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澤縣離揚州城大約四百裏,若是隻有鍾子悅一人,一天一夜就抵達。


    隻是現在多了一個拖油瓶,離雪不似他那般可以夜間視物,如此一來,隻好每天白日趕路,夜晚休息了。


    由於前日的尷尬之事,離雪情緒一直不高,直到第三天,臨近揚州城時,心情才逐漸開朗,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不時與鍾子悅談笑幾句。


    二人趕到揚州城時,已是第三日的酉時。正欲進城,鍾子悅忽見城門上貼有一張告示,上麵正是他的畫像!看來周延儒對他的通緝仍未撤銷!


    鍾子悅心中暗道,這位前任首輔辭官歸隱之後竟然都有如此大的權勢,足見其野心並未消退,或許隻是受溫體仁排擠不得已而選擇韜光養晦。


    城門貼有通緝令,鍾子悅隻好約了地點,讓離雪先行進城他再設法會合。


    在城外尋了個無人之處,鍾子悅提氣縱身跳上城牆,翻身進城。


    待到鍾子悅與離雪二人行至周府門外時,見周府正門處設有一靈堂,府內到處可見白布垂懸,靈堂兩側皆有紙人紙馬,還有灑落滿地的紙錢。


    鍾子悅暗歎,這位周公子到底還是死了。


    此時周府大門洞開,並無守門之人,也無聲響傳出,鍾子悅心中疑惑。


    先前周府曾派人追殺於他,自己也告之三日後會前來揚州。此時見府內清靜,鍾子悅怕其中設有埋伏,遂讓離雪在門外等候,自己邁步進了院子。


    轉過幾道院牆,鍾子悅隻見到幾名無精打采的家丁和丫鬟,周府大部分人俱都不在。


    “勞煩大哥,請問周大人可在府上?”鍾子悅伸手拍向一名蹲坐在膳房門口垂頭打瞌睡的家丁。


    家丁頓時驚醒,看到鍾子悅,嚇的急忙雙手撐地後退幾步,失聲喊道“妖怪爺爺,別......別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鍾子悅一個晃身,閃到那名家丁眼前,拎住家丁衣領,將他提起“說,周府的人都去哪了?”


    “相.....相爺和夫人帶著公子的靈棺前往宜興周家祖墳了。”家丁吞吞吐吐的道。


    “什麽時候走的?去了多少人?”鍾子悅繼續逼問。


    “昨天走的,府裏護院總共五百,也都隨著去了。”那名家丁驚嚇之餘身子癱軟,鍾子悅拎他的手臂漸感重量,隨手將他扔倒在地。


    兩日時間,從洪澤縣騎馬到揚州城,時間足夠,隻是不知那隊護院將他的三日之約帶回周府沒有。


    轉身正欲離開,忽然又轉過身來,問道“你家公子死了幾日了?”


    那名家丁癱倒在地,見鍾子悅要走,剛要舒一口氣,突然鍾子悅再次轉身,嚇的聲音中帶有哭腔“五天了......五天了。”


    “臨死之前可有異常?”鍾子悅再問,若是周公子死去五天,那麽就是在他符殺飛降咒體,離開揚州之後的第三天,按說飛降已滅。雖然周公子魂體被飛降咬掉一口,但最多是神智受損,不至喪命。


    “公子除了反應略顯遲鈍外,並無異常。”


    鍾子悅眉頭緊皺,反應遲鈍應該是魂體受創所致,若無其它異常,怎麽會在他離開的第三天突然猝死?


    既然事情牽扯到降師,也為了還自己清白,看來隻能追到宜興,前去探個明白了。


    想罷,鍾子悅轉身出了周府,看了一眼離雪,道“我要趕去周延儒故裏宜興,不能再送你到白蓮教揚州分舵了,既然已到揚州,想必不會有事,就此拜別吧!”


    他心中焦急,說完,也不等離雪答話,強運少陽丹氣灌注雙腿,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街頭。


    揚州距離宜興有三百裏,鍾子悅一路不停提氣狂奔,希望能趕在周家公子下葬之前到達宜興。


    殯葬隊伍從揚州前往宜興,勢必要經過茅山。


    那晚在院牆之上,他已說明他是受茅山掌教莫長風所差,若是不出所料,等到周家公子喪事辦完,那五百名周府護院恐怕要血洗茅山問罪。


    不過殯葬隊伍行進速度較慢,又是晝行夜歇,一天時間最多可行百餘裏。他們昨天啟程,應該是要趕到頭七將周家公子下葬。


    所以下葬之前,茅山應該是安全的。


    他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盡快追上周家殯葬隊伍,查明周公子死因,從而還自己清白,解茅山之危。不過明日便是周公子死去第七天。若是追趕不及,周公子下葬,周府決無再次動土開棺之理,到那時可就無法可查了。


    想到此處,鍾子悅抬頭看天。


    此時已是初更時分,對他來說,白天和夜間視物並無分別。


    沉吟片刻,鍾子悅從身上摸出一張符紙,張嘴咬破右手食指,在符紙之上刻畫。


    符篆畫完,鍾子悅運氣將符向地麵一拍:“哧”一道青煙從符篆中竄出。隨即符篆消失,虛空中突兀的出現兩名抬轎陰鬼。


    禦鬼陰符,是當日茅山掌教留給鍾子悅三道符篆之一,能夜間驅使陰鬼趕路。


    這兩名陰鬼乃是鍾子悅自身血氣所化,陰鬼行走路途越遠,他的精血虧損越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鍾子悅不願使用這道符篆,眼下時間緊迫,顧不得許多了。


    鍾子悅躍上陰鬼所抬轎子,兩名陰鬼風馳電掣,直奔宜興而去。


    陰鬼夜行,速度飛快,路邊風景轉瞬即逝。


    路過茅山之時,鍾子悅刻意停頓了一下。沒有見到周家隊伍,鍾子悅心中略安,若是因他的幾句話,茅山遭了滅頂之災,他就要愧疚而死了。


    第二日清晨,符篆法力耗盡,陰鬼消失,宜興城已遙遙在望。


    血氣略虧,鍾子悅麵露疲憊之色,打起精神向宜興城行去。


    還未進城,便遠遠看見一個浩大的殯葬隊伍向這邊走來。


    為首一名童子手持招魂幡,一路扔灑紙錢。身後幾人抬著一個朱紅色棺材,棺材後麵正是麵色陰沉的周延儒和哭的死去活來的周夫人。


    隊伍吹吹打打,一路行來,紙錢遍地。


    鍾子悅站在路中,不躲不避,將整個殯葬隊伍攔住。


    “你這妖人,以妖法害死我兒還嫌不夠,還要阻他下葬不成?”周延儒見隊伍停下,鍾子悅擋在正中,不由怒道。


    “呼啦”隊伍後方,幾百名護院手持兵器衝到近前,將鍾子悅團團圍住。


    “周大人息怒,我此來目的有二。其一,加害令郎的另有其人,便是上次利用飛降咒體的那名降師。其二,還請周大人允許鍾某開棺檢查,或許令郎未死也未可知!”鍾子悅麵無懼色,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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