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西北之地旱情的影響,就是俞川這邊,這一整年也少見雨水。光秋季那幾個月,城內就有十餘戶人家走水,損失有大有小,因而入冬後,大家都盼著能早點降場大雪解解渴。隻是這都入冬一個來月了,也不見有半點雪粒飄落,往年最早的時候,九月初就降雪了。


    不過從十月底開始,天上總算是飄來了幾朵烏雲,陽光也跟著退了大半,北風一日比一日刺骨,大家都覺得眼瞅著就下雪了,於是每天都有人不時抬頭瞅瞅陰沉沉的天。隻是就這麽瞅了七八天,老天爺還是無動於衷,依舊陰沉的臉,卻總不見發作點什麽。結果,就在大家紛紛失望時,十一月初三那日一早,天還未亮,忽然就降下細細的雪粒,待東邊泛白時,雪粒已經變成了片片雪花!


    一場大雪,在所有人都以為等不到的時候,突然降下。


    早上起來看到天降瑞雪的人家,個個臉上都露出欣慰的笑,並都盼著這場雪能持續久些。隻是也有人家看著這場雪搖頭感歎來得太晚,有人甚至還說,若是這場雪早一天下,香料鋪的那場火或許就不會燒起來了。這話一出,旁邊即有人歎息地點頭,嘴裏直道,太慘了太慘了……


    此時香料鋪旁邊的米鋪掌櫃的侄子正站在人群中歎道:“我昨兒一早就瞧著那小娘子抱著孩子出門呢,聽說是婆家有她男人的消息了,所以趕著回去。隻是不知為何,還不到中午就又折了回來,這還真是命,你說她都出去了怎麽還回來呢!那麽年輕的小娘子,又是才剛生了孩子,估計也是身子太虛了昨晚跑不出來,真是可憐!”


    “這房子是全燒沒了啊,幸好另外一邊是條巷子,否則那邊的房子也得被燒到。”


    “可不是!也不知是怎麽起的火,怎麽那麽猛,昨晚我可是眼見著那火整個蔓延起來,哎呦,快得根本讓人來不及去撲!”


    有人低聲問:“到底被燒死了幾個?”


    旁邊人搖頭:“還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香料鋪裏的那小娘子昨晚是折在裏頭了,就睡在鋪子裏的那兩夥計逃了出來。是半夜起的火,誰都想不到,叫人來救火時,已經進不去了。”


    “唉,這場雪要是昨晚就下,可不就沒這事了。”


    “誰說不是!”


    ……


    而昨晚除去這條街上突發的火災讓人議論紛紛外,渡口那邊也出了一件事,令大家大為驚奇,那附近的人今日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官兵在渡口和碼頭附近圍了近一天一夜!


    昨日蕭時遠搭上船離去時,蕭玄交待陸九後,就從另一邊追了過去。他早就猜到,蕭時遠本就不打算走水路,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過是為了迷惑對手。果真,最後陸九帶著一大群人追上蕭時遠的船時,才發現蕭時遠並未在船上,他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下水逃走了!


    十一月的河水,可算是刺骨的冷,就是常年在江上生活的漢子,在這個季節在水裏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渾身僵硬。


    陸九從江麵上追過去沒多久,蘇公公也趕了過來,等到陸九無功而返後,蘇公公氣得臉都歪了。他過來時,皇上特意吩咐了他辦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將燕承帶回去,可這些人暗中安排了那麽久,籠子也裝了好幾個,竟就讓人當麵給溜了!


    後來是葉明安排人順著蕭玄的方向追過去,並命陸九盯著江上來往的船隻,特別是跟俞川碼頭靠得近的地方。任蘇公公在一旁幹著急,葉明卻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對所有情況都了若指掌,蘇公公便冷冷地諷刺了一句:“看來葉院長對什麽事情都拿捏得很準,卻不知葉二娘子的消息有個準信沒有,咱家手裏的賀禮都要放得發黴了,葉院長什麽時候能讓咱家送出去?”


    葉明聽了這話,就謙笑地許了蘇公公,外孫的百日酒定請蘇公公前來賞臉,並道過了這兩日,他親自抱著外孫出來謝蘇公公的禮。


    蘇公公不陰不陽地道:“原來葉院長已喜得外孫,恭喜恭喜啊!看來這杯喜酒咱家是喝定了。”


    葉明拱手道:“多謝公公,喜酒定是少不了公公的,隻是眼下還是先將皇上吩咐的事完成了要緊。”


    “這可就要看葉院長的本事了,皇上對葉院長可是不吝襃讚,葉院長可別讓皇上失望了才好。”


    葉明謙虛道:“不敢,葉某才疏學淺,承蒙皇上厚愛,甚是惶恐。”


    因最終結果還未出來,蘇公公雖心裏有氣,卻也沒有馬上翻臉為難。而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寒暄客氣時,蕭玄已經追到了魯穀崖口。


    ……


    因蕭時遠棄船逃走,所以那天,幾乎所有人都沿著渡口往下追查,這一查,就是一天一夜。


    天灰蒙蒙亮後,蕭玄帶著一身血跡回來了,卻沒有帶回蕭時遠,隻帶回蕭時遠的一隻手臂。人他追到了,是魯穀崖口追到的,魯穀崖很險,下麵就是江流,但隻要過了魯穀崖,蕭時遠就能順利前往晉北。魯古崖後麵那條路晉王已派人全都打點好一切,就等著蕭時遠過崖,可惜天不遂人願。


    蕭玄在魯穀崖截住蕭時遠時,蕭時遠身邊還有兩人,都是晉王特別挑出來的好手。看蕭玄回來的一身血跡,葉明就知道蕭玄口中說的那兩人不好對付,隻是連葉明也沒想到蕭時遠竟能對自己那麽狠,他被蕭玄擒住時,竟直接揮刀舍了自己那隻手臂,毫不猶豫地跳下江!


    等了整整一宿,蘇公公的心情自是極為暴躁,見蕭玄竟隻帶了一隻手臂回來,臉色瞬時變黑,不等蕭玄把話說完,就尖著嗓子道:“這麽說,人還是從蕭三爺手裏跑了,蕭三爺莫不是故意放跑的吧!”


    自花蕊夫人過世後,蕭玄就不曾好好休息過,昨日那一天一夜又一直處於極度緊張危險的狀態,眼下終於回來,身上又帶著傷,可以說他整個人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葉明正要開口,蕭玄卻往後看了看,喘了口氣後,才平靜地道:“屍體已經找到了,一會後就送回來。”


    蘇公公一愣,片刻後才道:“人死了?!”


    蕭玄沒有轉身,依舊看著後麵,一臉淡漠:“死了。”


    這些日子,死在他麵前的人太多了,都是他至親的人,即便不是他殺的,但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因他而死的。這條路走得很艱難,然而,他還將繼續走下去,不能停,無法停。


    蘇公公一時間竟不知還說什麽好,皇上是讓他將燕承帶回去,雖沒有明說要活的,但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年,當然看得出皇上還沒打算讓燕承死,畢竟晉王還在虎視眈眈,燕承落在皇上手裏說不準有什麽用處。可現在,人竟死了,這讓他回去怎麽向皇上交代?


    因這個消息帶了的衝擊有些大,場麵陷入短暫的沉默,連葉明都沒有開口。


    隻是,就在這會,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忽然從街道那邊直往這衝過來:“院長,院長不好了,香料,香料鋪昨晚走水!”


    葉明一愣,臉色一變,霍地轉身。那小廝白著臉跑過來後,也顧不得喘氣,就結結巴巴地道:“房子,全,全都燒光了,二,二娘子,沒,沒跑出來!”


    蕭玄覺得自己很累,他知道人的身體和精神達到極度疲憊時,反應就會變得遲鈍,理解能力也會跟著下降。所以,當他聽到那小廝的報信時,他一時間,竟理解不了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隻是知道有誰又死了,可是,這個人,他卻不想知道是誰。


    【明天要出門去了,接下來幾天更新或許不能保證,先跟大家告罪一聲!抱歉抱歉!咳,不多做解釋了,總之這個月的更新確實很渣,俺下個月爭取保住全勤並盡量多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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