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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稅銀被劫的事情自然不會輕鬆落下帷幕,東海郡守蕭幕瓚因為此事老來喪子,而且前途一片黯淡,此種情況下,他是必定要拉一些人和他下水的。


    他認定此事是蘇家所為,所以暫時安置好蕭景的屍體,便帶著東海郡幾十名衙司趕往青浦縣事現場,無論如何,也要從中找尋出蛛絲馬跡,在蘇家的身上劃上幾刀。


    其實這事兒正常情況下,派出東海郡洛宗縣的衙差們去處理就好,但是蕭幕瓚卻知道,洛宗縣的縣令是韓家的人,即使去處理,考慮到蘇家的勢力,韓家也不會逼得太緊,未必能查出什麽結果,所以蕭幕瓚隻能親自去,隻有這樣,才能往蘇家身上捅刀子。


    東海城的事務那自然是暫時由韓玄昌來處理。


    韓玄昌雖然明知蕭幕瓚前往青浦縣,定然要導致蕭家與蘇家的一番爭鬥,但是他卻沒有心情坐山觀虎鬥,他現在已經開始等待燕京傳下聖旨來。


    朝廷得知稅銀被劫的消息後,燕京的韓家勢力必定會開始行動起來,竭力促成以韓家下海采寶的方式填補稅銀空缺,他們要麵對的,自然是其他家族的居心叵測,那些對韓家有敵意的家族,自然是有心讓朝廷勒令東海郡百姓重新繳納稅銀,不許大規模下海采寶,從而激起東海民變,陷韓家於萬劫不複之地。


    當然,韓玄道畢竟是戶部尚書,在稅銀這一方麵,雖然依舊許多事情要經過內閣磋商,但身在其職,總會帶來許多正麵的利益。


    ……


    這日晚餐,韓漠並沒有回到花園子裏和柳如夢一同用餐,而是故作孩子般的調皮,硬是纏著韓夫人,跟著家人一起在亭子裏用餐。


    雖說大宗主傳下的吩咐,韓漠要刻苦用心讀書習武,盡量在花園子裏用餐,但是韓夫人又何嚐不想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共享天倫之樂,韓漠隻糾纏兩下,也就應允了。


    重新坐在碧姨娘的下,又聞到碧姨娘身上那香香的味兒,韓漠感覺就是很舒服。


    韓玄昌尚未過來,所以酒菜也都沒有端上來,娘兒幾個隻是說著閑話。


    “哥哥,你最近很忙嗎?”韓沁眨著眼睛問道:“父親說你最近用功,連吃飯也不和我們在一起,我都好些日子沒和你在一起吃飯了。”


    韓漠嗬嗬笑道:“哥哥要用功,到時候大爺爺看到我沒長進,要用家法的。”


    “哎!”韓沁歎了口氣,有些沮喪:“你用功,連花園子都封了,不許人打擾,你不會偷偷地在裏麵偷懶吧?”


    碧姨娘柔聲道:“沁兒,沒大沒小。你哥哥是大人了,要做大人的事情,他用功才能出息,日後他還要頂起這個家!”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韓漠,滿目慈愛。


    韓夫人嘻嘻笑道:“是啊,漠兒,你要好好用功,否則老娘可要打你屁股。你看看這一大家子,等你爹老了,就要你照應了。你爹,你老娘我,還要碧姨娘,當然,還有你爺爺,這一大家子都要仗著你哩。可別沒出息,到時候老娘受苦可沒你的好。”


    “大娘,那我呢?”韓沁眼巴巴地看著韓夫人:“哥哥不用照顧我嗎?”


    韓夫人嘻嘻笑道:“沁兒,等我們老了,你早就嫁出去了,嘻嘻……!”


    “我才不嫁呢。”韓沁撅著嘴道。


    她雖然是庶出,但是韓夫人向來對她也是極為疼愛的,在韓夫人麵前,韓沁也向來不像其它家族庶出子女那般戰戰兢兢,該撒嬌的時候,她也是不怕的。


    韓漠笑眯眯地道:“小妹,你若不想嫁出去,倒也無妨。”


    “真的?”韓沁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韓漠,眼中帶著喜色,旋即想起什麽,撇撇嘴:“你說不嫁就不嫁嗎?哥哥,你沒那麽厲害。”


    韓沁雖然口上說不嫁,但是她心裏很清楚一件事情,世家大族的女兒,最終都會因為某種利益關係嫁出去,或因為結盟,或因為妥協,無論如何,那種成為政治工具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


    她的神色很快就黯然下去,而母女連心,碧姨娘的眉眼也瞬間布滿憂傷。


    韓漠見碧姨娘美麗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憂傷,心中感慨,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就像一個大人撫慰一個小孩,在桌子底下,竟然伸手在碧姨娘豐潤的手麵上輕輕拍了拍。


    入手處,滑膩香潤,就像觸碰在溫潤的暖玉上。


    碧姨娘顯然有些吃驚,她根本沒料到韓漠會來輕拍她的小手,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犯忌諱的事兒,她迅收起手兒,臉上卻顯得很平靜。


    其實韓漠觸碰之後,立刻醒悟嫡子與庶母之間可不能有這樣的接觸,他自己一顆心兒怦怦直跳,不由心虛瞥眼去看碧姨娘,卻見她仿佛若無其事一般,並未見什麽異樣,隻是頰間淡淡的一絲薄薄紅暈,韓漠卻不敢多想,隻猜測是否屋內太過悶熱的原故。


    這一瞬即過的事兒,韓沁自艾自歎之間沒注意,韓夫人更是瞅著涼亭外的青石道等著韓玄昌到來,也是沒有看見。


    淡淡中的一絲曖昧而已。


    為打破這種怪異卻很讓人內心興奮的感覺,韓漠已經轉頭去看韓沁,笑眯眯地道:“小妹,你不想嫁出去,不如招個女婿回來,那也一樣的。”


    韓沁眼睛一亮,但旋即搖頭道:“你當我是公主嗎?”旋即知道這話說的犯忌諱,不敢再言。


    “在我們家,你就是公主。”韓漠托著下巴,輕輕道。


    韓玄昌過來時,顯得極其疲憊,在正座坐下,碧姨娘立刻起身從旁邊丫鬟手中接過香茗,給韓玄昌和韓夫人一一奉上,這才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韓玄昌看來還真是渴了,一口喝了小半碗,放下茶杯才道:“這幾日我事情多,說不準都會晚些回來,你們以後吃飯不必等我。”


    等酒菜上全,韓夫人揮手令四周的下人俱都退下,才親自為韓玄昌倒上酒,問道:“老爺,還是為稅銀被劫的事情憂心嗎?可查出結果來?”


    韓漠聽到事情關乎稅銀被劫,看似隻是吃菜,耳朵卻是聽仔細了。


    韓玄昌見四下無人,在座的也都是自己至親之人,微一沉吟,才道:“能查出什麽結果。蕭家和蘇家纏在一塊,隻會狗咬狗,那銀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那可如何是好?”韓夫人有些憂心道:“這稅銀沒有運到京裏與戶部過戶,那就算不得繳納,隻怕……隻怕朝廷還會讓我東海郡補繳稅銀啊。”


    韓玄昌點頭道:“那是免不了的。”


    韓夫人跺了跺腳,恨恨道:“那個蕭幕瓚,真是該死,派自己那個沒用的兒子護送稅銀,那樣的酒囊飯袋能做好什麽事情,連累我東海郡。”


    韓玄昌擺手道:“夫人莫亂說,先不談這個了,吃飯吧。”


    韓夫人雖然心中有氣,但韓玄昌既然如此說,也不好再講。


    當下一家人開始用餐,等用晚飯後,碧姨娘很溫順地領著韓沁先退下,韓玄昌見韓漠靠在椅子上打著飽嗝,沒有離開的意思,皺眉道:“漠兒,天晚了,你也先下去吧,早些歇著。”


    “爹。”韓漠想了想,終於道:“今天有人找我。”


    韓玄昌淡淡地道:“你那些狐朋狗友多得很,有人找你並不稀奇。”


    韓漠嘻嘻一笑,道:“爹,孩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爹爹。”


    “還從未見你如此謙遜。”韓玄昌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微微坐正身子,道:“你想問什麽?”


    韓漠微一沉吟,終於問道:“我聽人說,朝廷這次有可能會特許我韓家下海采珠,填充稅銀的空缺。孩兒不明白,大東海是我韓家的地盤,為何這麽多年來,我們卻不能大肆采珠?為何我韓家下海采珠,還要朝廷的允許?”


    韓玄昌眉頭皺起來,臉色也陰沉下來,冷冷道:“誰告訴你這些混賬話?”


    韓漠也不因為韓玄昌臉色難看而有所畏懼,起身恭敬道:“爹,孩兒已經十八歲了!”


    韓夫人忽地站起身,撇了韓玄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嘻嘻一笑,道:“老爺,漠兒說得對,如今他可是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多說,扭著腰肢緩緩離去,扔下韓玄昌父子二人。


    夜風輕盈,不遠處的水池邊,白鵝正在岸邊棲息,一個又一個白色的影子點綴在水池子邊。


    “坐下吧!”韓玄昌歎了口氣,伸手按了按,示意韓漠坐下來。


    等韓漠坐下來之後,韓玄昌才慈愛地看著韓漠,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漠兒,不知不覺,你已經十八歲了,為父卻一直將你當成不知世事的孩子。”頓了頓,抬頭望了望天上並不是很明亮的彎月,輕輕歎:“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的。”


    “孩兒聆聽父親教誨!”韓漠恭敬道。


    “約定!”韓玄昌似乎在憶及往事,神色間帶著一絲感慨:“那是我韓家與燕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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