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忍住氣,抬頭看著快樂小妞,神色惶惑:“什麽關係?咱們還有哪種關係?想的美,你那才叫自作多情。我會看上你這個刁蠻任性的野丫頭?”


    快樂小妞撇撇嘴,不屑地說:“你也得有那資格!趕快去照照鏡子,土頭土腦,倔的像驢,月俸才五兩銀子。”


    “月俸五錢銀子是我自己掙的,花著光彩。”唐羽白了她一眼,轉過頭,“我可不像有些人,整天啥也不幹,光一個勁在那啃老子。幾千兩幾千兩水一樣潑出去,明明當散財童子,卻還大言不慚說什麽讚助文化,總策劃,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啃老子我老子有錢,家資萬貫,富甲一方。你老子就是個鄉巴佬,窮的隻剩下一根筋,你想啃都啃不動……”


    “咱倆吵嘴,你別侮辱我義父好不好?”


    “我侮辱你,想一想,究竟是誰先說起的!”


    “我說你還不是因為你不懂事。”


    “你要是真懂事,就該有分寸,給別人留麵子,又何必在那評長論短?”


    兩個人正吵得不可開交,秋白雲遮著頭頂從外麵回來,一見這陣仗,簡直不明所以:“二位怎麽了,原來你們早就認識。認識還吵架。我這剛出去一會兒,咋還玩上鬥雞了?”


    快樂小妞怒氣未消,唾了一口:“呸,你才是雞呢!”


    “我是雞我是雞,我是鴨子好不好。”秋白雲趕快道歉,“你是飛鷹,是鳳凰,鳳凰起舞,鳳飛九天,鳳凰涅槃……”


    快樂小妞又瞪了他一眼。


    秋白雲改口說:“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那就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其羽更豐,其音更清,其神更髓,不但美麗輝煌、而且永生不滅的火鳳凰!”


    接著又責怪唐羽:“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和女孩子吵架、跟她們過不去呢?要知道女人天生就是被人疼,被人憐惜的。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有這個胸襟氣度,有這個責任義務。好了,趕緊去跟人家道歉——”


    “要道你去道。”唐羽也氣呼呼,不肯服軟。


    秋白雲回到座位,眉頭一皺,說:“本來我們今天有飯局,看你們吵成這樣,哥哥我一走了之,也不忍心。來,重新上幾個菜,添酒回燈重開宴。海小姐,你也坐下,看在我的麵子上,今天就給這小子一個認罪賠禮的機會。


    唐羽也不看他們,賭氣說:“我沒錢,一個月俸五兩銀子的小捕快,拿什麽來請富家的大小姐。你們還是趕緊走,找那個牛百萬吃山珍海味去吧!”


    “人家就是比你強。”快樂小妞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扁嘴說,“你看那個牛老板,又開礦又搞房地產,馬車是加長的,轎子要坐八人抬。一隻手戴八個戒指,脖子上的金項鏈比拴狗的鏈子都粗!你再瞧瞧人家那一身打扮,鞋是愛迪達的,褲子普希金的,衣裳克林頓的,皮帶葉利欽的,渾身上下淨名牌。”


    “而且聽說最近不但車模蜜蜜,就連‘滁州好聲音’紅起來的女歌手田甜,和剛從加利福尼亞畢業回國的著名模特加服裝設計師tlv小姐也頻頻拜訪,主動投懷送抱……”秋白雲呐喊助威。


    唐羽抬起頭,凸著一對大眼睛,盯著他們兩個,呆呆出神:“不是,你們挺羨慕這個是吧?”


    秋白雲偏轉頭,嘟囔著:“再怎麽說,有錢總不是壞事。”


    唐羽提起酒壺,自己斟了一盅酒,然後舉過頭頂,一下子潑灑在地上。醉人的酒香一霎時撲鼻而至。


    秋白雲驚問:“你這什麽意思?”


    唐羽茫然若失:“聽到這樣恬不知恥的論調,我感到羞臊無比。所以此一杯酒上敬天地、下祭鬼神,也借機洗一洗我的耳目!”


    快樂小妞氣得跺腳,銀牙暗咬,朱唇緊閉。連頭也不回,登登幾步一氣衝出了酒店大門。


    秋白雲手足無措:“哥們,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願意幹什麽是你的事,但你沒權利、也不能妨礙別人的追求。”


    唐羽翻了翻眼睛:“那你就去吧,趕緊追,我又沒拉著你。”


    “瞧你說的,哥們我是那見色忘義的人嗎?”秋白雲嘻嘻一笑,站起身,瞧著唐羽,“是你的永遠是你的,不是,求也求不來。放心,你的妞我不會染指的,一定完璧歸趙。隻不過暫時先替你照顧照顧她……”


    說著也急不可耐地奔出酒館。


    唐羽坐在凳上,目光茫然,忽然一咬牙,喊道:“店家,取大碗來!”


    店主聞聽,從後廚出來,給他送來兩隻洗的幹淨的黑瓷碗。唐羽接過,滿滿地注了兩大碗,三口兩口飲下。店主在一旁見了,不住翹大拇指頭:“客官好酒量!”


    唐羽一拍桌子:“開店的哪有不喜歡大肚漢,賣酒的願意個個是醉鬼!你去再與我切一盤牛肉來——”


    店主應道:“我們雖然願意賣,但您老也要注意身體,適量為佳?”


    “休得囉嗦,快去取酒。”


    “好了。”店主點頭。


    在那盤牛肉和另一壇酒上來之前,唐羽已經把手裏的酒罐子傾得幹幹淨淨。他又打開了封口,倒了兩碗,一邊用手抓著牛肉,鯨吞牛飲,連吃帶喝。兩壇酒一時下肚,眼明心亮,快樂騰雲。


    店主說:“客官不喝了嗎?”


    唐羽晃動了一下,用手扶住桌子,笑說:“怎麽,你覺得還沒掙夠我的錢是嗎。”


    “瞧您說的。”店主抱怨說,“我是好心好意,怕你喝多了。既然沒事,趕緊結了酒錢,您回家休息吧?”


    “短不了你的。告訴你一個字,不差錢。”唐羽從懷中取出碎銀,拍在桌子上,而後搖搖晃晃走出去。


    “這是一個字嗎?”店老板接過錢,暗自嘀咕。


    外麵的雨已經完全停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唐羽牽著馬,腳下磕磕絆絆往前走,忽然一個趔趄,撲通一下摔在路邊的水溝裏。他掙紮著爬起來,滿身泥水,坐在馬路旁。周圍立刻聚上來一幫圍觀的看客。


    一個賣菜的老太太說:“這孩子,可憐家家,咋喝的那麽多?”


    一個剛結婚的小媳婦探頭望了一眼,趕忙縮回到門洞。身邊看熱鬧的大嬸用胳膊杵了她一下,調笑說:“看這個小夥,長得還怪好看的呢,眉眼有幾分像你的官人。啊呀,這些臭男人,怎麽偏偏都離不開酒?你們家那個也是大酒蒙子。你跟我講講,洞房那天他喝了多少?後來情況又怎樣……”


    一個中年男子立在街頭,仰天長歎:“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屈原大夫當年的英姿,不複存在於當世矣!”


    身旁的娘子上來掐了他一把,警告說:“書呆子,少犯酸。你還是想想怎麽為自己的老婆買一條今年最流行的大紅裙子吧?告訴你,你要再這麽不爭氣,我可找人了。憑老娘的身段容貌,隻要肯吭一聲,那半個服裝店立馬就能搬到咱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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