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羅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人抓住,原本朝下的臉被強行拉起。


    “我們還從來沒有見過,聽傳言和皮爾斯所說,你是個優雅的人。現在看起來,你似乎和優雅差的太遠。”


    貝羅仰頭看著這個身著黑甲的人,愛德華的相貌,他是華生。


    “哦?你不認識我嗎?艾利居然沒有向你們描述自己父親的模樣嗎?”華生搖搖頭,一副失望的樣子。


    貝羅依舊不說話,他的眼神飄向華生身後的海麵,看向本應該依舊化作無數碎塊沉入海底的伊甸園。


    華生發現貝羅的注意力已經轉移,也不惱怒,鬆開貝羅的頭發,讓開擋住貝羅視線的身體,讓貝羅可以直視前方。


    伊甸園沒有支離破碎,隻是縮小了。貝羅眉頭緊皺,他想到什麽。


    “你不會以為兩個禁咒就可以破壞‘神’吧?”華生看向伊甸園的眼神有些許自豪,這是他製造的‘神’!“好吧,你到是幫我們除去了一些多餘的東西,這一點值得表揚。”


    果然是這樣!


    貝羅想到了費倫製造了伊甸園模型,在半個伊登之盒落入摩爾城後,伊甸園的生態係統損失了一半。現在看向那個縮小了一半,但依然生機盎然的伊甸園,貝羅明白了,他使出全力連鎖的兩個禁咒魔法,不過是將多出來的那一半生態係統毀去,真正的伊甸園毫發無損!


    “真可惜。”貝羅說出了第一句話。


    可惜?可惜的是貝羅意識到自己即使是魔導,在伊甸園麵前依然不值得一提。可惜的是,因為他貝羅的所作,艾利的計劃完全破滅了,伊甸園的恢複成了一個不可侵犯的整體。


    “確實可惜。”華生輕笑,“這也就是你們的反‘天絡’聯盟最強的力量了吧。似乎也到盡頭了呢,對嗎?魔導師貝羅.莫瑞林?”


    貝羅眼睛偏移,看向華生。


    “怎麽?很驚訝嗎?你是魔導師的身份?”華生一邊搖頭。[]一邊輕笑:“不用擔心,我也是剛剛猜到而已。構建禁咒魔法的魔法陣和演算式可是十分龐大的。光憑借你天使之靈帶來的靈魂操控力,我可不覺得你可以同時連鎖兩個禁咒。那麽,也就隻有靈魂限定了,我說的對不對?”


    貝羅目光移開,華生說對了。


    “不過,你還是讓我很驚訝。來萊斯特都無法連鎖兩個魔力流動體係的禁咒,你卻做到了,看來雙重靈魂還是有些好處的。”


    貝羅正在逐漸恢複知覺的身體感到了冰涼。這個家夥,居然全部說對了!靈魂限定,是以強大的肉體控製力,將靈魂強行分隔為不同區塊,用以釋放不同體係的魔法。可是禁咒魔法的構成十分龐大,普通魔法師即使調動全身的魔力流轉,也無法走完僅僅是構建魔法的魔法陣,更不要說操控魔法走向的演算式了。


    所以施展禁咒需求龐大的魔力儲備,天使之靈為貝羅帶來了這樣的魔力儲配。我們可以把魔法釋放三個步驟分別看作:魔法回路(頭部的大腦)、魔法陣(位於軀幹的脊椎)、演算式(四肢)。一個消耗龐大的禁咒,動用的是魔法師的全部(靈魂)身體。


    隻有天使之靈的貝羅不可能有同時使用兩個禁咒。因為沒有人可以一手雕刻,一手繪畫,這兩個精細的動作都會占用身體的全部資源(大腦和脊椎)。魔法也是這樣。兩個禁咒會占用靈魂的全部資源。那麽唯一的解決方法,就隻有惡魔之體帶來的強大肉體控製力,將靈魂分隔,每一塊靈魂都具有完善了‘腦到四肢’用於支撐禁咒的施展!


    華生看貝羅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有些無趣,決定撩撥一下這個魔導師:“你會出現在這裏,代表著凱斯死了,對嗎?”


    貝羅不說話。


    “知道為什麽,我們會把凱斯放出去嗎?”


    沉默。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一直希望皮爾斯離開伊甸園,登上大陸吧。所以我們打的是一樣的主意。我們想讓你們來伊甸園。”華生笑笑,看著貝羅依然雙唇緊閉。笑容消失,眉頭皺起。


    “你不說話的意思是,你以為你還能離開嗎?”華生的臉色變的陰沉,自說自話的感覺並不好。


    貝羅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碧藍色的眼睛直視前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華生的有些惱怒的抓起貝羅的衣領,整個人提起,湊到臉前:“你傻了嗎?”


    貝羅的視線終於再次回到華生臉上,但是瞳孔渙散,根本沒有聚焦的樣子,仿佛他轉過來隻是因為本能反射。


    貝羅確實‘傻了’。


    他現在腦子一團混亂,在貝羅看來,不管這個世界怎麽發展,天絡如何控製世界,艾利如何反抗,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局。精心算計、細細籌劃不過是對弈之人都想‘正當取勝’的原因。


    如果哪一天艾利下不下去了,貝羅自以為自己身為是最強的魔法師,可以輕易把這個局推翻,毀掉伊甸園,終止天絡的妄想。即使神重新掌控這個世界又怎麽樣?曾經的老師萊斯特不也過著‘自由’的生活嗎?


    貝羅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場局中最強大的棋子,一個可以打破整個棋盤的棋子。


    現在,事實證明,他什麽也打破不了。


    不,他打破了己方的局。


    他讓艾利的計劃還沒施展就破滅,現在的伊甸園,在被兩個禁咒的碾壓下,不受生態控製的部分已經沉沒,留下的是可以在連鎖禁咒下毫發無損的本體。艾利的潛入計劃已經沒有施展的餘地。


    他暴露了自己的魔導身份。一直小心算計的隱藏,在此時功虧一簣。貝羅是己方人最大的底牌,現在不僅底牌被翻開,還被證明這個底牌沒有作用。


    貝羅的複仇,毀了己方的前途。


    貝羅在後悔。而現在,無數由通訊戒指傳來的消息絲毫沒有緩解貝羅的自怨自艾!


    “貝羅!冷靜!不要貿然登上伊甸園!”


    “貝羅!小心最後一個黑袍人!”


    “貝羅!不要波及大陸!”


    “貝羅!注意那些未成年拷問者!小心天絡利用她們!”


    “貝羅!不要和凱斯一樣!”


    ……


    烏倫特把貝羅在西海使用禁術的消息傳回摩爾城後。事實已經是事實,在這個時刻,除了提醒這個魔導師小心以外。還能做什麽呢?


    意識到自己的毀了所有人前途,卻得到了所有人的‘關心’。貝羅在混亂的情緒下迷失了。


    直到……


    紅色的雷電驟然從貝羅全身爆發!華生抓住貝羅衣領的右手在雷電中化作碎肉,紫色的絲線從截斷的小臂處延生,在空中揮舞!


    華生的身體在拋飛幾米後詭異的停滯在半空,對著空氣,說出了他的命令!


    “伊甸園,抓住他!”


    雷電剛剛退散,貝羅身體周圍有迷蒙的灰色光暈擴散,空間移動!


    但是。異變出現。


    貝羅瞳孔猛的收縮,他腳下的浮冰猛然碎裂,十幾條紫紅的細柱驟然衝出海麵!


    包裹著貝羅的灰色光暈在細柱呈牢籠狀包圍貝羅的時刻也突然消失!


    貝羅感覺到了身體中、靈魂深處,一股不可抵抗的吸扯力在拉扯他的靈!


    弗蘭德的相貌在貝羅腦中一閃即逝!


    真正的伊甸園會束縛基路伯的靈,讓基路伯無法踏出伊甸園一步。弗蘭德是因為有魔法師‘貢獻’了自己的靈魂,在人類世界穩固了弗蘭德的二重通道,才讓弗蘭德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現在,伊甸園在用同樣的方法,吸扯貝羅!但是本身就身處人類世界的貝羅,可無法把自己的靈魂在另一個世界穩固二重通道召喚自己!這就是天絡限製空間移動的方法!


    貝羅似乎恢複了他驕傲。


    處在紫色的牢籠中。看著右手真正恢複的華生:“隻是這樣,你就以為我走不掉了嗎?”


    華生的臉已經扭曲,雖然手臂在恢複。但是痛覺是實實在在的,他並不是長期鍛煉肉體承受力的武士,他是喜歡實驗的煉金術師,經曆痛苦並不是他的長處!


    “你可以試試!”華生的左手按在他的頭盔上,往下一拉,頭盔上方的麵罩向下閉合,與脖頸的結合處扣緊,扭曲的臉龐被遮擋住!


    貝羅雙眼盯著華生的動作,全身的魔力都被調動起來。經過了魔法回路轉換的魔力正如奔湧的潮水一樣,湧入魔法陣和演算式!


    華生將真正重構的右手移到背後。左手在腰間掏出一個方形的金屬盒,華生將金屬盒拋起。左手握拳,正轟擊在金屬盒上!


    金色的煉成光芒瞬間包裹金屬盒,無數粉塵在金色中暴散,往紫色牢籠中的貝羅撲去!


    華生的身體急速後退,但是同時,他的左手依然在揮動,他在控製氣流,他想要那粉塵將貝羅包裹!


    貝羅的瞳孔畏縮,他已經感覺到了那是什麽!


    華生果然是個隻會剽竊的家夥嗎!連拷問者粉塵這種東西都是偷學摩爾城的!


    不過貝羅沒有再諷刺華生,因為如果真的被這粉塵沾染,他就真的走不掉了!


    紫色牢籠開始收縮,無數細小的尖刺從四麵八方刺來,貝羅全然不顧,甚至連金色魔紋都沒有施展,全憑惡魔之體的強度硬抗。而魔力正在瘋狂的往魔法回路中灌注,靈魂限定分割來的兩個靈魂在此時都在全力構建演算式!


    當粉塵即將埋沒紫色牢籠,華生被麵罩遮蔽的臉上,笑容正要綻放的時刻。


    仿佛有一萬根琴弦同時崩斷發出的聲響!


    空氣中一條紅紫藍相間的雷電驟然出現,瞬息消失,當華生再看向貝羅的時候,紫色的牢籠靠近大陸的一麵已經被完全轟毀,貝羅消失不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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