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新宇並沒有馬上撥打電話,而是手指頭在電話機旁的桌麵上輕輕敲著,看向郭誌華的表情似笑非笑。www.tsxsw.COM


    這一刻,郭誌華甚至有一種在麵對自己的領導談話那種忐忑的錯覺!


    郭誌華總覺得,聶新宇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種上位者俯視下屬的目光,眼神裏充滿自信,似乎這一刻世界都在聶新宇的掌控之中!


    “郭指導員。”聶新宇漫不經心地叫了一聲。


    “是。”郭誌華下意識應了一聲,絲毫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剛剛往市政府打電話,張市長並不在辦公室?”聶新宇的臉色很平靜,波瀾不驚。


    郭誌華心裏一咯噔,更加堅信自己心裏先前的判斷,這個年輕人不簡單。郭誌華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如果聶新宇是假冒張副市長的外甥,那他的這個演技早就超過影帝了!


    “張副市長有事情出去了,是市府辦王副主任接的電話。”郭誌華想了想,頗為謹慎地回答,“不過,王副主任說沒聽說過張副市長有你這麽年紀的一個外甥。”


    “我不是張副市長的外甥。”聶新宇笑了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郭誌華。


    郭誌華心裏一咯噔,要是聶新宇真是假冒的身份,那自己的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我和張副市長是親戚倒是真的。”聶新宇淡淡一笑,“我是張副市長的遠房侄子,先前之所以說自己是張副市長的外甥,是因為我姓聶而張副市長姓張,我說出來你也會心存疑惑進而產生懷疑。”


    頓了頓,聶新宇接著說道:“你之所以現在還對我這麽客氣,應該是市府辦王副主任告訴你說張副市長也是從京城空降過來的吧。”


    這下,郭誌華更加吃驚了。這個年輕人還真是厲害,在這樣一個自身麵臨巨大危險的境況下,居然還能夠將自己打電話時候的情景給猜得**不離十,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不過,郭誌華心裏倒是放心了不少。畢竟,張副市長是從京城裏空降到蛇口市的消息,在蛇口市官場也是秘密,就算是郭誌華自己,也是從王副主任嘴裏得知,在此之前,他也根本不知情。


    郭誌華起碼可以肯定一點,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或多或少和張副市長有些關係,絕不是空穴來風無的放矢!


    事實上,聶新宇和這個張副市長有個屁的親戚關係,就張副市長的名字都是姐姐聶美蓮聽說他要來蛇口特區出差以防萬一在電話裏嘮叨了好幾遍他才勉強給記住了!


    “郭指導員,等下這個電話還是你來打吧,免得你不放心,以為我在耍心機。”聶新宇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遞給了郭誌華,笑了笑,“這是我的工作證,你先看一看,心裏至少有個底吧。”


    “水口縣縣縣府辦主任科員?”郭誌華一看臉上就笑開了花,“對不起啊,聶科長,讓你受驚嚇了,我代表南門口派出所向您鄭重道歉。”


    郭誌華在公安戰線工作多年,一眼就看出聶新宇的這個工作證千真萬確是真本,不可能是假造工作證,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不管怎麽樣,郭誌華也堅信聶新宇身為體製內國家幹部,又是這麽年輕的正科級幹部,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命運開玩笑。


    這個時候,郭誌華已經相信聶新宇的話了。


    聶新宇見郭誌華挺上道,心裏也輕鬆了不少,卻是表情淡淡的擺了擺手:“郭指導員,道歉的事情先放下。再說,這事情也和你無關,我會和張副市長說清楚的。”


    郭誌華心裏又是一驚,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簡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把話說得隱晦卻又透徹,這是把一個天大的機會擺在了他郭誌華的麵前。


    “聶科長,我現在打電話給張副市長?”郭誌華看了看手表,下意識已經使用了請示的語氣。


    聶新宇點了點頭。


    電話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低沉又頗有威嚴的聲音:“我是張樹龍,你是郭誌華同誌嗎?聽說你有事情找我?”


    郭誌華沒有見過張樹龍的麵,卻是經常在電視裏聽過他的聲音,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而張樹龍的話更是滴水不漏,根本讓人無法從中間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也是上位者的語言習慣,一般人根本就模仿不了。


    “張市長您好,我是郭誌華。”郭誌華的身軀不知不覺就彎了下去,一臉的恭謹謙卑表情,“是這樣的,有個身份證上麵叫聶新宇的同誌今天來到了我們南門口派出所,和所長鄒家華同誌產生了一些爭執。”


    郭誌華也很是上道,根本不提聶新宇和張樹龍之間的關係,而且很聰明地把發生的一切用“爭執”兩個字來概括,言簡意賅,透露的信息卻已經足夠。


    “哦,你讓聶新宇接電話吧。”張樹龍淡淡地說道。


    “張市長讓你接電話。”郭誌華不敢怠慢,趕緊把電話遞給了聶新宇。


    聶新宇對著郭誌華笑了笑,手指往下點了點,卻正好點在了免提鍵上。


    聶新宇的這個舉動也讓一直緊張不已的郭誌華老臉一紅。


    “張叔叔您好,我是老聶家的新宇,聶美蓮是我親姐姐。”聶新宇的表情很是自然輕鬆,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我爸說有辦法用屏風馬破您的中炮盤頭馬,讓我來挑戰您呢。”


    電話那頭微微一沉默,隨即傳來了張樹龍嗬嗬的爽朗笑聲:“你爸是屢戰屢敗,掉不下麵子,讓你來打前站啊。”


    因為開了免提鍵,電話那頭張樹龍的聲音郭誌華聽得一清二楚,禁不住暗暗咋舌不已。聶新宇的父親能夠經常和副市長張誌華對弈中國象棋,很明顯身份至少是和張誌華相當!


    聶新宇和張樹龍的通話看似非常隨意,卻也是聶新宇早就精心設置的。


    短短兩句話聶新宇就向張樹龍證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隻是用到下中國象棋這樣的休閑詞語,聶新宇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這種秘密平常人不可能得知,聶新宇不可能假冒。


    “我現在工作比較忙,就不親自去接你了。”張樹龍很快又笑著說,“等下我讓秘書劉勇去接你,中午一起吃飯。”


    “謝謝張叔叔。”聶新宇笑了笑。


    “和張叔叔還這麽見外啊。”張樹龍嗬嗬笑著掛斷了電話。


    聶新宇等張樹龍掛斷了電話,才放下手中的電話筒,眼神看向了郭誌華。


    “聶少,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哪。”郭誌華地臉上馬上堆起了恭維的笑容。


    “你確定能夠控製目前的局勢?”聶新宇凝神看向郭誌華。


    “我馬上打電話給區公安局政委歐陽紅河。”郭誌華看了一眼仍舊躺在地上裝死額頭上卻冒著冷汗的派出所所長鄒家華一眼,低聲道。


    鄒品濤雖然小半個衣襟都被血給染紅了,看起來很是嚇人,其實卻隻是一點點皮外傷,血也已經凝固,基本上沒問題了。


    可見,聶新宇的下手還是很有分寸。


    聶新宇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至於鄒家華有沒有聽到剛才的電話內容,兩個人心裏都沒有把握。


    一見郭誌華抓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機,鄒家華在地上也躺不住了,趕緊爬了起來,訕笑著說:“老郭,這點是事情還是不要驚動區公安局領導了吧。今天這事情就算是一場誤會,我也不追究了。”


    鄒家華一開口就露陷了,足以證明他並沒有聽到剛才聶新宇和張樹龍的電話通話內容。


    郭誌華心裏一喜,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笑著說:“鄒所長,我沒別的意思。周陽那小子和聶新宇的朋友已經跑去了他姐夫歐陽政委那裏,這件事情歐陽政委肯定是已經知道了,我們主動匯報一下沒有壞處。”


    “老郭,事情還是不要做絕了的好。”鄒家華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我和這位先生無冤無仇,先前之所以有些誤會,也是有其他方麵的原因。”


    郭誌華愣了一愣,聶新宇卻是神情一冷,從鄒家華的話語裏敏感意識到這件事情還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


    “鄒所長,是誰在搞鬼?”聶新宇想了想,沉聲問了一句。


    “葉先生,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鄒家華的自信度似乎在急劇恢複當中,聲音也提高了,“看在老郭的麵子上,今天這事情就算過去,你趕緊離開蛇口市。”


    “鄒所長,你好自為之。”聶新宇見鄒家華不識抬舉,心裏歎了一口氣,“有些人,也是你得罪不起的。”


    一聽這話,鄒家華撇了撇嘴,郭誌華卻是精神為之一振!


    郭誌華最怕的就是聶新宇見好就收,就這麽放過鄒家華,那他今天算是白忙活了,至少沒有能夠獲取他夢想中的利益。


    對派出所所長這個位子,郭誌華是垂涎已久。隻是,郭誌華的後台沒有鄒家華硬,隻能是給鄒家華打下手,心裏很是不情願。


    “那就走著瞧吧。”鄒家華丟下這句話就向門口走去。


    “鄒所長,現在你最好不要動。”聶新宇的聲音馬上變得冰冷嚇人。


    鄒家華身軀一頓,回頭看了聶新宇一眼,卻是再也不敢往前邁一步了。對聶新宇的狠辣手段,鄒家華算是領教過了,不敢再次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這個時候,郭誌華抓緊了時機,撥通了電話:“歐陽政委,我們南門口派出所出現了一點緊急情況,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鍾,才傳來了讓郭誌華興奮不已的聲音:“我馬上過來看看。”


    殊不知,這個時候,周陽和胡爾蝶就在區公安局政委歐陽紅河的辦公室裏。


    一見自己的小舅子周陽和站在他身邊的漂亮女人胡爾蝶,歐陽紅河就知道這小子準是犯了花癡病。


    不管周陽好說歹說,歐陽紅河就是不鬆口。很明顯,歐陽紅河不想趟這趟渾水。


    對自家的這個小舅子,歐陽紅河算是傷透了腦筋。在歐陽紅河眼中,周陽就是那種典型的不務正業的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郭誌華的這個電話來的非常及時,對郭誌華這個心腹手下,歐陽紅河還是信得過的。既然郭誌華能夠打電話請自己,歐陽紅河覺得局麵不至於太糟糕。


    雖然,歐陽紅河也不清楚南門口派出所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局麵,但歐陽紅河認為以郭誌華的精明,自己跑上一趟應該是有利可圖。


    正因為如此,歐陽紅河隻是略微一猶豫,就決定親自去跑一趟。


    蛇口市就這麽一點點大,從區公安局到南門口派出所坐車也就十分鍾的路程,很快,歐陽紅河的小車就出現在南門口派出所大門口。


    一下車,歐陽紅河也被嚇了一大跳。


    整個派出所大院裏人潮湧動,所有的警察和穿迷彩服的聯防隊員都幾乎是全副武裝,手中拿有武器,而更讓歐陽紅河擔心的是,有不少老百姓也擠在門口看熱鬧。


    這個動靜可不小!


    “你們在幹什麽?”歐陽紅河陰沉著臉,大喝了一聲,身為領導,先把場麵給鎮住再說,“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象什麽話啊。”


    一見區公安局領導來了,所有的聯防隊員一哄而散。


    聯防隊員不比正式的警察,他們都是派出所聘用過來的,相當於臨時工,惹上了領導,那可就要丟飯碗,誰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要開溜。


    蛇口市的聯防隊員雖然不是派出所的正式編製,可待遇挺高的,沒有人想丟掉這個飯碗。


    似乎在響應區公安局政委歐陽紅河的到來,歐陽紅河才吼上一句,辦公室一直緊閉的門就打開了,郭誌華和聶新宇當先走了出來,後麵跟著有些垂頭喪氣的派出所所長鄒家華。


    郭誌華也顧不上和領導寒暄,急匆匆跑了過來,先在歐陽紅河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


    歐陽紅河看了聶新宇一眼,神情很是詫異,同時眼神裏又露出一絲興奮。


    胡爾蝶一見聶新宇,卻是馬上哭著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他,哽咽不已。


    “新宇,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打你?”胡爾蝶哭得很傷心,聽者為之動容心碎,不遠處的周陽卻是眼神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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