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郡離黎穀川不到一百裏地的一處荒郊,有一條蛇一樣的偏道,這裏來往的行人並不多,所以一路上也顯得很是冷清,冬日裏的大雪紛飛,更讓這條道路人跡罕至。


    在這條路上行進十幾裏路,都未必能看到一戶人家,不過熟悉這條道的人都知道,這條路上有一處孤零零的小客棧,算是個歇腳的地方。


    三棟成舊的木質屋子連在一起,雖然說不上華麗,倒也結實,在這兒歇腳,也好過睡在荒郊野外。


    這家客棧孤零零地立在這條小道邊,此時連在一起的三棟木屋屋頂已經積滿了厚厚的冬雪,不過客棧前麵的積雪卻被打掃的很幹淨。


    客棧門前,有一顆高大的大槐樹,又高又大,隻是在這冬日裏,看不到它那茂盛的枝葉,光禿禿的樹杈子上也沾滿了白皚皚的積雪。


    韓漠和韓青來到這家客棧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自東海郡出,韓漠二人一路上倒也見識了不少風土人情,雖然時處冬日,但是這冬日卻自有冬日的一番韻味。


    一路行來,韓漠也遇到了好幾路世家軍,通過他的觀察,他隻覺得,這些世家軍的士氣絕對沒有韓家的世家軍高昂,而且從單兵素質來看,這些世家軍的身體完全比不上東海郡兵士強壯。


    也正因如此,他現在對自己家族部下的世家軍,有了更強的信心。


    他提前帶著韓青單獨出,一來也確實是想看看沿途的風景,最為主要的是,他要熟悉各世家軍的戰鬥素質,這一路上,看到世家軍的機會很多,也讓他通過觀察了解了不少世家軍的真麵貌。


    ……


    “少爺,天已經暗了下來,要不咱們今天先在這裏歇息?”韓青催馬上來問道。


    兩人此時穿著很普通的大棉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韓漠不是一個不知變通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惹麻煩的人,朱小言既然說穿著毛裘錦衣會惹上一些麻煩,他便幹脆和韓青都換上了一身比較大眾化的大棉襖。


    這樣的衣服,小康人家都能穿得上,並不顯眼。


    韓漠勒住馬,撇頭看著孤零零的客棧,客棧內冷清得很,似乎沒有麽客人,就連燈火也沒有點上,顯得頗為詭異。


    “韓青,我怎麽覺著這家客棧有點黑店的味道?”韓漠笑眯眯地道:“你看這店裏似乎沒什麽客人啊?”


    韓青不屑地道:“少爺,一家小客棧,他們就算是黑店,還敢將咱倆怎麽樣?要是規矩還好,若是不規矩,我一把火燒了它。”


    韓漠嗬嗬笑道:“在這荒郊野外,敢經營客棧,要麽這老板有膽子有魄力,要麽就是別有用心了。”


    他話聲剛落,一個極為妖媚的讓人渾身酥的聲音嗲嗲地道:“喲,公子爺,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看奴家像別有用心的人嗎?”


    這聲音嗲的很,韓漠聽到聲音,忍不住心頭一蕩,朝聲音望去,隻見在客棧旁邊,一個穿著紫色衣裙的豔麗女人正斜倚在門旁,下身是紫色百褶裙,上身更是套了褐色的毛裘。


    這豔麗女人皮膚白皙,樣容美麗,身材苗條,雖是冬日,但是她的穿著依舊將她美妙的身材勾勒出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櫻唇紅潤,花容帶著嫵媚的笑容,那股笑,竟讓人心神悸動,媚到了骨子裏。若說柳如夢外表看起來很嫵媚的話,那麽這個女人的嫵媚風騷卻是從骨子裏便散出來,她身上的每一處似乎都蘊藏著陷阱一般。


    “怎麽?奴家就那麽好看,竟讓公子移不開眼睛?”女人吃吃地笑著,拿著粉色絲絹的白膩小手兒掩著紅唇,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朝韓漠拋媚眼。


    若非韓漠知道這是客棧,還真以為是置身青樓被姑娘引誘著。


    韓漠淡淡笑道:“你是老板娘?”


    “不是。”女人媚笑道:“奴家是這裏的老板,你叫我豔老板就是。”


    “豔老板?”韓漠微笑道:“豔老板,你這裏的生意似乎很不好啊?卻不知有沒有人肉包子賣?”他看到這個風騷魅惑的老板娘,忽然想到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那《新龍門客棧》中的金香玉,和這個豔老板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公子真會說笑。”豔老板吃吃笑著:“你以為這是黑店嗎?還人肉包子,虧你想得出來。”她轉過身,媚聲叫道:“二虎,有客人到了,怎麽還不出來招呼客人。”


    話聲剛落,從旁竄出一人,手裏拿著擀麵杖,笑嘻嘻地道:“兩位爺,來,進屋裏暖和暖和,外麵風大!”他的聲音不是地道的燕國腔調,說起話來頗有些別扭。


    豔老板對著韓漠拋了個媚眼,媚笑著,轉身扭著細腰肥臀向左邊的屋子走去,再也沒回過頭來。


    韓青吞了吞口水,湊近過來,低聲道:“少爺,這娘們真夠騷的……!”


    “不該說的話,不要輕易從口裏冒出來。”韓漠淡淡道。


    他打量那拿著擀麵杖的二虎,見他身材矮小,長相猥瑣,臉上的笑容很是詭異,衣裳穿的也不厚實,但是在這大冷天裏竟沒有一絲怕冷的感覺,看來也不是一個弱角色。


    見二虎恭謹的很,韓漠淡淡一笑,翻身下馬,淡淡道:“先安排一間客房吧,再準備一些酒菜,越快越好!”


    “好嘞!”二虎笑嘻嘻地接過兩人的馬韁,道:“我先去給二位爺的馬匹喂些馬料。”


    韓漠再去看豔老板,早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兩人都存了個小心,走進屋內,隻見屋中已經點起燈,五六張桌子擺在大堂中,倒也整齊幹淨,隻是沒有一個客人,冷清無比。


    屋內倒也有兩名夥計,一個四十餘歲的粗壯大漢趴在櫃台裏直打呼嚕,而一個瘦弱如麻杆一樣的家夥手裏拿著抹布,見到韓漠二人進來,陰陽怪氣地道:“要住店?”


    “是!”韓漠微笑道。


    這客棧的每一個人都是古裏古怪的,氣氛更是壓抑的讓人有些透不過起來,韓漠攥著拳頭,看似很隨意,但是卻是全神戒備,隻待對方稍有異動,便要先下手為強。


    他是一個喜歡刺激的人,這裏越詭異,他就越興奮,他還真想知道,自己如果住下後,這幫家夥會如何對付自己。


    韓青也是機靈無比,和韓漠一左一右站著,成犄角之勢,他完全相信,對方稍有異動,憑借自己和五少爺的格鬥術,完全能夠在眨眼間控製住對方。


    瘦麻杆似乎根本沒有看出二人的心思,伸出手道:“上房兩百文一夜,中房一百五十文,沒有下房。吃喝另算錢,熱水可以免費……唔,馬料也不算錢。”


    韓漠一努嘴,韓青取出兩錢銀子遞過去:“沒有銅錢,這是二錢銀子。”


    二錢銀子和兩百文銅錢的價值一樣,瘦麻杆收起銀子,這才道:“跟我來!”也不多說,轉身將兩人帶到二樓,打開一間門,一股黴氣撲鼻而來,韓漠和韓青禁不住皺起眉頭。


    瘦麻杆進屋點上燈,才回過頭道:“冬日裏潮氣重,你們若是要火爐子,我可以給你們送進來,不過要另算錢。”


    “大哥,你開什麽玩笑?”韓青掃視屋中,一桌兩椅和一張床,簡陋的讓人都要窒息:“這間房子要兩百文錢?這就是你說的上房?那我倒要問問,你們這裏的中房是什麽樣子?”


    瘦麻杆斜了韓青一眼,陰陽怪調地道:“中房?沒有桌椅,就一張床,而且被褥沒這裏厚實。”


    “你這還叫客棧?”韓青怒道:“屋子裏都有股臭味,怎麽住人?把銀子退給我,咱們不住了。”


    瘦麻杆一翻眼睛,道:“這個地兒有這樣的地方住,那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找什麽樣的地方?退銀子?本店童叟無欺,生意做成,就不會更改,也不會退銀子。”


    韓青算不得衝動的人,但是瞧見這家夥陰陽怪氣,心中大是憤怒,攥起拳頭,恨不得一拳便將這瘦麻杆打趴下。


    韓漠咳嗽一聲,淡淡道:“就這裏了。這位兄弟,煩勞你待會兒將飯菜送上來。”


    瘦麻杆搖頭道:“下去吃吧。樓上樓下跑,隻怕飯菜很快就涼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兩位先請休息吧。”再不多言,轉身便走,隻走出三四步,忽地停住腳步回頭問道:“你們帶的銀子多嗎?”


    韓漠和韓青對視一眼,皺起眉頭來,淡淡問道:“足夠住店的錢。”


    “那你們可喜歡賭博?”瘦麻杆又莫名其妙地問道。


    “你們這裏還有賭場?”韓漠反問道。


    瘦麻杆想了想,終是沒有說什麽,快步離去。


    韓青看到那人小時候,才輕聲道:“少爺,這家夥為什麽問我們有沒有帶銀子?他是不是想搶我們的銀子?真要輕舉妄動,可沒他們好果子吃。”


    韓漠皺著眉頭,沉吟著。


    孤零零的客棧,風騷媚人的豔老板,拿著擀麵杖的矮個子二虎,睡覺時鼾聲如雷的大漢,還有這麻杆似的瘦高個,這些元素組合起來,詭異而神秘。


    特別是瘦麻杆臨去時問的兩句話,究竟夾含著其他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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