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沉默了許久才發出一聲冷笑:“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蕭時遠神色平靜,語氣卻非常堅持:“若連一個我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夫人讓我去求的東西也未免太可笑了。”


    花蕊夫人氣結,忍了幾忍才冷聲道:“既然你如此癡情,那麽等你功成那日,本宮自會將她送到你麵前。能不能得償所願,就看你自己,隻怕到了那時候,你回頭一看,會覺得自己今日的堅持是笑話一場!”


    蕭時遠雙手作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即便是笑話,我也要了全這個心願,多謝夫人成全。”


    花蕊夫人目中露出一抹陰狠,沉聲道:“不過她若是知道了什麽……”


    蕭時遠抬起臉道:“我從未對她說過任何不該說的,夫人大可放心。”


    花蕊夫人看著蕭時遠道:“今日你已經說了不該說的,你以為她就不會多想,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我的計劃,你莫要因女兒私情壞了大事!”


    蕭時遠道:“所有人都在查探陸新的下落,我既是夫人的幫手,去查探此事也不足為奇。”


    花蕊夫人見蕭時遠還是執迷不悟,便冷笑一聲,沒再就此事白費口舌。


    他已開始不聽話了,既然那女人眼下能穩住他,她就多留那女人些時候。以後若起什麽變化,她再解決也不遲。


    ……


    第二日上午,花蕊夫人回了侯府。


    葉楠夕剛穿戴好,明華堂那的丫鬟就過來傳話,說是花蕊夫人讓她過去一趟。


    “夫人可說什麽事沒?”


    那丫鬟搖頭,葉楠夕沉吟一會,便點頭說自己稍後就去。


    “三爺出去了嗎?”那丫鬟出去後,葉楠夕便往旁問了一聲。


    綠珠回道:“還未出去,三爺這會兒還在書房呢。”


    葉楠夕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問:“早上三爺吃了什麽?昨晚是誰在跟前服侍?”前幾日他要麽是沒回來,要麽是一大早就出去,今日卻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見動身,該不是她昨晚踢得狠了吧。


    綠珠跟在葉楠夕身邊回道:“早上送過去的東西跟三奶奶的一樣,昨晚還是末年在三爺跟前聽候差遣。”


    走到書房門口時,葉楠夕想了想,便道:“你自去忙吧,哦,去讓人幫我備好車,我一會要出去。”


    “三奶奶是要去哪?”


    “去……看看我爹。”


    進了書房後,便見蕭玄手裏拿著一卷書,半躺在那鋪著錦褥的臨窗長炕上。似因為不打算出去的關係,此時他身上就隻著件雪青色的直裰。衣帶係得很是隨意,因此衣襟看起來有些鬆散,加上那寬大的袖袍和垂落在肩上的長發,以及日光下,他線條完美的側臉,令他整個人看起來真似那不問俗世,隻愛琴棋書畫的貴公子。


    這般儒雅安靜的氣質,跟昨晚的的冷硬一比,簡直判若兩人。


    有些意外葉楠夕會過來,蕭玄轉過臉,微微皺起眉頭。一看到她,就讓他想起昨晚那令他憤怒的痛。


    “夫君今日真有閑心,在看什麽書呢?”葉楠夕一點不見尷尬,且說且笑地,就走了過去。


    看到她就覺得疼,蕭玄眉頭皺得愈緊了:“誰讓你進來的!”


    “這是什麽話,我進來看我自個的丈夫,還有誰要攔著不成。”葉楠夕說著就側身做在他身邊,往他跨處瞄了一眼,然後柔聲道,“昨兒,真的疼了?”


    蕭玄剛剛還一臉淡然的神色瞬間沉了下去。


    葉楠夕低歎:“其實也不能全怪我,任何女人被人那般強迫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出現自衛的行為。”


    蕭玄眯了眯眼,看著容光煥發的妻子道:“強迫?倒全是我的不是了。”


    這話一出口,他就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幼稚,但一想到她昨晚做的事,他就恨不能將她——想到這,蕭玄卻兀自一怔,將她如何?一時間竟找不到答案。


    “怎麽會,我自是也有不對的地方,跟夫君說話太不客氣了。”葉楠夕立即反省,然後滿目柔情地看著蕭玄,“夫君這會兒還在生我的氣?”


    蕭玄無語地看著這一天變一張臉的妻子,若非昨晚痛了那麽一下,他還真以為昨晚聽到的那些話都是他的幻聽。


    “還疼嗎?要不要……我幫夫君看看?”見他久久不出聲,葉楠夕便有往下瞄了一眼,並說著還將手伸出,輕輕放在他腰上。


    蕭玄眉毛一跳,眸光一暗,依舊不開口,也不阻止她的動作,隻是微微眯著眼看著她。葉楠夕見蕭玄依舊不說話,臉色也還是陰沉陰沉的,便笑了笑,手在他緊實的腰上撫了撫,然後慢慢伸到他的衣帶那,輕輕幫他解開。


    正握在手裏的那卷古書一下子被他捏扁,書頁即皺成一團。


    葉楠夕解開他的外衣後,就將手伸到他的中衣裏。微涼的手觸到他的身體上,心裏卻竄起一團火苗,蕭玄隻覺呼吸一沉,猛地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


    隻是因她剛剛已幫他解了衣帶,所以此時他這樣忽然起身,即使得身上的衣裳大開,與此同時,他還抓住她的手。於是這場景看著,就像是他在強拉著她的手給予他安慰一般,偏這個時候,末年捧著茶水從外進來,然後呆住。


    一直以來,這院裏,包括整個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三爺對三奶奶敬重是敬重,但並沒有多麽上心。加上之前那幾年,三奶奶在這府裏行事一直很是低調,所以久而久之,府裏的下人慢慢形成一個認知,三爺並不喜歡三奶奶。


    可以往的認知,卻被眼下的這一幕整個打破!


    蕭玄回頭,冷冷地瞥了末年一眼,末年臉色一白,趕緊底下頭,躬身原路退了出去。


    葉楠夕低低笑出聲:“夫君能起身了?”


    她的手放在他腰側,蕭玄看著她一臉可惡的笑,心知剛剛她定是故意的。為的什麽,大約一想就明白了,他不介意她要做戲,卻生氣她事事都要算計他。又想起昨晚的尷尬和不堪,他心頭一怒,手上用力一拽,就將她拉到跟前:“你玩火是要燒身了!”


    葉楠夕手撐著他的胸膛,看著他道:“夫人剛剛叫我過去。”


    蕭玄皺了皺眉,沒說話。


    葉楠夕接著道:“我不想過去。”


    蕭玄沉默一會,忽然間失了那分要教訓她的心,便放開她的手,淡淡道了一句:“你回來已有幾日,身體既已無礙,也該過去請安了。”


    葉楠夕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夫君陪我一塊過去吧。”


    蕭玄瞥見她手腕上的淤青,眸光微冷:“我還有事,你自己過去。”


    葉楠夕將袖子放下:“夫君忘了一個多月前,我是怎麽回娘家的嗎?”


    蕭玄撫著書的手微頓,葉楠夕接著道:“夫君不是答應過我父親,要護我周全嗎。”


    許久,蕭玄才道:“隻是去請個安,你想得太多了。”


    葉楠夕問:“那當日我是怎麽服下毒藥的?”


    蕭玄皺了皺眉,便下了炕。葉楠夕鬆了口氣,趕緊將他掛著屏風後麵的衣袍拿來,幫他換上。蕭玄低頭看著正為自己整理腰帶的妻子,直到她放下手後,才問:“你,真的都忘了?”


    葉楠夕抬起眼,輕輕一笑:“夫君記得就行。”她說著,就又抬手幫他撫了撫衣襟,接著道,“他日,若夫君也都忘了的時候,便是你我夫妻緣分盡了之時。”


    這話,令他神思莫名地一陣恍惚,張口時,她卻已轉身出去了。


    花蕊夫人沒想到蕭玄竟會陪著葉楠夕一塊過來,於是本準備好要好好罰葉楠夕一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主意也不得不暫時壓下去。自葉楠夕服毒之事起,她跟蕭玄的關係幾乎走向決裂,如今好容易修補回來,她不想再次讓兒子對她生出嫌隙。


    於是,這一場請安,就在蕭玄的陪同下,淡而無味地過去了。


    隻是葉楠夕從明華堂出來後,卻還是覺得花蕊夫人那雙冰冷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後背,令她脊背陣陣發寒。


    真的,不能一直住在這裏,蕭玄陪得了她一日,陪不了她一世。


    花蕊夫人是她的婆母,她隻要住在侯府裏,那麽晨昏定省,早晚問安是不可能省得了的。日日都有這麽個機會,總有一天,她會在花蕊夫人手裏吃到苦頭。


    “今日多謝夫君,日後也希望夫君能抽空常陪陪我。”兩人回到暗香院的時候,葉楠夕便對蕭玄誠心道謝。


    蕭玄轉頭看她:“你若是安分些,也不至於這般擔心。”


    他意指她昨日之事,葉楠夕不以為意,笑了笑,就道:“時候不早了,妾身想回娘家看看老太太,就不再打擾夫君了。”她說完便轉身喚來綠珠,然後出門去了。


    蕭玄看著葉楠夕的背景,眉頭緊皺,直到末年過來在他旁邊低聲道了一句,他才收回目光,也跟著往外去。


    夫妻倆幾乎是同時出門,卻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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