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劄記（三）
康五叔之死
月亮灣，水清，蘆葦搖曳，水鴨子神出鬼沒。(.棉、花‘糖’小‘說’)康五叔呆然佇立站灣邊，似乎什麽也感覺不到，一味地想著心事。
五叔，日頭都落山了，回家吧！秀蘭走到他跟前，柔和地說。
嗯，回家！康五叔麵無表情，隨聲而語。
月光閃閃，田野一片迷茫，村頭傳來了狗叫聲。康五叔深一步淺一步走在前麵，秀蘭輕腿輕腳地跟在身後。
秀蘭比康五叔大兩歲，但論輩分隻能稱他五叔。康連蘇，他的名字似乎已經是昔日的沉澱，被五叔取代。當年，和他在一所學校上學，學業優秀，帥氣倜儻，秀蘭暗戀過他。可是，不曾想，一個花轎，把她娶到他侄子家，他當起了長輩，在兩個人間立起了一堵高高的牆，難以逾越。丈夫病逝後，秀蘭一個人，又當娘又當爹，拉扯著一兒一女，吃盡了千辛萬苦。
寡婦門前是非多。但五叔不管不問，默默無語地幫襯她。風雨夜，房子漏雨，他爬上屋頂修繕，淋成了落湯雞。秀蘭特意做的薑湯，他連屋子也不進，更沒喝，就冒著雨走了。六畝山嶺薄地，兔子不拉屎，耕種起來費事費力，愁壞了秀蘭。五叔卻悄無聲息，扛起農具泡在山坡裏，今天一車糞，明天幾棵樹苗，積日累月，收拾出一個花果園。棗紅，蘋果甜。他笑眯眯地看著，卻不舍得嚐嚐鮮。秀蘭擇著瓜果，樂滋滋的眼神，愣是離不開五叔的一臉滄桑。甜意，苦澀，辛酸。交織在一起，已經分辨不清。
五叔一直沒有成親，堅持著孤守空房。飯菜的饑飽。被窩的冷涼，成了秀蘭的牽掛。
五叔。說個媳婦吧！好心人勸告。他總是嗬嗬一笑，不急，到時候再說！
今日複明日，伴隨著泥土歲月，眼看著他四十歲出頭了。秀蘭心中無名狀，說不清，道不明。有一次，在地裏栽地瓜。她和他的手偶然想觸，一股粗糙而有力的電流傳遞，麻酥酥的。四目相視，對接出了沸騰的浪花。雖然隻是短暫一瞬間，但兩個人都仿佛感覺到了對方砰砰的心跳。
侄媳婦，天快黑了，我們得抓緊點！五叔紅著臉，挑起水桶離去。
秀蘭尷尬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是啊。康五叔好善樂施，對鄉親們都很好。誰家有難事，總是能見到他的身影。一袋米。一把錢，出工出錢，特別仗義大方。秀蘭暗想，或許自己一廂情願，單相思。
一天晚上，荷塘月色，夜風習習作響。蓮兒警覺地推開寶剛，小心，讓人聽到！寶剛說了句。怕什麽，沒人來！便不由分說。抱緊蓮兒親吻起來。
人深夜靜，悉悉聲。粗氣喘息聲，從月亮灣裏傳出來。女人的呢喃，由低到高，清晰起來。
蘆葦深處，五叔屏緊了呼吸，側耳傾聽。隨著一陣騷動，他的臉開始發燒，熱得滾燙。膨脹的血液，按耐不住身心，**勃發。[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他悄悄地撤出蘆葦地，沿著月光小路，大步流星地奔向了村子。
我要睡，我要啪啪啪！五叔鼓足勇氣，嗷嗷叫。憋在心裏十幾年的話，終於敢大聲說出來。月亮灣咋地，他人說笑又算什麽。看看人家年輕人，喜歡就明說，想睡就睡，什麽都不怕。生米煮成了熟飯，女人能不死心塌地？窩囊啊，枉活了四十年。
風風火火地趕到秀蘭家，五叔翻牆而過，推開了虛掩的房門，闖進去，卻愣住了！
燈光下，秀蘭全身赤裸，濕漉漉的長發掩映著潔白光滑的皮膚，柔情似水。
你？秀蘭愕然，雙手下意識地捂著高聳的ru房。
我，我。五叔羞愧地低下了頭。
嗨，冒失鬼！秀月看著他的窘態，反倒大度起來，溫聲嗔語，想好好洗個澡，也洗不清閑。你先到東間炕上坐坐，等我穿上衣服。小心，別驚醒了西間睡覺的孩子！但看到五叔戀戀不舍地轉過身，她心裏特別後悔，為何不趁機撩撥一下，讓他把自己抱上炕，多麽好的時機。
我不是東西，我該死！秀蘭打扮得光鮮水靈，坐在五叔身旁。他非常懊惱地拽下一句話，就慌裏慌張地逃了。
這事，原本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幾天間卻在全村裏傳開了，有鼻子有眼的。
秀蘭聽說後，不以為然，並有點暗喜，或許能成為兩個人結合的催化劑你呢。自己打心裏喜歡五叔，感恩五叔，巴不得早一天一起過日子。
康五叔吃不勁了。長輩調戲侄媳婦，天大的醜聞。他感到抬不起頭來，不管見到大人小孩子，都像做賊似的，特別心虛。
老五，丟人呢。憑你的條件，說什麽樣的媳婦不行，幹嘛要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醜事？家族長們你一言，他一語，指責著康五叔。
五叔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其實，秀蘭一直裝在他心裏，隻是礙於輩分，無法挑明。甚至，強壓著心思，極力不往這上麵想罷了。事到如今，他覺得自己受點委屈不算什麽，壞了秀蘭貞節名聲，事大。
大事裝在肚子裏，堵著，糾結著，康五叔寢食難安。人在倒黴時，喝口涼水也磕牙。康三爺家的大花狗，一向見到五叔，搖尾乞憐。今天卻一反常態，竟然張著血盆大口，狂吠不止。
落井下石的狗東西！康五叔怒罵，心中卻塞滿了悲涼。
有人溺水了！聞聲，老少爺們慌忙趕到月亮灣，打撈上一具男人屍體。
是康五叔，他尋短見，真不可思議！人們覺得蹊蹺，五叔的為人爽快，大度得很，說什麽也不相信他居然會想不開？
五叔，你不應該啊！秀蘭抱著康五叔。悲情哭號，哭得人心淒慘不已。
有人紛紛不平，都是短舌婦做的孽。多麽好的一對，卻亂傳什麽風言風語。害得一對有情人生死相對，人鬼之間。
嘔！一聲淒慘的狗叫，隻見康三爺家的大花狗狂吠著逃跑，後大腿一瘸一拐，不知道被誰用鐵鍁劈得鮮血直流......
（四）家有守財奴
工人們下班了，管理人員也都走了。偌大的企業，靜悄悄的。薛德富打開保險箱，拿出自己單獨設立的賬本。記下了當月的利潤額度，當然是已經剔除了各項成本後的純收入。他陶醉地往後一仰，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對著天花板吐了出去，旋轉散開的煙霧，升騰成一個煙環，漸升漸大，越來越粗。在他的腦海裏，這煙圈，仿佛就是他的億元金錢數字組合。成團成圓，已經完全封口，十全十美了。不對。還有一塊餘頭！
夢寐以求的利潤，幾十年的打拚碩果，令他興奮不已。輝煌的業績，天文數字般的財富，自我陶醉之餘，他想告訴老婆，與她一起分享。當然，在這個世界上，她是唯一能分享的人。他想象著。當她得知後，那種驚喜。那個錯愕的臉神，說不定美暈了呢。可是。他轉念一想，不妥！財貝不露富，一旦她口縫不嚴，露了富，怎麽了得？再說，知道了有這麽多家底，她大手大腳的個性，花銷起來，才不會疼惜呢。不行，萬萬不能說，對她，即使千萬的數字也說不得。
拿定了主意，他哼哼著最喜歡哼的“小兒郎”曲調，關好門，圍著廠房轉了一圈，又像平常一樣好好地叮嚀傳達室的老張頭，“仔細點，有事趕緊給我打電話！”這才瀟灑地往家裏走去。
臨近家大門口，他驚叫起來，“日子是這麽過的嗎，一群敗家子！”原來，地上稀稀落落地撒了一溜黃豆。隻見他搖搖頭，歎息著，彎下腰，一粒粒撿拾地上的黃豆，一粒也不舍得落下。撿拾完畢，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又非常認真仔細地巡視了幾遍，才算放心。
“爸，您回來啦！”他剛走進大門，小女兒大聲地打招呼。
妻子和大閨女聽到院子外的聲音，相視而笑。大女兒憋不住，搖著母親的肩膀嗤嗤地笑，“媽，還是您了解爸爸，一把黃豆，就贏得了足夠的時間。不然，讓爸爸看到我們吃好東西，還不痛心死了，說不定又是一頓臭罵呢。”
母親會心而笑，“還不是讓他給逼的，一分錢在他的手裏，也能攥出汗來。吝嗇到你爸爸這個份上，真是到家了。”
“嘀咕什麽呢？鬼鬼竊竊的！”薛得富走進房門，“你們就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這麽好的豆子，視而不見，都成了睜眼瞎！”
他嘮叨他的，母女們裝傻裝哈，趕快拾掇飯菜。
吃飯了，薛德富挑揀了個破皮陳饅頭，有點粘糊糊的，端起一碗大鍋菜，特別香甜地吃了起來。吃著吃著，他發現老婆和女兒們幾乎不動筷子，似乎沒有食欲，“怎麽，豬肉粉條燉白菜，白麵饃，還嫌棄？六零年的時候，野菜樹皮不是照樣吃嗎。真是讓好生活給慣壞了！”
小女兒撒嬌，“爸，那時是缺錢，沒得吃；現在是錢多，吃不了，能相提並論嗎？”
薛德富瞪著大眼，“怎麽，有錢了就該挑三揀四，講奢侈，狂花錢嗎？”
妻子接過話，“現在有條件了，讓孩子吃得好一點，不行啊。那麽我們起早貪黑地忙活了一大頓，還圖什麽？光掙錢，不舍得花銷，攥些錢幹什麽用？”
“去去，你們懂個屁！”他火不打一處來，“反了，反了，氣死我了，不吃了！”他把筷子一摔，氣呼呼地離開了。
目送薛德富的背影，妻女們真不理解，人家是無錢裝大款，他倒好明明是富翁，卻硬是苦窮，吝嗇得不能再吝嗇，一幅窮酸樣。
夏天的中午，太陽火辣辣的，微風不起。薛德福生悶氣，本想到廠辦的沙發上打個盹。什麽？熱天開空調，這是不行的，一個人太浪費了。躺了片刻，他突地爬了起來。找了一把鐵錘，“蹬蹬”地快步走到廠子外，掄起鐵錘砸響已經拆倒的水泥板。伴隨著一身臭汗，他從砸碎的水泥板中扯出的鋼絲，足有5斤重。
“收破爛啦！”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他的眼睛頓時發出了一道綠光，鋼絲似乎變成了錢票。可不，一塊錢一斤，還是五六塊錢呢。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以一元二角出手。他從破爛王手中接過六元四角錢，小心翼翼地揣進了**口袋裏，一臉欣喜。更令他暗喜的是，已經與破爛王達成了協議，水泥板中的鋼絲由破爛王砸，兩個人五五分成，薛德福可以毫不費力地清水撈銀子啦。
一個員工在一邊發現了他們的交易，裝聾裝瞎，一閃身，悄悄地進了工廠。心中卻生發著不屑，政府修路，占了一部分廠地和破舊廠房，補償金額高達300多萬元。就這點蠅頭小利，還好意思與收破爛的分分毛毛計較，作為一個億元富翁，別說有**份，算是幫一下窮苦人，也是完全應該的。唉，人啊，人！
不曾想，兩年後，薛德福突然大病不起。急壞了的家人，托人在京城找好了名醫，湊足了五萬元，準備專程送他進京治病。可是，汽車駛進縣城，他反悔了，“進京一趟，這得花多少錢，你們舍得，但我心疼，還不如讓我就這麽死了好，這般挖的心頭肉！”
家人知道他的脾氣，如果堅持下去，或許到不了京城，早早地憋悶死了。隻好順從他的意願，在縣醫院醫治。結果，由於醫療條件差，特別是偏偏又遇上了一位庸醫，把癌症當成了普通肝病治療，誤了診治時機，發展到癌症晚期。盡管，在他痛暈後，家人再送到京城，花掉了30多萬元。但，薛德福仍沒有搶救過來，病逝了。
去世後，兒子接過企業。打開保險箱，一看賬本，當場驚得目瞪口呆。這麽多的資金，平日還唯恐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多花一分錢。歎服，悲哀，追悔不已。最最揪心的是，父親的存款憑據隻找到了一千多萬元，其餘的九千萬元，打掃天，摸索地，最終也找到其藏放之所。
若幹年以後，妻子在住房頂棚，偶爾發現一張被老鼠咬碎了的樓房抵押借款合同，僅剩的下半張殘缺的紙張，迷迷糊糊地辨認出，800萬元的字跡......(未完待續)
康五叔之死
月亮灣，水清，蘆葦搖曳，水鴨子神出鬼沒。(.棉、花‘糖’小‘說’)康五叔呆然佇立站灣邊，似乎什麽也感覺不到，一味地想著心事。
五叔，日頭都落山了，回家吧！秀蘭走到他跟前，柔和地說。
嗯，回家！康五叔麵無表情，隨聲而語。
月光閃閃，田野一片迷茫，村頭傳來了狗叫聲。康五叔深一步淺一步走在前麵，秀蘭輕腿輕腳地跟在身後。
秀蘭比康五叔大兩歲，但論輩分隻能稱他五叔。康連蘇，他的名字似乎已經是昔日的沉澱，被五叔取代。當年，和他在一所學校上學，學業優秀，帥氣倜儻，秀蘭暗戀過他。可是，不曾想，一個花轎，把她娶到他侄子家，他當起了長輩，在兩個人間立起了一堵高高的牆，難以逾越。丈夫病逝後，秀蘭一個人，又當娘又當爹，拉扯著一兒一女，吃盡了千辛萬苦。
寡婦門前是非多。但五叔不管不問，默默無語地幫襯她。風雨夜，房子漏雨，他爬上屋頂修繕，淋成了落湯雞。秀蘭特意做的薑湯，他連屋子也不進，更沒喝，就冒著雨走了。六畝山嶺薄地，兔子不拉屎，耕種起來費事費力，愁壞了秀蘭。五叔卻悄無聲息，扛起農具泡在山坡裏，今天一車糞，明天幾棵樹苗，積日累月，收拾出一個花果園。棗紅，蘋果甜。他笑眯眯地看著，卻不舍得嚐嚐鮮。秀蘭擇著瓜果，樂滋滋的眼神，愣是離不開五叔的一臉滄桑。甜意，苦澀，辛酸。交織在一起，已經分辨不清。
五叔一直沒有成親，堅持著孤守空房。飯菜的饑飽。被窩的冷涼，成了秀蘭的牽掛。
五叔。說個媳婦吧！好心人勸告。他總是嗬嗬一笑，不急，到時候再說！
今日複明日，伴隨著泥土歲月，眼看著他四十歲出頭了。秀蘭心中無名狀，說不清，道不明。有一次，在地裏栽地瓜。她和他的手偶然想觸，一股粗糙而有力的電流傳遞，麻酥酥的。四目相視，對接出了沸騰的浪花。雖然隻是短暫一瞬間，但兩個人都仿佛感覺到了對方砰砰的心跳。
侄媳婦，天快黑了，我們得抓緊點！五叔紅著臉，挑起水桶離去。
秀蘭尷尬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是啊。康五叔好善樂施，對鄉親們都很好。誰家有難事，總是能見到他的身影。一袋米。一把錢，出工出錢，特別仗義大方。秀蘭暗想，或許自己一廂情願，單相思。
一天晚上，荷塘月色，夜風習習作響。蓮兒警覺地推開寶剛，小心，讓人聽到！寶剛說了句。怕什麽，沒人來！便不由分說。抱緊蓮兒親吻起來。
人深夜靜，悉悉聲。粗氣喘息聲，從月亮灣裏傳出來。女人的呢喃，由低到高，清晰起來。
蘆葦深處，五叔屏緊了呼吸，側耳傾聽。隨著一陣騷動，他的臉開始發燒，熱得滾燙。膨脹的血液，按耐不住身心，**勃發。[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他悄悄地撤出蘆葦地，沿著月光小路，大步流星地奔向了村子。
我要睡，我要啪啪啪！五叔鼓足勇氣，嗷嗷叫。憋在心裏十幾年的話，終於敢大聲說出來。月亮灣咋地，他人說笑又算什麽。看看人家年輕人，喜歡就明說，想睡就睡，什麽都不怕。生米煮成了熟飯，女人能不死心塌地？窩囊啊，枉活了四十年。
風風火火地趕到秀蘭家，五叔翻牆而過，推開了虛掩的房門，闖進去，卻愣住了！
燈光下，秀蘭全身赤裸，濕漉漉的長發掩映著潔白光滑的皮膚，柔情似水。
你？秀蘭愕然，雙手下意識地捂著高聳的ru房。
我，我。五叔羞愧地低下了頭。
嗨，冒失鬼！秀月看著他的窘態，反倒大度起來，溫聲嗔語，想好好洗個澡，也洗不清閑。你先到東間炕上坐坐，等我穿上衣服。小心，別驚醒了西間睡覺的孩子！但看到五叔戀戀不舍地轉過身，她心裏特別後悔，為何不趁機撩撥一下，讓他把自己抱上炕，多麽好的時機。
我不是東西，我該死！秀蘭打扮得光鮮水靈，坐在五叔身旁。他非常懊惱地拽下一句話，就慌裏慌張地逃了。
這事，原本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幾天間卻在全村裏傳開了，有鼻子有眼的。
秀蘭聽說後，不以為然，並有點暗喜，或許能成為兩個人結合的催化劑你呢。自己打心裏喜歡五叔，感恩五叔，巴不得早一天一起過日子。
康五叔吃不勁了。長輩調戲侄媳婦，天大的醜聞。他感到抬不起頭來，不管見到大人小孩子，都像做賊似的，特別心虛。
老五，丟人呢。憑你的條件，說什麽樣的媳婦不行，幹嘛要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醜事？家族長們你一言，他一語，指責著康五叔。
五叔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其實，秀蘭一直裝在他心裏，隻是礙於輩分，無法挑明。甚至，強壓著心思，極力不往這上麵想罷了。事到如今，他覺得自己受點委屈不算什麽，壞了秀蘭貞節名聲，事大。
大事裝在肚子裏，堵著，糾結著，康五叔寢食難安。人在倒黴時，喝口涼水也磕牙。康三爺家的大花狗，一向見到五叔，搖尾乞憐。今天卻一反常態，竟然張著血盆大口，狂吠不止。
落井下石的狗東西！康五叔怒罵，心中卻塞滿了悲涼。
有人溺水了！聞聲，老少爺們慌忙趕到月亮灣，打撈上一具男人屍體。
是康五叔，他尋短見，真不可思議！人們覺得蹊蹺，五叔的為人爽快，大度得很，說什麽也不相信他居然會想不開？
五叔，你不應該啊！秀蘭抱著康五叔。悲情哭號，哭得人心淒慘不已。
有人紛紛不平，都是短舌婦做的孽。多麽好的一對，卻亂傳什麽風言風語。害得一對有情人生死相對，人鬼之間。
嘔！一聲淒慘的狗叫，隻見康三爺家的大花狗狂吠著逃跑，後大腿一瘸一拐，不知道被誰用鐵鍁劈得鮮血直流......
（四）家有守財奴
工人們下班了，管理人員也都走了。偌大的企業，靜悄悄的。薛德富打開保險箱，拿出自己單獨設立的賬本。記下了當月的利潤額度，當然是已經剔除了各項成本後的純收入。他陶醉地往後一仰，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對著天花板吐了出去，旋轉散開的煙霧，升騰成一個煙環，漸升漸大，越來越粗。在他的腦海裏，這煙圈，仿佛就是他的億元金錢數字組合。成團成圓，已經完全封口，十全十美了。不對。還有一塊餘頭！
夢寐以求的利潤，幾十年的打拚碩果，令他興奮不已。輝煌的業績，天文數字般的財富，自我陶醉之餘，他想告訴老婆，與她一起分享。當然，在這個世界上，她是唯一能分享的人。他想象著。當她得知後，那種驚喜。那個錯愕的臉神，說不定美暈了呢。可是。他轉念一想，不妥！財貝不露富，一旦她口縫不嚴，露了富，怎麽了得？再說，知道了有這麽多家底，她大手大腳的個性，花銷起來，才不會疼惜呢。不行，萬萬不能說，對她，即使千萬的數字也說不得。
拿定了主意，他哼哼著最喜歡哼的“小兒郎”曲調，關好門，圍著廠房轉了一圈，又像平常一樣好好地叮嚀傳達室的老張頭，“仔細點，有事趕緊給我打電話！”這才瀟灑地往家裏走去。
臨近家大門口，他驚叫起來，“日子是這麽過的嗎，一群敗家子！”原來，地上稀稀落落地撒了一溜黃豆。隻見他搖搖頭，歎息著，彎下腰，一粒粒撿拾地上的黃豆，一粒也不舍得落下。撿拾完畢，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又非常認真仔細地巡視了幾遍，才算放心。
“爸，您回來啦！”他剛走進大門，小女兒大聲地打招呼。
妻子和大閨女聽到院子外的聲音，相視而笑。大女兒憋不住，搖著母親的肩膀嗤嗤地笑，“媽，還是您了解爸爸，一把黃豆，就贏得了足夠的時間。不然，讓爸爸看到我們吃好東西，還不痛心死了，說不定又是一頓臭罵呢。”
母親會心而笑，“還不是讓他給逼的，一分錢在他的手裏，也能攥出汗來。吝嗇到你爸爸這個份上，真是到家了。”
“嘀咕什麽呢？鬼鬼竊竊的！”薛得富走進房門，“你們就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這麽好的豆子，視而不見，都成了睜眼瞎！”
他嘮叨他的，母女們裝傻裝哈，趕快拾掇飯菜。
吃飯了，薛德富挑揀了個破皮陳饅頭，有點粘糊糊的，端起一碗大鍋菜，特別香甜地吃了起來。吃著吃著，他發現老婆和女兒們幾乎不動筷子，似乎沒有食欲，“怎麽，豬肉粉條燉白菜，白麵饃，還嫌棄？六零年的時候，野菜樹皮不是照樣吃嗎。真是讓好生活給慣壞了！”
小女兒撒嬌，“爸，那時是缺錢，沒得吃；現在是錢多，吃不了，能相提並論嗎？”
薛德富瞪著大眼，“怎麽，有錢了就該挑三揀四，講奢侈，狂花錢嗎？”
妻子接過話，“現在有條件了，讓孩子吃得好一點，不行啊。那麽我們起早貪黑地忙活了一大頓，還圖什麽？光掙錢，不舍得花銷，攥些錢幹什麽用？”
“去去，你們懂個屁！”他火不打一處來，“反了，反了，氣死我了，不吃了！”他把筷子一摔，氣呼呼地離開了。
目送薛德富的背影，妻女們真不理解，人家是無錢裝大款，他倒好明明是富翁，卻硬是苦窮，吝嗇得不能再吝嗇，一幅窮酸樣。
夏天的中午，太陽火辣辣的，微風不起。薛德福生悶氣，本想到廠辦的沙發上打個盹。什麽？熱天開空調，這是不行的，一個人太浪費了。躺了片刻，他突地爬了起來。找了一把鐵錘，“蹬蹬”地快步走到廠子外，掄起鐵錘砸響已經拆倒的水泥板。伴隨著一身臭汗，他從砸碎的水泥板中扯出的鋼絲，足有5斤重。
“收破爛啦！”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他的眼睛頓時發出了一道綠光，鋼絲似乎變成了錢票。可不，一塊錢一斤，還是五六塊錢呢。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以一元二角出手。他從破爛王手中接過六元四角錢，小心翼翼地揣進了**口袋裏，一臉欣喜。更令他暗喜的是，已經與破爛王達成了協議，水泥板中的鋼絲由破爛王砸，兩個人五五分成，薛德福可以毫不費力地清水撈銀子啦。
一個員工在一邊發現了他們的交易，裝聾裝瞎，一閃身，悄悄地進了工廠。心中卻生發著不屑，政府修路，占了一部分廠地和破舊廠房，補償金額高達300多萬元。就這點蠅頭小利，還好意思與收破爛的分分毛毛計較，作為一個億元富翁，別說有**份，算是幫一下窮苦人，也是完全應該的。唉，人啊，人！
不曾想，兩年後，薛德福突然大病不起。急壞了的家人，托人在京城找好了名醫，湊足了五萬元，準備專程送他進京治病。可是，汽車駛進縣城，他反悔了，“進京一趟，這得花多少錢，你們舍得，但我心疼，還不如讓我就這麽死了好，這般挖的心頭肉！”
家人知道他的脾氣，如果堅持下去，或許到不了京城，早早地憋悶死了。隻好順從他的意願，在縣醫院醫治。結果，由於醫療條件差，特別是偏偏又遇上了一位庸醫，把癌症當成了普通肝病治療，誤了診治時機，發展到癌症晚期。盡管，在他痛暈後，家人再送到京城，花掉了30多萬元。但，薛德福仍沒有搶救過來，病逝了。
去世後，兒子接過企業。打開保險箱，一看賬本，當場驚得目瞪口呆。這麽多的資金，平日還唯恐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多花一分錢。歎服，悲哀，追悔不已。最最揪心的是，父親的存款憑據隻找到了一千多萬元，其餘的九千萬元，打掃天，摸索地，最終也找到其藏放之所。
若幹年以後，妻子在住房頂棚，偶爾發現一張被老鼠咬碎了的樓房抵押借款合同，僅剩的下半張殘缺的紙張，迷迷糊糊地辨認出，800萬元的字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