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芳大喝了一聲,不顧自己身上的傷,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


    風林見狀倒是想勸阻一下,但是看張總兵的表情,算了。


    小命重要。


    等待張桂芳來到轅門,正要呼喊護衛,讓諸軍暫停拔營,可環顧四周哪裏還有什麽人啊。


    停留在寨門前的,除了諸多略顯晃眼的旗幟外,就隻剩下那些膀大腰圓正往身上背起一口黑鍋的夥頭軍。


    但是,就連他們的速度也並不慢,打好行囊後,僅僅片刻就消失在了張桂芳的眼前。


    我尼瑪。


    張桂芳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他實在不能理解,當日曾率領殷商大軍浩浩蕩蕩出關而來,如今自己不過僅僅休息了兩日,這情況怎麽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呢?


    這空空的營寨,就如同他空空的心。


    冰涼冰涼的……


    張桂芳捂著自己身上的傷口,身子顫了顫,忙問道:


    “大軍……大軍怎麽會退的這麽快……”


    一旁的風林一把將手中的狼牙棒丟在地上,哭的像是個孩子:


    “是……是沈大夫拿著刀架在各營主將脖子上……”


    張桂芳聽後神色明顯又虛弱了幾分,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隱隱泛出血跡,緊緊握住手指,勉強的撐起了身子,口中喃喃道。


    “沈大夫這麽做,是誤國,誤國啊!”


    這一退不僅數月之功完全喪盡,連自己平定西岐的計劃也將徹底失敗,沈大夫為何就不能等上一等,隻要太師朝歌援軍到來。


    西岐必將隨時可破!


    張桂芳拚命的咳嗽,緊張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想到什麽一般匆匆跑到營外。


    “沈大夫!沈大夫張桂芳有要事相商!”


    說話間他已經大步衝出,朝著沈信的方向疾步而去,但接下來的一幕卻是氣的他瞬間雙目通紅,怒氣衝天。


    張桂芳的目的,自然是想勸沈大夫停止命令,然後穩固軍寨,靜侯朝歌援軍,但誰料他剛剛尋到沈大夫,眼中便見到那令人氣憤的一幕。


    沈大夫扶著腰略顯疲憊的自竹椅上打著哈欠,滿麵輕鬆,露出副看淡一切的模樣。


    而身旁的那隻狐狸,衣衫淩亂,臉色通紅,坐在沈大夫身後手拿著水果喘著香氣。


    舔著嘴唇,躍躍欲試。


    張桂芳見了,瞬間感覺天都塌了,身為過來人的他哪裏還不知道這裏麵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還有沈大夫,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軍營重地,尋歡作樂,與那狐狸精肆意玩笑,嬉戲荒淫,這……這哪裏有一絲大將風範。


    分明是朝歌傳說中那昏庸陛下的翻版嘛!


    沒想到僅僅兩日就墮落成這般模樣。


    張桂芳此刻痛心疾首,他終於感受到了朝中百官們麵對紂王的心情了。


    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咦?張將軍來了?來,我們一起?”


    此刻,沈大夫也看到了張桂芳,忙把屁股挪了挪,並拍了拍身旁的竹椅,邀請道。


    一起?


    什麽特麽一起?


    張桂芳一甩袖口,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瞪大雙眼。


    荒淫無恥!荒淫無恥啊!


    緊接著顫抖的手指著前方,目中悲憤交加。


    似乎要張口說些什麽?


    但還沒來的急開口,卻是胸前金瘡迸裂,大叫一聲瞬間翻身倒地。


    ???


    沈信神情一愣?


    一把接過小狐狸遞來的水果,滿麵疑惑?


    這張桂芳究竟怎麽了,自己隻是讓黃天祥幫忙拿一個竹椅,順便叫其一同曬曬太陽而已,至於這麽大反應嗎?


    片刻後沈大夫仰起頭,摸了摸手背,一眼瞪向身後的狐狸。


    該死,把你的口水給我收一收!


    狐狸挺了挺大熊貓:吸溜~


    沈大夫來不及教訓那隻垂涎自己身子的狐狸,趕忙上前扶起張桂芳。


    同時身旁也響起了風林緊張的大吼:


    “總兵大人,總兵大人醒醒啊!”


    “快快來人,傳喚軍醫!”


    整個轅門外還未來得及離開的士卒已經開始驚慌失措,亂做一團,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沈大夫則是深吸一口氣,見到麵色蒼白很是悲憤的張桂芳,立刻默默用手幫他把怒睜的眼睛合上。


    好人,一生平安。


    而後當機立斷,指揮起了眾人,口中喝道。


    “張將軍舊疾複發,若不救治恐有性命之憂,風林,我命你速速將其護送到汜水關內,讓其認真修養。”


    沈大夫一搭上張桂芳的脈搏便知道對方並無大礙,隻是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而已,估計片刻便醒。


    但是卻特意說的危險了那麽一點點,使得風林聽後,瞬間麵色緊張,連忙焦急的抱拳道。


    “風林遵命,定保張總兵安全!”


    但正在準備離去的時候,風林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提醒道:


    “沈大夫您接下來定要小心謹慎,吾等大軍已退,西岐若是察覺,定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時刻,萬萬不可親身赴險,要速速撤離……”


    “別說了,快走!”沈大夫大手一揮,用毋庸置疑的語氣打斷道:


    “張總兵的安危更加重要!”


    而我是要死的!


    風林與周圍士卒,感受到沈大夫為了張總兵不顧危險,立刻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感動的稀裏糊塗。


    隻不過眼見張桂芳深受重傷,最後也隻能深施一禮匆匆離去。


    沈大夫遠遠的送走了眾人,心說,這傷來的太巧了。


    要是張桂芳真的拚死回來救我,似乎還很麻煩。


    但是如今很好,我方直接掉線了兩名高手,就等於給薑子牙加了五成勝算,這不就穩贏了嗎?


    甚至沈大夫思忱著,自己要不要送兩個果籃給張桂芳,表示慰問一下。


    嗯!


    最好再送一些紅棗紅糖豬肝給他補補血,算了,太麻煩了。


    還是讓他多喝熱水吧!


    熱水能治百病!


    沈大夫想完剛剛轉身,打算在與狐狸奢靡一下,就見身後的黃天祥腳步匆匆而來。


    “本人已死,小事燒紙,大事招魂。”沈大夫擺擺手異常自信的說道。


    “額,”黃天祥撓了撓頭,不知道義父在那裏說什麽胡話,但還是開口稟報道:


    “義父,有士卒前來稟報,說崇黑虎與南宮適吵著表示願降殷商,眾人不敢怠慢,所以前來請義父主持大局。”


    嗯?


    崇黑虎,南宮適?


    沈大夫心頭一動,話說張桂芳抓到這兩個家夥沒直接砍了嗎?


    不過……嘿嘿,他仿佛見到了行走的五十萬在閃閃發光……


    囹圄,也就是古代的牢獄,專門關押罪犯的地方。


    而行軍打仗,有時要奔襲千裏,或者攻城拔寨,自然不會專門建造。


    但對那些敵軍的重要將領,俘虜則又有了一個去處。


    那就是,囚車。


    而先前被張桂芳活捉的南宮適與崇黑虎,就被擒在此處關押。


    囚車內,雖然兩人麵臨的環境很差,此刻麵色也相對沉默。


    但是眼中卻有著抑製不住的驚喜。


    沈大夫讓殷商士卒撤退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全軍,而且這般大規模的撤軍,或許西岐城內隻是隱隱猜測有些不對。


    但他們兩個這裏確定的已經十拿九穩。


    更是在周圍看守士卒的談話中得知張桂芳風林與哪吒交戰深受重傷,此刻已經無力再戰。


    “看來殷商要敗了?”南宮適靠在囚車內默默的開口道。


    “沒錯!薑丞相用兵如神,區區沈信與張桂芳又豈是對手,吾觀天軍不日便到”崇黑虎陰陰一笑:


    “如今我們應該啟動自己的計劃了,定要襄助丞相誅殺沈信這個惡賊!”


    南宮適也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對沈信的恨同樣不亞於崇黑虎。


    那北崇城外,自己身為西岐第一大將,居然被那惡賊戲耍的團團轉,簡直丟盡了臉麵。


    “不過曹州侯,那沈信足智多謀,我等如今被困,如何殺那沈信?”


    “哼!區區沈信而已,根本不足為懼。”他原本也對沈信有所忌憚。


    但如今卻是變得有些嘲諷起來,崇黑虎淡淡笑道,望著那些腳步透著慌亂,眼中迷茫的士卒,開啟了侃侃而談:


    “這沈信不過一虛名之輩,看他這匆匆撤軍之舉便是犯了兵家大忌。”


    “首先,張桂芳與風林雖然受傷,但眼下這十萬大軍卻沒有任何損失,實力仍不可小覷。”


    “哪怕丞相想要吃下,也須耗費一番手段。”


    “其次隻要這十萬大軍不退,駐紮在岐山之前,便是如同一顆銅釘,狠狠的釘在吾西岐大軍的咽喉。”


    “他的威懾力,才是最令人忌憚的。”


    “無論是糧草軍械,還是士氣民心,都將慢慢低落,畢竟殷商乃是華夏正統,以正統之名伐反叛之事。”


    “時間一長,免不了西岐民心不穩,隻要拖住,張桂芳便已經勝了一籌。”


    “接下來便隻待朝歌大軍不斷來援,遣幾名能人異士相助,吾西岐定會苦不堪言,無法可擋。”


    崇黑虎感慨一聲,繼續接著道:


    “但偏偏這沈信上來就將殷商的大好局麵全部葬送,匆匆撤軍,自作聰明,當真的是可笑至極。”


    “那張桂芳得知恐怕會被活活氣死。”


    “哈哈哈,曹州侯所言甚是,那沈信不過如此!”


    南宮適與崇黑虎互相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顯然兩人都是知兵之人,一個八百諸侯中的曹州侯,一個是西岐大將,自然眼光毒辣。


    說過了軍事,崇黑虎也將自己的底牌透露給了南宮適。


    “更何況吾有秘術在身,隻需南宮將軍小小配合,取得那沈信隨身之物。”


    崇黑虎猙獰一笑,緊接道:


    “在下便能讓其必死無疑。”


    南宮適見狀沉吟了片刻,如今二人被困殷商,若是能有機會擒殺沈信立得功勞也算是將功折罪。


    否則寸功未立,被救回西岐那也無言見那滿朝文武,當即讚同道。


    “好!曹州侯有此秘術,何愁西岐不興,何愁沈信不死!”


    崇黑虎打量著前方,一直尋找著接觸沈信的辦法。


    而現在……殷商軍營混亂,機會來了。


    兩人正說話間,沈信的身影由遠及近,慢慢出現在囚車之前。


    在見到沈大夫的瞬間,一下子南宮適的臉色便有些不自然,趕忙又變得不動聲色起來。


    但是眼中卻帶著忌憚,似乎北崇的心裏陰影還未放下。


    時隔多日,沈大夫再見兩人也是感慨。


    原本崇黑虎,南宮適英武的身姿如今也變得憔悴起來。


    一身鎧甲早已經被人扒光,渾身破衣爛衫,頭發雜亂,四周更是惡臭無比。


    兩人倒也強硬,落在張桂芳手中一直未曾求饒,而張桂芳也為了給朝歌報功,並沒有將其當場斬殺。


    可現在西岐馬上要攻打過來,卻呼喊著要向自己投降?這裏麵似乎有著問題。


    不過沈大夫沒有在乎,還更希望兩人能夠給他加個雙重保險。


    沈信走到囚車不遠處笑吟吟的開口問道:


    “兩位想怎麽害……”


    “呸!想怎麽向本大夫投降啊?”


    “哼!本侯怎會降你,癡人說夢”崇黑虎說罷,惡狠狠的瞪了眼南宮適,顯然意味深長。


    南宮適這才如夢初醒般,朝沈信開口道:


    “末將南宮適見過沈大夫。”


    “嗯?”沈信有些詫異他覺得兩人似乎有些古怪。


    南宮適扭扭捏捏說完,就仿佛遇到了難處了一般不在說話。


    反而是崇黑虎在一旁,緊皺著眉頭,怒聲大喝:


    “南宮適你個背信小人,文王丞相對你恩重如山,你怎敢在此刻背叛西岐,賣主求榮。”


    沈大夫驚訝了一下。


    崇黑虎罵的卻越加狠了:“南宮適枉我崇黑虎曾與你兄弟相交,今日你若是投靠殷商,便與你割袍斷義。”


    沈大夫更驚訝了,話說這背信小人,賣主求榮,你確定說的不是你自己。


    還有你們兩個在那裏是在演戲嗎?


    隻是演的好假啊……


    沈大夫就那樣靜靜的看著……


    南宮適眼看崇黑虎的眼睛都快眨瞎了,終於反應過來。


    方才他有些抹不開臉麵,畢竟是西岐的大將軍。


    但是南宮適知道,崇黑虎這麽做是為了能夠殺掉沈信這個惡賊,讓自己假裝投降,騙得對方的信任。


    當即配合道:


    “沈大夫在上,末將南宮適一時魯莽,冒犯天軍,今已知錯。”


    “更知當今陛下文成武德,大夫智勇雙全,區區西岐不足為懼,今願歸降。”


    沈大夫表示對他的幡然悔悟毫不感興趣,但是對你的目的很有想法,當即眼睛一亮,口中沉吟道:


    “殺降誅服,是為不義,你自來降吾當力保。”


    “來人,將南宮將軍放出。”


    沈大夫此言落下,南宮適與崇黑虎眼中瞬間露出笑意,那沈信真是蠢不自知,如此之人如何能當殷商主將?


    殷商這十萬大軍敗的不冤。


    他們計劃更是已經成了一半。


    待南宮適出了囚車趕忙開口拜道:


    “既蒙大夫大恩保全,實是再生之德,今願效死誌。”


    而崇黑虎則是假裝拍著囚車怒聲咒罵道:“南宮適你個西岐叛徒,怎可背叛西岐,背叛丞相!”


    還有沈信你個惡賊我崇黑虎定不與你善罷……”


    話還沒說完,崇黑虎的罵聲便瞬間為之一滯,因為他麵前陡然出現了一名銀盔白袍的小將,手持寒光閃爍的長槍,正惡狠狠的盯著他。


    崇黑虎咽了下口水,喉嚨瞬間動了動,緊接著空曠的殷商軍營便迎來了殺豬般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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