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亞當-埃文斯微微踉蹌,直刺蘇昊咽喉的劍鋒,偏開脖頸一公分,刺入了地麵。[就上]


    她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胸口,一柄短刃,從背後貫通,混著氣泡的血沫子噴灑出來,也將她全身的力氣都抽空了。


    “咳、咳咳……”


    嗓子眼裏擠出一絲咳嗽聲,亞當-埃文斯拄著風劍,艱難回頭,“您、您……”


    不止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並刺出這一劍的,是個身材矮小的老太太,紅白相間的頭發,蒜頭鼻,半睜半合的眼皮底下閃動著淡淡的紅光。


    “嗤、嗤嗤。”


    老太太不緊不慢的抽回短刃,避開女巫噴灑而出的血霧,輕聲說道:“怎能讓你,傷害這具完美的容器呢?”


    亞當-埃文斯瞳孔微微擴散,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可是,這個女巫依然艱難的擠出幾個字:“霍爾斯夫人……”


    老太太側移一步,放任女巫的身體栽倒下來,她沒多看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女巫一眼,而是好似看著某樣絕世奇珍一般,盯著蘇昊的身體,橘皮老臉上洋溢著驚歎與滿足。


    “就是你、就是這樣、完美、純淨、無暇、……”


    嗓子眼裏都是諸如此類的喃喃自語,霍爾斯夫人蹲下來,顫顫巍巍的雙手懸浮在蘇昊身體上方,停頓許久後,小心翼翼的按上蘇昊的胸膛。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我終於等到了、完美的容器、……”


    碎碎念了許久,霍爾斯夫人滿麵紅光,那幹瘦如柴一樣的軀體,竟一把將蘇昊提起來!這還不算,這小老太更是一腳將昏迷不醒的維切維奇踢開,又一腳將生死不明的亞當-埃文斯踢開,順手拎起了那把重達半噸的風劍。


    作完這一切,小老太左右環視一圈,無數躲在遠處畏畏縮縮的想要過來張望兩眼的人,被這一眼嚇的跪了下來。


    “哼!”鼻腔裏擠出一聲冷哼,聲音不大,卻震的更多人跪了下來,這小老太詭異的笑了笑,從腳下燃起火光,一陣火焰升騰之後,消失了。


    倒在血泊裏的亞當-埃文斯抽搐兩下,艱難抬頭,看著老太太消失的地方,嘴唇動了動,眼瞳裏的神采一點點熄滅了下去。


    另一處黑暗的洞穴裏,懸掛在牆壁上的火把一支支自燃,將這個足有兩百多平方的洞穴照的透亮。


    洞穴最中央,一座渾然一體的長方形石台,微微放著妖異的紅光。


    靜寂的洞穴裏,隻有火焰跳動時‘劈裏啪啦’的聲響,不多時,紅白發的老太太霍爾斯夫人,一手提著蘇昊,一手提著風劍,走了進來。


    將風劍隨手插在地上,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將蘇昊平放到長方形紅色石台上,而後,她像雞爪子一樣的枯手,在蘇昊胸口微微一劃。


    質量本來就很差的衣服,成片成片的剝落下來,僅僅三四秒,這個小老太就把蘇昊剝光了。


    “嘶~~~”


    小老太俯臉貼近蘇昊胸口,無比享受的大口吸著氣,“呼……真完美,純淨年輕的軀殼,雄壯有力的心髒,太完美了,我的,是我的,這是我的……”


    嘀嘀咕咕碎碎叨叨的獨說了半天,老太太哆嗦著手,摸上蘇昊的皮膚,一寸寸的捏過蘇昊四肢的骨骼,又一點點捏過蘇昊的頭骨。


    “一定是我的,我來了,來了……”


    “哢嚓!”


    小老太咬斷自己一根手指,噗一口將斷指吐出來,斷裂的手指開始在蘇昊身上塗抹。


    眉心,太陽穴,人中,下巴,兩肩,肚臍……腥臭的黑血勾勒出一個又一個詭異的符文,更詭異的是,這些鮮血符文,竟滲入蘇昊的皮膚,好像烙印了進去。


    足足勾畫了十八個鮮血符文,臉色蒼白卻興奮難耐的老太太,又狠狠的咬斷自己一根手指,用細密紛繁的線條,將這些符文全部串聯起來。


    最後,她繞著蘇昊的膻中穴,勾畫了一圈環形紋絡,所有勾連鮮血符文的線條,全都匯總到這個環形紋絡上麵。


    完成這一切後,老太太已經站不穩了,可她看上去卻無比亢奮,哆哆嗦嗦的取出一塊腐朽的木頭,並將其放在蘇昊膻中穴上的圓環裏。(.無彈窗廣告)


    “呼……很好,很好,馬上,馬上就來了,我來了,我的,我的……”


    再次碎碎叨叨的嘀咕了半天,小老太圍著長方形石台轉了一圈,伸手按下石台的四個角。


    “嘎吱、嘎吱……”


    長方形暗紅色石台竟一點點沉入地麵,直到蘇昊與地麵平齊後,“轟隆隆!”一聲,洞穴四周牆壁上的所有火把,一刹那熄滅又一刹那點燃,再燃燒的火焰,竟是血紅色。


    石台接著下沉,帶著蘇昊一點點沒入地麵,小老太癡癡的看著這一幕,仿佛等這一天等了好幾個世紀。


    洞穴四周的火把一支接一支熄滅了,再最後一支火把熄滅時,小老太怪笑一聲,腦袋一歪,栽倒在一邊。


    “叮、叮、叮、叮、……”


    清脆的聲音在漆黑的洞穴裏響起,足足響夠十八聲之後,黑暗中亮起一個暗紅色的人形虛影,是從老太太身上剝離出來的,仿佛靈魂出竅。


    暗紅色虛影沒有停頓多久,就迫不及待的鑽進石台下沉後的長方形缺口裏,不多時,這長方形缺口裏一束束的射出血光,待到血光滿溢後,這塊缺口更是已經被鮮血添滿。


    洞穴牆壁四周熄滅的火把,又一次一支接一支的自燃,隻是,一直自燃到最後一支火把時,這種不間斷的自燃停止了。


    最後一支火把,劈裏啪啦的冒了半天火星子,努力幾次後,還是沒能點燃。


    “嘶嗷!!!”


    長方形血池內傳出一聲無比痛苦的嘶嚎,牆壁上的火把全部爆燃開來,一瞬間將洞穴照的透亮,而最後那支沒有點燃的火把,再次冒起了火星,更冒出腥臭無比的血煙。


    “啊!!這不可能!這是什麽!這不可能!……”


    老太太如同厲鬼一樣的聲音,接二連三斷斷續續的響徹洞穴,爆燃的火把明暗不定,火光搖搖欲墜,似乎這種近似奪舍一樣的儀式,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時,被什麽東西給打斷了。


    “啊!!”


    最後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嚎,最後那支沒能燃燒的火把,一刹那點燃了,隻不過,是一種更加妖異、更加爆裂的,紫色的火焰。


    “嘭!嘭!嘭!”


    紫色火焰燃起的一瞬,緊挨著它的一支火把,血紅的火焰一瞬間被染成了紫色,下來是第二支,第三支……直到所有的火把都被渲染成無比妖豔的紫色後,淒厲的慘嚎才戛然而止,好似被掐斷了脖子。


    寬闊的洞穴被妖豔的紫色火光添滿,長方形血池裏,原本濃稠的鮮血,也變成了一池子深紫色的雷漿,隱約有電弧在其表麵竄起來,可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


    蘇昊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麵,有個羅裏吧嗦沒有牙齒的小老太,一個勁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著些什麽,隻是他沒聽明白。


    最讓蘇昊覺得詭異的是,在這個夢裏,自己好像被什麽詭異的東西釘住了,就釘在自己胸椎末端最後一塊骨頭上。


    接下來,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均勻的碾壓在自己身上,蘇昊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被丟進鑄模機,滾燙的鐵水注入模具後,又一點點壓縮冷卻。


    喘不上氣,說不出話,全身上下每一粒細胞,都好像憋屈著一口惡氣,發泄不出來。蘇昊想不出該怎麽掙脫,他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有機體解構、蒼穹躍,可以發電的雙手、深度剖析……


    靜寂的可怕,耳邊那個一直嘀嘀咕咕嘮嘮叨叨的聲音也消失了,蘇昊甚至覺得,自己難道死了麽?死亡就是這種感覺?這種窒息到絕望的寂滅擠壓?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年,百年,千年?蘇昊覺得自己的思維也被擠壓成一粒質子,他似乎清楚的看到,有關自己這麽多年來的記憶,一點點流逝與剝離。


    流逝的記憶一直剝離到他大學畢業,畢業典禮結束後,那個神出鬼沒的‘妙’,與那部拉轟的瑪莎拉蒂,還有那枚將他坑的像條死狗一樣的‘命運金幣’。


    再接下來,他的記憶被剝離到通靈寶鑒第一次召喚出斯隆的時候,那個長發飄飄臭屁哄哄的牛郎,似乎在即將剝離消逝的這段記憶裏,看著蘇昊,發出幽幽的一聲嘲笑。


    之後,剝離流逝的記憶,到了斯隆給蘇昊上的第一課,抽絲剝繭。從另一個視角觀看這段記憶,蘇昊竟覺得自己當初真的好幼稚,當時的自己,還以為這位大神要教自己什麽牛逼的玩意,期盼了許久後,竟是一種思考的邏輯。


    隻是,當蘇昊再次觀看,斯隆在講完‘抽絲剝繭’後,給自己講‘第七感’、時間感覺的理論時,他突然多了一份明悟。


    “第七感,時間感覺?”


    可惜,隻一刹,這些記憶也消逝了,被剝離了。渾渾噩噩的蘇昊沒有抵抗,也不知道該如何抵抗,直到……


    直到一根手指,仿佛刺破了虛空,又好像刺穿了生死,貫穿了輪回,點在他的眉心。


    “苦難新生?”


    流逝剝離的記憶停止了,這一指點在蘇昊額頭,好似種入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發出‘嗡嗡’的蜂鳴聲,給陷入寂滅的蘇昊耳邊,添入一點單調卻不簡單的聲響。


    蘇昊在這顆種子裏,看到一雙眼睛,他不知道為什麽,就知道這雙眼睛,是一個剛剛新生的、女嬰的眼睛。


    透明的眼睛帶著笑,帶著懵懂與期盼,刺入蘇昊的心髒,他甚至在這雙眼睛的瞳孔倒影裏,看到一個剛剛分娩的,近乎經曆了一場生死的女人。是這個女嬰的母親。


    “嘭嘭!”


    心髒跳動了,蘇昊覺得自己一刹那被拋上高空,俯瞰著一處醫院。


    “嘭嘭!!”


    又一次心髒跳動,蘇昊的視線又被拉近,穿透一部國產長城牌兩廂汽車,看到一個淚流滿麵的男人。


    男人臉色蒼白,好似大病初愈,捂著半邊臉,淚水卻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蘇昊喘不上氣,心髒似乎被一隻手抓住了,他看著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似乎也在看著他,瞳仁深處,流淌著的,是一種無言的痛苦。


    “嘭嘭嘭嘭嘭嘭!……”


    密如鼓點的心跳聲突然響起,蘇昊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幹澀的卻毫無意義的聲響,就被一聲炸裂般的雷鳴淹沒了。


    “轟!”</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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