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手持畫戟,深吸一口氣,心中莫名驚懼,法力不可抑製的洶湧而出。


    此刻的他露出了警惕,因為不知何時自己的身後慢慢走出來一頭青牛。


    這頭青牛渾身青黑,身材魁梧,頭生一隻獨角,腳下四雲升騰,憑空而起,看上去極為不凡。


    在青牛的身旁,站著一名穿著道袍的中年道士。


    他看上去好像三四十歲的年紀,或許還要更老一些,因為頭頂似乎生了好些白發。


    麵上有些滄桑,雙目低垂,顯示不出什麽表情,就那般默默拉著青牛向前走著,但卻隱隱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


    兩邊是廝殺的戰場,遠處是西岐中軍營帳,這放牛的道士怎麽看怎麽違和。


    殷郊向來謹慎,這種不同尋常的事情,自然就引來了他的警惕。


    而且仔細觀察,此人絕不是商營將領,四周不僅無有熟識,反而所有人都神色緊張,暗含戒備。


    由此來看這道人必定來者不善,一旦讓其突然出手,絕對是不可控製的災難。


    也可以說,是敵非友!


    當然殷郊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弟弟殷洪,那薑子牙既然能請出來太極圖,再請一個道人對付殷商,很是可能。


    許多思緒一閃而過,其實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而後他反手取出番天印,暗自扣在手中,此乃後天極品靈寶,也是殷洪最大的底牌。


    此印乃是半截天地支柱不周山練成,一旦施展,內含天地威嚴,無物不破。


    盡管法力消耗極大,但殷郊相信西岐上下無人能躲,說難聽的。


    哪怕自己的師父親自下山也不是對手。


    不過那道士見他想要動手,僅是瞟了他一眼,隨後又繼續悠閑的放著牛。


    哪怕殷郊祭起了番天印,那牽著牛的道士也渾不在意,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放牛。


    而殷郊正待祭出番天印的時候,卻發現忽然麵前一陣恍忽還有另外一人。


    此人……


    此人就仿佛那黑暗中的皓月般,光芒耀眼,更仿佛天空中的群星般璀璨奪目。


    殷郊看的呆了,他從未見過這般帥氣英俊,氣勢非凡的人。


    一身錦袍迎風飄蕩,獵獵作響,削瘦的身影往那一站便無比肅穆,似乎是在心憂天下,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感覺正氣至極。


    他正麵麵對著殷郊,根本沒有將那泛著恐怖氣息的番天印放在眼中,隻是把袖袍一甩,口中輕聲阻止道:


    “殷郊且慢動手!”


    他的話語有種讓人安心,且不自覺順從的魔力,感受到沉信的氣勢,殷郊覺得眼前的人不是壞人,更像是心憂天下的聖賢。


    】


    於是他害怕自己傷到眼前的聖賢,便選擇緩緩的將番天印的法力散去,正待說些什麽。


    一旁的殷洪趕忙上前,慌張的喊道:“兄長,且慢動手,勿要傷了吾義父!”


    “義父?”


    殷洪說罷,趕忙替自己的哥哥介紹起來,而殷郊聽到沉信的名字立即就把方才的牽牛道士給忘的一幹二淨,顯得恭敬,忙朝前施禮,長稽拜倒,口中萬分激動。


    “原來沉大夫當麵,久聞大夫仁義無雙,為國為民,心係天下蒼生,殷郊一直恨不能見。”


    “今這一拜謝大夫救吾弟殷洪,更謝大夫救吾殷商天下!”


    顯然經過申公豹以及身旁眾將對沉大夫誇讚,沉信在殷郊的心中也變的無比高大起來。


    此刻他就仿佛見到偶像般顯得無比激動。


    沉信不在意的開口說道:“哪裏,哪裏。”


    其實不用那麽客氣,隻要你別在讓我操心,順便又能帶著本大夫找死就行。


    殷郊此刻在沉信心中可算是無比重要,因為接下來希望可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沉信剛一見到殷郊,其餘人或許沒有什麽感覺,可他一眼便察覺到了殷郊身上的王朝氣運早已在慢慢消散。


    雖然變成三頭六臂實力增強,變成了仙神之體,但他這輩子是萬萬不可能再繼承人王之位,因為其已經被玉虛改變,成了一個不再純粹的人。


    而無法繼承殷商王位,身上的氣運也自然開始消散,沒有了氣運護體,殷郊所以原本封神中才死期難逃。


    眾人寒暄了幾句,殷郊便一臉邀功的上前開口:


    “大夫,此一戰殷郊雖未擒殺那薑子牙為眾將報仇,卻也擒了他數員大將,是殺是剮還請吩咐。”


    說著手掌揮動,一旁的溫良馬善二將趕忙將哪吒,黃天化等人綁縛並押了上來。


    黃天化方一見到殷郊便瘋狂掙紮,目光憤怒,帶著咆孝,就要衝殺上來,顯然是非常不服。


    殷郊先前還不把黃天化當回事,但是隨著黃天化口吐芬芳,不斷升級,殷郊被氣的暴跳如雷。


    甚至都打算解開繩索再與黃天化好好較量一番。


    至於哪吒雖然醒了,但卻裝著昏迷,低頭掩麵,滿臉羞愧。


    首先第一是,沒想到自己與義父再次見麵居然是這種情形,羞愧啊。


    第二是,他堂堂哪吒,義父的義子,西岐的先鋒大將,居然沒打過殷郊這個三隻眼的家夥,丟人,所以更羞愧了。


    “咳咳!”


    沉信一見到哪吒以及黃天化瞬間臉上便露出愁容,這兩個家夥實在是太令人操心。


    放了吧,還怕他們正麵背刺。


    不放吧,這還是自己的義子。


    沉信想了片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先是瞪了一眼正口吐芬芳的黃天化。


    隨後也不知怎麽,原本口硬無比,滿嘴芬芳的黃天化突然就蔫了下來,也不在脾氣暴躁,而是變得謹小慎微,十分乖巧,自覺的去蹲在一旁。


    這突然的舉動簡直令已經準備再來一場大戰的殷郊震撼無比。


    接著又隨手取出老君的仙丹,用腳踢了踢哪吒,在不遠處玄都大法師莫名的目光下,朝前丟了過去,口中催促道。


    “哪吒別裝死了,趕緊吃了丹藥,滾蛋。”


    殷郊在旁不知情況,焦急的勸道:“大夫不可放他,先前得士卒稟報,此人乃是哪吒,西岐的先鋒大將。”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被擒,是彼自取死路。”


    沉信擺擺手,示意其不要焦急,把殷洪叫過來朝其解釋道:“哪吒也是我的義子,但他比你入門要早,這個你要叫二兄。”


    殷洪眨了眨眼睛,雖然想不明白義父的義子為什麽會出現西岐,但還是忙走上來,親自解開哪吒的鎖鏈,十分恭敬的上前行禮道歉。


    口稱兄長: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還請二兄原諒。”說罷殷洪長長拜下。


    不過麵對殷洪誠懇的道歉,哪吒不僅沒有接受,反而忍不住鬧起了脾氣,口中小聲滴咕道:“我明明是大兄!”


    沉信:……


    然後他又扶起了額頭。


    完了。


    哪吒看到沉信的樣子,心中一緊,完了,義父都不對自己笑了,他都不說這是我最愛的義子了。


    哪吒有些傷心,然後憤怒的瞪了眼殷郊,殷洪,很是明顯殷郊,殷洪的出現,使自己的地位嚴重被影響了。


    而殷洪此刻莫名其妙,他撓了撓頭,十分不解,自己這位二哥究竟是怎麽了?他為什麽這麽看我?


    ……


    而後殷郊又指一旁的黃天化,問沉信道:“大夫此人如何?要不要將其斬殺?”


    沉信同樣也搖了搖頭:“此人你也殺不得,他名叫黃天化,其父乃是黃飛虎,當年曾在十裏亭前放你,午門前救你。”


    殷郊聽罷“呀”的一聲道:“原來是恩人黃將軍之子。”殷郊殷洪連忙上前,親自解開黃天化的束縛,將其放開。


    但黃天化同樣也是不領情,而是與哪吒一般,很憤怒的瞪了眼殷郊,殷洪。


    顯然,殷洪的出現明顯使得義父對我們的愛變少了,這次他站哪吒!


    而沉信也不待眾人回話,讓左右送來衣甲,就把哪吒,黃天化兩人快速趕了出去,一秒也沒讓多留,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若留在商營中,與石磯師徒見麵更是尷尬。


    所以,哪吒兩人剛走出營外便默默的忍不住回頭,總有些辛酸。


    正所謂但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


    哪吒眼中含淚:“我……我竟然失寵了!”


    黃天化跟著點頭,表示深有同感,隨後就見兩人同時握緊了拳頭,望向商營。


    ……


    而此刻的殷商營帳卻實有人在笑,殷洪簡直是開心極了,他不僅拜了義父,有了長輩照顧,更還見到了兄長,彼此團圓,如今的他簡直是人生贏家。


    於是便在鄧九公擺的慶功宴上多喝了幾杯。


    不過就在他準備朝義父敬酒的時候,忽然,眼角猛的跳了起來,總感覺身子寒寒的,更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


    什麽情況?難道是天冷了?


    想到這裏,他趕忙抱著取暖的火盆,朝義父身旁坐了過去。


    隻有在這裏,他才感覺心安一些。


    而此刻鄧九公對於殷郊能來到營中滿是感慨,酒過三巡後,就問殷郊道:“千歲當時被風刮去,卻是去了何處?怎麽如今才前來相助?”


    殷郊聽罷,看了看四周的眾人,卻是謹慎不肯說出根本,唯恐泄了機密,被廣成子知曉,到時反而麻煩,就模模湖湖的回應道:


    “當日乃海島仙家救我,在山學業;今特下山,來報吾弟之仇。”


    “幸好殷洪有沉大夫以命相救,才使得兄弟二人團圓。”說著又再次朝沉信一拜。


    “那不知這兩位?”鄧九公眉頭稍微的皺了皺,又指了指遠處,顯然是對這兩位也長著三隻眼的人有些好奇。


    話說這也太巧了吧?


    殷郊把酒飲盡,哈哈笑道。


    “此二位將軍一叫溫良,一叫馬善,乃在白龍山所遇,皆因仰慕沉大夫仁德,遂來投靠。”


    而就在此時,聽到殷郊說到自己,馬善眼神瞬間亮了,連忙“蹭”的一聲就站了起來,完全沒感覺到身旁的溫良連連眨眼,在暗中示意。


    接著猛的一拜,朝沉信道:


    “末將馬善,見過沉大夫,願大夫萬壽無疆,福與天齊,聖體康泰,世之清平。”馬善見到沉大夫十分激動,上來便是一陣跟溫良一模一樣的花式祝福。


    在他看來,萬壽無疆,福與天齊是祝福人的好話,沉大夫一定願聽。


    不過溫良此刻在旁眼睛都快眨瞎了,但最終還是沒有攔住馬善,隨後他便見沉大夫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


    沉信:“反骨,我的手下都有一根反骨!”


    ……


    且說西岐營內,薑子牙又敗了一場,而後就坐在中軍營中歎著氣。


    這世道艱難,出師不利,怎麽屢戰屢敗?打的薑子牙都快沒有了希望。


    不過正在他每日感慨的時候,楊戩猶豫著上前啟奏道:“師叔,如今又是一場古怪事來!”


    薑子牙趕忙抬頭問道:“有甚古怪?”


    楊戩謹慎的回道:“弟子看殷郊打哪吒的是番天印,此寶乃廣成子師伯鎮洞之寶,如何反賜於殷郊,來伐西岐?”


    “呀!”


    薑子牙忙拍桌子,心中暗想:“難道廣成子使他來伐我?”一時默默無語,楊戩見狀卻是在一旁提醒道:


    “師叔,殷洪之事,師叔難道忘乎?”


    薑子牙這才醒悟,心中算是知曉了事情的原委,隨後趕忙吩咐楊戩道。


    “你且去九仙山,桃園洞去尋你師伯,看其是否有破殷郊之法?”


    楊戩應了一聲,頓時領命而去。


    不過這邊一波未平,那裏一波又起,薑子牙剛剛穩住心神,就有探馬來報,說道:“有將請戰。”


    薑子牙心中那個愁啊,這沉信還真是沒完沒了,盡可我一人欺負?


    隨後忍不住問左右道:“誰人可去走上一遭?”


    一傍的南宮適站了出來,表示願往。


    薑子牙點點頭。南宮適便領了軍令出營,上馬提刀,方到陣前就見對麵一將白馬長槍,身穿澹黃袍,頭戴一頂扇雲冠,四方光芒四射,紫氣盤旋。


    頭頂對著他三目怒視,仿佛要噴出火來。


    南宮適愣了一下,隨後對他大呼喊道:“來者何人?”


    “吾乃大將馬善是也,今日特來助沉大夫平定西岐!”


    馬善本是在營中喝酒,祝福沉大夫,但誰料這祝福著就把沉大夫給祝走了。


    並離自己遠遠的,於是馬善便覺得這一定不是他的問題,自己的祝福沒有毛病,一定是薑子牙這個逆賊惹得大夫不滿。


    所以便提刀殺出營來,去尋薑子牙的麻煩。


    而對麵的南宮適不知此人,認為隻是無名之輩,故而也不通名姓,隻是縱馬舞刀,飛來直取。馬善連忙使槍劈麵相迎。


    兩馬往還,戰有十二三回合,南宮適刀法如神,馬善敵不住,被南宮適閃一刀,逼開了馬善的槍,抓住馬善腰間的絛袍,將他拎過鞍轎,往下一摔,而後生擒進營,到了中軍來見薑子牙。


    薑子牙見他這麽快便走了回來,隨後詫異的問道:“將軍勝負如何?”


    南宮適大笑的回稟道:“擒了一將,名喚馬善;令在營前,候丞相將令。”


    薑子牙眼中大喜,難道是天命讓我贏這一次?隨後命道:“速速將此人推來。”


    不多時,就有士卒將馬善推至中軍大殿之前。隻見那人全不畏懼,立而不跪。薑子牙不由得皺眉問道:


    “爾既已被擒,何不屈膝?”


    馬善聞言大笑,罵道:“老匹夫!你乃叛國逆賊。吾既被擒,要殺就殺,何必多言!”


    薑子牙聞言大怒,也不猶豫,直接令道:“推出營外,斬訖報來!”


    此刻若是沉信在此,恐怕臉色還要黑上一圈,他很想要抓著薑子牙的衣領問問:


    為何別人想死就這麽簡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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