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咱們當中應該不會有人拒絕這個任務吧?”喬問道。


    “我覺得這是一句廢話。”林雨一邊盯著光屏一邊說道,“不過,我很好奇,如果不完成這個任務,我們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


    “倒也不會有什麽懲罰,隻是拿不到正式的身份,得不到完成任務的人能夠得到的權利和福利。”喬說道,“把光屏頁麵調到角色資料那一頁,你會看到一個‘身份’標注。”


    楊津按喬說的繼續操作,果然,在姓名和綽號下麵多了一個身份――新移民。


    “完成這個任務,新移民就會變成公民或者士兵,可以進入中央區的一些特殊場所,比如公民超市、戰利品交易廳什麽的。”喬繼續說道,“當然,還有一係列特別的權利,比如商品購買折扣,生存點借貸額度,以及我們的最終目標――自由贖買。”


    “就是說,又要進遊戲場了?”海螺問道。


    “必然的嘛!”莉莉點了點頭,隨即注意到海螺的情緒有些不對,“怎麽了,難道你不想進遊戲場?”


    “我覺得……”海螺頓了一下,明顯有些遲疑,“我或許可以去種田。”


    “哎?!”莉莉一下子愣住,楊津和林雨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楊津一直覺得海螺這家夥很喜歡打架,屬於那種天生的暴力分子,這會兒卻聽到他想去種田,那感覺就好像恐怖片裏的妖魔鬼怪突然對著屏幕大喊:我們愛和平,突然扭轉的畫風簡直讓人風中淩亂。


    “如果你去種田,你就不可能再有機會離開這裏。”喬皺了皺眉,對海螺的反應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看起來並不是多麽驚訝。


    “反正我也沒想過離開。”海螺低下頭,避開喬的注視,“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就算回去……也……沒地方可去……”


    “那你打算怎麽辦,一輩子留在這裏?”喬沉聲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跟我來內城,留在外城不是更好?”


    “我會幫你們離開的!”海螺馬上抬頭。


    “就像你自以為是地幫我報仇一樣?”喬麵沉似水。


    “我……”海螺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容我插一句。”林雨敲了敲桌子,打斷了喬和海螺的爭執,“海螺,你說你會幫我們,但我們唯一會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就是讓你和我們一起進入遊戲場。可你又說你想去種田,不想再進遊戲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想怎麽幫我們,又能幫我們什麽?”


    “我……”


    “我和他談談。”喬站起身,把海螺從座位上拎了起來,轉身離開餐廳。


    看著他們兩個消失在餐廳門外,莉莉滿頭霧水地問道:“他到底怎麽了?”


    “我怎麽會知道。”林雨聳了聳肩,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楊津也沒吃飽,有樣學樣地重新開吃。


    莉莉卻完全沒了食欲,讓百合給她倒了一杯香檳酒,心不在焉地飲了起來。


    這時候,林雨卻忽然問道:“莉莉,像漢子、順子、影子這種因為死在一起而同時進入遊戲場的情況很多嗎?”


    “算不上多,但也不是個例。”莉莉答道,“你也知道,e區沒什麽正經人,這裏的好與壞也就是殺不殺人以及殺多少人的區別,現在集團犯罪又那麽普遍,很多人都是某個犯罪團夥裏的成員,遇到警方圍剿或者內訌、黑吃黑之類的情況,一起赴死也是常有的事。”


    “那麽,兩個惡棍明明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死去,e先生卻隻從他們當中選了一個複活,這會是因為什麽?”林雨一臉認真地問道。


    “這個……”莉莉捧著酒杯想了想,很快說道,“或許是另一個人不願意接受複活的條件,不想給e先生當玩具?”


    “寧可死也要拒絕複活?”林雨皺起眉頭。


    “不是有句話叫‘不自由,毋寧死’嗎?”莉莉說道。(.好看的小說)


    林雨沉默了,手裏的筷子卻不自覺地在已經沒剩多少飯粒的飯碗裏胡亂攪拌。


    楊津也一下子沒了食欲。莉莉不知道林雨的過去,對林雨的疑問自然不會多想,但楊津卻知道林雨是以一種近似於殉情的方式和另一個男人一起自殺身亡,而那個人卻沒和林雨一起進入遊戲場,沒有被e先生複活。


    ――你還在想著他嗎?即使被我抱在懷裏,也依然想著他?


    楊津放下筷子,一股無名火自丹田燒到了心肺。雖然他一直覺得嫉妒是一種無聊又無意義的情緒,隻有女人才會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但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嫉妒了,嫉妒得甚至也想陪林雨死上一次。


    這時候,餐廳的門被人推開,喬獨自走了進來。


    “海螺呢?”莉莉馬上問道。


    “我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喬麵無表情地答道。


    “你確定這樣好嗎?”林雨意外地插言,“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獨自麵對困惑的能力,而海螺現在就明顯鑽了牛角尖,你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兒,跟把他推進死胡同有什麽區別?你覺得他能一個人走出來嗎?”


    喬不由一愣,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去和他聊聊?”


    “和我聊完,他估計會自殺。”林雨直言不諱地說道,“你不在乎的話,我就去試一試。”


    “都別說了,我去陪他!”莉莉拍案而起,幾步就衝出了餐廳。


    見莉莉離開,林雨轉頭問道:“海螺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突然之間就鬧出厭戰情緒了?”


    “他本來就不是你這種天生的壞胚子。”喬伸手從衣兜裏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放在嘴上,“如果不是命運作祟,他原可以當一輩子忠厚純良的好孩子。”


    “真抱歉,我更相信善惡天定,對人之初性本善這一套不感冒。”林雨撇嘴說道。


    楊津卻忍不住伸出手,向喬討要香煙,“不好意思,能分我一根嗎?”


    “最好別抽,叼一根在嘴上過過癮就好。”喬把整盒香煙都給楊津扔了過去,自己也果然沒有把嘴上的香煙點著。


    楊津拿出一根,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頓時讓他神清氣爽,連之前冒出的火氣都消了大半。但瞥了眼正斜眸看他的林雨,還有儀態端莊地站在一旁的百合,楊津終是沒有點燃手中的香煙,隻效仿喬,把香煙的過濾嘴含在了嘴裏。


    見楊津沒有抽,林雨收回目光,繼續和喬說道:“介意說說海螺的事嗎?”


    “說什麽?”喬反問。


    “說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林雨說道,“總得讓我知道他的g點,省得以後不小心把他這個炸藥桶點著,或是反過來,在關鍵時刻熄火。”


    “他……”喬歎了口氣,但終是繼續說了下去。


    海螺出生在普普通通的農民家庭,一家四口,海螺是長子,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家裏不算富裕,但也能供得起孩子讀書。隻是海螺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磕磕絆絆地讀完小學就沒再繼續念下去,倒是弟弟十分聰明,被家裏人寄予厚望。海螺並不嫉妒弟弟的天分,反而很樂意做一個土裏刨食的農民,和父母一起供養弟弟成才。


    然而命運弄人,村子裏突然來了一對有錢的夫妻,稱自家祖父也是村子裏的村民,外出打拚多年,終於功成名就,本想回村探望鄉親,然而身體欠佳無法成行,隻能讓他們這些小輩回來一趟,替自己了卻宿願。


    村人雖然感覺蹊蹺,但這對夫妻並沒有做賊行騙,反而給村裏捐了一筆錢修繕校舍,還自掏腰包請城裏的醫生來給全村人檢查身體。村長也悄悄請村裏的宿老仔細回憶,發現早年確實有幾個外出闖蕩的年輕人,其中一個和夫妻倆的祖父正好相符。


    很快,體檢結果也出來了,醫院那邊也傳來小道消息,說這對夫妻和他們確實是遠親。這時候,這對夫妻終於也露出了一點口風,說他們家的孩子身體不好,很難活到成年,而他們夫妻卻已經無法生育,不可能再生養一個孩子。但兩人感情很好,並不想因為孩子的問題各奔東西,於是就想到老家收養一個遠親的孩子,給自己養老送終,傳宗接代。


    村子裏立刻炸開了鍋,好多父母主動把孩子送上門去,讓那對夫妻挑選。海螺的父母也一咬牙,一狠心,把自家聰明伶俐的小兒子送了過去。


    但選來選去,那對夫妻卻偏偏看中了海螺。


    “那對夫妻的孩子不會是得了心髒病、白血病之類的吧?”聽到這兒,林雨敏感地發問。


    “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喬嘲弄地笑了笑,“他們不是要海螺當兒子,而是要海螺身體裏的骨髓。體檢結果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選定了海螺,再之後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把海螺帶走以及節省開支而做的表演。”


    “後來呢,手術沒成功?”林雨好奇地問道。


    “成功了,但白血病很容易複發,手術之後,他們還是把海螺留了下來,繼續充當移動骨髓庫。”喬漠然說道,“抽取骨髓的過程是很痛苦的,從配型、準備到正式移植,遭的罪不次於女人生一次孩子。海螺那時候還隻是個孩子,對醫學方麵的事也不了解,一聽說骨髓移植就以為自己要被抽筋扒皮,壯起膽子想要逃跑。但他一個小孩子,跑又能跑到哪兒去,好不容易跑出去兩回都被很快抓了回來,還挨了一頓毒打,被養父母用鐵鏈子鎖了起來。”


    喬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海螺看不得小動物受苦也和這件事有關,正因為親身體驗過那種痛,所以一看到弱小的動物被欺淩,馬上就感同身受。”


    “就是說,他是在為那些弱小的動物充當救世主?將心比心,顯然,他自己也有著同樣的期待。”林雨若有所思地看向喬,“他的救世主――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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