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聞仲聽罷原本的身子忽然不自覺的顫了一下,隨後猛的再次高聲。


    他此刻第一個反應便是不信,明明自己請了截教道友十天君,又請了大羅金仙趙公明出山相助。


    有如此道友,平定西岐原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怎麽可能會出現意外?


    但聞仲又望了望那跪倒在地,不敢抬頭的弟子,那模樣又根本不是在騙他。


    因為殷商無論大小軍情,都要第一時間傳到他的太師府中,有聞仲親自批複,再發往諸軍。


    更何況這種要命的事,沒有人敢傳虛言,所以這……很有可能是真的。


    “老師!”


    身旁的弟子餘慶連呼數聲,才將聞仲的情緒拉將回來。


    “說,西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要一五一十的細節!”老太師握緊手掌,須發皆張,低沉沉的開口道。


    身上被雨水打濕,一直狼狽不堪的吉立小心的抬頭,眼眸微微顫了一下,隨後又趕忙快速低下。


    打開一直藏在懷中的書信,念了起來。


    “末將左軍上將軍魯雄,青龍關總兵張桂芳,有緊急軍情不敢瞞報,稟太師知曉。”


    “今自出征以來,將士奮勇殺敵,沉大夫計謀無雙,屢次破敵薑尚於陣前,皆乃大夫不世之功。”


    “但奈何西岐逆賊不思天威,仍獨自負隅頑抗,更有仙神降世,導致大軍竟不能克也。”


    “尚好有金鼇島十天君,峨眉山羅浮洞趙公明等道友受太師之請出手相助。”


    “可眾道友雖是英雄無敵之輩,也遭那暗箭小人,公明道友被散人陸壓以釘頭七箭書所害,幸虧危機之時大夫孤身赴險,入得岐山,奪回箭書……”


    此封急報,可謂是事無巨細,將那戰場之上發生的情況,盡皆報告。


    就連地麵的兩名弟子聽後都忍不住震撼,為大夫的英勇無畏感慨起來。


    “可接下來不僅有西方教主於陣前偏護西岐,欲將大夫渡去西方,更因十絕陣引來闡教二位聖人怒火。”


    “對方竟不顧身份之差,欲要對那十天君出手,沉大夫為此與之針鋒相對,喝問聖人,更是讓那元始天尊啞口無言。”


    “大夫與聖人對峙,不曾後退一步,但聖人之威卻是無人能及,盡管有三宵道友相護,終是落於敵手,今是生死不知。”


    “太師在上,正所謂捐軀報國,盡命則終,吾輩豈能貪生而損名節也。”


    “定當要追隨沉大夫遺誌與那叛逆之賊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末將,魯雄,張桂芳絕筆!”


    吉立念完,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奏報遞了過去。


    而此刻的聞仲聽罷早就須發皆張,眼神通紅,身上的氣勢不住散發,頭頂天眼陡然睜開,白光照徹整個朝歌,殺氣直衝霄漢。


    緊接著一把推翻了眼前的桉幾,大聲呼道:


    “西岐安敢欺吾殷商無人!”


    “安敢欺吾截教無人!”


    老太師聽到西岐種種行徑,甚至連聖人都要不顧顏麵親自下界出手,隻氣的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


    “速速與吾登鼓聚班,老夫要進宮麵君,須得掃平西岐,為吾沉大夫與眾道友報仇雪恨!”


    “老師,此刻已是午夜,麵君聚將是否有些……”


    身旁的弟子餘慶知道聞仲此刻正處暴躁憤怒之時,想要上前提醒,如今時間不對,恐紂王與眾多百官大臣還在熟睡之中。


    尤其是紂王人家每夜與妲己纏綿悱惻,恐現在正是互探深長的時候,這種時間打擾恐怕有些不好吧。


    可“不妥”兩字還未說出口,他們便見老太師已經早早甩袖而去,並且手中還拎著兩根雌雄金鞭,走的那叫個,虎虎生威,殺氣騰騰。


    兩人眉眼一低,瞬間不敢再進行阻攔。


    他們猜測著估計今夜宮中要不安分了,但為了不連累到自己,所以隻能迎著風雨獨自為紂王默哀。


    ……


    壽仙宮內,妲己剛剛經曆完紂王一套抒發身心的按摩,正是心情愉悅,滿是歡笑的時候。


    她甜甜的望著前方,小女人的模樣癡癡展露。


    摸著紂王堅硬的胡須,小聲的開口:


    “好帥!”


    自從那該死的沉信離開朝歌之後,妲己的日子簡直越過越好,雖然有聞仲每日在紂王麵前滴咕滴咕擾人清閑,但至少對方會在意紂王的麵子。


    沒有像沉信那般的瘋,不要命的上前搗亂。


    而且再加上聞仲又把所有的奏章軍報都攔了下來,導致紂王平日裏根本沒有什麽事情可做,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夜夜日日留戀在後宮。


    如今她們的狀態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每時,妲己都在想著,就這麽一直下去該多好,而且她現在應該也算是超額的完成了女媧娘娘的任務,把殷商的一國之君變成了一個酒色之徒。


    就這樣,挺好。


    正在妲己胡思亂想的時候,對麵的紂王也在剛剛施展了一套降妖棍法之後,導致他此刻極度的清醒。


    他心中不住的感歎,孤為了殷商天下,為了沉大夫能夠安心率軍平定西岐,而穩固後方,可是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畢竟降妖伏魔也需要耗費力氣的,尤其是這種千年“大”妖。


    但是,無所謂,孤願意做這個無名英雄!


    “陛下,你在想些什麽?”身旁妲己忽然抓住紂王的手臂,嬌俏的開口。


    “哦,沒什麽,沒什麽。”


    紂王自然也不可能將自己心中這番偉大計劃說出,隻是順勢抓住妲己的柔夷,朝著她那水靈靈的臉蛋吻了下去,並顯得十分深情的開口說道。


    “隻是孤的美人過於令人著迷,迷的孤仿佛遇到了天上的仙子。”


    “討厭!”


    妲己嬌羞的低吟了一聲,隨後望著紂王嘴角的絲絲笑意,隻以為對方是跟自己在一起比較高興而已,並沒有過多追究。


    情不自禁的信了紂王的甜言蜜語,並且臉色紅撲撲的,如雪裏透了紅一般,滿是嬌媚之態。


    這番小女兒的舉動,當即便搞的紂王心裏癢癢的,馬上感覺就要被引蛇出洞。


    若是沒有什麽意外,今夜應該又是個決戰到天亮的戲碼。


    但意外嗎……來的就是這麽巧。


    紂王這邊剛剛進入情緒,便就忽然聽得殿外鼓聲隆隆,宛如驚天裂地,響徹王宮不停。


    “嗯!”


    “發生了什麽事?”


    這隆隆的鼓聲中帶著殺氣陣陣,紂王眉頭一皺,便感覺哪裏有些不妙,就準備立即起身。


    但還行動卻被身旁的妲己輕輕拉住:


    “陛下,如今這般晚了,有什麽事也要明天再辦,正事要緊……”


    原本妲己這般媚眼如絲的狀態,若以往的紂王肯定是毫不猶豫遵從。


    可眼下,他卻有些預感,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想要說些什麽。


    緊接著就見殿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有侍者顫抖著聲音稟報。


    “稟陛下,老太師深夜入宮,並敲響了登聞鼓,此刻正往壽仙宮而來。”


    侍從的話音還未落下,老太師下一秒便已經提鞭殺到,而且隻留下道殺氣騰騰的話: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陛下,此刻請速速到顯慶殿議事。”


    嗯,這句話的威力簡直是殺傷性十足,紂王立即翻身而起,來了個三秒穿衣。


    甚至連妲己都不敢上前阻攔了,因為她發現門外已經有一道殺氣鎖定了自己,隻要說的不對,可能下一秒就要金鞭臨頭,送她去輪回轉世。


    “這該死的老家夥,今日怎麽這般暴躁?”


    不過,妲己雖然暫時不能搗亂,但她對今日發生的事情還有些莫名好奇,於是便在紂王走之後,暗派了宮女前去跟著打探。


    顯慶殿內,燈火搖曳,氣氛深沉。


    無數的大臣帶著惺忪的睡眼,慌慌張張的闖進殿內,然後緊張的望向前方,不知所措。


    他們皆是被那宮外的鼓聲給驚醒的,然後又被殿前禁軍給請到了宮內。


    所有人都不知情,皆在好奇今夜發生了什麽大事。


    而此刻,從妲己床上爬起的紂王也終於臨近殿外,他跨過門檻,然後隨意的掃了眼兩側的眾人,眉頭頓時一皺。


    眾大臣都在看著他,以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


    好像在說,能讓老太師如此憤怒的應該隻有眼前這位昏君了吧。


    紂王:別亂說,我沒有。


    而正在他輕咳一聲,想要對著不遠處的聞仲說些什麽的時候,就忽然見到聞仲拎著兩根打王金鞭就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


    緊接著,抬手,揮動。


    隻聽“砰”的一聲,紂王身側的木柱頓時砸開了一道豁口。


    “太……太師你要做什麽?”紂王饒是人高馬大,天生神力,也突然被聞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尤其是身旁那獵獵的風聲,紂王差點以為老太師要整頓朝綱領立新君呢,臉色煞白煞白的,腳步不斷後退。


    “退什麽退,給我進來!”聞太師雙目瞪起,眼神如電,猛的喝道。


    聽到這話,紂王的腳步頓時立即停了下來,他其實心中倒想不停,可看了看聞仲那手中的金鞭,以及那怒氣衝衝的神色。


    他覺得自己聽話就好,能免莫名的一頓毒打,而且畢竟幾十年的師生情誼,紂王對聞仲那是真的敬畏啊。


    但是,紂王聽話是聽話,但卻是有些不服,話說最近自己根本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啊?


    這個下馬威,挨得實在是冤了點。


    “太師,不要衝動,有什麽事情好說,孤一定會萬般應允。”


    “隻是先收了金鞭可好?”


    聞仲沒有理會紂王,而且繼續持金鞭而立,口中冷冷的喝道:


    “陛下,明日老臣即將點兵討伐西岐,老臣此去,恐怕必不能回。”


    “願陛下今後能言聽計從,百事詳察而行,母令君臣隔絕,上下不通。”


    “更休要繼續寵信妲己,擾亂後宮,使得朝綱紛亂白白斷了江山社稷。”


    聞仲此話一出,四方百官便從驚駭的目光變成了滿目的喧嘩。


    “老太師,你在說什麽?”


    “怎得今天行為這般反常?”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眾臣方進殿內就感覺氣氛很奇怪,而當聞仲突然出手,又說出如此宛若遺言般的話語後,就更加的奇怪了。


    要知道,如今這天下,雖然還沒有到四海升平,但也戰亂逐漸平息。


    薑文煥被阻在遊魂關不得存進。


    鄂順也被鄧九公在三山關連敗。


    東海平靈王更是在黃飛虎的率軍攻打下已經煙消雲散,此刻正回師朝歌。


    無論他接下來加入哪方戰場,都會令殷商憑生勝算,可謂形勢一片大好。


    可眼下,太師卻是怎麽了?甚至不惜用出打王金鞭,來警告紂王?


    正在殷商朝臣,麵色浮動之際,聞仲卻是搖了搖頭,不是他要留遺言,而是因為此刻殷商麵對的敵人過於強大了,不得不留遺言。


    那可是聖人,而且是兩位聖人親自下界支持西岐。


    而對比自己,不過是截教小小的三代弟子,別說是他,就連老師金靈聖母也不是聖人的敵手。


    至於去請師祖通天聖人?聞仲沒有想過,甚至也不可能去想。


    眼下他是在用最後的能力,來警告紂王。


    否則他前腳走,紂王便會把這殷商家底敗光。


    或許自己的這番話,眼前的人若是能真的聽進去幾分,那這殷商天下也有可能晚亡上一天。


    這是聞仲最後的心願了。


    而至於麵對眾人的詢問,他已經沒有必要去理會,而是手中一甩,接著緩緩走出了大殿。


    那攥了好久幾乎已經看不出形狀的奏報,也不斷飄落在眾臣與紂王麵前。


    滿朝文武被聞仲氣勢所震,一聲無人敢上前。


    隻有紂王下意識的伸出手,然後輕輕打開望去,隻見那滿篇的文字,最終匯聚成一句話。


    那就是:沉大夫戰敗西岐!


    紂王先是愣了愣,隨後又笑了笑,再接著便是滿目的猙獰起來,然後瘋狂的吼道:


    “該死的西岐,竟敢害吾沉大夫!不惜一切代價,孤要你血債血償,滿城上下盡數不留!”


    隨後更是大喝,硬生生把顯慶殿前的瓦礫震下數道:


    “太師休走,隨吾點天下兵馬,隻要是吾殷商之兵,無論遠近,無論老少,盡皆趕赴西岐!


    “孤要禦駕親征!”


    ……


    此時,沉信還在被三霄強行帶著前往金鼇島的路上。


    忽然,他猛的停下步伐竟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啊嚏!”


    沉信眉頭一皺,心中小聲滴咕,怎麽感覺有人在念叨我?


    念叨我無所謂,但我隻希望這個人是想要我死的元始天尊……


    嗯,等死,就挺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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