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維夏,六月徂暑。


    西岐城外,正值暑氣上升,日頭高掛,酷熱難耐。


    但哪怕如此炎熱的天氣,雙方十數萬的士卒,以及城內無數的百姓依舊立於戰場之上。


    圍著那幾座陡然立起的土台,遠遠議論紛紛。


    嘈雜的聲浪,漫天的人海,放眼望去,窮極目力,卻也隻望見一個隱約的盡頭。


    要知道,如今正逢戰事,殷商與西岐征戰已有半年之久,如此熱鬧的情況下在此刻簡直駭人聽聞。


    百姓們滿麵的期待。哪怕在烈日灼燒,雙方士卒列陣的情況下也不曾離去。


    因為今日是薑丞相與沈大夫鬥法求雨的日子。


    不多時,也不知是何人突然的一聲大喝,傳遍全城,一瞬間無數人抬頭望去。


    所有的目光匯聚到相同的方向。


    殷商的轅門外,隨著淡淡的腳步聲響起,烈日映照下,緩緩走出一位身著錦袍的青年。


    他身後背著厚重的長弓,手中執著寒光寶劍,步履之下,衣袂飄動,眼中精光內斂。


    他一甩長劍,口中輕吟,聲若洪鍾,低沉的吟誦聲穩穩傳入城外士卒百姓的耳內:


    “揚鞭慷慨蒞中原,不為仇讎不為恩。”


    沈大夫踏步向前,語氣中變的有些悲慨:


    “隻恨蒼天方憒憒,欲憑赤手拯元元。”


    此言一出,西岐城外的士卒百姓,無不默默低頭,束手而立。


    就連場中原本的混亂嘈雜也開始逐漸消散。


    那道屹立的人影還在繼續,沈大夫舉起手中的長劍,似乎陷入了回憶:


    “三年攬轡悲羸馬,萬眾梯山似病猿。”


    殷商的轅門外,似乎無數的士卒有感而發,他們摸了身上有些斑駁的鎧甲,上方還殘留著清晰的刀刃。


    征戰沙場,拚盡性命,最後或傷或死,免不了埋骨他鄉。


    在場的士卒,心中觸動感慨。


    而當沈大夫踏在戰場中央,麵對薑子牙的時候,開始忍不住仰天長歎。


    “我誌未酬人亦苦,東南到處有啼痕!”


    薑子牙眉頭一皺,原本鎮定的身子莫名顫動。


    而殷商的眾多將領以及士卒百姓,則是默默的向前踏了一步,忍不住心中升起無限感慨。


    沈大夫不懼艱辛險阻,為國家揚鞭躍馬,平定亂世。非計較個人恩仇,圖報私怨。


    隻是因為老天爺昏憒不明,他想倚仗赤手空拳,拯救天下。


    戰爭起時,人不離鞍,累瘦了戰馬,士卒攀山躍嶺,病苦叢生。


    眼看著殷商到處遍地烽煙,受苦的是卻那無辜的百姓,哪怕苦頭吃盡,卻還是壯誌未酬。


    所有人都不禁歎道:“沈大夫當真是悲天憫人啊。”


    在場的百姓感受到大夫心中所想,不由得感同身受,那一道為國家苦苦支撐的身影躍然眼前。


    竟忍不住朝那為國為民的身影陡然下拜。


    薑子牙掃視戰場,眼望著士卒與百姓的表現,心中竟隱隱間憤慨。


    嘴角忍不住顫動。


    氣,抖,冷!


    沈信,你居然玩陰的是不?


    太無恥了。


    看著所有人的身影都被沈信吸引了過去,薑子牙就感覺對方是故意的,如此高調出場就是為了壓自己一頭,收攏西岐民心。


    原本自己展現出神仙氣勢,憑空而起,身放毫光,已經盡得百姓擁護。


    但沈信這念了首詩,緩緩走出竟穩穩蓋住了他的鋒芒。


    這……


    還未比鬥我居然又敗了一場?


    哼!憤恨之下,薑子牙又看了看身旁的眾多將領,看到了那眼中毫不猶豫的尊敬。


    就連平日裏最穩重的楊戩,都不由得雙目綻放光彩神色莫名,隱隱間有些失神。


    至於其他的人,更不用說,若不是心中還知曉這是在戰場之上,恐怕早就毫不猶豫的隨著人群朝前方拜了下去……


    老黃,陸曉兵更是低聲跟著叫好,每每見到少爺英武的身姿,兩人都覺得無比的偉大。


    恨不得當場就大手一揮,隨著少爺舉事。


    哪吒,等人眼中激動,偷偷的看著沈大夫又暗瞧瞧薑子牙,私下裏小動作不斷。


    西岐這些將領中,唯有崇黑虎堅定不移,一直對沈大夫保持著怒意,此刻望著前方不住冷哼,顯然心中很是吃味。


    不遠處,沈大夫此刻並沒有再繼續吟著詩,而是執著手中長劍立在原地,慢慢抬起眼眸,凝神望向土台上端坐的薑子牙。


    薑子牙似有感應也同望向沈大夫,兩人就這般互相對視,一個昆侖弟子,有道之士。


    一個年少青衫,為國為民。


    此番再次相見,在這個無數士卒百姓的關注下,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越過了千年。


    沈大夫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突然反手握劍,微微拱手,認真道:


    “朝歌,沈信,來赴賭鬥之約。”


    薑子牙打了稽首淡淡回道:“等候大夫多時。”


    沈大夫繼續道:“能與薑丞相鬥法實乃幸事,不過你我之間更是代表著殷商西岐。”


    “還請丞相不必留手,今日既分勝負也決高下。”


    “請!”


    兩人互相客氣了一番,不知道還以為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但他們互相都知道,這都是表麵形象,心中可是恨不得對方突然暴斃。(薑子牙心中永久的期待。)


    在沉靜的語氣中,沈大夫點點頭,緩步走向了高台。


    這一刻,無數人隨著他的腳步,目光慢慢跟隨。


    沈大夫的誌向已經在他出場的詩中表明,隻為天下百姓。


    瞬間便引發了共鳴,在氣勢上碾壓了薑子牙。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桂芳眼眸通紅,隨後揚起手中長劍,低吼一聲。


    “沈大夫必勝!”


    隨著這聲低喝,眾多士卒也同樣跟隨揚起武器,大家對沈大夫是自心底崇拜,在此關鍵時刻,他們願做沈大夫最堅強的後盾。


    哪怕看似這場比鬥渺無希望,但卻永遠信心十足。


    無論如何,他們都希望沈大夫會勝,因為這世間缺少的便是如同大夫這樣的人。


    震撼的聲音一時響徹四野八荒,直衝雲霄,甚至連那炎熱的天氣都不在是阻礙。


    黃天祥握著手掌,堅定的眼神一點點隨著義父的身影移動,並寸步不離的護衛身旁。


    直到那身影立在台上,黃天祥隱隱為義父所震撼,正所謂,年少萬兜鍪,掃定西岐戰不休,天下英雄誰敵手?


    世間可有人能堪一戰?


    “沈大夫神威,我等不如矣!”魔家四將唉聲歎氣,掩麵低頭。


    天下的將領中至今無有人能與沈大夫一般,心懷世間,憂慮民生,眼前這無所畏懼的氣勢更是壓倒無數人。


    相比自己等人隻會喊打喊殺,仗著法寶之威,贏得戰爭的方式,瞬間低了不止一個層次。


    與大夫相比,他們隻配做馬前小卒,為其牽馬執蹬,盡保衛之責。


    而幾人身旁的魯雄更是不住感慨。


    “自己老了,這世間終將是沈大夫這等人傑的天下。”


    或許這次鬥法大夫真的會勝呢?一種莫名的想法自魯雄腦海中冒了出來。


    而且越想越加信心十足,正所謂天下事未可知也,沈大夫定會扭轉乾坤。


    躲在角落中的某處,費仲尤渾正瑟瑟發抖。


    “可怕,這沈信的氣勢太可怕了,原本還需要你我出手相救的黃口小兒。”


    “沒想到短短時間竟成長到如今的地步,執掌數十萬大軍,威震天下。”


    “還好我等暗中留了一手,並沒有真的將其徹底得罪。”尤渾小心道。


    是啊,費仲暗中點點頭,很慶幸,雖然他們幾次搞事,不過卻沒有一次成功。


    這讓兩人不禁有了改換門庭的想法,畢竟曾經在朝堂上救了沈大夫一命,若非自己仗義執言,怎麽算還是有些機會。


    至於妲己娘娘那裏……


    隻能說對不起了,因為沈大夫這根大樹明顯比娘娘的大。


    眼見四周士卒百姓的敬佩模樣,沈大夫有些猶豫,自己方才是不是裝x裝過頭了?


    本來他想的是,做為即將現世的聖人,出場怎麽說也要隆重一些,就學了學封神中那群仙人出場念詩的好習慣。


    畢竟這個裝x的機會連身合天道的鴻鈞都不能免俗。


    不是也做了手偈語歌頌了下自己?


    什麽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


    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


    什麽,玄門都領袖,一氣化鴻鈞,妥妥的無形裝x行為。


    就連三清,西方二聖,女媧等人的出場詩也各不同凡響,牛批吹的震天。


    沈大夫自然也就入鄉隨俗,追隨道祖的腳步,中二了一把。


    不過當他立在求雨的土台上後,便漸漸將這件事放下了。


    心中終於忍不住十分興奮,自己等了這麽長的時間,可算見到了一絲可以死的希望。


    不容易啊!


    這機會來的是真的不容易,薑子牙能答應比鬥,他可是做了很大的準備。


    畢竟演義中對方就施展過法術,冰凍整個西岐山。


    如今呼雲喚雨是他親自為薑子牙量身打造的機會。


    而且怎麽說人家也是闡教高徒,沈大夫相信對於這些不過是小意思,自己僅僅走個過場而已,不可能會贏。


    至於現在嘛,自然是速速開啟鬥法,早結束,早安心,把所有意外擋後麵。


    “沈大夫,既然已經來到台上,不知可否開始賭鬥?”


    而這時,薑子牙也站起身來緩緩的開口,手中握緊寶劍符咒,顯然強忍著怒氣,徑直準備。


    但是還未等沈大夫開口,身旁身著鎧甲的黃天祥卻踏前一步伸手阻攔道。


    “薑丞相不知你此欲何為?”


    “自然是施法求雨!”薑子牙臉色不耐。


    他已經受夠了沈信帶給自己的壓迫,想要用實力改變西岐百姓士卒的看法,並揭穿沈信本身並沒有任何實力,故弄玄虛的事實。


    但對麵的黃天祥聽到解釋後卻嫌棄的搖搖頭,口中道:


    “薑丞相忒不自重了些,也不讓我等遠道來客,也罷,正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丞相先去施法求雨。”


    薑子牙正要皺眉,黃天祥又道:“不過我等有一件事卻需要與眾多西岐百姓士卒講明。”


    “什麽事?”


    薑子牙此刻隻想快些將雨求來,然後當麵打沈信的臉,並把對方的目的揭穿。


    黃天祥接著道:“我家義父與你一同上壇祁雨,若這雨來了,不知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義父的。”


    “如此功績須先行講好。”


    沈大夫聽後,心中暗喜,認同的點了點頭。


    天祥第一次沒有出現差錯,如今這事情一定得先行講好,自己若是莫名其妙被算做平手怎麽辦。


    “此事有何要講,我等身後的將領自然能夠分辨。”


    黃天祥卻不依不饒,追著道:“雖然知之,但奈何我等遠來之客,這西岐你又經營良久。”


    “我義父神通廣大,求來了雨,那時彼此混賴,不成勾當,必要吃虧?”


    “須講開方好行事。”


    眼見黃天祥繼續阻攔,薑子牙撫著胡須沉吟片刻,毫不猶豫的道:


    “這一上壇,隻看我的符籙為號:


    一展符籙風來,二展雲起,三展響雷閃電齊鳴,四展雨至,五展雲散雨收。”


    黃天祥聽到薑子牙如此說,這才拱拱手退到沈大夫身後,開口道:


    “既然如此也是公平,薑丞相請了!”


    沈大夫也是點頭,你丫的別叭叭了,快點開始吧,我都等不及了。


    薑子牙毫不猶豫,大步走到土台中央,台上放一張桌子,桌上有一個香爐,爐中香煙靄靄。兩邊有兩隻燭台,台上風燭煌煌。


    爐邊列擺著是整齊的符籙,上方寫的是“玉清始清,玉符告盟,召命三界,統攝萬靈。”


    符籙筆畫彎曲,似九疊篆。符咒類皆含藏宇宙奧秘之意,非得道之秘密中人概莫可揣測。


    符下部所鐫“敕召萬神”四字表明,乃是道家玉符”。


    玉符上方側麵橫刻五字,從左向右依次為:“風、雲、雷、電、雨”。玉符下方側麵刻五字,從左向右依次為:“金、木、水、火、土。


    玉符左、右兩側,刻有周天二十八宿星名代表上下十方世界。表示這件玉冊符籙可以覆蓋天地萬方。


    此乃聖人親傳,威力莫大。


    薑子牙對著沈大夫自信一笑,嘴角微微上揚,隨後披發仗劍,望東昆侖方向下拜。


    布罡鬥,行玄術,念靈章,發符水。


    但見子牙做法,把手中玉符往天空舉動。


    霎時狂風大作,吼樹穿林。隻刮的颯颯灰塵,霧迷世界,滑喇喇天摧地塌,驟瀝瀝海佛山崩,


    幡幢響如銅鼓振,眾將校兩眼難睜。一時把金風徹去無蹤影,三軍正好賭輸贏。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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