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風雲榜會正式開始。


    比賽從金丹期開始,江心白抽中的對手是同為金丹初期的蘇成紅,而關小昭的對手則是開局就定好的殷梓柦。


    場地就在白墨城中心,專門開辟出巨大的空曠之地,此刻放眼望去,俱是規規整整的擂台。


    在擂台不遠處的外圍,則是搭建了許多高台,專門給觀戰的宗門世家提供的。而最華麗的那座高台,正對著遠方的雁蕩山,巍峨莊嚴,華麗至極,則是專門給白墨城主待客用的。


    白墨城主隻會在元嬰期比鬥的後期才會出現,如果他心情好,也可能會來觀看一下金丹期最後的榜首之爭。當他出現之時,就會向所有身在白墨城的化神以上修士發出邀請,登上那座象征身份的高台。


    白墨城雖然屬於中立勢力,風雲榜會也不拘仙修魔修,但沈無常畢竟是渡厄道君之子。而渡厄道君又是第一仙宗的太上老祖,因而魔修參與風雲榜會的並不多。據說這次風雲榜會隻有一位魔君受燭天魔君委托來露露臉,以表示與白墨元君關係融洽。


    辰時過,觀戰的各家弟子也陸陸續續地就位。觀戰高台沒有明確劃分出各門各派的應有位置,但是仍然能看出來魔修與仙修之間、宗門與世家之間涇渭分明。


    巳時整,主持人出現在擂台中央上方的一座浮台上,簡略說明規則後,便通報第一場參與對戰的修士姓名。


    三十座被啟用的擂台上緩緩升起防護罩,每一座擂台上方都有一位祁陽宗的元嬰修士坐鎮——


    祁陽宗專業協辦風雲榜會十萬年。


    江心白和關小昭互相點頭示意,便各自往掛名的擂台上去。


    碑廬從白墨城主府回來之後宿醉未醒,今日連為賀天派坐鎮的人都沒有。關小昭心中卻異常平靜,仿佛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這真是新奇的體驗。她不禁將目光投向雁蕩山腳下巍峨的白墨城主府,“月影雙俠”似乎有種魔力,將滿腔豪情都傾倒在白墨城中。


    關小昭落在四號擂台場內,手中仍是長生劍。長生沒有劍鞘,被她握在手中時,就是能刺穿一切的利刃。


    與關小昭簡單迅捷的入場方式不同,梓柦仙子倒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仙子”一般,腳踏蓮華,漫天飛花。七彩的綢緞輕盈如羽毛,襯托著她緩緩落下。


    靠近四號擂台的觀戰台中已經有嘈雜的聲音為她呼喊:“梓柦仙子!”


    殷梓柦得意一笑,轉目留眉,便婉轉有多情,簡直是天生尤物。


    這讓觀戰台上的男修更加瘋狂了。


    關小昭隨意地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卻絲毫沒有覺的驚豔。在她見過的人中,江心白可以算作是最好看的;可若是論冰清玉潔的氣質,則屬姑夢真君。包括易寒之,也是真真的驚為天人。


    和他們相比,所謂的“梓柦仙子”簡直俗不可耐。就像是前世關信瑜築基時,碑廬曾經送給她一柄金光閃閃的法寶傘,乍看起來新奇,卻絲毫不覺得珍貴。


    可殷梓柦卻不這麽想,在她心中,自己就是獨一無二的美仙女。就連法寶,都是輕靈飄逸的靈鶴緞。


    當然也不是說靈鶴緞不好,自古就有以柔克剛的說法,也許殷梓柦就是為了專門來克關小昭的長生劍。


    可她的長生,又哪裏是隨隨便便克得住的?


    關小昭沒有用易家的回風落木三十二劍,也沒打算用易寒之的幻影九劍,而是持劍橫立,擺出青竹盲劍的起手式。


    它原本是賀天派藏書閣高等級的秘籍,但因為用法偏門,始終無人問津。


    青竹盲劍,目盲劍不盲。擂台之上,方寸之間,在關小昭卻看來是最佳的施展場所。


    “殷道友,請罷。”


    殷梓柦看見關小昭如此平靜自如,莫名覺得有一絲不安。


    在她看來,關小昭不過是個初入金丹的丫頭,根基薄弱,遇見自己這個金丹後期,哪怕不立即求饒,也應當是兢兢業業才對。


    而她現在麵對關小昭時,竟憑空生出渺小之感,如同麵對一位實力高強的前輩!


    這簡直是笑話!


    殷梓柦定下心神,決心要速戰速決,不給關小昭翻出意外的機會——雖然她也實在覺得關小昭翻不出意外。


    她繡眉一橫,靈鶴緞便向關小昭裹去。


    那靈鶴緞軟時似紗,硬時如錘,抖出長長兩丈,直接打向她麵門!


    卻未曾想關小昭不躲不避,靈活得像隻泥鰍,又像是最迅疾的雷鷹,在靈鶴緞間穿梭。隻不過刹那,長生劍催近殷梓柦的脖頸!


    銀晃晃的利刃之差半寸,殷梓柦驚懼不已,連忙後退。卻就在她後退的數彈指,關小昭步法奇怪,好似在原地跳舞,卻一劍將靈鶴緞削斷了半截!


    “梓柦仙子”向來都是被捧著走,何時有過被低於自己境界的修士壓著打的滋味?


    這靈鶴緞可是一位合體大能送給她的上品寶器,竟然被一個金丹初期的家夥給毀了!


    她收回靈鶴緞,顧不得心疼,卻抽出一個紅色的橢圓小盒,打開來便是七十二枚飛針。


    “這可是鬼海魔君閉關之前專門為我煉製的千機針,一枚便可化骨,倒要教你嚐嚐變成爛泥的滋味!”


    關小昭眯了眯眼,難不成蕭乘貘在和攬月君勾搭之前也是個多情種子?


    她心中沒來由升騰起火氣,不怒反笑道:“鬼海魔君蕭乘貘?他還活沒活著且說不定,梓柦仙子卻還想拉他做靠山?”


    遠處屬於魔修的觀戰台上,不起眼的位置坐著一個身著鬥篷的人。漆黑的鬥篷將他全身包裹,隻露出一雙蒼白修長的手。


    他寬大的袍袖中藏著一頭袖珍獅子犬,砸吧著嘴傳音道:【親爹,後娘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是盼著你死啊!千機針不會真是你送給殷梓柦的吧?嘖嘖,你這可是把後娘得罪啦!】


    那人卻聲如寒石:【閉嘴。】


    姚寶玉嚶嚶嚶地在他袍袖中趴下,此刻擂台上卻漸趨白熱化。成套的法寶是最難對付的武器,更何況是成套的飛針,更加是防不勝防。


    防不勝防,卻無需再防。隻要拿下法寶的主人,又何須再防備武器!


    關小昭催生自己的木係靈力,擂台地麵上便長出巨大的藤蔓,倏忽堵住殷梓柦的後路。劍連白光,一路不停,隻聽見“叮叮叮”的碰撞之聲,長生劍勢不減。


    殷梓柦連忙給自己罩上護盾,卻在劍下寸寸碎裂——


    “我認輸!”


    如山崩之勢的駭然讓她瞬間承認自己的失敗!


    而長生劍刃,距離她的鼻尖隻不過幾根牛毫的距離。


    關小昭沒有收回劍,卻也沒再前進一步。她維持這個姿勢,左手往後推,擂台上霎時卷起綠色的颶風,將那些掉落的飛針全數卷起再攪碎!


    殷梓柦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不過是區區金丹修士,竟然連損她兩件上品寶器!


    隻是長生劍仍然在她頭頂壓著,哪怕目光再怨恨,卻也奈何不得。


    浮台上的主持人接收到信號,柔美卻清晰的聲音在整個會場上響起:“金丹四號擂台,賀天派關小昭勝。”


    關小昭冷冷地收回長生劍,沒有嘲諷殷梓柦的狼狽,也沒有在意她的怨恨,轉身飛離擂台。


    她才回到賀天派的觀戰台,就有許多同門弟子前來恭賀。無論如何,看見本派弟子能贏還是高興的。


    關小昭一一笑著應了,江心白比她贏得還早,已經回去客棧休息,以備下次對戰。


    目光不經意掃過遠處魔修聚集地,卻感覺有人在盯著她。再仔細看過,又仿佛是錯覺。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罷。


    午時過三刻,金丹期第一輪對戰已經全部結束。下一輪得等到明天,祁陽宗的元嬰修士撤去,擂台上空的靈力罩也隨之熄滅。


    觀戰台上的人意猶未盡仍未散幹淨,元起正在準備組織師兄弟們回去客棧,卻忽然察覺一道威壓。


    這道威壓清晰明確,顯然是專門來堵賀天派的道的。


    祁陽宗的大能俱都散去,碑廬神君又不再此處——


    這人是專門撿軟柿子捏?


    元起心中堆起陰霾,再抬頭時,變得謙虛隨和,向麵前十丈處的白發女修道:“桃夭仙子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話鋒一轉,卻綿裏藏針:“隻是無論何事,小輩卻都是做不了主的。不如待我通報碑廬師伯,特邀前輩一敘,可否?”


    桃夭仙子實際上更為廣泛的稱呼是“桃夭婆婆”,隻是她自己非要讓別人稱呼仙子。


    這人滿頭銀絲,隻有眼角略有些皺紋,端的是位美豔妖婦。她笑意未及眼底,語氣遠比元起強硬:“不必。原本就是小事,與你這小輩說起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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