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錦衣衛聯手左冷眼劫持了夏芸,抓往九道山莊。(.無彈窗廣告)


    熊飛現在隻覺得大千世界如此空明,今夜和唐鍥一戰之後,就去九道山莊,不但要救回來夏芸,而且要和左冷眼來一個生死了斷。


    那麽,錦衣衛和左冷眼有勾結?


    這個不難猜到,錦衣衛大戰熊飛,自認為不是對手,在這關中,武功最好的要屬左冷眼了。隻有邀請左冷眼,或許才有機會奪得洞明劍,而左冷眼也是借著錦衣衛的威名,雙方達到相互利用,而雙方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劍!


    因此,錦衣衛在夜中用迷香迷了夏芸,趕往九道山莊,這第一步計劃算是成功了。


    下一步計劃就是讓左冷眼和熊飛自相殘殺,錦衣衛坐收漁翁之利。


    而熊飛和唐鍥這一戰雖然胸有成竹,但並沒有十足把握。無論任何一個武學之人,隻有先尊重對方,才有戰勝的機會。


    現在,熊飛反而更放鬆,他沒有必要為各種事情而思慮。――熊飛在這偌大的長安城中品嚐了各色美食,還遊玩了很多名勝古跡,於黃昏時候,去驛站買了一匹上好的良駒,趕往曲江“怡樂樓”。


    這是一家很大的酒樓。


    曲江最大的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坐落在曲江最繁華的跨街騎樓處,一條很寬很長人很多生意很興隆的這麽一條街內,街的首尾立著牌坊,上麵寫著三個龍飛鳳舞卻有些古老、字跡也有些模糊的三個金字:怡樂街。


    進了這條街,沒有人不知道怡樂樓的。


    熊飛雜在人群中,形單孤影,一人一劍一馬,徐徐穿過這條街,看著四處的過眼煙雲、繁華中的勾勒與滄桑。


    那麽,這個時候鹿兄去了哪裏?


    原來,鹿兄自從遇見了唐嵐的坐騎――白狐之後,心生好感,當唐嵐卷入“回頭山”wangya大海之後,失去了主人的白狐吱吱悲傷中本想隨著主人跳下大海、用來忠義主人,但被鹿兄用鹿角拚死頂回,救了白狐。


    空山寂寂,鹿兄和白狐彼此嗅著,用身子彼此磨蹭著,想來動物也有奇妙的情感,這一對不同類的“坐騎”,也成了好朋友吧!


    鹿兄知道白狐失去主人的悲傷,隻陪著白狐在關中那繁林中散步,才沒有去追隨主人:熊飛。


    因此,熊飛也尊重鹿兄,也就買了一匹馬當腳力。


    夜不覺就黑了下來。


    街兩側掛滿了燈籠,行人噪雜,噪雜的人群中,熊飛已凝立在怡樂樓門前,進出的客人極多,酒樓中的酒香味在秋風裏,送出去好遠好遠。


    這時,店小二一百二個萬個殷勤和拍馬就來到了熊飛跟前,熊飛下馬,店小二拉了馬就進了門側西角門,估計西角門裏麵有一個很大的馬廄吧!


    熊飛進了樓,樓下座無空席,人生鼎沸。上了樓找了一處臨著窗的閣裏坐定。


    閣裏倒也清靜。


    這怡樂樓有名的酒很多,除了“萬豔同杯”、“把盞問月”、“綠安酒”、還有“內褲留香”。


    熊飛點了滿滿一桌子酒菜,要了三瓷“綠安酒”自飲起來。


    劍在背上,很明顯。尤其熊飛進樓的時候,很多食客的目光都已聚在熊飛身上,聚在劍上。


    想如今,天下大亂,雖然沒有太大的烽火之亂,但亂就的卻是這個時代背景下,人們的無常與人心。


    亂在了人心叵測、唯利是圖中。


    亂在三空:吃空、賄空、挖空。


    這是因為這個時代是權錢勢的天下,大清的江山固然穩若盤紮,但當官的,隻要是個七品芝麻官,就得吃空、衝囊腰包、隻要有利益,就得挖空、向四方伸出龜裂魔爪。


    大清是個好國,隻是在貪官們的三空下,老百姓的日子很不好過。因此,才有了各路反王造反。但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反王要反又怎能在一時間撼動得了這偌大的一個八旗國?


    ――熊飛入江湖到現在,已多少了解到了這個真實的國。他這麽想:縱然你一帶大俠也好、一代名劍也罷、一代巨商也好、一代孔聖人也可,到頭來又能怎樣?人心不古,在權錢勢下,那老百姓為了生活,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偷搶燒殺,奸淫擄盜,這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又能如何?還不如做個我行我素之人,餓了就吃、渴了就喝、想玩了滿江山有的是如此多嬌之風景,想隱居,滿江山又何嚐沒有幾幅像樣的山水歸隱圖?


    我行我樂,安然自得,何樂而不為之哉?


    熊飛喝下一口綠安酒,苦笑一下。


    人生總是充滿無奈的,眼前縱然好酒、好菜,隻可惜少了一個人,永遠少了這麽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唐嵐。


    熊飛不願再想唐嵐,一仰頭已喝下半瓷綠安酒。


    人死不能複生,想沒有用!


    這時,樓下上來一人。


    這個人就是唐鍥。


    唐鍥也算好漢。


    單槍匹馬而來!


    是好漢的應當單槍匹馬。


    唐鍥一上樓來,就看到了閣內的熊飛,在這一刻,唐鍥也好生佩服熊飛有如此膽量,雖然自己是前來奪劍來的,但憑借熊飛這一顆孤膽,這江湖上很多人都在覬覦著這把劍,熊飛敢我行我素,的確已夠膽。


    唐鍥緩緩坐下,熊飛已斟滿了一杯酒,說道:“唐少俠請!”


    唐鍥持杯在手,說聲:“多謝。”一口而幹。


    熊飛說道:“不怕酒裏有毒嗎?”


    唐鍥道:“別人下毒,我怕,但熊少俠下毒,唐鍥倒不必害怕。”


    熊飛道:“哦?”


    唐鍥道:“熊少俠要下毒,隻怕會下個仁義之毒。這樣的毒在下怎會害怕?”替熊飛斟了一杯酒,接著說道:“熊少俠單槍匹馬,難道不害怕在下邀來同黨?”


    熊飛道:“不怕。”


    唐鍥道:“哦?”


    熊飛道:“四川唐門人數百年來光明磊落、威震江湖,唐少俠也是錚錚鐵漢,熊飛有什麽怕的?”


    兩人這就大笑起來。


    “幹!”


    “幹!”


    ――窗外的月已上,長安夜在月光中,是藍色的。


    兩個少俠,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地酒來。


    如果讓旁人來看,絕對會認為這兩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不是奪劍的仇敵。


    其他閣內也有很多食客,見二人如此觥籌交錯、豪氣幹雲,吃喝間更覺得這樣的夜是如此的靜好。


    亂世中的靜好。


    在這樣靜好中的夜,二人彼此談論當局大形勢,談論江湖、談論愛情,談論武學,說到精妙獨僻處,彼此無不稱讚與佩服。


    這樣的兩人越看越不像仇敵,但的確是仇敵。


    秋風從窗外送來,圓月就掛在屋簷處,幾瓷酒下肚,被秋風這麽一吹,更覺颯然與舒心。


    漸漸,那樓下的食客也就少了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這人走樓靜,隻樓下雕窗處射進光來,剩下的三五桌食客有劃拳猜令的、有借著酒勁兒唱著古老悠久秦之聲的、有拍著大腿跟著哼唧的、有敲著筷子伴奏的、真是怡然自樂。


    現在,酒已喝了很多,二人已盡興。


    熊飛當先起來,把劍放在桌上,說道:“唐少俠,這場比試熊飛自認為沒有必要比下去,聽君一席話,熊飛深感敬仰。――唐少俠的敢愛敢恨的確另是性情中人。這劍你帶走,要想切磋武學,等你婚慶之日,熊飛自來討教,做個賀禮吧!”說完話,一個掠身,人已袖箭般穿出窗外,落在了對麵木樓那屋脊上。


    唐鍥雖然不依,他今天前來奪劍要用真本事奪劍,但熊飛這番舉動,他明白,這是要成全他和唐無月一樁美事。


    他也明白,熊飛絕沒有小瞧他,隻要得了這劍,他就能奪取唐無月的心,到婚慶的時候,熊飛用“切磋武學”送給唐鍥這一份賀禮而已!


    而熊飛對於這把劍實在不怎麽感興趣,練武之人有一把好兵刃的確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心胸吧!


    唐鍥望著桌上的劍,又望著熊飛青衣碎步飄渺在屋瓦間,頓覺失落感。


    他捫心自問:難道、隻有奪了劍才能博取唐無月芳心嗎?


    這也未必!


    心裏這麽想著,唐鍥攜劍在手,也袖箭般穿出去,一手打出滿天暗器,人飄起,踩著暗器追上去。


    這一刻,他已決定,這劍不能要!


    如果用劍奪取唐無月芳心,豈是君子所為?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又何必?


    熊飛去的很快,唐鍥追得並不慢。


    兩人一前一後,在藍色的長安夜中,起落在千簷百宇處,彈落間,驚慕了街上多少遊人騷客、驚動了多少江湖人士、驚瞎了多少美人的雙眸?


    沒有人知道!


    落地時,唐鍥已朝前呼道:“熊少俠且留步。”


    熊飛回頰,唐鍥已把洞明劍拋將過來,轉身就走。


    熊飛並沒有接劍,一個推碑,劍又射向唐鍥,這就說道:“唐兄這又何必,劍並非熊飛的,這樣的劍,任何一個人都有權利帶走,唐兄萬萬不可推辭。”


    唐鍥止步,一回身,一拂袖,劍又折身熊飛,說道:“在下今夜有一悟,實在走錯了一步,還請熊少俠見諒。”


    熊飛手背一揮,劍再次射向唐鍥,說道:“萬萬使不得,送出去的東西怎麽能收回?”


    唐鍥揮掌再逼過去,說道:“此劍隻有熊少俠的這樣的人才配擁有,唐鍥不能在唐突下去。”


    兩人一邊真心謙讓,一邊用內勁謙讓洞明劍。


    直到兩人雙手同時推碑,這劍凝立半空。好久,蓬地一聲,兩人各自退後一步,入地尺餘深。


    這地是青磚鋪就的,一把劍能夠在二人的內力下這麽深地插進去,其功力可想而知。


    但現在,這二人隻覺自形慚愧,都不肯要劍。


    沒有想到,這把江湖上人人都想奪得之劍,現在這兩人卻都不要,反而推辭。彼此沒有做作,也不必要虛情假意,都是發自真心。


    ――二人算不算性情中人呢?


    於是,二人運用內勁,這就動上了手。


    但是,誰也不願運用真本事,為了這劍,又何必分出個一時瑜亮呢?


    卻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凝立不動,白皙的頰,白皙的脖頸,整個人美在秋夜中,但冷如寒霜。很久,這個人喃喃道:“――問世界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屬。歡樂趣,離別哭,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吟誦的這人正是唐無月。


    唐無月在暗中跟隨了唐鍥很久,唐鍥的一舉一動唐無月都已知道。


    現在,她那冰冷的頰上不覺已流下一行淚,囈語喃喃道:“――驚天師哥,你當年要是娶了師妹,彼此白頭偕老,怎會有如今這樣下世的唐無月?既然師哥當年就無意於師妹,這麽些年來,師妹縱然一代掌門人又能如何?沒有情愛、沒有知己、沒有風花雪月、沒有鴛鴦雙宿,這樣的日子又怎樣?對不起了師哥,您在九泉之下請原諒師妹的唐突吧!既然得不到師哥的愛,也須珍惜遲來的愛。師妹這就答應唐鍥,做他的妻子!”


    說著,唐無月已在身後喚道:“鍥兒,你不必爭了。”


    唐鍥一聽這冷如寒霜的女人聲,心中一震,回頭一看果然是唐無月師姐――四川唐門掌門人!這就怔在當地,結巴道:“――師、師姐……”


    唐無月上前來,把一隻柔軟無骨的玉手讓唐鍥牽了,冰冷的聲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憂是痛,隻淒聲道:“師姐答應你,願意做你的妻子……”


    唐鍥全身如觸電!


    他凝立著。


    唐無月也凝立著。


    而熊飛一個青衣碎步,人已朝著藍夜中掠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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