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朝鑫興衝衝地跑回宿舍,打開電腦就開始寫譜。宿舍本來是四個人,但現在還沒搬走的就剩他一個。兩名在校期間的活躍分子早早進了樂團,另一個出國留學也走了。所以不會有人打攪他。


    一直忙到下午,譜子寫了幾十頁,腦子裏的熱度稍減。他才突然一激靈,敲擊鍵盤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頹然的停下:我寫再多沒用啊,東西又不能發表的。說破天去這也是對原作者的改編,作者不同意就是侵權,不,更嚴重屬於剽竊。


    要不,去找作者要授權,拿我的改編給他看?他能答應嗎,我又去哪裏找呢?南湖小區裏的住戶和作者是什麽關係,問他有希望嗎?


    旋即一個更大膽的念頭閃過。


    我有沒有可能,把這首曲子據為己有?


    於朝鑫被這個惡魔般的想法驚住了,趕緊搖頭。


    不行不行,這麽幹犯法的。原作者肯定有證據,到時候就真的身敗名裂了。


    但心裏就像長了根草一樣。看著辛苦寫好的幾十張樂譜,他很不是滋味。這是他的作品,頂多前麵加“改編”兩字。有人說好的作品就像作者的孩子。可沒有意外的話,他的孩子隻能鎖在抽屜裏,一輩子見不得光。自娛自樂時或可拿出來陶醉一番,卻永遠別奢望獲得掌聲。


    於朝鑫在宿舍裏走來走去。一刻鍾後,他坐回電腦前。從樂譜裏選了兩張,抄到他平時做記錄的本子上。


    然後,他去研究生宿舍找到一位師哥。這位叫黃晏的師哥和他是老鄉,曾給他們班帶過課,所以兩人認識。


    黃晏沒想到於朝鑫會來找他,兩人也就泛泛。不過他可沒表露出來,笑道:“稀客啊小於,難得你願意到我這來。坐!工作找得怎麽樣了?”


    於朝鑫謝過,靦腆的坐下。“應聘的幾家都沒答複,估計是沒戲。”


    “喔,那也別灰心。總有合適你的。你找我有事吧?”黃晏給倒了杯水,暗地猜測於朝鑫的來意。


    難道是找我介紹工作?我沒那個本事啊,再說咱們交情也沒到那份兒上。


    於朝鑫重重點頭。“確實有事想請師哥幫忙。”


    “說吧,別跟師哥客氣。校內的事我還是有幾條路子的。”言外之意校外就愛莫能助了。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於朝鑫隻是把拿在手裏的本子遞過去。“師哥你先看下。”


    五線譜?黃晏眉毛一動,這有點出乎他的預料。讀譜對一個管弦樂的專業研究生當然不成問題。隨便掃了幾眼,他驚訝的抬頭。“這是你寫的?”


    於朝鑫沒置可否,支吾了一聲。


    黃晏卻已顧不上他的答複,他先粗讀了一遍,然後從頭一個音一個音的細細梳理了一把。(.好看的小說)才意猶未盡的道:“不錯啊!這是節選,全譜呢?”


    於朝鑫沒正麵回答,反問:“師哥這曲子你聽過嗎。”他斟酌著用詞。“嗯,類似的也算。”


    “絕對沒有。”黃晏答得斬釘截鐵。


    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麽會有此一問。這不是小於的作品?想想也是,小於普普通通。一直沒表現出創作方麵的天賦。但譜子真的很陌生,最近也沒聽說哪位小提琴大家有名曲問世。


    “我想請師哥幫我查查,最近有沒有哪部作品和我的曲子撞車。”於朝鑫一咬牙,終於說出了他的請托。


    黃晏讀研之前當過省音的學生會副主席,是個很活躍的人物。也在學校留下了不少人脈。找他肯定沒錯。於朝鑫也不想把心裏的秘密暴露給別人,問題是他找不到更保險的人了。


    果然黃晏毫不猶豫的點頭。“這個沒問題。不過小於,你還沒答我曲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譜是我填的,曲子,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於朝鑫終究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黃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這個本子我就先保存著,有消息馬上告訴你。”


    於朝鑫走後,黃晏盯著樂譜本看了很久,站起身,摘下了掛在牆上的提琴……


    時間又過了一個星期。這個星期裏,全昊每天下班不是去健身房健身,就是去遊泳池遊泳。別人問就說鍛煉身體,反正也沒什麽好瞞的。羅全裕還嘲笑他:現在鍛煉已經晚了,以他的身形,練不出八塊腹肌了。全昊隻是笑笑,他當然清楚,自己是在為冒險儲備體能。


    其他時間他瘋狂的查資料,看小說。資料都是探險類、求生類,急救知識等,總之隻要他認為有用,就下載下來存儲到手機裏。小說則是在站上找時空穿梭類作品。這些作品他也不清楚會不會有用,所以隻是一目十行的瀏覽。


    全昊發現他的性格變了。一直以來,他都是個沒什麽膽氣的人。上班唯唯諾諾,下班不惹事,盡量遠離麻煩。但這個星期,他的脾氣大了不少。在家如果樓上樓下晚上鬧太凶,他以前都是忍著,現在直接去敲門有啥說啥。在班上也懂得據理力爭了。原來辦公室裏打掃跑腿都是他,現在再有人指使,他隻會回答一句話――沒空。不論他是真沒空還是假沒空。領導來問他就說:除非給我多開一份保潔的工資,不然就得輪著來。領導反問,那人家業績比你好。他答:不是都比我好。領導沒話了,因為比全昊差的差不多都有關係,他要麽不敢得罪,要麽不值得。最後全昊說:我會認真做好我的工作,保證對得起老板開的工資。其他的看我心情,至少保潔跑腿不能成了我的義務。


    回到辦公室,他們組裏的趙立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某人業績不怎麽樣,脾氣倒不小。他是公司老板的遠房表侄,是眾所周知的老板安排在銷售部門的耳目。所以平時不跑業務卻總不少人奉承,自己也拽得不得了。


    對這個感覺良好的紈絝,全昊隻輕飄飄的頂了句。那就讓你表叔開了我。


    為了這句話,當天晚上全昊喝了八罐啤酒。別看幾個字而已,以前的他是絕不可能說出口的。因為他需要這份能糊口的工作。在大城市裏生活壓力也大,每個月食宿的開銷就要兩千多。為了生活他必須謹小慎微,他工作的公司雖然是私企,但勾心鬥角和辦公室政治從來沒斷過。他從來都是躲得遠遠的。可你不找麻煩,麻煩來找你。從入職的那天起,辦公室裏的老人們就仗著資曆和業績支使他。哪怕他拒絕,這些人也隻當聽不見。他當然不高興,但明目張膽的掀桌子這是第一次。以前他不敢這麽做是害怕丟掉飯碗。而這曾經對他無比珍貴的東西,現在,就僅僅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全昊醉了,卻又清醒無比。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世界上沒有沒脾氣的人,沒脾氣是因為沒有支撐脾氣的底氣。那我的底氣從哪來?


    他的醉眼落在閃閃發光的時空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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