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外。


    眼見燃燈道人,薑子牙等眾將慌忙逃回蘆蓬,幾位金仙趕緊迎了上來,滿臉詫異的開口問道:


    “老師,子牙爾等遇到了何事,怎麽回的如此匆忙?”


    “黃龍道友可曾救回?”


    薑子牙聽罷連連搖頭,接著更是猛的歎了口氣,極其不甘的遺憾道:“諸位道友,吾等小看沉信那廝,中了他的計謀了!”


    “什麽?”


    赤精子等人一陣驚呼,目中滿是不可思議。


    薑子牙緩緩將戰陣中的經過講與眾人,待說到沉信腳踩蓮花,毫發無傷的走出黃龍真人法術之時。


    闡教金仙沉默了。


    赤精子:“……”


    他似乎已經想象到了黃龍真人問候自己的場麵。


    懊惱的大叫一聲,表情無地自容,顯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短時間內竟難以接受。


    怎為什麽……


    為什麽自己的法寶就主動救敵人了呢?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但不論眼下他如何懊惱與想不通,事情已經發生,如今大家都知道,自己計劃失敗了,黃龍真人不僅沒有救出,反而又被殷商擒住。


    就連燃燈等人也差點被困,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望著四周幾乎空空如也的座位,闡教眾仙的顏麵算是徹底丟到了家,無不沉默。


    而一旁的薑子牙更是萬分感慨,喃喃的望著天空,在這打擊下,一時頗有些心灰意冷。


    他神色複雜,回想著自己來到西岐之後的所做所為,竟發現每次遇到沉信他都從未贏過。


    出山之後,深感文王知遇之恩,原本自信滿滿的想要為西岐拿下北崇,做一番大事業。


    斬殺崇侯虎,斷那殷商一臂,並挑動四海諸侯叛亂,為文王奪取天下作為鋪墊。


    但誰能想到,結果自己所率的十萬大軍卻被人單騎所破,大敗而歸,不僅沒有奪取崇城,反而倉惶而逃。


    更使得沉信趁此機會,於朝歌斬殺崇候虎,替殷商贏回了北地民心。


    第一次交鋒,他便敗了,敗的很是徹底,最令其難過的則是文王大業未成,在此遺憾中匆匆離去。


    薑子牙心中懊惱,本想養精蓄銳,光積糧草,待得天下大亂出兵伐商。


    但誰料,竟又被沉信看出端倪,提前趁西岐尚未恢複元氣,果斷下定決心率軍征伐,此一戰,西岐城雖未破,但人心卻已經失了大半。


    滿城百姓,軍中士卒,朝內文武有幾人心向西岐?又有幾人心向殷商?眼下恐怕已經無法回答。


    更未曾想到連西岐的郡主都自甘願,不顧危險護那沉信出城,可想而知,如今的情況有多麽危急,實乃西岐生死存亡之秋。


    而眼下隨著戰局的發展情勢越來越不受控製,本以為區區十絕陣而已,不過隨手可破。


    但誰曾想,竟連累了闡教眾多道友遭難,堂堂闡教十二金仙,眼下僅僅隻剩數人在此地唉噓短歎,無能為力。


    那沉信此刻就像是一座攀不過去的大山,將所有的一切都算到。


    薑子牙心有餘季,今天的是如果不是自己早些反應過來,迅速逃掉,恐怕這裏的位置又將少了一人。


    要知道,他當初都差點以為大事已成,但可惜高興的太早,沉信早就看破了他們的計劃,將計就計特意孤身前來交換。


    隻等西岐動手,便引趙公明等人殺將進來,準備一網打盡。


    真正的目地,其實是自己等人啊!


    他在算計沉信,沉信又何嚐不是在算計他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薑子牙不斷感歎,沉信之智當真冠絕天下,是一位極為難纏的對手。


    而就在薑子牙感慨之時,燃燈道人也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也沒想到算來算去,竟是自己落入別人的陷阱。


    這結果還真是諷刺。


    此戰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殷商士氣都將大勝,有兩位大羅金仙坐鎮穩如磐石,再想要強行擊殺沉信已經成了空想,成為了不可能之事。


    畢竟隻要對方不想找死,他根本不會再有任何的機會。


    可沉信不死,自己心中難安啊!


    燃燈道人狠狠的捏了捏手中那沒了燈芯的靈鷲宮燈,整個人極為不甘。


    不過還好,燃燈心智堅定,根本不會選擇放棄,更何況,沉信可不是與自己一人相鬥,他身後還有整個闡教。


    與闡教相鬥,沉信怎麽可能會勝,終究要失敗。


    笑到最後的一定是自己,哪怕闡教金仙被困又能如何,但沉信豈能知道,這都是他設下的計謀,做出的掩飾。


    十絕陣的破陣自己早就尋了出來,等到最後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足以讓其一切謀劃全部葬送。


    隻要沉信誤以為憑借十絕陣便可輕易對付闡教金仙,心中大意之下,必定露出破綻。


    到時抓住機會便能一舉破陣,徹底翻盤。


    燃燈想到此處,嘴角上揚,笑了笑,將目光遠遠望向殷商的方向。


    他現在唯一忌憚的唯有趙公明與孔宣二人,隻有他們才能真正的決定勝負。


    而正待燃燈想著計策之時。


    忽然,一道閃耀的長虹如流火般劃過天空,緊接著麵前的風輕輕刮動,陸壓道人的身影緩緩顯出。


    滿身的火光跳動,一張蒼白的臉上,長須浮動,他麵色沉重的朝在場的眾仙打了個稽首。


    隨後猶豫片刻,走向燃燈道人的方向似有所指的開口詢問道:


    “燃燈道友與那趙公明一戰,且不知那金蛟剪威力如何?”


    “可有什麽奇異之處?”


    燃燈此刻正詫異的望向前方,他在心中有些驚歎陸壓的速度,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從兩位大羅金仙的手中輕易逃出,身上還一點傷勢沒有,看樣子還留有餘力。


    這逃跑的技能屬實點滿了。


    驚歎片刻,燃燈突然發現這樣也好,以後再賣隊友他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隨後慢慢搖頭,回道:“那金蛟剪屬實利害,隻見法寶起在空中,如二龍絞結,互相盤纏;落下來,更似利刃一般,金光大閃,鋒利至極。”


    “吾見勢不好,預先借木遁走了,可惜吾那坐騎梅花鹿卻被一剪兩段!”眾道人聽說,紛紛張大了嘴,有些駭然。


    燃燈道人能在金蛟剪下逃離,是因為他早就準備木遁,做好了萬全之策,並且這樣,還被剪死坐騎。


    若是這等恐怖的法寶,剪到他們十二金仙身上,恐怕當即就要身死道消,絕無逃脫之理。


    怪不得燃燈道人不曾帶眾仙前去,赤精子等人心中屬實後怕,連道僥幸。


    “不知道友,可想到什麽辦法來應對殷商。”


    燃燈說這話並沒真抱著希望,畢竟就連自己都沒有辦法,隨口一問而已。


    但對麵的陸壓還真就順勢點了點頭,想到了辦法,隻聽他沉思良久,終於緩緩的開口道。


    “貧道,卻有一策可以解趙公明之事,隻不過需要子牙道友親行,並且犧牲較大,不知道友可否願意?”


    說罷,目光朝薑子牙的方向陡然望去。


    “老師,有何妙計?”薑子牙愣了片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自己望來,終於在感慨中有所反應,連忙急切的問道。


    陸壓眯著眼睛,幽幽開口:“既然對方法寶厲害異常,無可抵擋,那便不如用些手段讓其不能施展,最好……死在戰場之外。”


    明謀不行那便用陰謀詭計。


    “這……”一旁的薑子牙有些迷茫不解,有些擔憂:“老師說笑了吧,這趙公明乃是大羅金仙的修為,吾等西岐上下除了兩位老師無人能夠相抗。”


    “這般人物又怎麽可能輕易而死在戰場之外?”


    “而且還憑借在下這微末道行,老師果真說笑了。”


    薑子牙搖搖頭,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有這個能耐。


    不過當薑子牙回轉過來,看到陸壓那似笑非笑,並且略顯莫名的眼神後,心中忽然跳了兩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隻見陸壓繼續和善的笑了笑:“趙公明雖然大羅金仙的修為,實力高強,但世間秘術何其之多,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說著他自虛空中取出一花籃,揭開之後卻是一幅書,此書光芒明滅不定,一經現世便有股恐怖至極的陰煞之氣透書而出。


    四周所有見過的人立即感覺體內法力開始變得緩慢,渾身冰寒,心頭狂跳,有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仿佛是遇到了什麽不祥之物,眾金仙無不驚駭的遠離,唯有燃燈道人尚在原地,對著此書若有所思。


    終於,見眾人麵色慌亂,陸壓指著那書緩緩的解釋道:


    “此書名為“釘頭七箭書”,又名草人拜魂術,乃上古不傳之秘,上有符印口訣:“依此而用,可往岐山立一營,營內築一台。”


    “紮一草人,人身上書‘趙公明’三字,頭上一盞燈,足下一盞燈。自步罡鬥,書符結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禮,至二十一日之時,貧道自來午時助你,趙公明自然不戰而絕也。”


    “此書竟有如此威力?”薑子牙神色大喜,能拜死趙公明那便相當於除掉殷商一座巨大的靠山。


    那樣的話,西岐不說穩贏,也絕對立於不敗之地,沉信便再無那倚仗。


    陸壓點點頭,然後將目光繼續望向了他。


    “老師這是何意?”


    你看我幹什麽?不就是一日拜三次,拜他二十一日嗎?


    多麽簡單的事,若是真能殺死趙公明,別說拜他二十一日,我拜他九九八十一日也沒有任何問題。


    隻是……薑子牙剛要答應下來。


    等等,不對。


    他突然發現事情好像應該沒有那麽簡單,若真的容易,為何這西岐這般多人,偏偏非自己不可,他陸壓明顯實力更高怎麽不自己去拜?


    而且能讓一仙道未成的人拜死大羅金仙的秘術,薑子牙雖然沒見過,但是他知道一定不是那麽簡單,付出的代價也絕對異常之大。


    於是他緩緩開口,小心的詢問道:


    “不知老師所說的犧牲較大是何意?難不成還有危險?”


    陸壓道人將目光望向遠方,盡量用平和的語氣開口回道:


    “此書乃是禁忌的咒術,若非無法可想,貧道也不會將其取出。”


    “而一旦用此咒術,使用者會欠下諾大的因果,受天地氣運反噬。”


    “而對方實力越強,這種反噬之力便將越大,普通仙人拜他,氣運反噬之下恐怕還未拜完,便會有死無生。”


    “所以施法者需要大氣運鎮壓,否則因果纏身。”


    “如今才需要在岐山造一台來施此法術,子牙親自出手。”


    “隻因鳳鳴岐山,西岐有著天下氣運聚集,同時子牙你為玉虛宮欽點的封神之人,身負大氣運,並且封神未必,不會身死。”


    “整個西岐上下無有一人比你更加適合!”


    臥槽!


    薑子牙聽到陸壓道人的解釋嚇了一跳,心中瞬間惶恐不安。


    果然,果然如此。


    沒想到這釘頭七箭書的副作用竟如此之大,我就知道世間沒有免費的午餐。


    原來不僅欠下因果,還要受氣運反噬,自己若真的拜死了趙公明,雖然有著天道庇護,暫時還死不成。


    但是因果糾纏之下,別說這輩子,就算下輩子也恐怕成就不了仙道。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拜死趙公明,他要用不知多少時間來還這個因果。


    這破咒術屬實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偏偏,確實如陸壓所說,此事非他不可,隻有自己這個封神之人才能將副作用降到最小。


    哪怕是十二金仙與陸壓等人親自上場,最好的結果恐怕也就是與趙公明同歸於盡,甚至可能還拜不死人家。


    而如果不拜呢?


    不拜恐怕也不行,如今殷商有著沉信坐鎮,更有著兩名大羅金仙相助,西岐及及可危,對方很有可能隨時攻破城池。


    到那時,除了陸壓以及燃燈道人能逃走之外,其餘所有人都得死!


    他自己也就罷了,但是眼前的闡教眾仙,西岐百官也同樣要跟著遭此大難。


    想到此處,哪怕薑子牙明知此書術的可怕,也得去拜,否則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緩了好久,他才終於出聲,鄭重的朝陸壓道人,以及四周的闡教金仙拜道:


    “子牙,領命!”


    “為了西岐,為了封神大業,子牙願意施展此術!”


    說罷,他毫不猶豫的接過釘頭七箭書,並轉身離去,率人前往岐山。


    如果不快些走,薑子牙很怕自己會忍不住後悔!


    隨著秘計已定,西岐暗出三千人馬,薑子牙又令南宮適、武吉前去安置。隨軍至岐山,並築起將台。


    待到安排停當,於台上紮一草人,依方製度。薑子牙披發仗劍,腳步罡鬥,書符結印,連拜三五日,把趙公明隻拜的心如火發,意似油煎,走投無路,帳前走到帳後,抓耳撓腮。


    十天君眾人見趙公明如此不安,心中甚是不樂,亦無心養傷。


    且說“烈焰陣”主白天君走進營來,見到沉大夫,將此等怪事說出,口中隨後激烈道:


    “沉大夫,趙道兄這等突然無情無緒,恍忽不安,不如且先留在營中。吾將‘烈焰陣’去會闡教門人。”


    “試探西岐虛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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