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天色漸晚。


    張一桐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張恒沒問她去做什麽。


    因為這幾天外門有執事講法,很多新入門的弟子都去聽了。


    便宜老姐為了爭個前排位置,整天早出晚歸,一來二去他都習慣了。


    “今天講了什麽?”


    張恒切著菜,頭也不回的問道。


    “講了春陽針的一些實戰技巧。”


    張一桐拿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用杯,嘴對嘴的灌了幾口。


    一口氣喝了大半壺,獻寶一樣的在手心中凝結出春陽針,眉飛色舞的說道:“咱們這些外門弟子,能學到的實戰法術不多,這春陽針要是用好了,築基以前就不用換了。。”


    張恒搖頭:“我還是建議你把時間用在打坐練氣上,沒必要在春陽針上花費太多時間。”


    “春陽針用的再好,也是入門級別的低級秘術,成長潛力堪憂。”


    “與其花費時間在它身上,不如把時間省下來打坐練氣上,等修為上去了,到了築基境,能學到更好的秘術。”


    張一桐有些鬱悶的說道:“築基境,還不知道要多久呢,而且身在外門,大家都學著怎麽用春陽針去戰鬥,我不學,要是有人找我麻煩怎麽辦,總不能等著挨打吧?”


    張恒還是搖頭:“初入修行路,當以苦修為主,不應該沉迷於術法之道,崔敏喜歡出風頭, 有事讓他上就行了,你不惹事, 沒人會指名道姓的來挑戰你。”


    張一桐有些不樂意。


    她承認崔敏很厲害, 可她也不是白給的。


    尤其是張恒煉製出極品含靈丹之後, 近水樓台先得月,她的修為也蹭蹭蹭的往上漲。


    眼下就以修為來說, 除了崔敏和雲淩誌,比照其他人也差不了幾分。


    “對了,跟你說個正事。”


    張恒沒理會張一桐的小心思:“今天下午, 煉丹閣的崔長老來過,對方是崔敏的四叔,說是很欣賞我的煉丹術,想要收我當弟子。”


    一聽這話。


    張一桐雙目一亮:“這是好事啊,你答應沒有?”


    “答應了。”


    張恒點頭表示承認, 接著又補充道:“對方也不是白收我當弟子, 以後我煉製出的丹藥, 崔家有優先選購權, 如此一來,我也算是半個崔家的專屬煉丹師了吧。”


    張一桐臉色有些不好:“那不是失去自由了?”


    “不能這樣算。”


    張恒解釋道:“現在我實力弱,主動權在別人手上,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等我有一定實力了, 這些條件還會再變, 越變越寬鬆。”


    “而且自由二字是相對的。”


    “什麽叫自由,什麽叫不自由。”


    “掛靠在崔長老門下,仙門之內,敢找我麻煩的人恐怕不多。”


    “不看僧麵看佛麵, 就是執事和那些長老們也不會為難我, 宗門有危險任務也會把我剔除出去, 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


    張恒並不怕被人利用。


    利用都是相互的, 崔家在壓製他價值的同時, 也會向他提供幫助與庇護。


    後麵, 就看誰的發展快了。


    這就像打工一樣, 一開始你是員工,老板壓榨你。


    你發展夠快,可以從員工變成高管,再從高管變成合夥人,然後再把老板踢出去,自己坐莊。


    張恒是沒那種想法。


    不然說句不客氣的話,別說崔家,就是這瑤池仙府,他也有辦法讓它姓張。


    智取不行就強取,強取不行就豪奪。


    從內部攻克城堡,永遠要比外部容易。


    真有那麽一天,他也是瑤池仙府出來的修士,仙府之中,不可能所有人都反對他吧。


    當然,這隻是個比喻。


    隻眼下來看,張恒還沒有禍害崔家,或者瑤池仙府的想法。


    他所求不多,沒事看看仙經,練練丹藥,修修妙法就行了。


    要瑤池仙府的控製權做什麽。


    當掌門,一睜眼幾十萬人看著你,等著你投喂。


    張恒投喂張一桐一個就覺得很辛苦了,合著神遊太虛一次,還要給一群人當爹當媽,除了哪吒,紅孩兒,哪個大人能幹出這種事來。


    “張恒,張恒...”


    正和大小姐聊著崔家的事。


    不多時,洞府外就傳來了呼喊聲。


    張恒側耳聽去,來人的聲音很耳熟。


    結果打開洞府的大門一看,入眼,劉武正拎著兩條靈魚站在外麵呢。


    “我聽內門的朋友說,下午煉丹閣的崔長老,從外門收了個叫張恒的弟子, 應該是你吧?”


    劉武看似是詢問,可語氣很是肯定, 一副你別騙我的樣子。


    張恒也沒什麽可欺騙的。


    笑著將劉武迎進來, 開口道:“你可以啊,內門都有朋友了,沒錯,下午崔長老已經收我為徒了,你消息夠靈通的。”


    “還真是!”


    劉武喜不自勝:“我一聽到消息,就買了靈魚來看你了,在這裏向你道喜。”


    “太客氣了。”


    張恒往靈魚上看了一眼。


    這是一種叫銀霜的河魚,因為生長在瑤池湖中,魚肉鮮美且蘊含靈氣,對他們這種低階修士來說是大補之物。


    雖然以價值來說比不上極品含靈丹。


    但是比普通含靈丹卻是不差,劉武種了一畝靈米田,光買這兩條魚,半個月的地就白種了。


    “不是我客氣,而是你今非昔比了。”


    “煉丹閣崔長老的親傳弟子,未來的仙門煉丹大師。”


    “好家夥,也就是咱們有點交情,不然你放出風去,不知道又多少內門弟子想來拜見你呢。”


    劉武看著比張恒還高興,美滋滋的說道:“你成了崔長老的弟子,未來已經不是外門和內門可以限製的了,就是那眼高於頂的雲淩誌,回頭也得眼巴巴的來看望你,好請你多為他練兩爐丹藥。”


    張恒笑著擺手:“你再說我可就飄飄然了。”


    劉武毫不在意。


    要是他能被仙門長老收為弟子,別說飄了,能高興的裸奔出去。


    可惜他沒那份本事,想飄也飄不起來。


    “劉武。”


    “古紀元有句老話。”


    “交友似孟嚐,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張恒收斂笑容。


    “沒...”


    劉武微微搖頭。


    “你可以去找下孟嚐君的典故,我看你就很喜歡交朋友,或許可以嚐試一二。”


    隨著接觸的時間越來越長。


    張恒發現劉武在接人待物這塊有非凡天賦。


    他跟誰都能交上朋友,雖然有很多人看不起他,覺得他是走狗。


    但是細細想想,這何嚐不是一種本事。


    這樣的人朋友遍地,非常適合當和事佬。


    劉武要是走此路線,並且背後有人站台,很容易就能在外門甚至內門中站穩腳跟。


    “行,我回去找一下。”


    見張恒說的慎重。


    劉武也一臉嚴肅的答應下來,準備回頭翻看下孟嚐君的事跡。


    張恒見狀也不留他。


    隻是在相送時,從櫃子中拿了一個木盒給他,直言道:“若說做那天下第一,那大可不必,你也沒做天下第一的福分,但是這修為也不能太弱,怎麽也要留在一流末尾。”


    劉武的天賦還行。


    雖然算不上天才,在普通人中也是上等。


    若是再有他的資助,應該夠得上英傑的末班車,聚會時有一席之地的那種。


    這已經很好了。


    不是一個圈子的人,玩不到一起去。


    就以崔敏和雲淩誌來說,能天天跟他們一起玩的,不是家室不凡就是自身也是個小天才。


    這種人在瑤池仙府內也不多。


    “這是?”


    看著手上的木盒,劉武有些舉棋不定。


    張恒示意他放寬心,笑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我不喜應酬,或許有一日,還要靠你壯聲勢呢。”


    劉武張了張嘴。


    想不出張恒能用他做什麽。


    隻是最終什麽也沒說,拱拱手離開了。


    目送著他的背影。


    張一桐倚門而立,噘著嘴說道:“你倒是大方,那木盒裏怎麽也有幾十顆含靈丹吧?”


    張恒不這麽看:“靈丹易得,人才難求,說不得,劉武的未來成就,還要在雲淩誌之上。”


    “他?”


    張一桐驚訝不已:“雲淩誌可是外門第一人,以天賦來說,就是崔敏也不及他。”


    張恒解釋道:“天賦是一時的,性格和韌性才是一世的,更何況,劉武的天賦差嗎?”


    “並不差,隻是不像雲淩誌那麽出眾罷了,在數萬新入門的外門弟子中,他的天賦起碼在百名之內。”


    “而且跟雲淩誌的傲視八方相比,劉武能屈能伸,還懂得審時度勢。”


    “說不得哪一天,雲淩誌就遇到個比他更狂,更天才的對手把他捏死了。”


    “而劉武,以他的性格在任何時代下,任何人身邊都能混的很好。”


    雲淩誌的天賦很高。


    情商和智商就不敢恭維了。


    劉武天賦差一些,情商和智商卻很高。


    所以在張恒看來,未來,劉武不見得比雲淩誌混得差。


    更有甚者。


    可能還有機會,在雲淩誌的葬禮上送束花,向他的女人說一句:“嫂子,節哀呀。”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張恒一路走來,還未見有龍傲天一樣的修士能走到高處。


    現實不是小說,做事毫無常理,不用腦子的人,隻能橫行一時,如何能橫行一世。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說的就是這種人。


    “張恒...”


    “嗯?”


    “我聽課站了一天,腿好酸。”


    張恒:“???”


    ...


    ...


    張恒一臉無奈。


    在他看來,張一桐絕對不是主角,最多隻是個女配。


    因為她也沒腦子。


    張恒說什麽她都不聽。


    好似聽他的顯不出自己的本事來。


    咋搞的?


    “你生氣了?”


    “沒有...”


    張恒一抬頭。


    對上的是張一桐無辜的大眼睛。


    “小氣。”


    大小姐抱著腿坐在椅子上,拉扯著腳上的絲襪。


    張恒低頭看去。


    發現絲襪在腳趾的位置上破了個洞,此時,晶瑩如玉的腳趾正頑皮的點著頭。


    “好看嗎?”


    張一桐將腳伸來,點著張恒的膝蓋:“快去做飯,少胡思亂想。”


    張恒微微搖頭:“你指定有點毛病。”


    “口是心非!”


    看著張恒的身影。


    張一桐托著下巴,嘴角帶笑:“我還不知道你想什麽。”


    說完。


    嗅了嗅鼻子,又把手拿到鼻子前聞了聞。


    臉色微紅。


    不動聲色的洗澡去了。


    ......


    日移星轉。


    時間過的很快。


    轉眼,張恒他們這批新生,加入仙府已有一年。


    張恒看看自己的修為,金丹二層,還算滿意。


    再看看張一桐,練氣九層,更滿意了。


    而且相比修為,煉丹術上的進步更讓他欣喜。


    表麵上,他是個八品煉丹師,能煉製煉氣期和築基期的丹藥。


    實際上,他是個六品煉丹師,連元嬰期的丹藥也能煉製。


    隻是他沒有張揚。


    因為和他同一屆的新生們,眼下修為最高的淩雲誌,也不過初入築基境而已。


    會煉丹的就更少了,隻有十幾個人,勉強拿到了九品煉丹師的資格。


    就這,一個個也都趾高氣揚,身邊跟著幾十個捧臭腳的。


    “時間過的好快,我們入門也有一年了。”


    “執事們說,準備在新生中舉辦一次大比,驗證下大家在這一年中的進步,你準備參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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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下來。


    十六歲的張一桐,變成了十七歲。


    因為營養跟得上,身上的青春氣息變得更濃了。


    張恒目測,現在應該有A+。


    “不去,沒什麽意思。”


    張恒收回目光,不在意的問道:“你打算參加?”


    張一桐捏了捏拳頭:“苦修一年,也該讓他們看看我的厲害了。”


    張恒也不反對:“那就去吧,以你現在的修為,隻要不對上崔敏和雲淩誌,拿個好名次應該不難。”


    想了想,又補充道:“好的話,可能會拿個前十。”


    數萬新入門的弟子中。


    領跑的依然是崔敏和雲淩誌,眼下都是築基初期。


    緊隨其後,是幾十個像張一桐這樣的練氣九層修士,算是頂點下的第一梯隊。


    劉武也在其中。


    而且進入練氣九層的時間比張一桐還早些。


    隻可惜,劉武賺到的錢都用來買丹藥了,身上沒什麽厲害法器。


    不像張一桐,張恒將煉製的靈丹賣給崔家,每月都有一大筆錢進賬。


    在他的投喂和資助下,張一桐從頭到到一身法器,除了對上崔敏和雲淩誌不夠看以外,對上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說是五五開。


    “等著吧。”


    “第三名一定是我的。”


    張一桐信心滿滿的去了。


    結果很可悲。


    第二組晉級賽就遇到了崔敏,被打了個灰頭土臉。


    第七場又遇到了雲淩誌,連對方的法器是什麽樣都沒看到,就被硬生生逼下了擂台。


    十場下來。


    兩敗,七勝,一平。


    前百都沒進去,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一路硬挺著回來。


    進了洞府。


    張恒隻看一眼,什麽都沒說。


    張一桐就委屈的哭了。


    隻可惜。


    人的悲傷並不相同。


    張一桐越哭。


    張恒越高興,笑嗬嗬的說道:“三光依在,天地未傾,哭什麽。”


    “輸的不是你。”


    被張恒一笑,張一桐更委屈了:“五招不到,連法器都沒見到,我就被崔敏和雲淩誌打敗了。”


    張恒安慰著:“越階而戰哪有那麽容易。”


    “崔敏和雲淩誌,早在半個月前就到築基境了,修習了新的秘術和功法,不管是法力的質量,還是功法的爆發力,都不是你能比的,這也就是擂台賽,若是生死搏殺,恐怕三招之內,不,一招就能要你的命。”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但是張一桐眼下正委屈,一看張恒不但不幫自己說話,還變著花樣的誇張對手強大,一時間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說什麽也止不住了。


    “莫哭,莫哭。”


    張恒安慰兩聲,從懷中取出一個丹瓶:“你看這是什麽?”


    “什麽?”張一桐梨花帶雨的看著他。


    “築基丹...”


    張恒歎息道:“正常修士修煉,每到關卡都有瓶頸,而這築基丹,正是為突破煉氣期到築基期的瓶頸而生。”


    說到這,張恒又略顯遲疑:“這丹藥,你就當是我發明的吧,這樣說也不算過分。”


    張一桐轉哭為喜。


    張恒將丹藥拋給她,沉聲道:“此丹意義重大,你吃就行了,暫且不要對外宣揚,現在還沒到它出世的時候。”


    張一桐點頭如啄米。


    隨後,抱著丹瓶強裝出凶狠的樣子來,張牙舞爪的說道:“老弟你等著吧,等老姐突破到築基期,就能保護你不受欺負了。”


    張恒一臉無語。


    死鴨子嘴硬。


    張恒要是靠她保護,估計早就被人欺負死了。


    所幸,張恒也不是吃軟飯的人。


    看著要一雪前恥的大小姐,老神在在的開口道:“我從崔長老那裏聽說,外門中將有一處秘境即將開啟,此秘境隻有金丹以下的修士能通過,裏麵或許有改變資質的寶物,到時候我陪你走一趟便是了。”


    張一桐目光一亮:“老弟,你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麽東西,你跟我說說,你現在什麽修為了。”


    張恒看了她一眼:“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


    “說說嘛,晚上我給你捏腳。”


    張一桐急不可耐的追問著。


    張恒想了想,覺得也沒必要瞞著她,含糊道:“金丹了。”


    “金丹了?”


    張一桐先是不信。


    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對這件事閉口不言起來,反而愁眉不展的說著:“那秘境不是隻能讓金丹以下的人進去嗎?”


    張恒想了想說道:“我有隱藏修為的秘法,料想那秘境定不識得,哪怕識得也不要緊,廢點修為就全解決了,比照秘境中的寶物,這點修為不算什麽。”


    “廢點修為?”


    張一桐熱淚盈眶,感動的不行。


    畢竟以張恒的資質,根本用不到改變資質的寶物。


    “別哭。”


    眼見張一桐又要哭,張恒連忙打住:“真不算什麽,從金丹跌入築基圓滿而已,過幾天就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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