠走了過去,仔細看了一下,這些雜草因為時間過久,已經有些發黴了。


    他目光在臥榻上巡戈一周,忽然間,秦文遠雙眼猛然一眯。


    他迅速走到了一側,然後蹲下了身。


    這時,他便發現,在這臥榻的一邊,有著不知道什麽東西的刻下的一行字。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


    又是這句話!


    還是這句話!


    和那搖籃的下端,刻的是同樣一句話。


    並且字跡,都是一模一樣。


    秦文遠瞳孔在這一刻,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他的手,無意識的緊緊握了起來。


    整個人就仿佛是化身為一尊雕塑一般,就這樣蹲在這裏,久久都不動一下。


    “秦文遠,秦文遠?”


    這時,秦文遠就仿佛置身於一個噩夢裏無法走出,忽然間被一道聲音給叫醒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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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的抬起頭,思緒頓時回歸。


    而這時,他才發現是新玉衡在喊著自己。


    新玉衡聽了秦文遠的話,沒有跟著進來,此刻正在外麵喊著。


    秦文遠抬起手,在這行字上輕輕擦了一下,而後他便深吸一口氣,直接站了起來。


    轉身便向外走去:“怎麽了?”


    他問道。


    新玉衡說道:“我見你半天都不動一下,還以為你發生什麽事了,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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