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十三娘看起來似乎比之前清減了幾分,使得她麵上的五官愈加清晰,加上精致的妝容,如今的她是完完全全脫去當年在俞川時的稚氣,容貌豔麗神情冷傲,在這一眾珠光寶氣的婦人當中,尤為顯眼。


    但是,在這充滿喜氣,其樂融融的廳堂內,她卻不怎麽跟旁人交談,精致的麵容上帶著一層寒霜,使得旁人跟她寒暄兩句後,也不再尋她說話。


    “快來,給你介紹介紹。”姚大奶奶瞧著葉楠夕後,忙招呼她過來給她介紹廳內的女眷。裏頭有些葉楠夕早已見過,比如段家的大姑奶奶,鳳家的四奶奶田氏以及跟姚府常有往來的幾位夫人,而麵生的那位,也就是姚大奶奶特意給她介紹的,是顏家的二奶奶。


    每年的貢品中,都有顏氏的一品紅瓷器,而顏二爺如今又是顏家當家人,因而這位顏二奶奶自然是值得結交的。


    顏二奶奶瞧著也就比葉楠夕年長些許,生得肌如雪,眉如黛,亦是個極為出挑的美人,葉楠夕便笑著道:“都說顏氏的瓷器鮮明豔似美人霽,件件都是傳世之作,卻想不到顏二奶奶亦是位傾城美人,都是不可多得。”


    旁邊的姚大奶奶即道:“可不是嘛,顏二爺可是位有福之人,聽說別說顏家的一品紅了,就是別的瓷器,如今都賣斷了貨呢。顏家在顏二爺的打理之下,那名望是蒸蒸日上。”


    顏二奶奶對著葉楠夕輕柔一笑:“本以為姚大奶奶是最愛恭維人的,想不到這位七姑奶奶也生得一張巧嘴,今兒我怕是要被你們給哄得暈了頭。”


    段家的大姑奶奶便道:“這次的可不算恭維話,我也聽說顏家燒的一種叫觀音瓶的瓷器,就斷貨了,好些店鋪的掌櫃還親自上顏家去求呢。”


    鳳十三娘目光微抬,似乎這個話題引起了她的注意。


    顏氏笑道:“這個我也聽我家老爺提過幾句,說來也奇怪,這觀音瓶往年並不怎麽搶手,隻有兩家店鋪有賣,往年都是要來年夏才會下新單。今年也不知怎麽,忽然之間就全部賣光了,倒令我們有些顧不上。”


    有人好奇問道:“那觀音瓶有何特別之處?”


    顏二奶奶淺笑道:“特別之處是用一種紫色的陶土燒製的,成品因為沒有紅瓷鮮豔,也沒有青瓷和白瓷透亮,屬於三等瓷器。不過因為所用的陶土有些特別,倒是頗受一些大夫的喜歡,許多買去的人,就是專門用來盛放一些特製的藥品。”


    鳳十三娘突然問:“那觀音瓶是不是就三寸長的膽瓶?”


    顏二奶奶看了她一眼:“是有那麽大小的。”


    鳳十三娘麵上的寒意又重了幾分,即冷冷地朝葉楠夕看過去。鳳家如今暗潮洶湧,鳳英傑似乎也擔心她會鬧出什麽事,因而不再似以前那般對她予取予求,王夫人也敲打了她幾句,所以這段時間她很少跟外麵聯係,隻安心待在府裏。卻不想,就這個一小段時間,事情似乎就起了變化。


    她之前在蕭玄那摔了解藥,後來隻往外遞了一句話,就回了府,並不刻意留意外頭的動靜。卻不想今天這一出來,就聽到此等令她感覺怪異的消息,鳳十三娘幾乎是馬上就想到蕭玄。


    定是他了,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可能什麽都沒做,鳳十三娘嘴角邊忽然露出一抹冷笑,想自己找出配解藥的人嗎,找吧,找到了也沒用,最後還是得過來求她才行!


    “新娘的花轎快過來了!”這會兒,外頭的丫鬟帶著一臉的喜氣進來通報。


    姚大奶奶便對葉楠夕道:“你去看看,還有什麽沒準備好的。”


    葉楠夕應聲出去後,鳳十三娘也借口出去看看,然後就跟上。姚大奶奶忽的有些不放心,這可是個腦子不怎麽正常的姑娘,一會萬一要鬧出什麽事,那豈不將她姚家的喜事給攪了!於是趕緊朝田氏看過去,笑著道:“十三姑娘對我們姚府還不太熟悉,田妹妹要不要去陪陪,我讓嬤嬤給領路。”她說著就往旁示意一句,田氏心裏有些無奈,麵上卻很配合地應聲,然後也起身跟了出去。


    廳堂內餘下的客人心裏總覺得有些怪異,但具體又說不上有什麽不妥。


    鳳十三娘快步跟上葉楠夕,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說到底,是你害得他的眼睛無法複明,我若是你,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永遠不再拖累他!”


    葉楠夕瞥了她一眼:“是不是拖累我不知道,不過我能確定的是,他就是寧願永遠失明,也不願看你一眼,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徒惹笑話。”


    鳳十三娘冷哼一聲:“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葉楠夕道:“你之前傳出他要上門提親的話,現在還是想想要怎麽將這話收回去。”


    鳳十三娘麵無表情地道:“這個不用你擔心。”


    鳳十三娘說這句話時,語氣裏帶著一種莫名的自信,令葉楠夕不禁轉頭看了鳳十三娘一眼,隨後突地想起燕容跟她說的那個消息,心頭不由生出幾分緊張。若他真沒死,那事情到了眼下這個地步還不願放開手的話,那這兩人定是一樣越來越偏執……但是,他當真還活著嗎?


    不知不覺就走到大門口,突然炸開的爆竹聲嚇了葉楠夕一大跳,她回過神,一抬眼,就看到街道那頭正有花轎往這邊過來。門口頓時沸騰起來,葉楠夕忙交代好旁邊的丫鬟仆婦,然後才退到一邊去。她如今是居寡之身,照俞川那邊的習俗,這一天她甚至是不能出來露臉的,但是晉北沒有這方麵的忌諱,姚旭輝又定要讓她溶進姚家的圈子裏,所以他娶親的大小事,都讓她來參與。


    片刻後,一眾人熱熱鬧鬧地簇擁新娘子進門後,葉楠夕才轉身踏上台階,隻是當她要進去時,莫名地覺得後麵有人盯著自己,那感覺,令她有點心膽生寒。


    卻轉頭,又看不到可疑的人,滿眼望去,要麽是街上跑過來圍觀的鄰舍,要麽是路過停駐的行人。是多心了嗎?葉楠夕心裏琢磨著,暗自搖頭,然後回過身慢慢走了進去。


    約一刻鍾後,姚府的鞭炮聲漸漸歇下,接著姚府的管家領著幾個小廝抬著兩大籮筐的喜餅出來發。圍觀的人一下子湧過去,每個接了喜餅的人都道出一句漂亮的話,要麽是百年好合,要麽是早生貴子,最不濟的也會道兩聲恭喜恭喜。


    唯有發到一個披著鬥篷的人手裏時,那發喜餅的小廝一句話也聽不到,於是就奇怪的抬起臉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然而那人也是垂著頭,並且還帶著鬥篷上的帽子,又是背著光,所以一時倒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這人實在是落魄的很。


    瞧著對方這幅模樣,那小廝也不計較他說不說什麽恭喜的話了,將兩個喜餅塞到他手裏後,就接著拿起喜餅要遞給下一個人。然而那人卻站在那不動,這便擋了後麵要領喜餅的人了,那小廝覺得奇怪,又以為他是想多拿兩個喜餅。其實像這樣的日子,隻要你願意多說幾句好話,多討上幾個喜餅不是問題,像這種大戶人家娶親,有時候還會撒大把的銅錢出來,哪裏會在乎多發些喜餅。


    那小廝也是個樸實的孩子,沒什麽尖酸刻薄的習性,正要再給他兩個喜餅,卻不等遞過去,那人就突然轉身走開了。


    “真是怪人!”那小廝心裏嘀咕了一句,也不在意,就將手裏的喜餅遞給下一人,滿臉笑容地接了對方送上的恭喜之話。


    而剛剛那位披著鬥篷的人,手裏拿著兩個喜餅走到拐彎處後,便將那兩喜餅扔到地上,然後一腳踩過去。片刻後,一個乞丐樂滋滋地捧著著姚府發的喜餅從那經過時,忽瞧著地上那被踩扁了的喜餅,愣了一愣,再往兩旁看了看,然後趕緊撿起來,小心拍掉那上麵的沙土,寶貝似的揣進懷裏。


    有些東西,有人棄如草芥,有人卻視若珍寶。


    新娘子進門後,長安也同一眾小姐妹們跑過來湊熱鬧,到底是孩子,瞧著這樣的場景,沒有不歡喜的。於是一眾從外湧進來的人,再加上這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孩子,以及丫鬟仆婦們,這場麵就變得有些亂起來。紫萱一丁點都不敢馬虎,自知道鳳十三娘也在這裏後,她幾乎是一眼不錯地盯著長安。


    “紫萱姑姑,那就是長安的新舅母!”新人進堂屋了,大部分孩子都留在外頭,長安也就沒跟著進去。


    紫萱彎下腰,護著她退到人少一點的地方後,才輕輕哄著道:“是,一會兒長安去新房時,就能看到新奶奶長的什麽樣了,長安這會兒不去擠啊。”


    長安拉著紫萱的手問:“舅母穿的衣服真好看,娘嫁給先生時,也會穿得這麽好看嗎?”


    “當然……”紫萱笑了,正要點頭,卻這會兒旁邊忽然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你說什麽?!”


    ——————


    前麵寫錯了一點,晉北這邊隻有燕容開的將軍府沒有郡王府,郡王府是當年皇上賜的宅子,落在京城。榮郡王去世後,郡王妃一直未回京,如今是住在燕容的將軍府裏。汗,有時候寫著寫著不小心就疏忽了,不好意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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