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科與冰芯麵臨的問題是方方麵麵的,饒是方卓已經頗多準備,碰見bis如此迅捷又精準的限製還是倍感壓力。


    這些非常規競爭不是靜態的,還可能引起連鎖反應,由不得人不小心。


    冰芯受困於光刻膠的供應,出現一個不太妙的運轉時限,易科的問題傳導會慢一些,但美國市場已經在按部就班的退出,而在它們之外,易科係在國內的電商競爭局麵倒有種豁然開朗的意思。


    易科掌門人一場流量驚天的直播進一步為抖音打響名氣,隨之一起開啟的還有生機勃勃的直播電商,這讓許多第三方商家與近一年時間已經積累了粉絲的博主都十分心動。


    其中,行動最快的就是李果慶。


    他自投身短視頻平台以來就在思考商業價值的變現,本身又有電商的經驗,還相對不缺資金和資源,猛然見了抖音流量轉換的表現,隻略微觀察就轟轟烈烈的進行飽含期望的又一次創業。


    幹過電商,搞過團購,玩過投資,資曆很老,曾經和互聯網各大掌門人一起喝過酒,也當過方總的對手,現在還學會了自嘲,知道怎麽混跡網絡……


    這不趁熱創業,豈不是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不,李果慶還更謹慎。


    他已經經受過多番拷打,這次真正下決心前認真的給方總發了一條長長的易信,介紹自己的情況,表達對電商直播的看法,又展示在抖音平台好好發展的期望,最後表示想聽聽方總的意見。


    或許是方總最近太忙,這條易信在一天之後才獲得回複,也讓李果慶漸漸沉下去的心情又一下子火熱起來。


    “慶子,你太客氣了,直播電商的前景不錯,你這樣有經驗的完全可以做,就是需要注意保證產品質量,這樣才能更長久。”


    李果慶甚至把這條來自方總的回複直接貼在了最新發的視頻裏,還向網友廣泛征求新公司的命名。


    ——方總真就喊你“慶子”啊??


    ——就直接叫“慶子甄選”唄,同意的點讚,讓慶子總看到。


    這麽一征求意見,因為答案點讚人氣的巨大差異,李果慶幹脆也就把“網感”貫徹到底,以一天一更新的方式張羅起“慶子甄選”。


    這樣一位互聯網商業老前輩的老樹開花隻是抖音直播電商發展的一個縮影,易科係的雙十一活動已經證明新流量平台在電子商務上的可行性,而易購甚至還能提供一部分的倉儲與極優秀的物流服務,再加上阿裏這兩年著重做天貓,那還有什麽理由不多嚐試嚐試?


    天貓搶先開啟直播電商,但整個阿裏的電商流量仍然是個問題,它相較於易購自然更強,可是,社媒平台的流量又不是一個量級了,當這種流量能夠進行電商的轉化,強弱的趨勢已然發生逆轉。


    阿裏今年的擴張勢頭很猛,隻是,當雙十一過去,業界人士都發現一個最新的情況,阿裏好像在放緩其它市場的競爭,而且,自上市就總體上漲的股價也突然戛然而止。


    原因並不神秘,易科係匯聚易信、易購、抖音、米團等公司資源的對阿裏核心業務的反撲讓人有些看不清阿裏的未來了。


    原本以為易科遭遇嚴重危機,國內市場必將出現大幅收縮,但看現在這個局麵……易科危機歸危機,它是有辦法讓對手跟著它一起危的……


    “阿裏流量論”、“直播電商新時代”這些雙十一之前出現的言論再次出現新的熱度。


    方卓的工作時間幾乎都分配給了冰芯和易科,但在下班時間,他還是能聽到小蘇老師非正式的匯報的。


    這自然讓他樂見其成,隻是因為手上棘手的問題得不到解決,喜悅隻像是湖麵泛起小小的漣漪。


    12月9日,正當方卓匆匆結束會議,準備乘機飛一趟京城,他忽然接到胡正明教授的電話,得知對方已經到了申城,要聊一聊冰芯的情況。


    方卓有些吃驚,更改行程,等來了胡教授。


    胡正明目前在冰芯屬於半退休的狀態,一方麵仍舊研究finfet工藝的優化,另一方麵則是投入到教育和科研之中。


    上午十點鍾,方卓見到了胡正明,覺著這位精神狀態很好。


    他剛想打招呼就聽到胡教授的調侃。


    “方總,辛苦你了。”胡正明上前握手,十分鄭重。


    “不辛苦,主要是大家辛苦。”方卓覺著老教授今天還挺正式。


    胡正明感慨道:“你都淪落到直播賣藝了,還不辛苦呢。”


    “這個……如果看我賣藝的人數上升到幾百萬,那也就不叫賣藝了。”方卓笑道,“這叫公共傳媒的新嚐試。”


    “方總,你是這個。”胡正明豎了豎拇指,轉入正題,“光刻膠一受限,冰芯接下來兩年都會比較困難啊。”


    “如果兩年是個確定數字,那這時間倒也不算太困難。”方卓笑道,“要是新陽廬州的人告訴我,從現在到730天之後,他們能拿出可以使用的光刻膠,咱們現在都要喝兩杯了。”


    “光刻膠確實是個問題。”胡正明沉吟道,“但現在也有不存在光刻膠問題的企業。”


    “你是說從中芯那邊臨時挪過來用用?”方卓思考著胡教授的意思,說道,“冰芯現在的光刻膠時限不光我們知道,別人也知道,而且,中芯的16nm還需要時間,有時候,太先進也是個問題。”


    胡正明笑著點了點頭,冰芯現在就是太先進了。


    除了這個因素引來限製,像眼下的光刻膠問題,其它工藝還可以想著辦法的借用借用,冰芯的16nm工藝所需要的光刻膠與中芯20nm使用的光刻膠是不同的。


    前者需要更高的分辨率,需要更好的光吸收和圖案傳遞。


    如果直接把中芯20nm工藝所用的光刻膠挪到冰芯16nm上麵,會影響到芯片的尺寸精度和電路的完整性,更精細結構中也難以擁有合標的對比度,這就會讓顯影過程中難以區分圖案和背景。


    以及,不同工藝還存在兼容性問題,有可能出現殘留物、橋接或缺失等工藝缺陷。


    這些綜合問題都會導致良率的大幅度下降,即便進行大量的工藝參數調整和優化工作,也會讓生產成本急劇上升到難以接受的程度。


    冰芯使用了第二代finfet的16nm在當下仍舊屬於全球第一,也由此帶來太過先進的內地行業難以匹配的問題。


    這一點也很難怪內地行業,全球分工的行業局麵之下,光刻膠市場被美日廠商把持,就是去歐洲也買不到可用的光刻膠。


    同樣的,三星麵臨被日本斷供光刻膠等材料的局麵,它也無法解決,最終是韓日多次斡旋才最終達成一致。


    冰芯在2012年就推動了國內廠商聯合創建“芯材”,嚐試解決卡脖子的問題,盡管獲得一些成效,但仍舊無法讓人滿意,最終隻能繼續在“芯材”研發的基礎上親自下場,繼續奔著目標努力。


    這個過程已經持續3年,未來又需要多久才能突破,誰也沒法打包票。


    方卓給胡教授倒茶,兩人沉默著喝了一會茶。


    胡教授眼瞧著這麽一會喝茶的功夫,小劉秘書都進來瞧了兩會,他也就進一步闡述了自己關於冰芯的想法。


    “方總,我看bis和它驅使的日本廠商這次都是隻把範圍局限在冰芯上麵,光刻膠是個尖銳的問題,它很鋒利,但如果擴大範圍,也可能遭到我們很多領域的反擊。”胡正明說道,“所以,bis隻想打擊最突出的冰芯。”


    方卓微微點頭,是這樣的,雖然bis通過修改fdp而延伸了管轄權,但它也不是所有的都去管,隻是懸起了一把隨時可以落下的寶劍,真正管的就是針對冰芯的設備、技術、材料的若幹環節,而其中最尖銳的就是具有時效性的光刻膠。


    “既然這樣,既然冰芯現在真的可能減產停工,那就山不過來,我就過去。”胡正明緩緩說道,“我們把技術更多的流動起來。”


    “bis有顧慮,隻針對冰芯,不願意全麵進攻,那我們就趁著這個時期加快中芯的技術研發。”


    “中芯不僅有光刻膠,現在還有比冰芯先進的nxt:2000i,這甚至是除了euv之外最先進的光刻機。”


    “中芯這個平台可以有更大作為,我們有力量更快的催動中芯成為易科的備用廠商,我們還有機會繼續保持對更先進製程的研發。”


    “雖然中芯的不少設備都是美係,但我們先解決有沒有,再解決其它的優化問題,良率反正是可以犧牲的。”


    “既然bis那邊有顧慮,它不想,它不敢這個時候更大範圍的施加措施,不管是競選因素也好,還是利益糾紛也罷,那我們得抓住這樣也許也不多的時間讓技術不眠。”


    “方總,你先前沒有推動中芯和冰芯的合並是對的,如果我們能在中芯的基礎上再繼續把製程往前推進一步,情況又有不同。”


    胡正明說到這裏,笑道:“中芯正統在冰芯,冰芯正統也可以在中芯嘛。”


    方卓明白了胡教授的意思,緩緩說道:“胡教授的意思是讓梁博士帶人到中芯?”


    胡正明頷首:“你們之前和寶島的聯電都可以談到讓梁孟淞去那邊當顧問,中芯又有什麽不可以?擔憂中芯也一並被限製?如果那樣,又能比現在的局麵惡化多少?”


    他從沙發上起身,在辦公室裏踱步:“華力一期的去美化45nm甚至能跑出具有競爭力的良率,冰芯漸漸擁有對設備工藝調整的經驗,新陽廬州的研發必然能出結果,我們隻在如今的基礎上就能有duv+saqp的10nm方案,這還不是它的極限,還能怎麽惡化呢?”


    胡正明看向方總,笑道:“方總,你說,還能比現在更惡化嗎?我往後看,也就是現在這個階段最為艱難。”


    中芯同樣沒買到euv,但它拿到了比冰芯現有設備還先進的nxt:2000i,而後者的duv+saqp方案已經推進到10nm,有希望繼續拓展至7nm。


    冰芯現有的16nm製程可以保證2016年全年的優秀競爭力,可以為2017年產品提供不錯的競爭力,如果再往前推進一步,那就至少又是兩年時間。


    姑且不算7nm,隻看正在優化和研發的這兩個工藝節點便是4年時間。


    胡正明絕不相信有這樣的基礎,四年後會比現在更糟。


    方卓思考片刻,讚同的點了下頭,沉吟道:“那我和梁博士聊聊,看看這個時間與團隊分配。”


    “梁孟淞肯定不會有什麽不願意,反正都在內地,在哪研究不是研究。”胡正明先這麽說了句,又繼續說道,“依我看,他到中芯那邊也別重複造輪子了,直接奔著10nm的工作去,這樣才能最大化。”


    方卓看向胡教授,忽然發現教授在層層遞進的和自己溝通。


    他忍不住笑道:“胡教授,中芯與冰芯在16nm的技術交流上已經小有進度,現在讓人家放棄16nm,轉而去做10nm,這裏麵的難度不少,風險不小。”


    “你不是常說,中芯冰芯,同氣連枝。”胡正明嚴肅的說道,“你這兩年推動行業資源整合,這就是最大的整合,有什麽好顧慮的?行業一盤棋嘛。”


    他見方總不語,繼續說道:“你說,在有限的難以預測的時間,是中芯獲得16nm產能還是突破10nm更有戰略意義?”


    “一盤棋是一盤棋,兩家公司是兩家公司。”方卓有點無奈的說道,“中芯現在運轉的好好的,我出麵把它叫停了按部就班的研發,這個……”


    “方總,慈不掌兵,你怎麽這時候狠不下心了?”胡正明皺眉道,“你就把它當成諾基亞,當成索尼,當成企鵝,當成阿裏,當成……”


    方卓喊停胡教授的遊說:“哎,哎,教授,行了行了,我想想。”


    他又吐槽一句:“你說的都是對手,這是友商。”


    胡正明觀摩過方總的操作,說道:“友商有時候也是對手嘛。”


    他繼續說道:“當初冰芯是有機會吃下中芯的,上麵也不反對,是不是?還有,方總,大唐之前要入主中芯是你攔下的,現在又不是讓你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冒點風險,這有什麽不行?”


    方卓無奈的看著胡教授。


    “你要非覺得這是兩家的事。”胡正明調侃道,“你現在把它惡意收購了,那就沒人說閑話了吧?”


    方卓歎了口氣:“我從來沒什麽惡意……”


    桌上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方卓瞧了一眼,是穀歌的拉裏。


    “不管惡意好意,誰能在這個時候說你什麽?”胡正明趕在方總接電話前再說了句。


    方卓示意等會再聊。


    但他這邊剛按通手機,耳邊就瞬間傳來拉裏暴怒的聲音。


    “方卓!!”


    方卓忍不住把手機稍微遠離了耳朵。


    胡正明本來想去辦公室外麵溜達溜達,見沒有外音也能聽到對麵高昂的聲音,又改了主意,重新坐回沙發。


    “拉裏,你怎麽了?”方卓納悶,這也不像是有什麽新的消息的反應啊。


    “方卓!!我還是把你想的太好了!!”拉裏怒不可遏。


    方卓真的懵了:“我又怎麽了?”


    “易科要收購的德國地圖公司,那是誰的人在做的!?”拉裏發出詰問。


    方卓不懵了,喔,這個事啊。


    他答道:“易科還沒收購呢,隻是已經獲得批準,我們未必收購。”


    “我不是問你收購,我是問你,那家公司是不是你在背後!”拉裏一字一頓的說道。


    方卓沉吟著思考對方想要什麽樣的答案。


    拉裏已經從這沉默中閱讀出答案,他冷笑道:“方卓,方總,你是真的真的從不把合作夥伴的利益放在心上啊。”


    方卓看了眼另一邊沙發上的胡教授。


    胡正明注意到這一幕,雖然現在聽不到了電話另一端的人在說什麽,但他忽然有一絲靈感,方總剛剛是不是有在想自己的話,“友商有時候也是對手嘛”。


    “易科沒有收購,這家c.m公司也沒有多少市場份額,我不明白你現在為什麽那麽生氣?”方卓先是疑問,再是質疑,“難道是穀歌打算與易科切割?難道是你想害我?”


    拉裏氣笑了:“是誰想切割?是誰在華夏弄出來了yms?是誰在德國暗地裏做出一個地圖公司?到底是誰想害誰?”


    “yms是我想做?是你穀歌沒法在華夏做!德國公司怎麽了?它是有一點我的投資!難道我不能投嗎?”方卓反駁,“穀歌在全球那麽大生態,我吃力不討好要去再做什麽地圖?我何必呢?”


    “是你的投資還是有你的人?”拉裏揪住這一點不放。


    “你管的倒是挺多,行行行,德國地圖都是我開車一條路一條路測繪出來的,又怎麽了?”方卓也提高了聲音,“隻要穀歌不遵守合同,那易科也隻能反擊,隻要穀歌遵守合同,那易科絕不反擊,就這麽簡單。”


    “方卓,方卓,方卓……”拉裏一口氣提不上來,隻念叨方卓的名字,穀歌在華盛頓會議上已經替易科說話,他個人也和白房子溝通,已經承擔了壓力,不曾想收到歐洲方麵的消息,注意到德國新生的c.m地圖公司有位高管華人是來自華夏的高德公司。


    高德公司現在已經被易科收購,成為易科yms裏重要的一員。


    就這麽一條消息,拉裏都不用再多尋找別的佐證,他幾乎百分百確定這是來自方總的手筆,一時間又驚又怒,也就打了這通電話。


    拉裏還是緩過來了:“這個c.m地圖公司已經運行了兩年時間,方卓,我們之間的合作是一點都沒有信任基礎是吧?”


    “我十分信任你,拉裏,穀歌今天所取得的成就是全球罕見的。”方卓先這麽評價,然後說道,“我隻是不信任穀歌的ceo施密特,他很叵測。”


    “能比你叵測嗎?”拉裏諷刺一句,剛要往下說便忽然回過味來,“不對啊,兩年前的ceo就是我,不是施密特了!”


    “但施密特仍然是穀歌的董事長,仍然是穀歌的技術顧問,仍然保持著很大的影響力,以及,他還加入了五角大樓的項目。”方卓振振有詞,“他與軍方的密切關係難道是我一個人的擔憂嗎?他的立場到底是在哪邊?”


    拉裏沉默。


    方卓再次重申:“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拉裏,你總不能在拿槍指著我的時候還不允許我手裏有一根木棒吧?你覺得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拉裏的怒氣消弭了一些,他已經不再想詰問或者對話下去,也並不回答方總的問題,隻最後說道:“方總,易科最好一直很強。”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帶著你的祝福一直戰鬥下去。”方卓給予了回應。


    通話結束。


    方卓把手機扔回辦公桌。


    “友商唄?”胡正明問了個三個字。


    “嗯,友商。”方卓愣了愣,“剛才聊到哪了?”


    胡正明一本正經的說道:“剛才聊到你要召集中芯會議,為他們介紹梁孟淞梁院士的到來。”


    方卓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笑完之後又搖頭道:“拉裏希望易科一直強下去,哈,他們最好直接打死易科,不然,等易科緩過氣來,一定要一個一個來。”


    胡正明喝了一口茶:“比如?”


    “要是解決了光刻膠對16nm的限製,我就先幹英特爾,易科已經在研發筆記本的cpu,已經在消化amd的zen。”方卓端起茶杯,“英特爾是個想來打秋風的貨!”


    他毫不猶豫的繼續說道:“還有三星它們,易科要下放芯片,要大力懟懟它們在國內的市場!”


    “中芯是應該更大力度的做技術合作,是要行業一盤棋,爭取把格芯、聯電的市場份額吃過來!別活了,都別活了!”


    “還有誰,還有誰,還有英偉達的計算卡,易科訓練數據還是用自己的卡比較合適!還有amd的服務器芯片,易科的九章必須追一追!”


    “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來!”


    方卓猶如覓食的野獸般端著茶杯踱步,名字在心裏不斷的翻湧,像是在追蹤獵物的氣味。


    胡正明瞧著紅了眼的方總,聽到這裏忽然問道:“amd不是合作陣營嗎?它拿到了與冰芯合作的許可證。”


    “哦對。”方卓停下腳步,喝了半杯茶,驀然歎道,“嗨,友商嘛,順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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