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吒感覺自己上當了,但偏偏不知道這當上哪了。


    沉信是哪吒的義父,沒錯。


    自己是哪吒的親兄弟也沒錯。


    所以沉信等於哪吒的義父又等於我的義父?


    額。


    ……


    金吒撓了撓頭,按理來說,看在哪吒的麵子上,好像是有那麽一丟丟的關係的。


    而且自己的父親李靖一定與沉信關係莫逆,至少也是長輩。


    可師父臨行前卻特意囑咐,讓我離那沉信遠一些,並且永遠不要靠近。


    更何況如今是兩軍交戰,薑尚師叔視其為敵,還要殺他。


    這……


    沉信到底是敵是友啊?


    金吒仍不住抬起頭望著上方,拍著手哀歎一聲。


    天啊,這太難了,裏麵的關係太複雜了。


    自己不會啊!


    完蛋,金吒覺得自己腦容量不夠了……


    殿內,薑子牙在經曆四聖夜襲西岐之後,此刻是一夜未眠,心神緊繃到了極致,他在心中不住的感歎。


    沉信用兵簡直如神,正是借著自己對秘術的盲目自信,才一步一步的失掉警惕,落入他的陷阱。


    昨夜突襲一戰,西岐損傷慘重,就連他自己都被王魔等人一珠打死,若非文殊廣法天尊現身相助,後果不堪設想,恐怕此刻早已經城破了吧。


    唉,感歎一聲,薑子牙眼中卻越加堅定。


    因為他相信西岐天命所歸,殷商必敗。


    哪怕昨夜沉信謀劃的再過於縝密,再過於可怕,但最後的結果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九龍島四聖在此戰已經身死三位,沉信更是如同喪家之犬般慌慌逃得性命,不知所蹤。


    如今殷商軍營內失了最大的倚仗,並且群龍無首,隻要他在明日戰場之上散出沉信身死的謠言,必然使其軍心混亂。


    那時便可大破商軍!


    薑子牙自信滿滿,正所謂惑敵軍心不戰自勝。


    到那時哪怕沉信今後回轉,卻也是無能為力,扭轉戰局。


    沉信你既然施展奇謀,我便還以秒策,與天命相抗,終究失敗。


    你還是太理想,太過於天真。


    薑子牙輕笑一聲,點了點頭,思慮之間,勝負已經了然於胸。


    殷商大營之內,張桂芳死死捏著手中的書簡,麵色陰沉如水,顯然已經在暴怒的邊緣。


    他看了看戰敗而歸的李興霸,又看了看下方群情激憤的眾將。


    心情更加沉悶。


    沒想到昨夜的變故,竟然讓局勢惡化到如此地步。


    聞太師請來的仙人戰死了三位,沉大夫又不知所蹤,完全沒有任何的消息。


    這樣的結果使得士氣簡直低到了極致。


    張桂芳此刻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最強的戰力已死,大軍更是群龍無首,西岐又來了援軍,此消彼長之下,殷商必敗無疑。


    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退軍,可看著下方紛紛請戰的諸將,他卻開不了口,心底很是難受。


    而且在心中張桂芳也對沉大夫的生死早已經有了推測,喃喃的對著眾人開口道。


    “王道長等人既然身死,那沉大夫恐怕……”


    似乎知道張桂芳要說些什麽,營帳內氣氛有些不對,忽然都沉默起來。


    但話還沒說完,角落中的黃天祥就雙拳緊握,麵色慘白的直接打斷:


    “不可能!不可能!我義父天下無敵不可能會死的,他隻是失蹤了!”


    是的,隻是失蹤了,但這件事除了黃天祥與小狐狸確認外,其餘所有人都不信。


    西岐城外事情發生的很倉促,沉大夫得知九龍島四聖夜襲西岐之後,根本沒與眾人商量,直接單人獨騎便衝向了西岐。


    連張桂芳黃天祥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殷商方麵感受西岐城內的動靜後,才知曉此事,但那時戰鬥已經結束,李興霸戰敗匆匆回營。


    而沉大夫的身影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按理來說,對方既然能殺掉王魔,那就絕對是更強大的仙人,目的更是扶保西岐。


    當其在得知沉大夫身份後,絕對不可能放過的。


    張桂芳知道大家都不肯相信這個答桉,可事實恐怕隻會如此。


    而不遠處神色低沉的李興霸也是同樣這般認為,他自打回到殷商軍營就一直默默無言,感覺愧對沉大夫。


    他張了張嘴,口中沙啞的道:


    “出手的人是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他是闡教十二金仙,更是薑尚的師兄!”


    張桂芳聽到李興霸如此說,一把捏斷了手中的書簡,身子一顫。


    “這麽說沉大夫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結果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是傳說中的金仙,更是薑子牙的師兄。


    無論如何落到他的手裏,在李興霸的眼中根本不可能活。


    “金仙…既然是得道金仙有沒有可能…”風林大聲的喊道,他寄希望於那闡教門人能顧及身份。


    李興霸直接搖頭:“王道兄已經身死,對方明知吾等乃是截教門人,還敢痛下殺手,更何況沉大夫乃是殷商主帥。”


    是啊,既然已經出手了,連截教之人都敢殺,還會在乎多殺一個凡人嗎?


    李興霸此刻神情憔悴到了極點,感歎一聲道。


    “當初吾四人受聞太師相邀,前來護佑沉大夫,不料今日卻因擅自行動,導致戰敗失利,喪了吾三位道兄,更使大夫受難!”


    “張總兵你可修文遣書,速報於聞兄,請其前來相助,更要邀三山五嶽的道友攻伐西岐,以報今日之仇。”


    張桂芳聽後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啊,這件事一定要報與朝歌,請聞太師派來援兵。


    沉大夫不能白死,他定要生擒薑尚,為大夫報此大仇!


    可張桂芳手中信件剛剛寫完,眾人聽得帳外鼓聲隆隆,呐喊陣陣。


    接著便有士卒匆匆來報:“稟,諸位將軍,西岐城內薑子牙親率大軍出城前來決戰。”


    就這一句話,瞬間激怒了帳內氣勢洶洶的眾人。


    張桂芳一拍長桉冷冷的道:


    “好啊,薑尚,你不僅害了沉大夫,與三位道長,還敢如此欺吾殷商。”


    風林更是當即揚起狼牙棒,高聲的朝張桂芳請命道:


    “總兵大人,報仇,吾等要為沉大夫與三位道長報仇!”


    “哪怕西岐此刻有仙人相助,末將也願為先鋒,踏破西岐!”


    “死戰,死戰到底!”


    黃天祥眼中光芒閃動,雖然他根本不信義父會身死,但這仇不可不報。


    武將們大多都是血性男兒,此言一出,所有人開始群情激憤,紛紛請戰。


    一個個揚刀執劍,怒喝聲響徹整座軍帳。


    ……


    西岐城外,薑子牙點將出城,三軍呐喊,軍威大震。


    他在眾將的簇擁下,嘴角笑意盈盈走到陣前,手中緊握著打神鞭,朝著殷商陣前高聲喝喊。


    “張桂芳,你且聽好,昨夜之戰沉信與九龍島四聖皆已身死。”


    “爾等敗局已定,更無法與吾西岐大軍相抗,若想活命,還不速速下馬受降?”


    “若是頑抗,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薑子牙的聲音很大,身後還有無數的西岐將士跟著喝喊。


    他是故意的。


    卻不是說給張桂芳。


    而是故意說給身前十數萬殷商士卒聽的,正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沉信乃是這十數萬大軍的主將,更是他們的靈魂。


    聽到沉信身死的消息,士卒們沒有了主心骨,定會惶惶不安,緊接著軍心大亂。


    哪怕沒有人當場投降,也會情緒低落,沒有凝聚力,導致戰鬥力下降。


    這樣無論如何接下來的戰鬥可以更加輕鬆一些。


    果然,聽到薑子牙的話,士卒們有些驚恐,下意識的握緊了兵器,喃喃的望向前方。


    昨夜的事情雖然普通士卒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但西岐那麽大的動靜,豈能沒有猜測,今日一聽薑子牙的話。


    無數人開始小心尋找著那熟悉的身影,但是尋了好久,他們卻失望了。


    沉大夫竟然真的沒有出現戰場,而且那些長得很凶惡的四位道長居然也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了一人。


    難不成他真的死了?


    或許懷疑隻是一個種子,但見到張桂芳等人的表情這顆種子就已經開始生根發芽。


    沉大夫!


    沒有了沉大夫他們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信仰。


    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不知道將來該去向哪裏。


    這一刻殷商士卒們安靜的有些窒息。


    張桂芳同樣看到眼下的這一幕,身騎白馬,出了轅門,揚起長槍朝薑子牙怒聲喝道:


    “反賊薑尚,安敢害我沉大夫,吾要與你立見雌雄。”


    張桂芳身為青龍關總兵,少年當道,自幼便習得一身兵法秘術,投身於軍武,效忠殷商。


    在殷商這些將領中,除了聞太師,他沒有服過任何人。


    十數年間,大小百餘戰仗著胸中秘術與兵法從未有過敗績。


    高傲自信一直寫在臉上。


    但是自從遇到沉大夫之後,這是他自心底徹徹底底的佩服一個人。


    無論是兵法謀略還是領軍作戰沒有任何一點可以挑剔,尤其是身為主將不僅能謀略全局更是能不顧生死。


    身先士卒,誓死不屈,這才是真正的將領。


    張桂芳縱馬而出,目中淩冽,口中朝著身後的士卒喝道:


    “全軍列陣,隨我殺向西岐,為沉大夫報仇雪恨!”


    士卒們聽到張桂芳的話默默抬起了頭,他是青龍關總兵,這裏有很多士卒都是他的老部下。


    所以張桂芳的話還是有用處的,隻不過眾人此刻已經沒有了方向,士氣已經丟了大半。


    薑子牙更是根本沒有給他機會。


    朝前方冷漠的喝了一聲,忙傳令道:“點鼓。”


    此乃軍中之法:鼓進,金止。


    為了對付張桂芳薑子牙可是下了血本,沉信已經失蹤,張桂芳若死那殷商便再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所以他根本沒打算讓將領單挑,而是已經開始不講武德。


    隻見鼓響過後瞬間周營數十騎向前殺出。


    伯達、伯適、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季、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南宮適、辛甲、辛免、太顛、閎夭、崇黑虎等將,紛紛圍裹上來。


    把張桂芳圍在垓心。好張桂芳,似弄風猛虎,酒醉斑彪,抵擋周將,全無懼怯。


    一旁的薑子牙見張桂芳如此勇猛,也是被嚇了一跳,眉頭瞬間皺起。


    忍不住心駭。


    但張桂芳雖然勇猛,可薑子牙並沒有忘記更加危險的李興霸,連忙朝金吒急聲命令道:


    “金吒,你且去戰李興霸!我用打神鞭助你今日成功。”


    薑子牙看著戰場,但眼中卻仍很是自信。


    金吒聽命,拽步而來。李興霸坐在猙獰上,見到昨夜那道童忽然殺來,立刻怒火衝天,催開猙獰,提鐧就打。


    金吒舉寶劍急架相迎。未及數合,隻見哪吒登風火輪,搖槍直刺李興霸。


    李興霸用鐧急架忙還。子牙在四不相上,偷偷祭起打神鞭。


    李興霸見勢不能取勝,把猙獰一拍,那獸四足騰起風雲。逃脫去了。


    哪吒見走了李興霸,朝張桂芳的方向歎了口氣,竟隱隱敬佩起來,他沒有選擇繼續加入戰場,而是腳步匆匆的攔住了黃天祥。


    不遠處戰鬥的越加激烈,張桂芳躲閃不及,背後忽然中了一瓢,狠狠一頓,差點跌落下馬。


    崇黑虎立即在馬上大呼道:“張桂芳早下馬歸降,免爾一死,吾等共享太平!”


    張桂芳聽後大罵:“叛逆匹夫!捐軀報國,盡命則忠,豈若爾輩貪生而損名節也!”


    這一戰從清晨隻殺到午牌時分,張桂芳長槍染血,鎧甲斷裂,身上七七八八數十道傷口。


    而周軍將領也被其斬殺十數人,盡皆不敢上前。


    趁著難得休息之時,他歎了一聲,已經到料自己不能突圍,今日必死於此地。


    捋了捋身下坐騎染血的毛發,將其擺的整齊,暗歎道:


    “可惜啊,可惜!”


    “我張桂芳恨不能為沉大夫報仇雪恨,唯一死以報國家。”


    說罷嘴角咳出一口血沫,身上的溫度開始消散,眼角也漸漸沉重,他知道這是鮮血流的太多。


    但他卻沒有任何在意,而是仍再一次揚起長槍。


    口中隻有冷冷的一個字。


    “殺!”


    “殺!”


    “殺!”


    ……


    在有了自己的坐騎之後,沉大夫瞬間就飄了。


    騎著食鐵獸在空中忍不住哈哈大笑。


    若是以前自己要想從朝歌前往西岐行的路非得按月來算。


    可如今僅僅半日他就重新殺了回來。


    西岐城的輪廓盡在眼前。


    看,這不正好,前麵似乎正在進行一場大戰。


    震耳的喊殺聲,響徹長空。


    沉大夫感慨來的正是時候。


    不就是幾件法寶嘛,這筆買賣還是大賺的。


    可是當看到裏麵廝殺的情形後,沉大夫立刻就怒了。


    欺負人,太他娘的欺負人了。


    居然幾十人圍攻一個。


    找準方向,沉大夫一拍食鐵獸的腦袋。


    食鐵獸搖了搖頭:


    幹嘛?


    沉大夫怒聲道:


    “打架!幹飯!”


    聽到幹飯,食鐵獸眼睛都紅了,直接望向下方西岐眾人的武器與法寶,咧起了嘴。


    並不斷流出口水。


    也不用沉大夫再繼續說些什麽,食鐵獸嗷嗚了一聲,開啟了死亡衝撞,衝天的妖氣瞬間覆蓋了整座戰場。


    沉大夫高聲大喝:


    “薑子牙,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額,不對,應該是:


    “張桂芳,天祥爾等快率軍退走,本大夫給你們斷後!”


    沉大夫騎著食鐵獸直接就朝下方衝了過去。


    宛如一顆炮彈,轟隆隆在戰場上掀起大片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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