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昭眼見碑廬撞向天雷,奈何無所作為,隻得低低呼喚道:“師父……”


    哀愁婉轉,聞者含悲。


    “師兄不會有事。”姑夢喃喃地說:“那是最溫柔善良的碑廬師兄……怎麽死於雷劫?”


    “溫柔善良?”斜裏傳來一聲冷哼,“我那大徒弟明明是天上地下隻有老子最強才對,小夢兒不要被蒙騙了。”


    “逍遙師祖!”


    逍遙神君恰逢出關,便聽見劈裏啪啦的大動靜,竟然是碑廬渡劫。他心裏原本對碑廬如此苦修還心存疼惜,見到姑夢之後就再也不關心大徒弟了,溫柔地撫摸著姑夢的發帶:“那禍害輕易死不了的,小夢兒別怕啊。”


    雷光終於散去,碑廬衣衫烈烈,屹立天地,容顏更勝從前!


    逍遙神君高深莫測地說道:“他已雷光淬體。”


    長寧神君已經不想再說話。


    雖然雷火雙靈根與天雷屬性相合,但天下雷靈根者何止碑廬一人?這麽多雷靈根者無一人敢與天雷相抗,偏偏碑廬敢逆天而行,贏得天雷淬體——


    何其狂妄,何其榮耀!


    劫雲散盡,眾人落在一片焦黑的飛蓬峰上。逍遙神君袍袖揮動,草木再生,翠竹複長。碑廬上前與逍遙神君行禮:“恭迎師父出關。”


    長寧神君向逍遙打招呼道:“師兄。”


    逍遙神君滿臉欣賞地看著碑廬:“不錯,不錯,如今你也晉階化神,大道將證,算是為師弟師妹們做好表率,”掃了掃剛剛趕來滿臉不爽的雨鏡真君與高冷不語的姑夢真君,低聲歎息道:“隻可惜雲浮不複在……”


    雲浮真君,是關信瑜的道號。


    關信瑜雖然名義上是逍遙神君的親傳徒弟,但一直都是姑夢教養他,對於這位師父並不親切。她初上賀天派的時候,逍遙就是化神修士,隻有她遙望的份。偶爾見了,也隻是謙恭行禮,未有過多言語。


    但是如今逍遙神君這一生低低的感歎,幾乎讓關小昭眼眸酸澀。


    原來這位遙不可及的掌門師父,從未忘記過關信瑜啊。


    “小昭,你怎麽了?”碑廬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問道。


    她幾乎有一種衝動,三世劍也好,關牧鹿也好,通通告訴逍遙神君,就不必自己絞盡腦汁地猜測與應對。


    可是那樣的話就相當於出賣蕭乘貘與攬月君。那兩個人身份如此敏感,她若是輕易說出來了,豈不是在禍害他們?


    她和這兩個神經病相處近三年,感情也逐漸深厚。哪怕到現在,雖說也不是全心全意地信任,卻也已經當做是朋友。更何況他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許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也許等到有一天,必須要在賀天派和攬月君、蕭乘貘之中做出取舍,她還是會選擇賀天派。但隻要局勢沒有到那一步,她還是期望自己能夠保全雙方。


    “這是你的徒弟關小昭?”逍遙神君問:“碑廬都渡劫成功了,徒弟怎麽還憂心忡忡的模樣?”


    “我在擔心……”關小昭抑製住自己翻湧的情緒,突然意識到和她對話的是逍遙神君,隻好順著話頭說下去:“我擔心師父。”


    逍遙神君被她逗笑了:“你師父不擔心你就不錯了,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關小昭大膽地抱著逍遙神君的袖子搖啊搖:“師父他欠雨鏡師叔好多好多靈石,您讓雨鏡師叔別要了好不好?”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關小昭偷偷看見碑廬古井不波的臉色,知道師父為了賴賬已經默許自己的態度,心裏更有底氣。


    她仰著頭期盼地望著逍遙神君:“師父挨了那麽多天雷,師祖您就讓雨鏡師叔別來討債了好不好!”


    逍遙神君:“……”


    雨鏡真君暴怒道:“你這黃毛丫頭,說得叫什麽話!本真君豈是你口中的無賴小氣之人!”


    元起腹誹道,師父您一點兒都不無賴小氣,隻是碰上碑廬師伯的時候就……


    逍遙神君消化掉關小昭的那段言語,話頭一轉,和顏悅色地說:“小昭啊,你可是築基了?師祖這裏雖然沒有築基修士可用的東西,卻還是要賜予你一二的。”


    他轉身對姑夢說道:“乖徒兒,你且把那流芳簪送給小昭吧。”


    姑夢真君頜首,自三千青絲上取下發簪,隨手折竹枝將頭發固定,柔聲說道:“小昭師侄,這枚流芳簪乃是兼具儲物與防禦功能的下品靈器,我從築基期用到現在,雖然談不上是極好的東西,也足夠陪伴你一段時間。”


    仙門的法寶從低到高分為術器、法器、靈器、寶器、道器與仙器,其中每一個類別又分為下品、中品與上品。


    這枚流芳簪是下品靈器,對於僅僅有築基修為的關小昭來說,已經算是大恩賜,更何況它是從姑夢真君頭發上直接拆下來的,意義更是非凡。


    姑夢親手將流芳為她簪上,關小昭大喜過望,向姑夢真君深深拜伏:“小昭謝過師叔!”


    她伏地未起,轉身向逍遙行禮:“謝過師祖!”


    逍遙神君滿意地捋著袖子,扶她站起,又向雨鏡說道:“你師兄挺不容易的,別再坑害他,靈石你付便付了,怎可再向碑廬討回。不雅,實在不雅。”


    碑廬得意洋洋地睥睨臉都氣紅的雨鏡真君一眼,低下頭來對關小昭說道:“小昭,為師方才就想問你,距離為師上次見你過去不過幾十天,你怎生長高了這麽多?”


    關小昭麵露羞愧道:“徒兒誤食了九曲靈丹。”


    碑廬皺著眉想了想九曲靈丹是什麽,待到想明白之後,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徒兒你可真蠢!”


    這是親師父嗎摔!


    雷劫渡完,看客各自散去,碑廬拎著關小昭回到飛蓬峰。


    走入長寧神君送的那座洞府,卻發現逍遙神君與雨鏡真君已經坐在那裏。


    碑廬的臉色未有絲毫改變,隻是語氣凶惡道:“不準嚇到我徒弟。”


    關小昭知道,關於雁城江家遭遇魔族的拷問,就要來了。


    她恭恭敬敬地給麵前這兩位行禮:“師祖,師叔。”


    雨鏡真君苦著一張臉不說話,逍遙神君和顏悅色道:“小昭,你且將那日情形細細講來。”


    他剛出關,原本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但是方才碑廬渡劫完畢後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內,雨鏡已經將他所知的前因後果敘述給他聽。


    無論何時何地,出現魔族,都是讓人憂心的事情。更何況這魔族如此強大,江氏一族幾乎被他屠戮大半。


    關小昭有些躊躇,她和攬月君沒串過供,且不知道攬月君是如何修改江心白記憶的,江心白又吐露過什麽!


    她狠了狠心說道:“那日我隨江師姐去往江家看望,然大門緊閉,江師姐感覺不妙便翻入庭院。我在門外等候無果,忽然一陣妖風將我裹挾進門,發現江師姐與一個紅發魔人廝打在一處。原本江師姐是鬥不過魔人的,那魔人卻不知為何自己跑了。我才得空向師尊與雨鏡師叔發出傳訊符。”


    逍遙神君慢悠悠地問道:“後來你去了哪裏?”


    “那魔族口口聲聲要去找陵風真君……”關小昭有些紅了眼眶:“小昭一條性命全靠陵風真君得以保全,心中視陵風真君如父,一時情急,擔憂陵風真君,便想去長留城找他。”


    她的確是擔憂陵風真君的,隻不過沒有她表現得這麽深刻罷了。


    況且江陵風還是攬月君的同黨。


    座上三人麵麵相覷,江心白作為江陵風的親生女兒都沒擔心,你一個買回來的靈童擔心個什麽勁?


    但是這種話卻是不能明著說的。知恩圖報到哪裏都是好品德。


    關小昭的理由雖然有紕漏,但是要說其中有詭計也談不上,畢竟她在第一時間給師門發了傳訊符。


    碑廬偷偷給雨鏡傳音道:“我就說小昭是江陵風的私生女吧,你還偏不信。”


    雨鏡狠狠瞪了他一眼,開口問道:“此去長留不過兩三天,你卻又為何耽擱大半個月之久?”


    “我根本就沒見到陵風真君。”關小昭擠出了兩顆淚珠,假裝自己是可憐的雨後嬌花:“我才剛走到長留城附近,就碰見合歡派的嬋媛真人,她把雲車停在厚厚的雲層裏,和一位俊俏少年在裏麵不知道做什麽。”


    和一位俊俏少年……封閉的雲車……停著不走……


    雨鏡正經地想,誰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也許是在擲骰子呢?


    碑廬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合歡派那個妖女?”


    他們前兩年才打過莫晨的臉,莫嬋媛不打回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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