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神君招呼碑廬真君道:“剛才宴長歌收下一個單火靈根弟子,你可要將他收入飛蓬峰?”


    碑廬自己是變異雷靈根,生吞鳳凰火種之後生出火靈根。因此長寧神君覺得把火靈根的弟子交給他應當是不錯的。


    當然,長寧神君和碑廬說這種話並不是他們的關係有多好——事實上碑廬和誰的關係都不好。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長寧神君正看雨鏡不順眼,這才會跟和雨鏡對著幹的碑廬說話。


    碑廬和雨鏡的舊怨由來已久,碑廬討厭小師弟這種生物。


    逍遙神君領回雨鏡的時候,碑廬已是金丹後期,是故逍遙真君直接把雨鏡扔給他教養,也是為了給碑廬找點活幹,省得他天天出門惹事。


    雨鏡是個心機鬼,麵對逍遙神君的時候就天真爛漫,麵對碑廬就囂張跋扈,弄得碑廬不勝其煩。


    到後來姑夢來的時候,逍遙神君愛上了養女兒的遊戲,姑夢性子柔柔的,說話細聲細氣,稍微逗一逗淚珠子就不要錢似的掉下來。


    特別是當帶著雨鏡的碑廬碰見帶著姑夢的逍遙,這種落差感就更大了——


    碑廬很想把小師弟丟掉換個小師妹。


    後來雨鏡築基之後下山修煉,撿回了尚是幼兒的關信瑜。恰逢逍遙閉關,碑廬高冷地等著雨鏡把人送來。


    過了好幾天,才聽說女孩兒已經被姑夢領走了。


    隨後逍遙神君出關,認下這個關門弟子,關信瑜成了碑廬的小師妹。


    ……碑廬很不開心,兩個小師妹都沒養到,卻養了一個厚臉皮的雨鏡。


    宴長歌自然是無所謂,單火靈根雖然好,卻也談不上有多稀奇。他止戰峰有弟子上百人,若是有別的峰主看上想領回做親傳弟子,也實屬正常。


    浮生筆在大殿上投射出巨大的屏幕,實時顯示著殿前廣場上的畫麵。逍遙神君沒來,雨鏡主管這次開山收徒,他控製著浮生筆將單火靈根的莫晨放大,沒好氣地說:“喏,就是這個。”


    碑廬漸漸蹙起眉頭:“這人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他忽然看向姑夢真君,對方手指緊緊卡住金絲楠木的桌麵,卻又在桌案碎裂的前一刻鬆開手。


    姑夢真君微不可覺地朝他搖搖頭——


    明眼人當然都看到這兩個人奇怪的反應,但是都知趣地沒有開口。活到這個年份上,自然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這人是不是冬青莫家子弟?”


    碑廬真君麵色泠然。


    “莫晨,莫崖洲的侄孫,的確是冬青莫家子弟。”


    一直沉默不語的石中玉回答。


    石中玉是機樞峰峰主,也是事務堂堂主。他從進來大殿就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卻掌握全賀天派最精細縝密的消息。


    “別收他。”碑廬真君對宴長歌說道:“你若是想要單靈根的,我瞧著最後一個關小昭就很好。我與莫家,尤其是莫崖洲有仇。”


    四大世家莫許雲陸,莫家正是第一世家。


    他認真地說道:“宴師弟,你便是當做幫我忙。否則這人在賀天派,我可能會忍不住打死他。”


    宴長歌:“……”


    如果前麵幾句還是求幫忙的話,最後一句就是威脅了——


    如果莫晨在他宴長歌的名下被打死,莫家一定會找上止戰峰的好嗎!


    到那時候他止戰峰還怎麽止戰!


    宴長歌緩緩站起來,慢斯條理說道:“莫家子弟憑借自己實力上賀天派拜師,既是示好,也是看重。”


    “我不知碑廬師兄與莫崖洲有什麽仇,你若是真的連一個從未謀麵的小輩都容不下,我也不必多言。隻是這其中原委,還請師兄親自和莫晨說清楚,並非是我宴長歌不收,也與賀天派無關,而是你碑廬真君為了私仇偏要與莫家作對。”


    宴長歌這話說得公允清楚,碑廬也沒有什麽好反駁的。他道:“我現在就去和莫晨說。”


    雨鏡真君不知道碑廬是在鬧哪一出,但是他已經看出和姑夢真君有關——


    碑廬和誰有過節不需要緣由,天下之大,十個人有七個人都與他有過節。可是姑夢不同,她向來清冷淡然,從不與人爭搶,如果連她都能得罪,那該是怎樣的過節?


    不管怎樣,一定都是莫家的錯。


    極度討厭大師兄但是偏愛師妹的雨鏡這樣想道。


    碑廬既然都放話說“如果你收他為徒那麽我就打死他”,這件事就不存在什麽解決辦法。


    宴長歌給出的已經是最妥善的方案,由碑廬親自告訴莫晨賀天派不會收他為徒,並沒有其他的原因,隻單單是因為碑廬討厭他。


    反正碑廬凶名在外,又黑鍋就讓他背,莫家也不好意思因為這點小事就與賀天派結仇。


    碑廬落在廣場之上,他的氣勢明顯比元起強盛許多。元起感覺不妙,但是想到大殿之內雨鏡真君都沒有出言阻止,他更沒有阻止的立場,隻能謙恭問候道:“碑廬師伯。”


    碑廬掃視一遍,平緩地開口道:“莫晨站出來。”


    莫晨聽見元起的稱呼,自然就知道這位是飛蓬峰主碑廬真君。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元嬰真君會找他一個煉氣小兒的麻煩,隻當是碑廬看重了自己的資質,預備要收下作為親傳徒弟。


    冬青城莫家距離賀天派甚遠,原本沒有什麽交流,此次莫家派他來也是向賀天派示好的意思。碑廬的雷火雙靈根相當出名,他願意收下自己這個單火靈根的徒弟,雖然驚喜,倒也是情理之中。


    莫晨連忙從隊列中站到前麵來,向碑廬拜了一拜:“莫晨見過碑廬真君。”


    “冬青莫家。莫崖洲的侄孫。”


    碑廬念出他的出身,然後一聲冷笑:“你可以下山了。你盡管告訴莫家崖洲元君,碑廬不過是區區元嬰修士,惹不起合體元君,卻也沒有被欺辱過後還笑臉相迎的道理!”


    冬青莫家,莫崖洲!


    關小昭一瞬間就知道碑廬真君為何動怒,又為何要趕這莫晨下山!


    那件事除了當事人姑夢真君,就隻有碑廬、關信瑜和陵風真君知道——


    那件事不僅在姑夢真君臉上留下不可消滅的傷疤,也是她內心永遠的傷痕。


    那樣美好的姑夢師姐,卻遭受莫崖洲帶來的厄運,還偏要自己撐下,不肯讓師父逍遙神君知道——


    關小昭盯著莫晨,心中亦是燃起滔天的火氣!


    身為第一世家的嫡係子弟,莫晨屈尊降貴地同所有普通的求仙拜師者一般靠著自己的實力走入賀天派,在他自己看來,這時多麽高風亮節的品行,比起江心白和關小昭那兩個走後門的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當所有人被檢測靈根過後,他更是得意,除了江心白的變異冰靈根還值得一提,其他人根本不能同自己相比。


    他原本看見碑廬的時候心中還在考慮,雖然碑廬名聲不佳聽說還很窮,但是實力尚可,若是他親口要自己做他的親傳徒弟,也並非不可。


    沒想到碑廬竟然在眾人麵前要將自己趕下山,這簡直是莫大的屈辱!


    莫晨幾乎已經聽見人群中似乎有恥笑的聲音,他若是真的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到莫家,豈不是更加抬不起頭來!


    憑什麽……!


    他掃視著這群小蘿卜頭,和一群他所看不起的人為伍,他已經忍耐許久,卻絕對想不到自己是被剔除的那個!!


    “還請碑廬真君給我值得信服的理由!”


    莫晨咬著牙說道:“我自認為天資尚可,也是真真切切爬過三千階、應對過罡風站在這裏。”


    他突然指向江心白和關小昭。


    “卻不像有些人,根本未曾經過試煉,卻堂而皇之地現在此處即將成為賀天派弟子,卻又是何道理!”


    “你不服麽?”


    關小昭將她那把鋼劍從背上解下,一步一聲,以劍駐地,站在莫晨麵前。


    哪怕她現在隻有煉氣五層,哪怕她手中隻有凡鐵鑄造的鋼劍,在這一瞬間,她仿佛重新變回關信瑜——


    “你不服麽?那便來戰!”


    她仍然發黃的發絲輕飄起,語氣堅定張揚。


    “若是你贏,我滾;若是我贏,你便即刻下山,再也不能出現在賀天派!”


    這已經超出元起的預想範圍了。他試圖阻止事態的繼續擴大,莫晨卻迅速回應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戰!”


    元起感覺有些絕望。他放棄挽救局麵的嚐試,退出場地,交給碑廬真君接管。


    碑廬真君看著關小昭,他好像這才開始真正認識這個人。


    碑廬問道:“你真的要挑戰莫晨?他的修為比你高出兩層。”


    然而關小昭卻笑起來。


    “不過煉氣兩層差距,有何懼哉!”


    現在碑廬無話可說了。他用靈力在地上畫出金色的大圈,其餘所有人都自覺地退出那個位置。


    “那便以此為界,點到為止。”


    莫晨勾出一抹輕蔑地笑意。


    點到為止?


    他既然遭到此番羞辱,若是連一個小女娃的性命都留不下,還怎麽扳回自己在莫家年輕一輩的地位?


    關小昭看懂莫晨神色中的意圖,而這隻讓她更興奮。


    不死不休麽——


    正好,關信瑜練的就是不死不休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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