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爺:“……今日駒兒好生奇怪。”


    大夫人笑斥道:“不過又是什麽事兒不可他的心意了。”


    孟老爺轉念一想也就是這麽回事,這麽小的孩子能惹出什麽風浪來,隨即二人伉儷情深地相視一笑,談天說地扶著回了後院。


    又說私學,孟倪的事挺了一個月,這就一年的六分之一過去了。孟駒最終還是沒拉下臉找寒淩幫忙,自己拿著貴禮帶著孟倪找夫子賠罪,千般道歉百般哀求。


    夫子終究還是要考慮到孟駒的孟氏未來宗主的身份,讓孟倪回來了,不過對他也始終沒什麽好臉色,落下的課也沒有補上,隻當做小透明。反倒是寒淩時不時幫一幫,和孟駒三人關係越加親近,鍋包肉……哦不,現在是落日燒雲,也不知蹭了幾回。


    賈明勝已經被救他的夫子遺忘了,在寒家呆著像個打醬油的,不過神智倒是越發清醒,但還是說不清自己的來由,隻說自己逃出了一個地牢,昏昏沉沉地一路半流浪半乞討到了這裏,什麽都記不太清楚,隻是哥哥的容貌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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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鬥轉星移,月籠沉香。


    第一場雪不知不覺間落下,由夏入冬。在新的小夥伴的簇擁與祝福下,寒淩過了他的五歲生日。他在漸漸融入這裏,而不是更加深刻地銘記從前。


    他也同樣的收到了很多禮物,其中除了吃食,玩具,最有價值的要數寒肅給他打製的一把輕薄卻極銳利的青色長劍和孟駒與士德攢錢買的一塊古玉,隻因為上麵是幾人無意中看到時寒淩表示很喜歡的血紅色紋路構成的鬼臉圖騰。


    現在他的生活也步入正軌,清晨起來晨練,跑圈、劍擊、練習身法、步法,出門向路遇的平叔或者賣油餅的大嬸打個招呼,心情愉快去上課。晚上回家繼續閱讀夫子定下的額外書目,按要求寫一寫文章還要給夫子批閱。


    因為上一世的真實生活中並沒有飛簷走壁的輕功也沒有威力巨大的武技,寒淩在看一些前人文章詩賦的時候心裏其實對武道一途充滿了好奇。而且上一次和州牧的接觸讓他看到了這裏麵的深不可測,更加向往詩中所說的“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寒淩的秀水劍法招式已經學了個差不離,但夫子認為他的身體基礎還不夠好,並沒有過早地讓他把真氣和劍技結合,所以寒淩一秒一下的出劍在真正有功夫的人看來依舊慢的好像龜速,哪怕他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打出像夫子一樣的震蕩波紋。他也隻好慢慢反複思考每一個動作關竅,爭取盡善盡美,同時也在沒日沒夜地磨著夫子要早些學引氣之法。


    日子就這麽按部就班地過著。初冬的蕭瑟,讓整個小城不複夏天的生機與活力。鄉下耕作的農民開始進入長時間的農閑,城裏各鋪的買賣人也是籠著袖子在爐前打著瞌睡。雞窩在草窠裏,狗縮在屋中。


    天上那個比前世大的多的紅太陽依舊散發著從未減少的溫暖光輝,透過窗戶斑駁地照下來,孟老夫子在前麵抑揚頓挫地讀著文章。


    “……萬方巍然而在……皇德配天地……”


    寒淩對這種歌功頌德的政治文章一向不是很感冒,一臉無聊地看著窗外的數枝梅花。


    這裏的梅花結苞在初雪,開在初冬,謝在初雨,成果在夏。可以說整個冬天都在雪中盛放出嫣紅的嬌顏。


    雪後天地一片清明,梅花正好。枝影橫斜,密密匝匝,卻別有一份孤高清寒,倒是襯得人間繁華皆失色,不如它的玉骨冰心,天性涼薄。


    有很多熟悉的花的顏色這裏都沒有,比如梅花隻有嫣紅,比如蓮花隻有紅白二色,沒有粉色和黃色,又比如這裏菊花千般顏色都沒有,隻有金色。


    寒淩在閑暇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古武世界與從前的那個科技現代世界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雖然物種上多有差別,但無疑兩個世界相同之處不可勝數。而這個世界更是有許多前世傳說中的物種,雖然少見而珍貴,但已經被證實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隱隱有一些猜想,不過細推敲卻根本站不住腳,便也不去糾結。


    正在發呆,就聽耳邊不遠處傳來一聲沉喝——


    “寒淩!”


    他猛地回過神來,迎著就是一陣哄笑。


    寒淩起身一臉歉意向夫子笑笑:“學生知錯。”


    夫子苦口婆心:“啊呀,老夫也知道你們不喜歡這官樣文章,少年心性也是正常。可是你們中大多數人總是要入仕途,甭管是刀筆小吏還是主掌司府都要寫這些東西,就下點心思學學不行嗎?”


    堂下眾生諾諾稱是,都是一副應聲蟲模樣,倒是孟駒一臉稀鬆地嬉笑發問:


    “既然大家都不樂意寫這勞什子東西,改掉它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罷!”


    孟老夫子一臉不讚同之色:“你這小兒未進官場,還不曉事。皇家最看重的不是方不方便,而是能不能凸顯皇家的威嚴氣象。巴不得一句話用上八個駢句繞九個彎兒才好,那管你聽得懂聽不懂,神龍在天,自然是雲裏來霧裏去,見首不見尾。”


    眾生聽他說的有趣,不由在堂下暗自發笑。卻也不知這孟駒當真是一語成讖,不過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課堂氣氛經這麽一弄倒是活躍許多,然而寒淩卻注意到坐在前方的美慧有些坐立不安。


    她依舊是一副清秀模樣,眉眼淡淡,黃裙款款。由於背對著,寒淩看不清她臉上神色。想一想就寫了個條遞過去問她怎麽了。


    美慧張望一下,猶豫著卻沒寫,隻是擺擺手示意下課再說。


    寒淩也不好再問,好容易捱到下課,就向前探身問:“美慧?”


    美慧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惶惑神情,一雙秀美的眼空洞地望著他,漲紅了臉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寒淩見狀心裏也是不住打鼓,忙把她拉到僻靜處小聲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兩個人躲在牆角陰影處,美慧小聲道:“我……我可說了,你真的,真的,千萬要信我。”


    寒淩麵上尚淡然,語氣冷靜道:“你說,我信。”


    美慧努力尋找著正確的方向,猶疑道:“我能看到……你今天別回家,有血光之災。”


    寒淩一下就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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