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南絮再次醒來時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


    窗外的陽光透過簾幕照耀在床邊,宴南絮看著那縷春光,一時竟無法分辨究竟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恍惚間,宴南絮微微動了動手指,似乎想去觸摸那絲陽光,隻是身體沉重的很,完全使不上力。


    “世子殿下!你醒了?!”


    沈林夕趕緊跑到床邊,看見人真的清醒過來,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前幾天大夫醫治的時候說過,如今能做的都做了,性命暫時無憂,但能否醒過來就要看病人自己了。


    沈林夕擔心了幾天,這會兒人終於醒了。


    宴南絮現在頭還有點昏,掙紮著想起身,沈林夕立即扶著他坐起來,順便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


    宴南絮喝過水後聲音沙啞的問道:“我睡了多久?現在京城內怎麽樣了?”


    “快三天了,世子放心,京城內一切都已經穩定下來了,殿下如今把控大局,朝中人皆無異議。”


    宴津當時奪權之時,外族尚在邊境,朝中亦是人心各異,算得上內憂外患,但經過宴南絮他們的一番推波助瀾,迫使宴津提前動手清除了那些隱患。


    實在是使了一手李代桃僵的好計策。


    宴津徹底給他人做了嫁衣,讓此刻宴澤能安安穩穩的坐上皇位。


    “那宴津當時外出的部隊如何處理的?”


    當時從京城派去前線的部隊人數不少,本來那天確實是能回來的,但宴澤搶先收買了為部隊引路的人,故意帶錯路,這才讓他們遲遲不得回京。


    “無事了,如今對外宣稱宴津已死,前天由秦大人親自去與他們將領談判,最後基本招安了。”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性,但現在發號施令的人已死,那他們就像失去了主心骨,重新歸入新的部隊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樣看來局勢已經完全穩定了,一切都按照計劃來的,是他們贏了。


    宴南絮輕輕點了點頭,喃喃道:“如此,甚好。”


    傍晚時分宴澤來找他的時候,宴南絮已經好了很多,坐在書桌前隨意翻著書冊。


    “三殿下。”見到宴澤前來,宴南絮本想起身行禮,不過被宴澤攔住。


    “免了,你剛醒,多休養些的好。”


    宴南絮倒也沒回絕,轉而問道:“三殿下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沒什麽大事,隻是想問下世子這邊還住的慣嗎?川南王府那邊前幾日已經派人打掃了,世子是想直接回府,還是如何?或者我可以命人重新在京城建一座府邸,世子暫時先住在這邊。”


    宴澤也是好意,害怕宴南絮觸景傷情才特地來詢問。


    “不必,我回去便可。”


    既然都這麽說了,宴澤也沒堅持,表示那邊明日便可入住,自己會讓沈林夕送世子回去。


    宴澤做事確實很細致,川南王府不僅打掃好了,還把之前府中作為戰利品拿走的東西盡量收集了回來,按照原來的樣子擺放好。


    乍一眼看上去與以前一模一樣,宴南絮走入府中,莫名有種又回到夢中的感覺,不過這感覺也隻存在了一瞬間,旁邊侍從陌生的臉很快把他拉回了現實。


    說到底,物是人非罷了。


    基本安頓下來後,宴南絮還要處理家人的喪事。


    川南王戰死沙場,屍骨被外族拿走,如今再難找回,宴南絮實在沒辦法,隻能尋了些衣物和物品,立了一個衣冠塚葬在川南王妃墓的旁邊。


    王妃姓柳,墓碑上的字據說是川南王親手刻的。


    南絮有思,是為憶柳。他們當是十分恩愛的夫妻,可惜不得生同衾死同棺。


    之後便是準備將宴有思歸葬祖墳,不過待宴南絮尋回那地方時,原本的荒地竟然變了番模樣──


    不知從何處飄來了許多柳絮,有些柳絮已經落地生根,長出嫩綠色的芽,蓄勢待發、生機勃勃。


    或許不久的將來,這裏將會有一片柳林,每到春日,柳絮紛飛若雪……


    沈林夕陪宴南絮同來,看著這副場景,自言自語道:“挺神奇的呢,這邊柳絮發芽的好多啊,明明也不靠著水源……哎?世子?”


    宴南絮忽然沉默的走近了幾步,然後蹲下身掌心觸碰土地,看著剛剛發芽的柳絮,輕聲問道:“你要留在這裏嗎?”


    沒有人會回答他,曠野空蕩且寂靜……


    可就在下一刻,一道清風自遠方襲來,吹起了一片尚未生根的柳絮,而後緩緩落下,滿天飛絮,落到宴南絮身上,如同落雪……


    宴南絮看著柳絮愣神了很久,最後輕輕撫了撫手下的土壤,緩聲道:“那就在這裏吧……”


    宴南絮沒有選擇遷墳,甚至沒有在這裏立墓碑什麽的,他拜托沈林夕找人在這邊附近開鑿了一條小水渠,而後在外圍栽種了一些柳樹。


    中間的土地沒有動,任由那些柳絮發芽生根。


    以鬱鬱青柳,悼彼岸所思……你若喜歡這裏,那便在這裏吧。


    宴澤在將舉行登基大典之前私下邀見了宴南絮──他說到做到,這場登基大典,會由宴津來完成。


    而邀見宴南絮的原因,一是確認些事宜,二是……讓宴南絮也好好看看仇人的慘狀。


    宴南絮大概也猜到宴澤的意思,隨即應下,準備跟著沈林夕前去。


    “那個,世子殿下,我們去的話難免路上會遇見不少朝臣,您要不要把玉佩帶上?”


    按本朝衣冠禮儀,出席正式場合時,腰間玉佩是不可少的,宴南絮這幾天卻一直沒戴玉佩,之前處理私事還好,如今去皇宮還是帶上穩妥些。


    “玉佩?”經過提醒宴南絮才想起來這事,“我常用的那個上次丟了。”


    這邊的人覺得玉能養人,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有靈性,還會為主人擋災,所以哪怕是世家子弟,佩戴的玉佩也就是固定那幾個,而且幾乎是從幼年起就帶著,一直到終老。


    “那世子還有其他的嗎?”


    “應該是有的,抱歉請等一會兒,我去找找。”


    宴南絮印象裏確實還有一個,大概不太常用,他穿越來這邊後也從沒戴過。


    那玉質看著也是挺有年頭的了,宴南絮隨手將其戴上,跟著沈林夕去了皇宮。


    宴澤和他詳細說了登基大典的準備。宴津目前還沒死,宴澤請奇人異士一副特別的鋼架,鋼架獨特,和人體骨頭的大小相似,而後直接用高溫燙接到人的皮肉上!


    鋼架末端皆有透明絲線,隻要把那人的全身骨頭先打斷,人身體就隻能依附於鋼架,而後旁人就能像控製木偶一樣來控製那人的活動……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登基大典時民眾會站的極遠,而且全程也不需要有太多動作,你就是坐著不動也沒人會說什麽。


    宴澤此舉,究竟性格是太過謹慎還是心中有意報複?又或許兩者都有。


    “世子現在要去看看他嗎?”看看仇人那不人不鬼的樣子。


    “說實話,我更想看他死在我麵前或者直接看見他的屍體。”


    宴澤笑了笑道:“世子放心,他能不能撐過登基大典都是未知數,就是撐過了,我也絕不留他多活一刻的。”


    最終宴南絮還是同意去看了一眼宴津,他被關在專門的密室裏,身上的鋼架仿佛已經與血肉融為一體,血淋淋的一片,實在是……淒慘的很。


    不過其實宴南絮看見這場景沒太大的感覺,心中無悲無喜,淡漠的過分。


    因為宴南絮知道,宴津已經失去一切了,此時再多的刑罰也無法給他心裏增加多少痛苦了,隻是無用功罷了。


    沒辦法,誰讓宴津是個混蛋呢?他幾乎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他的心底是一片虛無,沒有任何東西,旁人自然無法摧毀什麽。


    “挺無聊的。”宴南絮淡聲給出了評價。


    宴澤聳聳肩,無奈道:“我以為會讓你心情好點的,看來是失算了。”


    垂頭坐在那邊的宴津似乎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死氣沉沉的腦袋微微動了動,接著抬起頭來。


    宴津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宴南絮猜想的那樣,再多肉身上的懲罰對他而言沒有作用,他不會後悔、不會害怕,甚至不會傷心。


    然而宴津抬眼看過來時,視線不知道觸到了什麽東西,愣了一下,那雙死者一般的眼睛忽然像活了過來!


    等到宴津看清麵前人的麵容時,他肉眼可見的變得慌亂起來,像是看見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實,慌亂、不解、恐懼!


    緊接著,宴津突然不管不顧的衝著宴南絮大聲呐喊起來,似乎急切的想說什麽,但他的嘴被封得嚴嚴實實,拚盡全力也不過是“嗚嗚”了幾聲。


    宴津甚至開始嚐試往宴南絮那邊靠近,但身上的鋼架早就釘死,這麽撕扯不過是找罪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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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澤有些疑惑道:“世子殿下,他是不是想和你說什麽?你要聽聽看嗎?”


    宴津這舉動實在反常的過分,看向宴南絮的眼神中竟有幾分卑微和祈求,實在是……惡心的很。


    “我為什麽要聽一個死人講話。”


    這是宴南絮的回答,宴澤絲毫不意外,點點頭道:“說得對。”


    這一刻,宴津眼裏終於出現了一絲絕望,屬於悔恨的絕望……


    沒有人知道他悔什麽、恨什麽,或許也沒人高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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