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狼孩(13)


    大兵團作戰有大兵團的氣勢,分散遊擊戰有遊擊戰的長處。[]我們出沒在溝溝坎坎,小樹林,青紗帳,房前屋後小巷子,與小鬼子周旋,愛怎麽打就怎麽打,有便宜就賺,非常靈活機動。瞅準機會下死手,殺一個賺一個,不計較多少。一看架勢不妙,拔腿溜之大吉。


    麻煩的是,掩護老百姓轉移很傷腦筋。敵占區,群眾基礎非常差,兒童團,婦救會,民兵等群眾自救組織幾乎是空白。有時,日偽軍下鄉掃蕩,仗著人多勢眾,黑壓壓地一圍幾個村子。為了保護群眾,組織老老小小逃出鬼子的魔掌,我們小股部隊來不及撤離,也容易被包了餃子。既要掩護群眾,又要保存自己,想法突破重圍,的確是雪上加霜,格外困難。可以說,我排戰士的傷亡,很大一部分是在解救鄉親們時遇難的。沒辦法,明明知道有犧牲,也要上,總不能眼看著鄉親們被敵人殘害,不管不問,隻保自己的小命吧。死在衝鋒路上,為鄉親而死,這是八路軍戰士的應有的覺悟和本色,不講價錢,毫不含糊。群眾得救了,一個個好戰友好弟兄卻倒下了,我懷著悲痛的心情,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一夜一夜地做著噩夢,如何最大限度地避免或減少這種傷亡,成了一塊心病。


    “楚排長,這位是區委的蔡隊長。”一天,哨兵領著一個女同誌來到我住房。


    “你好!”


    “你好!”


    熱情握手後,蔡隊長遞上介紹信。蔡秀梅。縣大隊鹽山區武工隊隊長。我把介紹信還給蔡隊長,抬起頭來。高挑身材的她,二十歲上下。穿著合體的灰上衣,藍色褲子,紮著腰帶,斜背盒子槍,短發瓜子臉,細眉大眼高睫毛,抿著輕巧的嘴唇,顯得特別秀美。(.無彈窗廣告)目光對目光,她那大方明亮的眼睛。讓我覺得有點那為情,連忙低頭指了指凳子說:“蔡隊長,快請坐!”


    “哦,謝謝!”蔡隊長或許是察覺了我的不自然的神態,臉色一紅,用手捋了捋烏黑的短發,坐到了凳子上。


    我拿起茶缸,倒了一杯開水,放在她旁邊的條桌上麵。平靜地說:“走累了吧,先喝口水韻韻嗓。”


    “嗯。”她拿過茶缸,放在嘴裏吹了吹,幹燥的嘴唇輕輕地吮水。


    住了一會。我問:“蔡隊長,你們武工隊的任務是?”


    蔡秀梅放下茶缸,站起身說:“區委的指示。要求我們密切配合,發動和組織群眾。更有效粉碎敵人的掃蕩。”


    “太好了,真是及時雨!”做群眾工作。沒有地方組織的支持,等於是斷了繩子的風箏,處處被動。想曹操曹操到,我打心裏高興。這下好了,區小隊的到來,組織群眾反掃蕩,就踏實多了,總算了卻了我的一塊心病。我說:“這個四合院,共四處房子。為了溝通方便,也給群眾減少點麻煩,區小隊員們住後屋,你委屈一下,住東廂房。咋樣?”


    “你安排得這麽好,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呢,哪來的委屈?”蔡秀梅看上去很滿意,“行!我這就去把隊員找來。”


    我送她出門,“好吧,先安頓好。有事,我們慢慢商議。”


    第一次見到蔡秀梅,印象挺好,說話辦事客客氣氣,很隨和。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混熟了,個性也顯露出來了。她是出身大戶人家,讀過私塾,文化水平高,有教養,流露著大家閨秀的氣質。愛講大道理,總是以理服人。為人處事喜歡旁敲側擊拐個彎,很少明大明地說。我這個人沒啥文化,喜歡直來直去,討厭歪歪繞。因此,我們一起長時間相處,心裏難免有些疙疙瘩瘩的。


    “梁友臻訓練刀法,對戰士又打又罵,這是軍閥作風的陋習。你們的楚排長卻聽之任之,早晚會出事的。”私下裏,蔡秀梅隻是和個別戰士嘀嘀咕咕,發表不滿情緒,不把話說在我的當麵。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的話傳到了我的耳朵,我的心裏感到特別不自在。不便與蔡秀梅當麵鑼對麵鼓,我就抓著戰士出氣,“小兔崽子,她是排長,還是我是排長?如果耳朵根子軟,喜歡聽她的,就給我滾到武工隊去!”


    架不住天長日久,言差語錯的事經常發生,不愉快是難免的。文靜姑娘脾氣怪,逢事喜歡認死理。“不許打人和罵人”,是“八項注意”第五條。可是具體執行起來,平日很不講究,並有著狡辯的歪理。什麽“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尤其是在訓練中,遇到不順眼的,我經常口無遮攔,罵咧咧地拳打腳踢。口頭禪是,“兔崽子,不好好練,想找死是不是?”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練不好本領,到戰場上容易吃敗仗,被敵人殺死;二是恨鐵不成鋼,提醒大家別偷懶耍滑,找打挨。對此,蔡秀梅卻很是反感,嚴格以八路軍紀律相要挾,甚至動不動就甩臉子,瞎嚷嚷。說輕了,我當成耳旁風,該咋地咋地,不聽兔子吆喝。說重了,第一次懶得計較;第二次,扭頭就走,惹不起我躲得起。隻有第一第二,沒有再三再四,說多了,我的火爆脾氣,根本壓不住怒火,一點也不留情麵,連她也捎著罵,“狗咬耗子多管閑事!臭娘們,除叫春養孩子,還懂啥?滾一邊晾著去,別在這瞎叫喚,煩不煩?”


    蔡秀梅得理不讓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扯起嗓門喊:“我是為你好,你這叫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還是排長呢,我看還不如街上的地痞無賴!”


    “胡攪蠻纏的孫二娘,懶得理你!”好人不女人鬥氣,我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她在後麵跺著腳吼:“不識好歹的兵痞子,有什麽了不起?”


    從此以後,一個叫“孫二娘”,一個“兵痞子”,成了蔡秀梅和我的外號,一傳十,十傳百,叫響了。起初,僅限於內部小別扭,是些家長裏短的小事。時間一長,惡習演變到大小事都商量不成一塊,甚至嚴重影響了戰事的決策,險些釀出大禍來。


    有一次,日寇的一個小隊包圍了秦家嶺。群眾已經安全轉移到一座大山的荒溝裏。狡猾的小鬼子撲了空,順著車軲轆的印跡,向山上追。我們的部隊趴在山梁後,一看情況萬分危急。


    “二班三班跟著我,到山後的青紗帳裏隱蔽起來,準備打伏擊。一班繞到鬼子的背後,進行騷擾,把鬼子引到我們埋伏的地方。蔡隊長,你帶領區小隊留守,一方麵監視敵人,一方麵左側應。”我當機立斷,下達了作戰指令。


    “我不同意!**在《論持久戰》中指出,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現在兵力旗鼓相當,但我們的武器差,分散作戰是兵家之大忌。再說,這裏是上山的必經之路,更適合打伏擊。”蔡秀梅的軍事理論頭頭是道,卻是紙上談兵,看問題太片麵,嚴重脫離實際,瞎指揮。


    “奶奶的,你給我睜開狗眼,好好看看,在這裏打伏擊,等於是自尋絕路。”我一聽火冒三丈。因為,我們所呆土坡光禿禿的,身後又是一片開闊地,毫無遮攔。小鬼子的擲彈筒一響,百發百中,傷亡不可避免。更要命的是,武器精良的鬼子趁機一個衝鋒,就很容易地攻上來。到那時,我們再撤向後麵的開闊地,就成了活靶子。況且,這兒離得群眾太近,會禍及鄉親們的。我不屑和蔡秀梅囉嗦,大聲嗬斥:“你懂他娘個球,瞎嚷嚷什麽?服從命令!”


    蔡秀梅上來了牛脾氣,以區小隊長的身份壓我,“區委明確指示,你們接受區小隊的領導。你沒有資格命令我,相反,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大敵當前,火燒眉毛,多耽擱一分一秒,就會多一份生命危險。一旦指揮不當,就會陷於被動挨打的地步,簡直是拿著戰士們的生命開玩笑。按照戰場規矩,對不聽指揮的,可以先斬後奏,殺一儆百。我氣嘟嘟地把槍口對準她,怒吼:“聽你的命令,戰士們分明是死路一條。你他媽的狗屁不通!小小的區小隊長算什麽鳥?瞎指揮我,休想!信不信,你再敢胡攪蠻纏,老子一槍斃了你!”


    “我先斃了你!”蔡秀梅執迷不悟,也掏出槍對向了我。


    我的頭頂直冒火,好家夥,太歲頭上動土,竟敢在我麵前耍橫,真是找死。老子是槍刀棘子林滾出來的,什麽大風大浪沒經過,還會怕你這個丫頭片子不成。眼下,按軍銜,我最大,有權發號施令。叨叨個屁,不收拾你這個強種,我這個排長還怎麽當,如何指揮我手下的兵?我瞪大了眼珠子,正想收拾這個往槍口上撞的癟犢子。意外發現,蔡秀梅的手槍保險沒打開,心裏有了底,杠杠著頭往前走了一步,拍著胸脯喊:“你有種,就往這裏開槍啊!老子眨眨眼,就不是爹娘養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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