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晨曦天瀾微白。


    隻見在那山巔峭壁之外突出的一大塊平台之上,一個青衣少年躺在上麵,身上沾滿了露水,臉色蒼白,膚色一會兒潮紅一會兒蒼白,緊蹙著眉頭,十分痛苦的模樣。


    明明在這毫無靈力波動的地處,卻顯露出一幅靈力暴動的架勢。


    方青孤隻感覺自己好似在冰山火海中來回穿梭,一會兒好似被萬年冰川包裹其中,連呼吸都好似瞬間結冰,一會兒又好似在那神炬山的岩漿之中,仿佛隻要心神一鬆,便會被熔的屍骨無存。


    想要睜開眼睛,卻好似陷入無邊的混沌,眼皮沉重無比,無法睜開雙眼。


    體內靈力全無,一股陌生的力量好似代替了靈力慢慢的在經絡之中流淌,那力量濃鬱的宛如實質,如同厚厚的乳膠,正在拚命的在經絡之中前行。


    足尖,小腿,大腿,指尖……


    力量瘋狂的從腳往頭湧去,隻是氣勢十足,速度確實極為緩慢。


    漸漸的,力量經過丹田,一股生生不息的氣息慢慢透露出來,生死輪回,此來彼往,因果循環,冥冥中天道將意識傳達下來。


    方青孤一瞬間,知道了這股力量是什麽,也明白了許多以前不明白之事。


    遠遠望去,平台之上的少年正在瑩瑩發光,漸漸的被一白色的繭包裹其中。


    最後,繭浮空自起,徑直飛入洞穴之中,洞口自閉,遠遠望去,僅有峭壁。


    “呼……呼……”


    赤霄大口喘息,整個人比起之前萎靡了不少,臉色也有些青灰,而他麵前漂浮著的,正是之前從梵夫人頭上取來的那根玉簪。


    他已經試過無數種方式,仙元,魔元,靈元都試過,皆是觸碰便被反擊回來,這幾日,光煉化體內殘留簪中威壓便浪費太多靈力。


    他懷疑自己,簪未破,人已支持不住了。


    平心靜氣,此簪通體雪白,他欲取也無抵抗,唯獨在他想要勘破內裏乾坤之時做反抗,卻也不致命,仙元,魔元,靈元無用卻任他拿在手中。


    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卻不敢妄下結論,也不願去嚐試。


    若這玉簪真如他所想,乃是一無主仙兵,他若貿然煉化,煉化不成功反噬自身,一絲反抗便讓他幾近仙元枯竭,若是反噬怕是要隕落當場,若是煉化成了,反而更加的麻煩。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來,心中一陣悸動,一道黑色光芒從他體內躍然而出,形成一柄黑色長劍,隻見長劍一陣嗡鳴後,虛空之中顯露出一小童幻影來,隻見小童身量不高,表情卻是十分冷漠,一雙和赤霄如出一轍的赤色眼眸,掃視屋內,終究將視線落在那漂浮的玉簪之上。


    隻見他秀眉輕蹙,眼中明明白白寫上了不喜,轉頭看向赤霄,臉上帶著控訴。


    “吾主欲煉化此簪?”


    “鳴霜……”赤霄微微一怔:“我並無此想法。”


    小童歪了歪腦袋,隨即點點頭:“吾主自可抉擇,鳴霜不欲為主道途之上絆腳之石,此簪無主,亦為仙兵,雖年數久遠,靈智幾近全無,若我子劍尚在當是煉化無礙,此刻怕是要少些許把握了。”


    赤霄盯著漂浮半空之中的發簪,若有所思。


    他本體為妖,最好的武器便是自身,無需其他靈兵。


    當初年幼不懂事,丹田蘊養出本命靈兵鳴霜,再結丹之時欲化去,卻發現已然生出靈智,一時心軟遺留下來。如今再讓他去耗費心血煉化一柄仙兵,他是極為不願的。


    可這梵府密辛,此方世界的靈力靈源,讓他碰上,便是與他有緣,此時避開,終有一日還是會遇上。


    “吾主可要煉化?”鳴霜再次問了一遍,臉上依舊浮現出厭惡神色來。


    赤霄搖搖頭,眼中顯出一絲笑意:“不了,來日見到方青孤,便交由他來煉化便可。”


    鳴霜一怔,瞬間明白赤霄說的是誰,眼中也閃過一絲喜意來,點點頭:“好,來日我定助他收複此簪,不過是一仙氣欲散的殘簪,吾主該用更好的。”


    “鳴霜可是有感知到方青孤在哪?”赤霄伸出手,黑色長劍落入他手。


    說到這個,鳴霜晃了晃腦袋,蹙著眉頭:“似有所感,卻不真切。”


    赤霄神色也暗淡一分,鳴霜不言語,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


    突然間,原本安然漂浮在半空的玉簪猛然華光綻放,一股古樸之意在屋子內悠然飄散開來,好似那玉簪之前都在沉睡,這會兒突然仿佛蘇醒了過來一般。


    赤霄那禁錮它的一絲仙元,宛如薄紙,不過輕輕一個掙脫便潰散。


    那簪在空中漂浮滯空一瞬,便仿佛認準了赤霄一般,猛然朝他衝了過來。


    赤霄眼中厲芒一閃,挽了個劍花,一個擋擊,抵擋住那玉簪的一擊,玉簪尤不死心,通體乳色光暈又放大了幾分,再次朝著赤霄喉間攻擊而去。


    “哼——”


    赤霄冷哼一聲,這一聲宛如暮鼓晨鍾,將這玉簪的行動軌跡擾亂幾分,果然這玉簪好似被一股無形力量抵擋住了,不得寸進,緊接著,好似惱羞成怒一般,攻擊的也愈發沒有章法,好似不欲取赤霄性命,哪怕戳破點皮肉也好。


    “竟然想強行認主?”赤霄驚訝。


    原本他以為此仙兵隻是暫時蟄伏,偽裝成一幅靈智潰散模樣,在他分心之時對他一擊必殺,卻不想這簪如此急迫的與沾他血,來個強行認主。


    鳴霜也是眼中火光灼灼,緊蹙的眉頭便可看出,他此時十分不悅。


    來回攻擊數次,赤霄下手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一個閃身,已然出城百裏之外,那玉簪緊追不放,赤霄也不欲手下留情,客棧之中害怕動作太大傷及無辜,惹下因果,如今在這荒山,自然無所顧忌。


    麵色冷凝,一股衝霄劍意拔地而起,妖元震蕩彌漫,發色衣著皆恢複赤色,一手執劍,一手拖住一個火球,黑色異火跳躍,此乃是能夠燃燒三千生靈的凰火。


    空中烏雲漸漸聚攏,隨著簪起簪落,赤霄異火彌漫之下,雷聲漸漸轟鳴。


    來回交手數番,玉簪體積微小,且行動自由一番章法,忽上忽下,赤霄本是火屬性,卻又是乘風而起的鳳鳥,起伏跳躍也是靈動非常。


    來回交手數番,鳴霜早已入劍,長劍嗡鳴不息,滿滿戰意。


    終究,玉簪氣息緩然變弱,最後掉落在地,化作一青衣長衫男子虛影,纖弱宛如風中塵,淺淺笑意唇邊溢出,這是一個,隻要看著便覺著美好的男子。


    赤霄眉頭微蹙,手執鳴霜:“何人?”


    “吾乃丹青客。”男子纖纖下拜,眼中盈滿笑意,隻是行了個禮,便有著萬千風情:“便是此簪中之靈,我欲認你為主,你可願將我煉化。”


    赤霄微愣:“你為何執著於我。”


    丹青客微微一愣,隨即淺淺笑開:“我在你身上,嗅道鴻蒙道體的味道。”


    鴻蒙道體?


    赤霄有些疑惑,他乃妖身,絕不可能是那什麽鴻蒙道體。


    那丹青客先是淺淺笑著,似乎篤定赤霄不會拒絕於他,卻不想,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赤霄絲毫沒反應,反而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著自己,心中的那一番篤定也是愈發的沒有底氣了,麵色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掛不住。


    最後,終究是不笑了,墨色的瞳孔木然的盯著赤霄,慢慢的,沾染上一絲癲狂。


    “哈哈哈哈,三萬載,三萬載,鴻蒙道體……”丹青客猛然仰天狂笑幾聲,隻是那聲中聲聲哀泣,仿佛道盡無盡哀愁,訴盡無盡的憂傷,隨即,猛然一個轉身。


    赤霄猛地後退開幾米,幾根銀針釘在他剛剛站的位置,那片針所紮方圓數米皆變成一片焦黑,還沒站穩,便看見一個青色身影緊隨而來,赤霄抬頭,恰好撞進那一雙眼中。


    其中癲狂就連見過太多的赤霄都為之一怔。


    順手打下幾道劍意,猛然從袖中抽出一根佛骨釘,猛然投擲。


    佛骨釘帶著佛性,釘萬千欲念之物,丹青客欲念太盛,正是這佛骨釘大綻光芒之時,隻見這佛骨釘祭出之後,便徑直往那丹青客飛去,丹青孤身影虛幻,連番躲閃之後,反而被這佛骨釘劃傷幾次,佛性入體,攪的他十分難熬。


    終究躲閃不及,被一下子釘在了樹上。


    丹青客一幅心思如灰的模樣,眼睛漠然的看著虛空之中。


    赤霄眯了眯眼睛:“你為何尋找那鴻蒙道體,鴻蒙道體又是什麽?”


    “嗬,我又為何要告訴你。”嘲諷一笑,看向赤霄的眸中也再無其他情緒,隻是帶著淡淡的惆悵。


    赤霄默然,隻是默默捏緊了手中劍柄,他本是不喜多言的性子,丹青客不說,他自有辦法讓他說出來。


    “鴻蒙道體已滅,世間再無鴻蒙,是我太過執著。”丹青客垂下眼瞼,疲憊至極。


    赤霄微微一愣。


    “你告訴我鴻蒙道體為何,我便告訴你,我身上的鴻蒙之意從何而來。”


    垂下腦袋的丹青客猛然抬頭,眼中閃過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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