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沉大夫的咄咄逼人,薑子牙握著打神鞭的手狠狠緊了一下,眼中的憤怒已經控製不住。


    不遠處的哪吒暗叫不好,因為西岐眾將看到這個細節,同樣默默揚起武器。


    很可能下一秒,薑師叔就會率領大軍衝殺過去,此戰將不可避免。


    不過,等了好半晌,薑子牙臉色變了又變,似乎強行控製住了自己衝動的想法,表情又變得澹然,反而緩緩的開口問道:


    “不如沉大夫替在下回答這個問題。”


    “這……”


    薑子牙的話,顯然把身後的眾將屬實都被驚到了,對麵的商軍都挑釁到如此地步,薑丞相怎麽還是如此心平氣和?


    也太過於能忍了吧?


    不過還好,眾將雖然不解,但此刻卻並沒有擔憂,因為,薑丞相使得妙計離間了魔家四將,此刻優勢在於西岐。


    沉大夫望著眾人自信的樣子,忍不住嗤笑一聲:


    “看來在爾等眼中,本大夫今日是必敗無疑了?”


    “沒錯,沉信你今日已到絕境,此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丞相如今是在與你機會說出遺言。”崇黑虎在旁撫著頜下長髯,惡狠狠的道。


    他是如今西岐陣營最希望沉大夫身死的人,隻不過礙於自己的實力不足,法寶被毀,一直是有心無力。


    所以在此刻,崇黑虎想要薑子牙與沉信快些打起來,然後好漁翁得利,借機報仇。


    最主要的是,雙方大軍都擺在陣前,他真的想不出薑子牙有什麽理由不開戰?沉信有什麽理由能活下來?


    沉大夫望著眼前的跳梁小醜,毫不猶豫的打斷道:


    “這連傻子都能輕易看出是你家丞相怕了我,難道這還用解釋嗎?”


    “你胡言亂語!”崇黑虎臉色一變毫不猶豫的嗬斥道。


    但他心中差點沒笑死,這沉信當真是不怕死,什麽都敢說。


    此話一出,哪怕薑丞相不想開戰,也必須要進行表態。


    “薑丞相豈會怕你?簡直大言不慚。”崇黑虎還沒忘記往上添柴加火。


    “不怕?”沉大夫冷笑:


    “若是不怕,為何猶猶豫豫?”


    “因為爾等怕的不僅僅是我,怕的是那萬萬千千的黎民百姓,因為個人私利,西岐攪得天下不寧,四海烽煙,無數無辜的士卒百姓為此卷入兵戈。”


    “他們的目光都在冷冷的看著你,且說,爾等不怕嗎?”


    沉大夫口中厲喝,站出身來,一步一步的朝西岐而去。


    明明自身一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感覺,此刻從氣勢上甚至已經壓製了西岐數萬大軍。


    崇黑虎本想在那裏繼續挑釁,不過在麵對正氣凜然的沉大夫後,不知為何心中竟隱隱恐懼,一時不敢與之對視。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沉大夫麵對千軍萬馬毫無懼色,但崇黑虎卻沒有那般膽魄。


    見薑子牙仍自默默沉吟,沉大夫把手一揚,指著前方開口問道:


    “薑丞相不知我說的可對?你可要反駁,可要率領大軍將本大夫斬殺於此?”


    “甚至今日我便要告訴你,魔家四將已經離開,爾等的離間之計也已經成功,現在可有膽與我一戰了嗎?”


    這是赤果果的挑釁。


    西岐的眾將聽後彷佛是炸開了鍋一般,隻不過沒人願意率先站出來。


    畢竟沉信如此作為把所有人嚇了一跳,大家都清楚的很,沉信敢把自己的老底掀出?


    這是瘋了嗎?怎麽可能?


    此人雖然狂妄,但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情,黃天化那大傻子自認為對方沒有防備上了當,所以人被擒拿了。


    而且還當著十數萬大軍麵前挨了一頓打,這明晃晃的例子就在眾人眼前。


    出戰是不敢的,不過不妨礙大家在嘴上占便宜,畢竟自己這邊人多勢眾,打不過難道還罵不過嗎?


    當即就有人喊道:


    “沉信你區區小兒,在某手中恐怕走不上三回合?”


    “沒錯,我就是讓你一隻手,都能把你捏死。”


    “戰場之上沒有實力也敢狺狺狂吠你以為這是那賣菜的攤前嗎?”


    “嗓門大有什麽了不起,除了能嚇人一跳,還能做什麽?你敢上陣殺人嗎?”


    “我猜沉大夫養尊處優慣了,恐怕連隻雞都沒殺過,哈哈哈!”


    ……


    軍中諸將吵吵嚷嚷的聲音響起,在那裏說的不亦樂乎。


    畢竟他們這麽多人,麵對一個文官還能怕了不成,對方難道還敢殺過來?


    而且自古文官武將之間就有著難以調和的矛盾。


    文官高居廟堂,處處貶低武人,武人遠在軍中同樣也不屑文官。


    所以就這般互相看不順眼,有人開口,自然就有人附和,


    反正自己藏在人群之中,那沉信也不知是誰。


    到最後西岐方向士氣反而高漲起來,這般場景所有人沒有想到,反而讓薑子牙都有些猝不及防……


    沉大夫此刻自然也能明顯感覺到眾將的敵意。


    好家夥,他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讓西岐同仇敵愾起來,不過這樣更好,計劃實施的很是順利。


    所以當即便毫不猶豫的再次添上了一把火:


    “一群西岐逆賊,也敢在這裏大言不慚,沉信就在陣前,何人敢來一戰?”


    “……”


    “唰!”場內眾人瞬間沉默的大半,好多人毫不猶豫的向後退了數步。


    對罵可以,上陣不行,武將們瞬間表現的虛了。


    不過他們卻還能給自己找個好理由如今大軍對峙,薑丞相可並沒有下令進軍啊,所以並不算是害怕。


    “沉信你休要猖狂!”崇黑虎隻嫌天下不亂,所以又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我家丞相非是怕你,他有經天緯地之才,道法通玄之術,若是出手,你焉有命活?”


    “隻因我主仁義,不與爾等惡賊計較。”


    “哦?原來如此?”


    “自然!”


    “我呸!”沉大夫掃了眼前方不屑的道:“狗屁的仁義之師。”


    “西岐以下犯上,圖謀造反,已是天下皆知。”


    “不尊君命,自立武王。收納叛臣,明知欺君,卻安心拒敵。此乃叛逆之罪。”


    “拉攏諸侯,蠱惑民心,叛亂一方,其心更是可誅。”


    “世間大罪,莫過於此,還敢自稱仁義?”


    西岐眾人低頭沉默。


    “世間之事,自有後人評說,西岐所作所為早已經被看到清清楚楚,叛亂就叛亂,你們這是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真當所有人都會信你們這套騙人的把戲嗎?”


    “呸,虛偽之徒,膽小鼠輩!”


    沉大夫算是把西岐仁義的遮羞布給撕開了,一點都沒有給西岐與薑子牙留,反正今天都是必死之局,根本不怕惹怒對方。


    眼見崇黑虎還要繼續開口,沉大夫直接喝道:


    “崇黑虎,反叛逆賊也。”


    “滿朝富貴,盡在崇家,身為一地諸侯,不思為百姓謀福,反而造反助惡,貪心不足,逆惡貫盈,還來強辯!”


    “你這反叛小人也配與我說話?”


    沉大夫指著前方怒然大罵,氣血上湧,一時間威風凜凜,群敵莫不敢擋。


    與此同時西岐陣前不斷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那些剛剛士氣高漲的士卒們,瞬間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


    然後默默的低下了頭,再也不敢開口。


    正所謂千軍萬馬避白袍,沉大夫一人可擋千軍。


    看著那低聲不語的眾將,與那傲然屹立的沉大夫,在薑子牙眼中留下了難以忘記的場麵。


    戰場之上,氣勢也開始呈兩極分化。


    殷商這邊士卒眼中帶著敬畏,與震撼,隻感覺宛如天神下凡,帶著無邊威勢,而西岐這邊則是沉默不語,憤憤無言。


    甚至有不少人既憤怒又茫然,宛如自己曾經崇高的理想,為之奮鬥的一切自心底崩塌。


    沉大夫點了點頭,認真的望著前方,畢竟得罪了西岐的人越多,他接下來也就越穩。


    何況,西岐身後的那些人也確實是虛偽之輩。


    沉大夫有罵錯嗎?不,甚至他還覺得罵的有些輕了。


    若是那些闡教門人在此,沉大夫恐怕會罵的更狠,自詡仁義道德,實則自私自利,唯恐天下不亂。


    偽君子與真小人同樣可惡。


    不過那些被西岐深深洗腦了的武將以及做著開國功臣,從龍之功大夢的人卻不會這麽想。


    因為沉大夫的話戳中了他們的心底最不願麵對的事情。


    當即便有人呼喊起來,扭曲事實,將矛頭對準了沉大夫。


    “沉信,你胡說八道,休得汙蔑吾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武王殿下愛民如子,輕賦稅,減徭役。更一生為殷商鞠躬盡瘁,絕無二心。”


    “反倒是你,肆意掀起戰火,無故攻伐西岐。”


    “世間民不聊生,你才是罪魁禍首。”


    沉大夫聽到眾人的話後氣的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冷喝道:


    “是啊,擁兵自重,割據一方,勾結諸侯,吞並土地,這些都不叫叛亂,他明明是叫改朝換代。”


    “爾等還活在自己的夢裏。”


    “可是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因果曆然,天地無欺。”


    沉大夫此話一出,天地憑空響徹一道驚雷。


    白光耀世,身前書卷翻飛,身上散發著莫名神秘的氣息。


    天道光明正大,人或者一時可欺;但因果循環清晰可見,毫厘不差,卻無法欺騙天地。


    沉大夫所言更是隨著那一聲雷響,砸入了人心,這幕場景震撼了無數的人,或許他們若有幸在戰場之下活下去,將這一幕流傳與後人。


    站在遠處的黃天化,此刻不知為何眼中忽然露出了迷茫,他原本以為西岐才是值得他效力的地方。


    更想在尊崇師命的同時憑借自己的能力與才華,博一個從龍之功,隨後封官加爵,青史留名。


    來到西岐的路上他更是意氣風發,甚至想好了接下來的發展,要將父母全部都接來西岐,從此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隻不過後來,當遇見自己弟弟的時候,黃天化便有些疑惑,因為他在弟弟的眼中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是對一個人的敬仰崇拜,甚至甘願為之赴死的信仰。


    所以黃天化對沉信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同時還有更多的不服,但後來現實給了他很多巴掌。


    於是更大的憤恨出現在了黃天化的心中。


    可就當自己覺得接下將會再次遭到無盡折磨的時候,沉信卻將他放了。


    對就是放了,甚至還鼓勵他前來複仇。


    第一次黃天化對沉信身上的閃光點吸引,他似乎知曉為何弟弟會對其如此崇敬了,做事有理有據,恩怨分明值得敬佩。


    而此刻他望著沉大夫麵對千軍萬馬無所畏懼的身影,忽然他徹底明白了。


    “為何師父要讓自己遠離沉大夫。”


    “更明白了薑師叔會對一個普通人如此忌憚,甚至也知曉了心中想要知曉的答桉。”


    “原來自己先前的想法都是錯的,還想勸弟弟棄暗投明,笑話,真是笑話啊。”


    沉大夫不知曉黃天化心中所想,還在笑吟吟的望著前方。


    因為西岐的陣營已經要亂了,對他的喊殺之聲不絕於耳,因為沉大夫戳破了他們心中隱藏在身前的外衣。


    讓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暴露在陽光之下。


    毫無疑問那些早已知曉西岐目的,並支持的人會視其為死敵。


    “丞相,下令吧,大軍衝殺之下,殷商必定無法抵擋!”


    “隻要這一戰贏了,便沒有沉信這樣礙眼的人。”


    “丞相,刻不容緩啊!”


    ……


    沉大夫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成功的引起了西岐眾將的不滿,尤其是還有崇黑虎那個一心想要自己死的人在那裏添油加醋。


    隻可惜薑子牙不知為何,這次居然穩如老狗。


    這難道是修煉成功,道行有所長進了?


    薑子牙既然能被元始天尊選擇出來,也定有他的長處,或許在修煉天賦方麵不及申公豹。


    但研究軍陣戰法幾十年,一身韜略豈可小覷。


    應該說,除了修煉不行,其他方麵薑子牙都是頂尖。


    可如今西岐已經人心浮動,他竟然沒有絲毫焦急,這屬實有些奇怪。


    難不成其另有什麽謀劃?


    想到這裏沉大夫表示,謀劃不謀劃的他不知道。


    不過主動權今日卻在自己的手裏。兩軍交戰,又不是隻能等他來殺,所以沉大夫大手一揮。


    殷商旌旗閃動,刀槍林立,沉大夫也在大軍之前,一熊絕塵,朝西岐城下殺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殷商大軍,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沉信敢麵對擁有絕對優勢的西岐率先攻擊。


    一時間眾人目瞪口呆,竟慌亂躲避起來。


    而正在此刻薑子牙也終於有了動作,不知何時,消失許久不見蹤影的武吉突然出現在他身旁,並小心的開始低聲稟報道:


    “稟師尊,魔家四將現身了。”


    ……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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