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昭仿佛失去了大量的精神,她脫力地歪坐在江心白房間的木椅上。


    她已經聽懂了攬月君的意思,寧陵侯有充分殺人動機,也符合凶手身份。


    至少從目前來看,殺死關信瑜沒有任何價值,這隻有巨大的仇恨驅使才能做到。


    她不再想聆聽關於一個犯罪嫌疑人複雜的身世與悲慘的遭遇。也許當她確定寧陵侯真的是凶手的時候,她能夠多出耐心去了解他的過去。


    但是現在,她完全不想。


    她將長生劍放在桌麵上,對攬月君道:“這是關信瑜的佩劍,也是唯一的劍。我想它絕對不會是你們所說的太世劍。”


    劍柄的位置刻著兩枚小小的字——


    “長生”。


    這並不是人為雕刻,而是劍天生就有的名字。


    攬月君細嫩如雪的手想要拿起長生劍,在觸碰劍柄的前一刻,他動作停頓,轉過臉來問關小昭道:“我可以看麽?”


    關小昭直接把長生劍往攬月君的方向推了推,代替自己的回答。


    這就是攬月君與封居胥的最大不同之處,他永遠睿智、平靜,照顧他人心情。


    攬月君將長生劍從頭到尾細細觀摩一遍,最後還給關小昭:“它看起來似乎的確隻是長生劍。”


    關小昭好像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有幾分擔憂太世劍的下落。


    她想起在萬獸森林的時候,封居胥幾近失控的話語。如果永遠找不到太世劍,他該怎麽辦?


    “封居胥告訴我他要找的不隻是太世劍,而是三世劍。”關小昭斟酌著對攬月君說道。


    攬月君笑容清淺:“他告訴你了?”


    “告訴我什麽?”關小昭機警地反問道。


    “關於醒世劍,以及他與你的關係。”攬月君仿佛沒有察覺她的防備:“他坦誠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要早,這說明他正在準備信任你。”


    “你在猜測封居胥?”關小昭有些意外地問道:“我以為你們……”


    關小昭不知道應該用怎樣文雅的方式來表達“我以為你們是一夥神經病”這個意思。


    攬月君衝她淺淺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從來也沒有完全信任過封居胥。那個人也並非良善之人,否則也無法活到現在。


    攬月君並不希望關小昭攪到這灘渾水裏,但她的身份已經注定無法從中抽身。


    他已經背棄對關牧鹿的承諾了——


    那就讓世界的陰暗來得更晚一些罷,至少對於關信瑜來說,來得晚一些。


    攬月君說道:“三世劍既是三柄劍,也能合而為一。關牧鹿想把三世劍留給你,但是卻隻成功鍛造出了太世劍。”


    “關牧鹿在醒世劍中滴入你的魂血,從而讓它認你為主。然而醒世未能成劍,關牧鹿就暫時把它做成了一具傀儡,姑且當做自己的身外化身使用。”


    身外化身是化神期以上修士才能做出來的東西,把自己的魂魄分出一部分,放到另外幻化出的身軀上,用以協助自己或者一心二用。


    也會有人用煉器材料製造出傀儡,代替自己幻化,隻是這樣難度更高——


    並不是所有傀儡都能承受分裂的魂魄。


    關小昭:“……”


    攬月君察覺了她的異樣,問道:“難道封居胥不是這樣和你說的?”


    “前麵半段對的上,後麵的就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關小昭誠懇說道:“封居胥很生氣地說他就是醒世劍,如果集不齊三世劍他就沒法擺脫我——”


    “所以我以為他是一個劍靈。”


    攬月君:“……”


    “他不是劍靈,你就當他是個孤魂野鬼罷。”攬月君終於不再打感情牌,而是罕見地直白。


    “關牧鹿死後,我就把這具由醒世劍石製造的身外化身送給了他。”


    能見到攬月君的時光雖然總是短暫,但卻每次都得到巨大的信息量——


    比如這一次得到的消息,關小昭就覺得自己需要很多時間去消化。


    第二天關小昭難得地沒有修煉,而是將飛蓬峰的竹子都澆了水。


    她正伺候著那堆綠油油的竹子的時候,忽然一道清俊的聲音傳來:“小昭師妹!”


    來人竟然是元起,關小昭上前相迎道:“元起師兄。”


    元起問道:“碑廬師伯呢?”


    關小昭道:“師父就在裏麵,師兄可要讓我通報?”


    “不不不,”元起連忙擺手:“我隻是來找你的。”


    他之所以詢問碑廬的所在,隻是想打聽一下他是不是好好地在家待著沒有出門而已。


    碑廬除了總是向長寧神君借靈石之外,還欠了門派一大批靈石。從前逍遙神君不把這當回事,可如今逍遙神君閉關,雨鏡真君掌權,就有心要找碑廬的茬。


    雨鏡真君說碑廬欠門派的靈石可以給他打個折,但是飛蓬峰已經許久沒做門派任務,必須要補回來,否則以靈石折算欠款。


    飛蓬峰總共就碑廬與小昭兩個人,總不能讓師父去做門派任務吧?


    況且以碑廬一出手就要搞破壞的狀態,隻要讓他待著,大家都比較安全。


    元起通知過後就先行離開,關小昭無奈地歎口氣,和碑廬報備之後,就往元起通知的地點去。


    到了元起通知的地方,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


    其中有一名弟子叫何青的,是柏霧峰長寧神君座下弟子。因長寧神君是平日裏唯一願意接濟碑廬靈石的,關小昭與何青也多少相識。


    何青比她早幾日築基,主動打招呼道:“小昭,你也是領取了元師兄發布的任務來的?”


    “元起師兄發布的任務?什麽任務?”


    關小昭一頭霧水,她是被元起直接叫過來的,對於接下來要做什麽全然不知,有心打聽之下,在此聚集的幾個人全是因為在事務堂接受了元起發布的任務而在此等候的。


    關信瑜一直以為事務堂裏的任務是門派專門用來曆練弟子的小事情,直到現在才在關小昭身上得知未出師的弟子也可以發布任務。


    她饒有興趣地問何青道:“你們接領的是何任務?”


    何青搖搖頭說:“不知道,那個任務就叫做‘金丹真人元起發布的任務’。”


    關小昭:“……”


    她還沒來得及反問,天邊飛來一人,驚擾了這個三五人的臨時小團體。


    那人是江心白。


    美貌的女人總是容易惹人妒忌,受歡迎的女人更是。


    江心白可以說樣樣都占全了,美貌,強大,受歡迎。


    但是偏偏就沒有多少人嫉妒她,至少表麵上沒有——在他們的眼中,更多的是傾慕。


    關小昭實在不是很懂江心白。當初她在雁城江家的時候,江心白就是一個自帶光環的冷酷少女。這才短短不到兩年,雖然她依舊自帶光環,但是卻突然變得和洵溫柔如沐春風,和每一個迷妹迷弟笑眯眯地打招呼——


    簡直有病。


    關小昭幾乎都要懷疑江心白被下了降頭術,或者被人奪舍。但是江心白的親爹江陵風和攬月君都沒有說過什麽,她自然也不好置喙。


    好在江心白到來沒多久之後,元起終於姍姍來遲,將他們這個小組整編一下大致說明任務情況。


    最終,這個隊伍加上元起共九人,另有金丹初期的羅啟,築基後期的江心白,築基中期的何青與劉蕊,以及包括關小昭在內的四名築基初期修士。


    至於任務內容……關小昭不得不佩服這位雨鏡真君的大徒弟。


    概括起來說就是元起接下了從築基期到金丹期全部大大小小十餘個任務,然後自己去發布任務招募隊員來組隊完成。


    築基與金丹的任務完成後獲得的貢獻點雖然不多,但是全部任務加在一起也十分可觀。去掉元起招募隊伍使用的貢獻點,通過這之間的差價,他能夠淨賺五千門派貢獻點。


    一個築基丹才五百門派貢獻點!


    一個元嬰丹也就五萬貢獻點啊!


    他這樣倒騰幾次,都能夠攢出來元嬰丹了!


    關信瑜在金丹期的時候怎麽就沒想起來這樣做!


    關小昭滿臉漠然遙望元起,大師兄果然是把妥妥的行政好手。


    賀天派距離賀天派最近的城池就是雁城。


    難得下山一趟,按道理來說,江心白需要回家探望。


    更何況江心白現在不知道哪根筋出毛病,致力於把自己裝成一朵溫柔和善的小白蓮,更不會給出落人口實的機會。


    元起的任務單上有一個要去棋阡嶺采七花七葉草的任務,需要至少兩名金丹以上修士完成。羅啟與他同去,剩下的築基修士暫時沒安排,元起讓他們先在雁城逛逛。


    他們此去棋阡嶺約摸兩天,重生之後關小昭還沒逛過城市,也想看看。陳蕊卻問她:“江師姐回家,你不同去?”


    關小昭養於江家,對江家盡子侄之道亦說得通,可是誰不知道她原本是江心白的家仆身份?


    此時隻有元起與梅笠雪先行離去,其餘人都在,場麵氣氛尷尬至極,卻有不少人等著看關小昭的笑話。


    實際上他們與關小昭哪裏有什麽仇,不過是因為她與江心白一同上山,江心白又出脫如此,潛意識裏將對江心白的妒忌轉移到關小昭身上罷了。


    更是有幾個不是親傳弟子的記名弟子,不甘於關小昭僅僅家仆出身,竟然能做碑廬真君唯一的親傳弟子,心中憤恨無處宣泄,隻能撿軟柿子捏。


    因著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關小昭並不覺得她們可惡,隻是覺得有些好笑。


    本來去趟江家也沒什麽,不過她卻突然另外想起一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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